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時分,正是萬籟俱寂。這一聲慘叫格外淒厲,彷彿一隻被捏住脖子的雞,令人毛骨悚然。
頓時,整個平武城喧鬧起來。張明華所住的這間客棧,樓上樓下同時打開窗戶,向慘叫發出的方向看過去。
距離客棧不遠,是一個小廣場。平時有不少煉氣期以下的武者歇宿在那裡。但由於昨日張明華與嶺南三雄的一戰,令那些低級別武者嗅到了一絲味道——夜寒樓這一趟,絕不是他們該來的。因此,整個平武城的低級別武者頓時散了大半,廣場也就空了出來。
接着第一絲天光,可以看到一箇中年男子正在廣場中央搖搖晃晃的行走,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淒厲的慘叫。
“是金刀太歲!”許多人都認出了他。這是煉神高階的高手,在嶺南一帶享有大名,甚至還在嶺南三雄之上。他手中一口金刀出神入化,才博得金刀太歲的美譽。
但此刻,這個煉神高階的高手卻滿面恐懼,好像一個孩子般無助。他搖搖晃晃的蹣跚而行,每走一步,腳下就會出現一個血腳印。
“他受傷了?”衆人大爲驚訝,一時想不到這平武城中,還有誰能傷得了他——煉神高階啊!幾乎已經站在煉神武者的巔峰了。
更令衆人驚異的是,金刀太歲是個不折不扣的硬漢,年輕時與仇家對戰,被人渾身割了一百多刀,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現在怎麼……
金刀太歲依舊在慘叫,腳下的血腳印一個接一個,清晰無比。但衆人發現,無論他怎麼走,都是在廣場之中繞圈子!
一炷香的功夫,金刀太歲已經走了三圈。所繞的圈子完全重合,半步不差。這當然不是金刀太歲自己想這麼走,而是被人以奇異的手法控制住,不得不這樣行走!
能把一個煉神高階的大高手弄成這個樣子,那修爲要高到什麼程度?衆人閃過這個念頭,都不禁渾身發冷。
金刀太歲一面畫圈,一面聲聲慘叫。這時,一個人出現在廣場外,面露震驚之色:“老大!這是怎麼了?”
說話的這人是個煉神初階的武者。他幾步搶上去,就要將金刀太歲扶住。
就在這時,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這個煉神初階的武者才一踏入那個血腳印形成的圈子,突然渾身一震。他就像中了邪一般定在原地,雙眼發直。
接着,血水從他身上不斷的涌出來。眨眼工夫,這人便坍縮成一小堆膿血,只剩下衣物堆在地上!
“劇毒!好厲害的毒!”平武城的一衆高手都大驚失色。直到此時才明白,令金刀太歲不斷轉圈的原因,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控制手法,而是純粹的劇毒!
這劇毒只是通過鮮血腳印,便將一個煉神初階的武者瞬間化作膿血,是何等的恐怖!
連張明華也不禁變了臉色。此時,他身邊的人都已經湊了過來,個個面色凝重。黃精誠皺眉道:“好厲害的毒!嶺南三雄與之相比,簡直是還不會走路的孩子!”
張明華點了點頭。嶺南三雄引以爲傲的劇毒對張明華毫無作用,但遇到眼前這種劇毒,張明華可是一點都
沒有把握。
那人死後,再也沒人敢上前去管閒事。金刀太歲就這麼一遍慘叫一遍畫圈,足足走了一個上午。這段時間裡,整個平武城壓抑之極,慘叫聲在每個人耳朵中響徹,令衆人膽戰心驚。
午時一到,金刀太歲突然身形一縮,整個人同樣化作一灘膿血。慘叫聲頓時中斷,令平武城的武者們都鬆了一口氣。
倒不是他們無情,而是這一聲聲慘叫給人的壓力實在太大。要是繼續下去,恐怕這座平武城再也沒人敢呆了。
即便如此,整座平武城的人也少了一大半。繼昨天不少人離開之後,再次掀起出走的**。基本上,煉神期以下的武者,走得一個不剩。他們終於明白,夜寒樓根本不是自己這個水準該來的地方。
而煉神期的武者,也走了不少。那些沒什麼背景的、實力不濟的、勢單力孤的……都打起了退堂鼓。
午時以後,仍舊留在平武城的武者,要麼自忖實力不凡,要麼就是人數衆多,心存僥倖的當然也有幾個,但已經少到忽略不計。
轟轟烈烈的夜寒樓探險之事還沒展開,就已經產生了一次重大遴選。大家都明白,這也不過是剛剛開始。
金刀太歲死後不久,這件事的始末漸漸浮出水面。據另一個客棧的夥計說,金刀太歲原本住在他們店裡,昨夜外出辦事,知道拂曉纔回來。進客棧的時候,因爲動靜大了些,惹怒了一個老頭。
這老頭長得慈眉善目,看上去也很和氣。他笑眯眯對金刀太歲說:“擾了我老人家的清夢,你就出去畫圈吧,不到中午不許停。”
接着,金刀太歲就中了邪一般,突然跑出了客棧,到廣場上去畫圈。而那個老者,則一清早就退房走了。
這個消息立刻傳遍了平武城,衆人都在猜測老者的身份。當然,對於有心人來說,此人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用毒用得出神入化,又生得這幅模樣……除了那一位,我還真想不起別人來。”客棧內,張明華的隊伍正在開會,黃精誠面露苦笑之色。
“你是說哪一位?”張明華問。
“毒宗萬斌。”
“毒宗?”一聽這個稱號,張明華就大抵明白了對方的水準:“難道是個宗師?”
“不錯。”黃精誠道:“天底下宗師本來就不多,而專門用毒的,只有這一位。”
“已經是宗師了,火氣還這麼大嗎?”邵一翁面色有些發白,有些不解的詢問。
“誰說宗師都是世外高人的樣子了?”張明華搖搖頭,他見過的夏景生,就是一位非常殘暴的人物。張明華又問:“這位毒宗,名聲不太好吧?”
黃精誠點點頭:“他做過的那些事……不說了。反正你只需知道,此人殺人不問理由,毫無憐憫之心。遇到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遠躲開。”
“這人實力如何?”卓圖南插口問。
“宗師高手,你說呢?”黃精誠苦笑一聲:“如果你問他在宗師中的檔次……是個大勢宗師。嗯……據說在大勢宗師之中算是比較差的。”
“我
想也是。”卓圖南點點頭:“既然執着於這種外物,想必修爲高不到哪裡去。”
“這話雖然沒錯……”黃精誠哭笑不得,看了他一眼:“但從你嘴裡說出來,一點也沒有說服力吧?”
什麼時候,一個煉神中階的武者也能品評宗師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卓圖南說道:“我看咱們和他早晚必有一戰,當然要多瞭解一些。”
黃精誠吃驚地看着卓圖南,不明白他的自信從哪裡來。一旁的張明華微微一笑:“卓大哥說得是,確實應該多瞭解一下。”
黃精誠又看了看張明華,搖頭苦笑:“我真不知道,你們爲什麼還能這樣鎮定,那可是個宗師啊……”
“我自然知道宗師的厲害,”張明華笑道:“但總不能聽到宗師的名字,轉身就跑吧?咱們儘量不去惹他,但他非要過來惹咱們,咱們也不能束手待斃不是?”
“說的是。”黃精誠肅然道。他拱了拱手:“倒是想差了,這武道之心上,還要向你們二位多學習。”
“黃大哥客氣了。”張明華擺擺手。又道:“咱們也差不多該動身了。”
這時,隊正王逸走進了客棧,對張明華拱手道:“張少爺,嚮導已經找到,咱們是不是這就出發?”
“走!”
夜寒樓位於平武城外二百里的深山裡。這個距離聽起來很近,但實際走起來卻完全不是那樣。
首先是路,沿途都是崇山峻嶺,必須沿着山路上下盤旋。當然,憑張明華等人的修爲,是可以踏林而行,高來高去,但那樣一來,找路又成了問題。
他們請的嚮導是當地人,修爲不高,不過練精初階的樣子。一輩子都在山中行走,穿山鑽林的本事不用懷疑,但要他居高臨下的認路,可就不大認識了。
另外一個就是環境。南疆一帶都是密林,枝繁葉茂,藤條遍生。即便張明華鑽過莽蒼山,對這裡的地形依舊十分頭痛。再加上各種毒蟲肆掠,瘴氣橫行,還真是令人望之卻步。
他們整整走了一日,才前進了不過五十里。事實上,他們走過的路恐怕數百里也不不止了。大部分都在繞圈走,想要前進一步,就要後退兩步。
好在,張明華一行人準備的十分充分,早就做好了面對各種困境的心理準備,因此也沒有人感到焦躁。
到了天黑時分,嚮導停下腳步,說道:“今天不能走了,咱們得歇息。”
“好。”張明華四下看了看,問:“就在這密林中嗎?恐怕不大安全。”
“當然不是。”嚮導笑道:“距此不遠,有個交蠻的寨子。他們的頭領和我關係不錯,咱們在那地方歇宿。”
衆人自然沒有什麼異議,便由嚮導帶路,向那寨子的方向走去。
走了半個時辰,張明華突然皺了皺眉:“有血氣!”
黃精誠與卓圖南也面露凝重之色。卓圖南嗅了嗅,說道:“好濃重的血氣,差不多得死了幾十人!”
嚮導一怔,他隱隱想到了一個可能,頓時面色發白。
“快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