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只是短暫停留,沒待多久便離去了。
她走後,墨白陷入了沉思。
陸尋義在一旁道:“杜先生所慮不是沒有道理,瞿國昌的確是個隱患,還好現在尚未出問題,我們現在除掉他還不晚。”
墨白道:“已經晚了。”
“殿下擔心他已將此事泄露給他人?”陸尋義問。
墨白點頭:“爲了自保,他肯定這麼幹,只要咱們動他,他安排的人就會將消息公之於衆。杜鵑說的對,是我疏忽了,我當時就應該殺了他,現在動手已經遲了”
陸尋義想了想:“也許還不晚,我們可以先將他擒下,逼問一番……”
“明知招了就死,不招或許還能有條活路,換做你,會不會招?”墨白搖頭,覺得希望不大。
陸尋義臉色一頓,沉默下來。
墨白思忖片刻,道:“宮變至今,已經有幾日了,瞿國昌既然沒有立刻動手,便說明他還心存顧忌,沒下定決心。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暫時先不要驚動他。這事你別管了,我來想辦法處理。”
“是!”
墨白轉眸看向他:“現在我們當務之急是禁衛營和京畿營,只要掌控了這兩處,我們就能自保,吳帥那邊有答覆沒?”
陸尋義聞聲,連忙道:“正要和殿下稟報,吳帥那邊答覆說,警衛營的兵士,是從各軍中層層挑選的精銳,只對皇家負責,不是靠哪一位大帥能夠單獨影響的。吳帥那邊能夠提供的幫助極其有限,這次在危急關頭,幫助殿下打開城門,就已經是極度冒險了,若非殿下快速掌控形勢,恐怕吳帥那邊現在已經引起國朝懷疑了。”
“若非事發突然,迫不得已,我也不會啓用埋伏在城門的人。”墨白聞言,面色微凝,點了點頭。
“我們辛苦在宮城門前埋伏暗子,爲的就是保障殿下在危急時刻,能有一條退路,殿下能夠得以無恙,即便暴露吳帥也是值得的。”陸尋義沉聲道。
墨白沒出聲,事實上,早在先帝在世,墨白回京的時候,明王府就已經做了很多準備。
京城,城門口,有曾任方有羣親兵的吳守城作爲內應。
宮城裡面,更是不敢大意,吳大帥那邊安排了禁衛作爲暗子,隨時準備接應墨白逃離宮城。
外人都認爲墨白渾身是膽,可如果沒有暗地裡足夠的安排,墨白又怎敢真的到處橫行無忌?
“這麼說,禁衛營這邊我們是註定無法掌控了?”墨白眉頭皺緊。
“吳帥的意思,想要徹底掌控,機會不大。不過,殿下如果能夠收服德王爲己用,或可在一舉定乾坤的關鍵時刻,短時間影響禁衛。”陸尋義道。
“德王?”墨白有些詫異:“德王並不涉足軍權,之前禁軍將他都給戒嚴了,德王應該無法操控禁軍吧,倒是胡慶言,禁軍戒嚴時,他依然能夠在宮中行走,最後得以請出太后。”
“殿下有所不知,禁軍雖然來自軍中各系,組成複雜,但掌管禁軍的,一向都是由陛下所信任的皇室中人統領。如今掌管禁軍的上將軍墨北川,此人原本只是寧豐郡王府一庶出,在宗室中地位並不高。當初陛下要選禁軍統領的時候,此人原本是希望不大的。後來是德王出面力薦此人,先帝方纔用了他。德王對其有知遇之恩,如果能夠讓德王幫忙,或許能在關鍵時候,起到作用。”陸尋義解釋道。
“想不到竟還有這一段!”墨白還真沒聽說過這事。
“據吳帥說,他能知道此事,還是當年先帝考慮期間,也曾問過他的意見,當時曾隨口提了一句德王很看好墨北川。這件事,知情的人應該不多。宮中應該只有張邦立知情,就連新君都未必知道。”陸尋義道。
墨白點了點頭,沉吟起來。
若按吳帥所言,還真的所不得要在德王身上下功夫了,只是德王究竟會是什麼態度,墨白卻是摸不準。
自從先帝故去,德王倒是沒有針對過明王府,可墨白心裡明白,這只是德王出於皇室權威考慮,希望借自己來幫助新君壓制胡慶安和瞿國昌,防止他們欺少主,擅權朝綱。
真要讓他支持自己謀反,墨白覺得站在德王的立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恐怕絕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幫自己坐這等事。
墨白思索的時候,陸尋義再次開口了:“禁衛營不好辦,京畿營那邊倒是有辦法。”
“怎麼說?”墨白聞言,當即問道。
“京畿營的戰鬥力和禁衛營沒法同日而語,甚至剛好相反,禁衛營全是精銳,而京畿營中卻多聚集一些權貴子弟,先帝時曾命方帥,調了一批兵將充斥京營,想要整頓京營,如果我們能夠取得方帥的支持,再加上吳帥的幫助,我們至少可以控制京營三成的人馬,而且還是京營中最能打的三成。”陸尋義臉上露出幾分振奮。
“方有羣……”墨白卻沒有陸尋義的輕鬆,方有羣可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
別看墨白一直派人保護方有羣,對他釋放善意,但憑這些就認爲可以拉攏方有羣,怕是就小看了他。
不過有個方向,總好過沒有方向。
“行,接下來就針對德王與方有羣下功夫,德王這邊只能我親自找機會,至於方有羣那邊,經過這段時間的一系列事,方有羣的態度,我有些拿不準。你給杜鵑傳信,讓她這次留心觀察一下方帥那邊的情況。”墨白道。
“是!”陸尋義領命。
墨白站起身來:“不能讓軍閥老這麼閒着,一心盯着咱們,得讓他們忙起來,我進宮一趟,老九是時候該登基了。”
說罷,轉身出了明王府,往宮廷而去。
從外表看,宮中一切都沒變,墨白依然按規矩進宮。
老九也依然坐在御書房裡,與朝臣商議着國事。
墨白沒先去御書房,而是先去見了玉清一面。
兩人就坐,玉清對墨白的來意很是詫異,略微皺眉問道:“瞿國昌?”
“沒錯,此人是個隱患,不能留,但本王現在沒法確定,他有沒提前做下準備,所以必須採取一些措施,將他的後手挖出來,才能動他。”墨白點頭道。
“這……”玉清有些遲疑:“若是殿下想要然老道除掉他,老道可盡力一試,但挖出他的後手,老道怕是無能爲力啊。”
墨白瞥他一眼:“真人,之前老九對本王下手的時候,可也沒有對連尊留情。之前老九遇刺之時,又是你們攔住了真人,都已經到了這番局面,咱們已經是綁在一條船上的人,若本王敗了,你們又能好到哪裡去?”
玉清聞言,頓時臉色一沉,便是以他的心性也恨不得破口大罵。
他們能如此被動,是因爲誰,不都是明王一步步將他們套進來的嗎?
現在竟還在這裡說風涼話,真是不當人子。
可偏偏又發作不得,只能忍住脾氣:“老道不是推脫,是真的不知該如何辦,連殿下都拿他沒辦法,老道又有何能?”
“放心,本王怎會讓你們爲難,辦法本王來替你想。”墨白笑了笑,道。
你既然有辦法,自己上不就行了,幹嘛還找上我?
玉清又不傻,心知肚明,明王根本就是嫌他們陷的不夠深,一步步的將他們拉到邪路上,再也跳不出來爲止。
見他不言,墨白也不理會他的心情,沉聲道:“真人執掌道門多年,對京中權貴定是瞭解的,瞿國昌府上的護衛,是否有真人能影響的人?”
“沒有,瞿國昌這等衆臣身邊的防衛力量,都是由國朝內衛在保障。”玉清毫不猶豫答道,他玉清山是真沒人安排在瞿國昌身邊,就算有,他也會說沒有。
除非腦子有坑,他纔會承認。
“閣下這樣就不太好了,他們身邊是有內衛保障不假,但這等權貴府上,哪家沒有自己供養一兩個宗師,作爲心腹之用,閣下莫非還以爲本王能不知道,這些被權貴供養的宗師,很大一部分就是你們道門刻意留在權貴身邊的,至於你們當初這麼做的目的,還用得着本王繼續說嗎?”墨白臉色一沉。
玉清聞言,只好苦笑道:“老道承認,確實有些暗子在京城潛伏。但瞿國公府上的確沒有我玉清山的人,先帝在時,瞿國公雖然是國丈的身份,又身居國公之位,但先帝對外戚一向防範很深,瞿國公其實並沒什麼實權,我們自然也沒有必要去和他結交。”
“呵……,真人也學會開玩笑了,瞿國公當年是實權不大,但他是九皇子的外公,先帝一向寵愛蘭妃,跟是憐愛九皇子,瞿國公雖實權不大,但影響力從來都不小,本王就不信,你們會放過他。”墨白豈能被他矇騙。
玉清搖頭:“殿下,老道真沒妄言,道門不是我玉清山一家獨掌,我玉清山也不可能與所有重臣交好,瞿國公這邊當真沒有我玉清山的人。”
“那有誰的人?”墨白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