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本堂。
衛道引來一股靈泉，旋轉着落入茶爐，頃刻間茶水沸騰，從小孔中自行滾入三盞茶杯中。
靈茶似入水活魚，上下翻滾，頭尾追擊，香氣盪漾在室內。
“兩位師兄，請飲此茶。”
堂堂青楓門掌門，給人泡水斟茶，坐在兩側的正是煉丹殿殿主譚長空，符殿殿主駱求真。
“衛師弟你真打定主意，要甩下這個擔子？”
譚長空相比前些年，身形更加枯槁，就像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但面上死氣倒隱了下去，顯然和荒神盜日術有成，多了一截壽元有關係。
衛道剛入宗門時，譚長空就已經是築基長老，輩分資歷放在這裡，說話少了很多顧忌。
“譚師兄莫急，衛師弟一向謀定後動，行事周密……我們靜聽即可。”
駱求真身着紫袍，胸前後背以及兩袖上都紋滿了一個個符文，看似錯亂無章，實則蘊含了其一生符道精華。
這兩人代表的煉丹殿和符殿，也是掌門衛道最有力的支持者。
“我上次閉關出來，略有所得，已經覓見築基圓滿的一絲機緣……準備這兩年把任上首尾收拾乾淨，就閉關衝擊。”
衛道放下手中茶盞，斟酌語氣，緩緩說道。
“果真！掌門師弟不愧是異靈根資質，遠遠走在了我們幾個老傢伙前面啊！”
駱求真神色複雜，築基期每前進一步都是質的突破，以衛道年紀晉級築基圓滿，結丹大門都已經向他打開了小半。
相比結丹大道，一個掌門職位當然是拋舍的毫不可惜。
“好了，既然衛師弟要衝擊築基圓滿，繼續擔着掌門位置庶務纏身是不合適。但要仔細議議，這空出來的位置怎麼辦？”
譚長空這個歲數，早沒了大道念想，多活一年都是賺的。
只想在坐化前，把親族後人和自己一系人安排妥當。
“我們袋中沒有合適人選啊，執法殿那邊被樑羽經營的水潑不進……可惜周柏了，若再給他三十年，歲數和修爲都正好。”
青楓門的掌門權力大小主要還是看擔任者個人威望手段，畢竟上有結丹老祖，下有五殿分掌職司，更多的是宮商協調，主持長老會議及對外門面。
衛道能有如此權柄，在於他能團結最多的中立長老，哪怕執法殿一系的長老都得承認其任職期間，宗門從上到下的福利待遇都有大幅增長。
駱求真口中的周柏，正是衛道的二弟子，從小跟在身邊養大。
如今是築基初期境界，平日幫着衛道處理些不太重要的庶務，手段老練，被宗門不少弟子私底下稱爲小掌門。
但要被列入青楓門掌門候選，基本要滿足以下三點。
築基中期修爲，修爲太低既失了宗門臉面又壓不住其餘長老；
年富力強，年歲太大的時間用在修煉上都不夠，勉強上任，動不動閉關三年，任事一月，掌門一職也成擺設了；
精通庶務，否則一個只會清修，不善經營的掌門，一任時間就能讓青楓門弟子福利待遇倒退百年。
“如若被執法殿的人將掌門位置佔去，的確讓人頭疼。”
執法殿本就掌握青楓門最強的戰力，除了五支巡查隊外，戰陣、大型飛舟等等大戰利器都在它麾下，又有監察宗門弟子不法事的權力。
如果再有一個出身執法殿的掌門，執法殿就會徹底壓過其他四殿，把他們打壓的和七堂差不多勢力。
譚長空是從執法殿一系獨佔掌門位置的年頭走過來的，當然不想重回之前。
煉丹師雖然身份尊貴，在修仙界中極受追捧，可沒有宗門爲後臺收集丹方和煉丹材料，僅憑一人煉丹效率太慢了，也沒有那麼多的煉丹機會來培養經驗。
“執法殿那兒的確有兩位師弟看上去更有資格，但我們換個思路……二位師兄覺得古師弟如何？”
衛道不動聲色，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名字。
“古希聲，這怎麼可行，一百多歲還是築基初期修爲，又非我們自己人，推他上位作甚？”
駱求真皺眉，這個古希聲屬於中立長老，背後並無派系，在青楓門三十多位長老中屬於很不起眼的一人。
“推古希聲做掌門，有些意思……衛師弟你繼續說。”
譚長空想了想，說道。
“兩位師兄，古師弟分管庶務堂這些年，其能力我考驗過多次，在庶務堂這種受氣地方，不論資源分派，調解矛盾，還是應對各殿要求，都做的非常好，難得的庶務人才，這是其一。”
衛道豎起第二根手指，繼續說道。
“其二，正因爲古師弟並非我們的人，所以他纔可能獲得執法殿的票數……柏兒和古師弟同時參選掌門，你說樑師兄他們，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會把票投給誰？”
“最後，修爲弱些，沒有派系支撐並非壞事。五殿各司其職，掌門只需居中調節即可。”
譚長空和駱求真對視一眼，似乎很有操作空間。
對於煉丹殿和符殿來說，一個弱勢掌門好像更符合他們的利益。
敦本堂一片寂靜，只剩茶爐燒開的沸水聲響。
……
一份長長名單，上邊列了四五十個名字，還有塗抹添加的印記。
“白師侄，這份是初擬名單，你要有看好人選也可以報來，我替你添加上去就成。”
彭衝大大咧咧的一揮手，估計剛煉器結束，渾身散發着灼燙的熱氣。
十年一次的傳承石碑之行，一共五十個名額。
第一回是青楓門二十個名額，十五個修仙家族分攤了剩下的三十個名額。
當時就說定，傳承結果最差的五個家族被剝奪了參與下回傳承石碑之行的資格。
不過後邊又有五個修仙世家被准許遷入黑山，或許是出於穩定人心，楊老祖親自發話，一樣給予了每家兩個名額。
所以轉了一圈，這回宗門名額依舊原封不變。
全部內門弟子，只要在年紀在二十歲以下的，自動獲得名額，剩下的就要在外門弟子中選拔。
經過上回一行，二十名弟子幾乎人人都帶着傳承收穫歸來，如蘇黎、陳薇這樣引動異象的，更是成爲了焦點。
隨着白子辰拜入宗門，他在傳承石碑下的收穫同樣被翻了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五嶽觀傳承石碑是個好東西，這參與名額就變的搶手起來，再也不會出現上次那樣有人主動退出的事情了。
按彭衝所說，十年前那趟回來後，就有人開始暗暗謀劃今次傳承石碑的名額了。
除去符合年齡要求的九位內門弟子板上釘釘，剩餘人選就有了很大的操作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