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一下子傻了。
堂堂大內第一高手、皇上的貼身侍衛統領觸電一樣的愣在那裡,傻了。
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就一句,隔着車簾就竟南宮大家認出來了!
“不……不是,南宮大家,不是龐貴妃……”
老高一急,說話結結巴巴的。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皇……呃!”被一手刀劈在後頸,悶哼一聲,暈了。
夏大德也是個有頭無腦的莽夫,一看統領打自己人驚得口不擇言:“統領,你幹嘛,老大他是按上邊吩咐帶着我們……”
葉孤城狠狠一瞪,嚇得他噤若寒蟬。
“擾……擾南宮大家雅興了,末將回去當自領責罰。”葉孤城隔遠朝馬車一欠身,態度謙卑至極,恭敬的有點過分。
“退下吧。”青衣漢子揮揮手,語調生冷。
葉孤城沒有一點違背的意思,拽着老高、夏大德他們退回人羣中。
我X不是吧,大宋朝頭號保鏢,相當於今天中央警衛局局長的老葉,被南宮琴伊的僕從隨便一句話,打發了就!?
龐昱暗暗吃驚。
離他不遠處,鄒熙芸柳眉微顰,一瞬不瞬的盯着南宮琴伊的馬車,隔着薄紗亦可見瑩潤姣美的脣瓣微微歙動,像是有心事又像在喃喃低語。
“雲叔,讓他過來吧。”
車簾後邊,南宮琴伊比黃鶯巧囀還要甜美溫柔的聲音再度響起。
“是。”青衣漢子鬆開對任有閒的禁制,負手退到一旁。
“南宮大家,我冤枉啊——”任有閒大叫一聲,撲到馬車前嚎啕大哭。
即使精明如龐昱,也不得不佩服這傢伙的口才——你說一偏僻村子裡出來的升斗小民,乍然到了雄偉壯闊、繁華鼎盛的京城,又是在這種萬衆雲集、無數雙眼睛盯着他一個人看的情況下,能說出話來就已經不錯了!可是任有閒呢,他不但緊張、不怯場,反而跟演講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得辭情並茂,舌燦蓮花,把自己家說得要多慘有多慘,行兇者——就是安樂侯啦,說得要有壞有多壞,簡直叫一個“聞者傷心,聽者落淚”,比他媽搞職業傳銷的還厲害!
龐昱到李家村一番查探加上那天在開封府的盤問,已經排除了任有閒受人指使、故意誣告的可能,再一看丫聲淚俱下,哭訴得無比煽情,短短几分鐘就把街道兩旁超過三分之二的老百姓捲進了悽哀悲慟的氛圍中……龐昱越發的懷疑,這任有閒以前根本是個吃死人飯、職業哭喪的——少年張三丰看過沒有?張衛健版的,裡邊宋遠橋、俞岱巖、張松溪沒跟張君寶前幹得也是這個!
背地裡捅我刀子、陷害他的王八蛋九成九是瞅準了這點纔對他下手。
任有閒還沒哭訴完呢,街道兩旁聚集的數萬百姓已經紛紛開罵了,照舊是羣情洶涌,民怨沸騰,矛頭的直指安樂侯。
不同的是,之前無論趙允弼押着囚車進城時的蠱惑演說還是今早在太師府門口的遊行,聚集的百姓充其量不過幾千,影響實在一些。而這一次,迎接南宮琴伊回城的街道兩邊,從城門口延伸至綠綺閣,總人數不下十萬!
十萬是什麼概念?
汴梁城的總人口此時不過百萬,除去駐防的禁軍和相當一部分的豪門大族、功勳顯貴的家人親眷,剩下來也就六七十萬,這十萬人裡每家就算只有兩口沒到場,今天一過那就等於激起了全城一半百姓的怒火。
趙允弼費盡心力爲得不就是這個麼!南宮琴伊的提前回城,等於給了他天賜良機!!!
“又是安樂侯麼。”
車內響起南宮琴伊一聲悠悠的嘆息,街道兩旁瞬間安靜下來。
“是,就是他!”任有閒站起來,指天大罵。
“天殺的龐昱,殺了我爹媽,搶了我夫人,還霸佔了我三個如花似玉的妹子!”
“你——放——屁——”一聲炸雷——不,是一聲炸雷般的厲吼猝然而起,響徹雲霄,震得任有閒五腑皆動,腳下一軟“撲通”栽倒在地。
這一聲喝奇響奇大,夾雜着凜凜怒氣響震四方,周圍百姓個個耳中嗡鳴,只有青衣漢子、葉孤城少數幾個人第一時間朝聲音的源頭望去。
路邊七八丈遠的一處凸起的坡道上停着一輛豪華大車,雖然拉車的馬數量少一點只有三匹,不過車身的裝飾、製材一點不比南宮琴伊乘着的那輛遜色。
車廂正門,一個高大威武的身影傲然佇立,一隻腳踩着車廂踏板另一腳索性踩着馬背,仰望之下他本來就長身玉立的身體更有撐往星空之勢,此刻戟指沉喝,英氣逼人的劍眉下兩眼綻出精光,鋒芒畢露,威凜昭昭,怎一個帥字了得!
理他近在咫尺,俏生生站着一位清理脫俗的蒙面少女,窈窕輕盈的體態、文靜嫺雅的舉止,自然便風姿綽約,楚楚動人,天上下凡的仙女,亦不外如此。
街道兩旁所有人的眼睛齊齊朝這邊望來,近處的但凡看上一眼便誰也捨不得離開。男的英俊倜儻,豪邁灑脫,端的人中之中,女的風姿綽約、絕殊離俗,雖然看不到面貌仍是美的無法以筆墨形容,一個個不禁暗暗叫絕,嘖嘖讚美。
——呃,如果不是帥哥穿着一身招牌式的青衣小帽,真的、真的所有人都會以爲這是一位攜美出遊的俠少公子。
“龐……龐四!”對面酒樓上兩個熟悉身影失聲叫道,不用看光聽就知道是一聽南宮琴伊回城立馬拋下大哥飛快跑過來佔位置的高大爺、錢大爺。
“家丁?啊……是太師府的家丁!”有人眼尖,一下子認出了他。
龐昱也不避諱,大袖一揮,高踞車上厲聲喝道:“對,老子就是太師府的人,安樂侯麾下新進一等家丁龐四!”
“譁——”
人羣霎時炸鍋。
“太師府?太師府下人跑來作甚麼,還想抓了我們不?”
“一定是的,安樂侯要報復啦!”
“抓到誰就把誰關起來,鞭笞毒打下油鍋!”
這一次沒託,純粹是被龐昱兇惡的眼神嚇得,羣情奮涌的人潮一下子冷了半數,足見安樂侯以往惡名之盛。
作爲一個有文化有素質有修養有職業道德的純潔家丁,四哥一向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在乎這些污衊,清了清嗓子朝對面馬車道:“那個南宮……啊琴伊姐,你不會光聽這人說兩句,就以爲李家莊的案子是我家侯爺做的吧?”他一如既往的無恥,大街上就敢“琴伊姐”“琴伊姐”的亂叫。
“你算什麼東西,敢這樣稱呼南宮大家!”
果然他才問完,路邊就響起憤怒的斥責。
龐昱懶得多費脣舌,聲音打哪兒來就朝哪一瞪,一望過去附近立馬鴉雀無聲。
四哥這雙眼睛的威力,不可小覷啊!
“區區一面之詞,口說無憑,換成誰想必都不會輕易相信的。”隔着車窗薄薄的紗簾,南宮琴伊婉轉輕柔的喉音悠悠響起。
“我、我有證據!”任有閒急道。
“證據?什麼證據?”龐昱“嗤”的冷笑,戟指質問:“你有親眼看見自稱是安樂侯的人麼?還是說瞅着見我帶頭了?”
“沒、沒有,可是我聽那些人說……”
“你也知道是‘聽說’了,聽說的話能隨便信麼?”
“不能,可是我……”
“可是什麼?沒有可是,我的問題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有或者沒有!”龐昱的口才本來就好,加上以前看電視沒少見識過法庭上的脣槍舌戰,忽悠個沒見過世面只懂嚎哭的村民還不輕而易舉,“我且問你,案發當日,你倒底看見過多少和我們太師府有關的東西,比如……太師府的‘龐’字旗?”
“沒有。”
“太師府的御賜車駕?”
“沒、沒有。”
“刻着太師府字樣的兵器?”
“也……也沒有。”
“你是親眼看見的穿着太師府衣衫的打手?”
“不、不是。”
“你是親耳聽見的他們叫領頭的安樂侯爺?”
“不……不……他們是喊爺……”
“回答是或者不是!!!”
“不不不……不是……”任有閒顫巍巍的答着,忽然醒悟中套,發了瘋似地抓着頭狂叫,聲若嚎哭,“是你們太師府,就是你們太師府!太師府的人、安樂侯的手下……太師府的人,搶了我老婆、殺了我爹媽,霸佔了我……”
“好大狗膽!!!”龐昱眥目大吼,一下子把他聲音壓了下去。
“問你什麼都說沒有,問你什麼都答不是,還敢在這裡胡言亂語,蠱惑人心,簡直是不知死活!”
龐昱面色鐵青,瞪着任有閒的眼神猶如閻羅王爺一般,看着都叫人不寒而慄,吼出口的話語一字一句聲若雷霆,震得他五內翻涌,頭暈腦脹。
“任有閒!你可知誣賴當朝國舅是何罪過?”
“不……不知。”
“垢陷欽封侯爺是何罪過?”
“不……不知。”
“你三番五次狀告我家侯爺,等若直指太師教子無方,龐妃娘娘管不好弟弟,這又是——何——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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