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暗暗合計,原來桑姐姐長得像貂蟬,那可真是大美女啊。
許連增又說,我們拿來的那隻不應該叫盤,而應該叫碟,凡是盤中上品統稱爲碟,而且是典型的套瓷品,先燒好一個內芯瓷碟,繪製山水後,再套燒進外面的瓷殼。因爲外層瓷殼透亮,可以看到裡面內芯的山水圖案,又屬於間套手藝,所以應該叫做陽明間套青花山水花口碟。
提到這個套瓷手藝,許連增告訴我們,因爲瓷器成型後彼此燒製套嵌非常困難,可一旦結合又極爲結實牢固,所以在明清時期,北京方言中,將不太熟悉而套近乎拉交情的稱爲套瓷兒,就是取自這層含義。至於形容兩人關係好,又叫做瓷實,也是來源於此。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中國古代還真有這麼神奇的燒造瓷器的手藝嗎,爲啥以前從來都沒聽人說起過?
聽我們發問,許連增哈哈大笑,說:“介均個是行裡秘頭,外嘎人沒得知曉。”他輕輕翻過盤身,摸着那墨文堂造四字,連連點頭,很是感慨地說,“要不得俺吵叫好來勢呢,竟個是墨文的活活兒,娘個熊皮兒的,值大嘍錢嘹!”
聽他說出這話,顯然是知道墨文堂造四字含義,我們都是異常振奮,桑佳慧更是加緊追問。
許連增也不隱瞞,和我們一一說明其中緣故。萬萬沒想到,這墨文堂竟然隱藏着另一門神秘的民間古老手藝,也正因爲如此,在不久的將來,我將會遇到一個與我同樣身懷奇術的年輕女孩,而且彼此成爲最要好的朋友,共同結伴探索那個越來越驚人的秘密。
許連增用手指頭慢慢磨蹭瓷碟,眨着眼睛說:“恩們是知不道,介裡嘎藏了個文身嘍!”
文身?!我愣了愣,以爲自己聽錯了,急忙扭頭去看桑佳慧和黑老五,他們也是滿臉茫然。
許連增又在身上比畫一下,加重語氣說:“文身,文身,恩們知道嘎?”
瞅他神頭鬼腦的樣子,我立即意識到,小小瓷碟中,肯定藏着一張人皮,要不又怎麼稱得上文身呢。我忽然覺得頭皮發麻,太可怕了,是誰把人皮放到了裡面?
黑老五晃晃腦袋,罵了句放屁,“老臭蟲,你**的熱迷糊了吧?”
桑佳慧也皺着眉說:“老前輩,我還是不太懂,瓷器怎麼和文身扯到了一塊兒?”
許連增嘿嘿一笑,說:“莫得急,莫得急,刻形,是刻形嘎!”他告訴我們,如竊賊盡屬盜門、開鎖人統歸鍵門一樣,江湖中搞文身的手藝人也有着自己的門派——墨門,又叫文門。其中最高明的文身術,不但可在人類身體上文出種種花案,也可在各類器物表面施展刻出圖形。前者叫做文身,後者稱爲刻形,取一個“紋刻身形,遍體着墨”的解釋。以他眼力判斷,瓷碟中的山水風景,正是墨門的頂尖手藝——刻形術。尤其是後面還落着“墨文堂造”的款,肯定是錯不了的。
我聽得暈暈乎乎,文身倒是總能看見,但實在是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會有刻形這種手藝,尤其還是刻在了瓷盤上。
黑老五揪揪鬍子,疑惑地說:“媽拉巴子的,墨門!我闖了半輩子江湖,咋沒聽說過?這事兒不對,你老小子別跟我扯犢子。”
許連增慢慢告訴我們,墨門分成南北兩大派系,分別是南徐北唐,因爲手藝特點,據說都是當世大畫家、大書法家的後人,因此比尋常的手藝人要高出幾個檔次,而且派系門衆行事詭秘,尤其是對刻形手藝更是諱莫如深,所以江湖上知道的人並不多。清末那一輩兒北系的傳人叫唐雨林,據說手藝超高,刻啥都跟活物似的。當年他祖師公掌管景德鎮官窯,爲恭祝咸豐皇帝壽誕,曾親下關東,求唐雨林刻了具“龍穿花紋高足杯”,暗藍色雙龍盤繞潔白杯身,放在十五當晚月光下,遠望之時,似乎緩緩遊動,是極品中的極品,一直珍藏在圓明園。後來英法聯軍進北京火燒圓明園,那具龍穿花紋高足杯被帶到了法國葫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