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煩躁不安,怒吼一聲。
一旁還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素心,被朱無視這突然的暴怒驚得全身微微一顫。
李福嚇得一激靈,連忙上前跪地,“皇上,您有什麼吩咐?”那頭深深埋在地上,都怪林依那個妖精!
“姜雲川回來沒有?”折騰這麼久,還有眼上的藥沒換。
“回皇上,還沒……沒有……”感覺到朱無視膨脹的怒意,不禁縮了縮脖子,話語也因害怕變得有些斷斷續續。
“那你替朕換藥!”
“是……是……皇上……”此刻全身顫抖的李福手抖得不行,哪還換的上藥,一副愁眉苦眼的樣子。
素心輕輕上前一步,對着李福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想替朱無視換藥。
李福點點頭,“皇上,這位在一旁侍候的軍士跟姜太醫學了些,稍微懂得醫術,不如……讓他來幫您換藥……”提議道。
“男的女的?”許是剛剛被林依的舉動驚到了,心裡有了陰影,竟問出這種問題。
“回皇上,男……男的……”李福懷疑是否穿幫了,卻還是要強壓心中的恐懼,淡定撒謊……
“嗯,那讓他來吧。”朱無視坐直了身子。
素心上前,爲了不讓他認出她來,沒有多說一句話。將雙手放到他腦後,輕輕解開紗布。學着昨日姜雲川的模樣,擰了一條熱毛巾替他擦掉眼睛周圍殘留的藥物,復又用玉指輕點藥汁,慢慢地在他眼睛周圍抹開。
“小兄弟,”朱無視突然開口道,“你這手細皮嫩肉,動作如此輕柔,真是個男人?”此刻的朱無視敏感萬分。
素心頓了頓,不敢開口。
“嗯?朕問你話呢!”半晌沒有得到回答,朱無視不悅地說。
“回皇上話,是的。”李福躬身答道。
“朕問你話了嗎,小李子?你答什麼答!”朱無視又吼了李福一句,“小兄弟,你說。”
還是沒有得到迴應,“你是啞巴嗎?”朱無視眉頭微皺問。
“回皇上話,是的,他是個啞巴。今年才年滿十二,還是位少年,細皮嫩肉的很。”李福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替素心圓場。
素心衝李福莞爾一笑,表示感謝。
“這樣……”朱無視將信將疑,但也並沒有多問,畢竟只是個軍士。
談話間素心已經替朱無視換好了藥,重新蒙上了新的紗布,拿起一旁他的衣物,一件一件替他穿上。
“嗯,手藝不錯,以後就由你配合姜雲川替朕換藥吧。”朱無視微微點頭。
素心往後退半步拱拱手,雖然他看不到,但還是要做做樣子。
而朱無視也感受到了周邊的輕微波動。“小小年紀就沒了聲音,真是可惜……”搖搖頭輕嘆道。
朱無視也是性情中人,沒想到一個小小軍士也能讓他如此掛心。
“皇上,能夠追隨您便是三生修來的福分。”李福趕緊安慰道。
“呵,小李子你這張嘴,真是越來越會說話!”朱無視笑着調侃道。
換好藥後,朱無視一刻也不願怠慢,命李福喚來幾位將領,一同商討與韃靼一戰之事。
素心與李福便從帳內退了出來。
“李公公,從今日起本宮和你一起照料皇上的日常起居。”他受了傷,眼睛又看不見,她心裡總是不踏實。
“是,娘娘。”李福躬身道。“這會皇上和衆位將軍商議戰事,應該還有好一陣。您不如先回帳內休息,待晚膳時間再過來。”低下頭說道。
“嗯,好。”點點頭,隨即回到御帳後的小帳裡休息。
躺在牀上,回想起剛纔的種種,從懷裡掏出明黃香囊,陷入了沉思。
他的眼睛很快就會恢復,到時定會發現我就在軍中。那時我又該如何面對他?
出發前總是日思夜想,到了見上面的時候卻又有些許退縮……
想不通,搖搖頭,罷了罷了,到那一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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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郊的夜裡朔風陣陣,將帳外的龍旗吹的呼呼亂拍,御帳內碳火熊熊燃燒。
朱無視雖眼睛暫時看不見,但也未曾停歇半分。傍晚時分,京城八百里快騎又送來了要務,此刻閣臣正在一旁爲他念讀奏摺上的內容,而他正眉頭緊鎖。
摺子裡大概的意思是大軍出征數月,開銷不斷增大,近年來朝廷又是輕徭薄賦,國庫財力有限。加之糧草耗費得多,朝廷補給日漸吃重,望他定奪。
這情況他又怎會不知。此次親征,他真正見識到瓦刺韃靼一族的驍勇善戰。雖已擊退瓦刺,但真正實力雄厚的韃靼正虎視眈眈,箭在弦上。若不是先前連連將他們逼退數十里,造成對方不少傷亡,此刻韃靼大概會趁明軍休整期間偷襲。
輕嘆一聲,揮揮手示意閣臣退下。
閣臣將奏摺放在桌案一旁,便躬身退出御帳。
寬大的桌案上巨燭嘶嘶的燃着,帳內靜的出奇,靜的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戰事膠着,他頭痛萬分,眉頭緊鎖。下午與衆位將軍一議,他知軍中物資已日漸稀缺,有些傷員得不到治療而離世。朱無視愛民如子,更何況是這些用性命來守衛大明的將士們,他又怎能不心驚膽戰?奈何韃靼統領脫木拉狡猾得很,明軍多次圍剿還是摸不清韃靼的核心位置。
一旁的她看着他憂愁萬分的模樣,心裡頭也焦灼得很,埋怨自己無能,無法與他分擔。
朱無視伸手摸索着想要端起茶杯,卻怎麼也摸不到。她趕緊上前一步,端起茶杯遞到他的手邊。
他端過茶杯,手不經意的觸碰到她,她微微一顫。
“小兄弟,可是你?”朱無視開口問道,拿起杯蓋抿了一口清茶。
“啊……”素心壓了壓嗓子,發出一絲聲響迴應。
“你,害怕嗎?在這戰場上。”低聲問了句,彷彿也在問自己。
素心微微一愣,不知該如何反應。
“呵,朕真是糊塗了,竟忘了你不能發聲……”朱無視苦笑一聲,李福纔剛講過,他就給忘了。
哎,已經到了這般健忘的年紀了嗎?
“小兄弟莫怕!朕定會讓你們早日平安回家。”鄭重地說。他已下定決心,拼盡全力儘快結束這場戰事。
素心沉默着,乾涸的眼眶有些溼潤。
三更天,素心和李福一同料理着他簡單的盥洗,伺候着他睡下,吹滅了他牀頭的燭,準備退出御帳。
躺在牀上,他想起了遠在京城的她。天涯說,她最近過得很好。
暗夜裡,她步出御帳,仰望着繁星點映的深空,心中默默爲他祈禱,願他早日取得勝利,平安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