爛柯山最大問題，還是出在人手上邊。
本就捉襟見肘，上回大戰中又陣亡了那樣多弟子，連維持基本運轉都難做到。
加上目前這個局勢，葛蒼一步不能遠離。
他沒有放棄爛柯山的想法，一來五階靈地可遇不可求。
如果不是恰逢兩族大戰，白子辰立下不世功勳，正常情況下哪可能染指化神級宗門的禁臠。
輕易放棄，太過可惜。
今後想要再奪回來，可沒那樣容易。
二來作爲白師弟心血，他自覺有義務守護，總不能叫師弟回來不見道場。
沒有葛蒼守護，從本山調動弟子太過危險，安全到達東域都是奢望。
只能小範圍的招收些東域仙苗，甚至都不敢擴大規模。
鑑於此，爛柯山再次收縮了山門範圍。
破損又修復的大陣只守住核心幾峰，將爛柯山邊緣山脈全都放開，不作嚴密防護。
因着葛蒼在上次一役中建立的威名，勉強讓爛柯山保持了寧靜。
但外邊地界，已經是亂到了極點。
大同軍行事越發囂張，已經有不少宗門徹底覆滅。
甚至有些超級大宗，都和大同軍媾和，井水不犯河水。
超級大宗確保了地盤清靜，不會生亂。
而大同軍能夠空出更多生力軍，大軍直指道德宗的幾家盟友。
另有幾家平素和道德宗沒有往來的古老宗門，同樣被列入大同軍的強攻目標。
在一輪又一輪的如同蟻附般攻勢下，這幾家宗門雖然底蘊不俗，可依舊招架不住。
躲不過陣破宗滅，血流漂杵的結局。
事後，有人考究出來這幾家宗門過去和四大隱宗都有齟齬仇讎。
或是落井下石，追殺過四宗祖師。
抑或和四大隱宗當年在發展上邊，有過激烈競爭，發生過戰爭。
關鍵，道德宗的弘法聖君沒有現身，做出任何的舉動。
天罰峰大軍只守住了大周，沒有能力去往更遠地方。
這才造成大同軍氣焰如此囂張，同時大軍越滾越大的直接原因。
青丘死海那邊，同樣封山沒了動靜。
有很多人都在猜測，是否兩位化神雙雙受了重傷。
不至於到隕落程度，可也別想在正常情況下出手。
“今年就納了十五名仙苗？罷了，少就少些，悉心栽培着……等亂世結束，也能成長爲宗門的中堅基石。”
葛蒼一翻遞上來的卷宗就是頭疼，情況比青楓宗最弱時還差。
沒有足夠多的弟子，沒有足夠優秀的苗子，一家宗門不可避免的會走向衰弱。
好在青楓宗是個特例，有兩名足夠強的老祖，帶來更多的容錯空間。
只要等到白子辰歸來，一切困境都會煙消雲散。
如今爛柯山沒有足夠人手，無法宣威，連左近散修子嗣都不敢來投，青楓宗弟子本身也沒精力投入到這個事情中。
好在還有幾人不遠百萬裡，衝着光陰劍君的名頭趕來，堅持要拜入爛柯山。
若非四處戰火連天，本人又失蹤在外，憑白子辰如今在修仙界的劍道威望，登門拜師的劍修數量往後邊添幾個零都是少了。
“老道稍後要上九天，採雨後精氣煉製雷丸，有事安排……咦，是誰到了？”
正在吩咐馬若曦的葛蒼突然頓住，站起身來，神色鄭重。
“有艘浮空艦正在快速接近，上邊有元嬰真君同行，氣息混雜，人數不少……”
“難道是哪家又對爛柯山產生想法，前來試探？”
馬若曦好似驚弓之鳥，東域比中域稍好一些，但也不算太平。
大同軍的主力不在中域，唯一大規模進入的那次，在爛柯山前因爲葛蒼而折戟。
但本就是新復之地，各家宗門還沒根深蒂固，勢力劃分並不成熟。
地盤上邊，都是當初東進時候，道德宗和光陰真君一言決之。
如今頭頂的大山不在，自覺實力和地盤不符的宗門就起了別樣心思，開始動起手段。
整個東域，也和沒了秩序差不多，相互征伐廝殺。
“連浮空艦禁制都未催動，不像是奔着戰爭來的，主動停在了百里之外……隨我出去看看，就能知道。”
葛蒼大袖一揮，踏着雷雲就出了主峰。
這也是對自身實力的信心，雖然做不到師弟白子辰那樣逆天的戰力，可在大真君裡邊亦能算佼佼者。
能在鬥法上壓過他一頭的，得是超級大宗太上長老一流的人物，整個修仙界中都不多見。
甚至在前百回合，葛蒼有信心面對所有人，都能做到化神之下不敗——白子辰除外。
建木古樹不可能次次發揮作用，所以他的最大缺點，還是雷法過於剛猛，失之綿長。
如果在前邊數十招沒有拿下對手，極大概率隨着真元下降，雷法勢衰，會走向失利。
“道友何方人士，此乃本宗光陰劍君道場，來客止步。”
葛蒼飛到高處，遙遙喊道。
浮空艦停在那兒，下來一串黑衣劍修，氣勢凌厲。
兩邊列開，不下百人。
最後，又有一名元嬰中期修士踱步而出，臉上戴着一張古樸面具，身穿天官神靈服飾。
“星宮破軍拜見葛道友，攜弟子五百四十二人前來投奔。”
面具元嬰作揖抱拳，一開口就是石破天驚。
……
“道友的意思，淨明宗不在蓬萊，反是在日落盡頭，金烏閣的更深處？”
白子辰蹙着眉頭，手指輕釦桌面。
“咳咳，沒錯……只是淨明宗洞天與衆不同，可以直達西海任何一個角落，但真正入口就在西海盡頭。”
雲中君勉強凝出人形，虛弱至極，只有淡淡一片人影。
蘇無名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超越歷代轉世重修的老怪物。
要麼他是隱藏更深，轉世更久的古老者，要麼他資質強到連老怪物轉世都無法抗衡。
不管哪種，都非他們能夠對抗。
連陰祖和大荒老人這等人物，都倒在了蘇無名劍下，何況其他人哉。
“道友可否領路，帶我前往淨明宗，我有要事拜訪。”
不愧是受少陽真君點化的雲霞成人，雲中君瞭解的內幕讓白子辰相當滿意。
不用再東奔西跑，四處尋覓淨明宗的下落，直接了當的就能知道。
“這個……淨明宗已經有近萬年沒有弟子外出，化形後我照例登門求見，只見到了兩位守門使者，很不好溝通。”
雲中君面有難色，斟酌着說道。
“兩位守門使者是仙君留下的五階傀儡，還有山門陣法，能夠鎮壓世間任何修士。”
“放心，我同淨明宗有舊，不會強闖。”
白子辰聽出對方意思，淺笑着說道。
一聽這話，雲中君露出瞭然神色。
果然是轉世多次的老怪物，除非上萬年前的人物，否則哪來的機會接觸到淨明宗。
……
蓬萊之外，海域上多有險地。
比如往東直去，有一段海面成正黑色，無風而終日洪波百丈，不可往來。
就算往高處飛行，都會被風浪扯下，捲入洪波當中。
唯有隨身帶了定風寶物，才能如履平地，順利通過。
又有一座大島，島上多鳳麟，數萬各爲羣。
都是仙獸血脈後裔，長到成年就有三階。
出衆者，就能成爲四階妖獸，數量不少。
遠遠經過，就能見到島上妖氣沖天，一頭頭大妖形象佔滿了天空。
常有大妖殺到島外，捕獵海中精怪，過往修士。
沒人敢同時招惹這樣多大妖，紛紛選擇繞路前進。
以白子辰實力，自然不用顧忌這些，暢通無阻。
滅世風浪，他演化廿四節氣劍法，改變天象。
讓數萬年不得平靜的此地，在他通過的這一刻無風無浪，海面如鏡。
抽劍一寸，劍意勃發，島上大妖俱是低頭，嗚鳴一片，不見往日囂張。
死在白子辰劍下的妖族，車載斗量，更何況有兩口除妖飛劍的加持。
這些妖獸雖然血脈強橫，可依舊被震懾的老老實實，生不出任何反抗心思。
“前邊就是金烏閣，再往後就是無人之地，直到淨明宗的山門。”
雲中君往雲深處一點，隱約能見一座仙閣半邊在水上，半邊藏在海中。
金光熠熠，哪怕隔了好遠都能瞧見，從厚實如海的雲層中射出。
白子辰微微點頭，如果是家煉丹宗門，興趣會更大些。
可煉器一道，做到極致，也只能穩定煉製靈寶。
對他來說，幾件有潛力晉升五階的靈寶，已經無甚價值。
“聽聞金烏閣的創立，就是他們祖師撿了遠古身殞的金烏遺蛻，鍛造出第一件神兵……不過這麼多年，也沒見過那種神兵影子，估摸是後人給先祖臉上增光的可能更大。”
別看雲中君絕大多數時候，只是一道雲霞。
可它們兄弟七人，輪流化形入世。
每個獲得的信息，都會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傳遞給下一位。
如此下來，雲中君掌握的西海隱秘，堪稱一部百科全書。
“遠古神兵？”
白子辰口中呢喃，來了些興趣。
遠古時候，同今日修仙界大不相同。
各種先天靈物，後天至寶頻繁出世，天地大道尚未完善。
如果主材足夠強大，還真有可能直接鍛造出通天靈寶，就像遠古神人手中的神兵。
金烏閣只是一個小小插曲，又過數日，白子辰在雲中君的領路下來到了雲壁前。
似乎西海到了此處，就是盡頭，再無法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