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深處，誰知藏了多少妖物，待大軍趕來佈下陣法，將那兩頭妖王逼出來纔算穩當。”
宋鼎來到水眼，越往中心去，水流漩渦越強。
以大真君目力，在這種複雜環境中看不到多遠，混雜一團。
他修道至今，大小鬥法數百次，只遇上五行孔雀那一敗。
但就是這場敗仗，讓他收穫良多，甚至是徹底改變了認知。
不光是融入劍法的五行大道，還有心態上的轉變，再也不敢小覷天下英傑。
從小天之驕子，縱偶有挫折，也是因爲自己標準定的太高。
看似平和外表下，隱藏着對所有人的不屑一顧。
道德宗千年一遇的聖子又如何，結丹初期就可戰平對方結丹圓滿。
還是在他沒有使用師門最標誌性的青帝長生劍情況下。
隱隱有着修仙界除自家師尊外，皆爲草狗的心態。
然而化嬰之後的第一戰，就結結實實敗下陣來，被五色神光打的暈頭轉向。
雖然境界有差，加對方手中五行真翎品階過高的關係。
可還是告訴了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面對神秘水眼，能夠保持謹慎之心，不會再一股腦衝進去。
只要將兩頭妖王逼出老巢，正面交手，他有十足信心。
這百多年，最大進步並非是修煉到了元嬰後期，境界上重新追上了道德宗葉鬥移的進度。
而是認識到歸藏聖體的真正用途，將大五行寂滅神光在五根真翎幫助下拆解重修。
在師尊提點下，新煉五口對應的四階飛劍，重聚五行神劍。
又以大神通，借出五根真翎供他參悟。
可以說，眼下的大五行寂滅神光已經和五行宗傳來的完全不同。
青出於藍，冰寒於水。
宋鼎摸了摸袖子事物，橫劍坐在浪尖，就這樣靜觀水眼。
有豐富海域大戰經驗的存思峰，此次都派出三艘大型戰艦過千弟子，共同征剿北海妖族。
開荒玄洲的腳步，道德宗比其他人慢了一步。
本想靜觀其變，誰知一個意外導致光陰劍君神念分身出手，一下就加快了整個開荒進程。
數十年時間，就將玄洲四成疆域佔下，即使只是粗放式管理，每年攫取資源都是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
關鍵還有許多是祖洲早就絕跡，蕩然無存的靈物。
肉眼可見，龍樹宗等幾家元嬰宗門因爲自己的冒險舉動收穫了驚人回饋。
宗門實力，飛速增長。
道德宗失了先機，再想橫插進來，難上加難。
不像青楓宗，雖然前期出力不大，但在促成七彩鹿妖爲首的妖王主動議和上，起到至關重要作用。
分配資源時，不用多提，自有青楓宗最大那份。
等到宋鼎重回玄洲，要拿北海兩頭妖王開刀時，道德宗不再錯過，立刻投入大批人力物力。
想要在今後的北海，分一杯羹。
端坐數日，水眼中心突然掀起巨浪，一名陰柔俊美修士踏浪出現。
“五行劍，有膽量的隨我入海一戰！”
九頭蛇妖王提着一口蔚藍長劍，像是從海水中撈出，劍身同整片大海相連。
每一道海浪，都激起劍山浪紋的躍動。
“你若能勝過，我將這口五階覆海劍拱手奉上！”
本地妖族雄踞一洲一海，修煉資源用之不盡，頂級靈物堆積如山。
這些妖王從沒缺過資源，可通天靈寶這個級數的法寶還是不多，遠遠少於祖洲。
無它，化神級別的存在太少。
天地大變前，降界修士及妖魔不知爲何基本都去了祖洲，出現在其他洲海的極少。
這也造成，除了西海蓬萊島這個異數，其他洲海的遺蹟秘境數量少之又少。
這口覆海劍，就是九頭蛇妖王從先祖墓地中尋出，用以維持妖軀不腐。
“笑話，將你斬殺之後，我自會來取！”
宋鼎眼睛一亮，師尊替他打造了一套最爲契合五行神劍的四階飛劍。
相合起來，殺傷力已經不弱五階飛劍。
這種多口成套飛劍的缺點，就在於同時御劍真元的疊加消耗。
五口四階飛劍齊出，所需真元不會少於五階飛劍，且操控難度更大，非劍心通明者根本做不到。
幸而宋鼎修煉洞玄戮神劍經，已能煉化多口本命飛劍，完美避開這些缺點。
但身爲劍修，對高階飛劍的嚮往之情無法替代。
想要從正常途徑獲得五階飛劍，真是難上加難。
突然發現一直追殺着的妖王手中就有，如何能夠不激動。
“人類，此處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今日就要爲死去同族討回血債！”
一頭魔蛟從背後衝出，黑雲蓋頂，同時無數根晶瑩水鏈架起，將這片空間封鎖了起來。
就算身懷頂級遁法，也不可能短時間內破解脫身。
足夠兩名妖王騰出手來，將他再次拉回戰場中。
“就憑你們兩個？”
宋鼎冷笑一聲，伴隨一串清脆劍鳴，赤黃青白黑劍光落入手中，厚重且輕盈，熱烈又冷冽，種種矛盾劍意匯聚。
“要有這本事，不早來聯手找我，還用等到今日？”
五色劍光往海水中一插，就讓瘋狂旋渦，散發無窮吸力的水眼緩慢下來，同外邊海域有了幾分交匯。
頃刻之間，就奪走了此地水行大道的控制權，抹平了主場作戰的差距。
海中交手，水生妖獸實力默認上升半級。
但宋鼎的五行神劍，在五色真翎的幫助下，已經在向掌控五行大道轉變。
霸道強橫之處，要勝過原版十倍。
“動手！他已是元嬰後期！”
五行神劍一催，氣息顯露，九頭蛇妖王大吼一聲，發現了修爲變化。
過去還是元嬰中期的宋鼎都能追着它砍，跨過這樣重要的一個門檻，豈非有了快速斬殺它的倍本事。
哪還敢大意，覆海劍向前一推，有一條巨大的九頭蛇閃現，原來遺蛻真身藏在了劍中天地。
十八隻蛇眼同時亮起，在雲層中注視過來，穿過層層霧靄。
目光所及之處，一切靜止不動。
空氣，海浪，劍光，乃至宋鼎本人，都被這股威壓震住，連手指都動彈不了。
神識轉動，放慢了千萬倍，丹田氣海中的元嬰還停留在上一刻動作。
五階妖尊！
宋鼎怎麼也沒想到，水眼中居然藏着一位妖尊。
實在是七彩鹿妖信誓旦旦的保證，玄洲已經數萬年不見化神，北海亦是如此。
妖族中真有這種存在，也不該忍到此時，早一掌把自己拍死纔對。
“蛟兄，還在等什麼，這可不是吝嗇先祖遺蛻的時候！”
九頭蛇妖王焦急大喊，全身妖元被抽取一空才換來遺蛻的發威，重現先祖神威。
可想要再多做一個動作，都得燃燒本源，以同源血脈驅動遺蛻。
它自不會做這種大損實力，便宜魔蛟妖王的事情。
事實上，在沒有人族外敵時候，兩家關係用水火不容來形容都不爲過。
魔蛟王動作遲疑了片刻，但沒有再拖下去，張口一噴。
誰能保證宋鼎身上沒有他師尊佈置的後手，真要召來當日的神念分身，就算能完成既定目標，兩位妖王也不可能逃出這片海域。
最大可能，就是和五行孔雀一樣死於神念分身的劍下。
這個計劃的前提，就是那位九頭蛇妖尊血脈神通是石化一切，被十八隻蛇眼同時盯上的話，從肉身到神魂都會陷入停滯的狀態，就算是被動觸發的禁制也沒法激發。
這條魔蛟除了體型，和現場的魔蛟妖王沒有區別，只是龍軀上佈滿了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痕。
無聲的咆哮一聲，兩團魔火飄出。
一團漸成墨色，往前撲成一條火龍，前行路上海水燒空一段，全是氤氳霧層。
另一團則是透明冷焰，看着輕飄飄的晃盪，忽前忽後，實則更加危險。
魔蛟一族，有着來自天魔界魔龍的血脈，到達五階之後就會生出一些魔族神通。
如有機會飛昇，也會有天妖界和天魔界兩個選擇。
這團冷焰在天魔界中都是大名鼎鼎，名爲九魄闍犁魔焰，專傷元神。
哪怕精修神魂，元神鞏固的化神修士，都經不住九魄闍犁魔焰來回灼燒，一時三刻就要痛呼慘叫。
時間再長一些，元神直接燒成焦炭，肉身完好無損。
天魔界中魔頭最喜用此冷焰殺死對頭，死前受盡痛苦折磨，死後還要將完整軀體送給仇家，被人煉成傀儡或分身。
“給我破！”
宋鼎滿面通紅，雙眼有兩條血淚流下，一股浩瀚高遠的劍意衝起，和他的五行劍意完全不是一個路子。
竟破開了九頭蛇妖尊的神目禁錮，好像有一聲破碎聲音傳來。
時光長河一閃即逝，在對抗妖尊的威壓中耗盡了光陰真意，半途結束。
但宋鼎已經很滿意，在不可能的情況下給自己創造出了一線空間。
除了凝聚光陰真意的青帝長生劍，再無一種神通能在大境界壓制的情況下如此發揮。
就算更進過的五行神劍，同樣不行。
唯有光陰大道，仗着先天上的位格優勢，才能無視境界，破開僵局。
“妖尊遺蛻？還是兩具？”
能夠正常施展本事，宋鼎還不至於一招被秒。
赤黃青白黑劍光瘋狂旋轉，將墨色焰火接下，九魄闍犁魔焰則是直接彈開。
雖然不知明細，但下意識就覺得這團冷豔更具危險，哪怕間接碰觸都會有難以想象的後果。
交手之後，他很快發現並非真正妖尊，而是死後的妖族真身。
否則兩名妖尊夾擊，有十條命都不夠死。
“五階妖族死後竟能留下妖軀，不是直接同化天地，成爲大自然的一部分嗎……”
作爲光陰劍君嫡傳弟子，宋鼎對師尊的幾場大戰了如指掌，有着第一手的翔實準確記載。
清楚記得，師尊真正被修仙界視作在世劍仙，遠邁歷代劍修的那一戰，正是以元嬰修爲逆斬妖族赤耳老祖。
赤耳老祖死後，就化爲高山，害得光陰劍君都沒收穫多少戰利品。
後邊還成爲一處勝景，有宗門在此建立，挖掘出了好幾條礦脈，靈氣濃度也要超過周邊靈地。
不過此時不是糾結這點的時候，很明顯這兩頭北海妖王拿出了壓箱底的手段，以秘術讓先祖遺蛻重新活躍起來。
和真正的化神修士沒法比，但起碼有了妖尊的架子，任何化神之下的對手，一個指頭就能碾死。
也就宋鼎表現出來的實力太過驚人，纔會兩具遺蛻同時使用，力保萬無一失。
眼見兩頭妖尊再次同時出手，狂暴的妖力甚至讓他頭頂出現一片真空，無數空間裂縫扯開。
五色劍光還未揮出，就不斷崩潰解散，又再次重聚。
九頭蛇妖尊直接幾個腦袋下探，猛地撞了過來，讓五色劍光發出幾聲悲鳴。
啪嗒！
五口飛劍徹底散架，飄在海面上還在不斷顫抖，劍身嚴重受創。
皆爲本命飛劍，宋鼎心神相連，大口鮮血噴出，面色煞白。
但就算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充滿信心，雙目明亮一如當年剛入道時，不曾改變。
“師尊果有先見之明，說我在北海必然沒有那樣順風順水……爲方便體悟五行大道，直接將五根真翎送到我身邊。”
宋鼎擡起一隻手臂，從袖中滑出五根翎羽。
正是當年擊殺五行孔雀，從它身上收穫的妖神真翎。
宋鼎常年待在北海，白子辰爲了弟子能隨時感悟，以大神通大法力，分離神念附在上邊。
等於有五道光陰劍君的神念力量，來幫宋鼎見減輕重量，才能隨身攜帶毫不費力。
否則以他修爲，早被壓垮在地上，動彈不得。
宋鼎屈起手指，舉到眉心位置，向前一劃。
五根真翎同時劃出，只感覺這片空間中的地水風火被打亂重定，一切旁的力量被掃蕩的乾乾淨淨。
新生世界中，不允許存在一絲旁的力量。
九頭蛇妖尊被五色神光一擦，小半邊身子直接氣化，站立不穩掉入海中。
回身再是一刷，兩團魔焰被同時捲走，不復存在。
正是當年五行孔雀使用真翎的方法，稍稍改進一些，就拿真翎粗暴使用。
他有歸藏聖體，五行孔雀有特殊關聯，二者對五行真翎的領悟半斤八兩，更多還是憑真翎本身神異在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