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起身的那一刻,全場賓客就已經充滿了期待,這位名冠天下,在風月界、尤其是青樓姑娘們心中名聲、人望不做第二人想的第一才子,終於要出“口”了。
而當安樂侯接踵而至的摔杯跳起來,他們的期待已經不再是期待,而是看戲,看好戲的激動,看小家丁大戰天下第一才子的好戲!
啊不對,小家丁已經不再是小家丁了,而是皇上親封一日侯,他若出戰,代表的是整個京城的豪門大族,甚至是代表整個北方,和來自南方的柳三變一戰。
戰吶,姑娘們的表演看完了,也是該輪到男人們鬥了。本來最期待的王爺黨、太子黨一戰因爲四哥的略施小計,完全成了一邊倒的局勢;文人才子們和紈絝子弟之間的採品比試又因爲四哥的三瓶香水搞得沒了鬥志;若不是鄒熙芸、花想容精彩出演爲大賽添色(南宮琴伊反正年年參賽,年年精彩,不算添),這屆花魁大賽還真的連以往都不如了,現在突然迸出來這麼一場才子大戰,所有人的興趣瞬間又高漲起來。尤其是那些沒親眼看過在綠綺軒裡,四哥怎麼大展滿腹經綸,頂的柳永面紅耳赤,幾乎吐血,要靠南宮大家以琴曲搭救纔有命來參加花魁大賽的賓客們,一個個更是紅了眼,巴不得兩人趕快開戰。
柳永何嘗不想同龐昱再比一場。他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地。從大賽開始後就一直沉寂,到剛纔聽罷南宮琴伊的無上佳曲才重新昂揚起來,對於這個文采才學尚在歐陽修之上、那天差點打敗他的對手,他是無比期待着還能有機會和他再比一次,而今天,這一刻,當着滿場賓客,當着南宮大家的面,四哥公然就摔杯子了,擺明是要和他分個高低。他。怎麼可能退縮!
大戰一觸即發。
萬衆矚目的這個時候,竟然有人出來冷場。
“大賽尚未結束,兩位就算要比,也得等着。”醇厚的聲音夾着火氣,不惜拂了全場滴的興致,可不就是腹黑的八叔。
這話一出,常年觀賽的各人無不品出了玄機。
----沒結束?那就是說剛纔的表演三大名妓不分勝負,要比賽詩詞曲賦了?
鄒熙芸地歌舞聯唱,花想容地舞樂相生。還有南宮琴伊的高山流水的仙曲,確是樣樣精采絕倫,如果硬要他們給分個上下高低真的是難以決斷,看來不光他們這些看客這麼認爲,連衆評審也都是這樣想的。所以按照大賽的規程,還要加試一輪,比一比三大名妓的才學,纔好斷定最後的花魁歸屬。
於是乎。瞬間。沒有人再關注四哥和柳永地詩詞賦比試了。
----美女們當堂較量才學。可不比兩個大男人對拼有意思地多?
這幫子淫棍色痞!
除了在場地十七位名妓(前二十可以進鳳臨閣看決賽)比較期待小家丁和柳大才子地對賽。其餘衆人全都巴不得看沒有三大美女作詩賦詞!
“唉。何不這樣。”貴賓席上。一直保持低調地趙玄黃笑道。“請三位姑娘各自應景提一首詩作。詞曲亦可。然後由三變兄和安樂侯爺各自點評。比試一下看誰地評斷更精到。”他溫醇地笑意還有充滿磁性而又低沉地聲音。不光是秒殺姑娘們地利器。連男人聽了也不忍拂逆。當然四哥例外。柳永也是。不過這個提議聽起來真地不錯。花魁大賽上兩個男人硬鬥詩詞未免有點煞風景。而要是和三大名妓地最終決選夾在一起。那可就成風雅之事了。別人想求還求不來呢。
“八王爺以爲如何?”趙玄黃望向評審席。竟然不叫“爹”。看來果真如鄒熙芸說得那樣。去年花魁大賽後。他們父子關係就不是很融洽。
“好,就依你所言。”八賢王一樣不叫“我兒”,一老一少看來是真犟上了。
龐昱突然反應過來,孃的,這麼一算趙玄黃不成我大舅子了?行,這樣也好,叫你八叔成天笑裡藏刀,成天算計着怎麼威脅女婿,好啊,那小婿對不住您了,以後就和未來大舅子聯手,嘿嘿,和八叔您叫板。
作爲評審中的第一文豪,也是全場對品評才學最有發言權的張先,見八賢王首肯,隨即說道:“金明池畔,風景出塵寰,歷次花魁大賽,我等都在這堪稱人間勝景的地方盡賞天下名妓地歌舞樂藝,便請三位姑娘以金明池爲題,即興發揮,各做一詞,柳公子、安樂侯擇其中一首品評,以較高下。然後再由我等八位評審,擬定本屆大賽花魁地最終歸屬。”
衆賓客鬨然相應。
花想容率先從東首座席上起身,薺移蓮步,嫋嫋娜娜一欠身:“論起做詩詞,想容怕是不如兩位姐姐,便先獻醜了。”
她在俏笑着帶着帶着一抹嬌羞,深深地望了龐昱一眼,以她充滿誘人韻律的嬌媚聲線吟道:
“東君長爲主,把綠鬢朱顏,一時留住?
南浦斜陽,杏園疏雨,怕見飄紅系久。
自春來,東風吹皺,楊柳岸,空翠恁流光漸候。
桃葉渡,舊夢氤氳,一樹明花消瘦。
望霧隔長亭,草迷煙渚,玉笛《梅》聲依舊。
碧水蘭橈輕辭後,
憶月榭彈春,凌波執手。
千帆盡,巫峽雲散,幽思醉,新豐清酒。
鶴歸樓,天上人間,羨七夕芳辰,鵲橋仙偶。
嘆薄悻今生,情懷如水,小閣再無人叩。”
花想容念畢上下兩闕,綻開嬌豔欲滴地紅脣淺淺一抿:“這一首《金明池,別情》,乃想容有感而做,望柳公子、安樂侯爺賜教。”她的笑,百媚橫生,風騷入骨,嬌嗲語音帶了些柔氣,更是甜地發膩。
妖女啊,你收斂一點行不行,這大庭廣衆的,勾引自己的男人也不用這樣吧。
龐昱還在感慨,有人已經搶先開評了。
“好詞,好詞!上闕寫景,通篇一盡氤氳,營造出悲涼悽傷之境,下闕婉轉言情,欲展還舊,進入一種夢幻般的暢想,飄渺似一位佳人在水一方,望眼欲穿,通篇極境極情的鋪墊,抒發對人生苦短,情難絕的感慨,妙哉妙哉!”
這把聲音,當然不是柳永的,也不是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