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內城的途中,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唯獨在內城城門附近,爲了入城,展開了一場激戰。不過,有內城兵馬出城接應,倒也有驚無險。
只是,這躺在門板上,高誠挪移不得,竟然又捱了一支流矢。
箭矢不知從何處射了過來,正好釘在大腿內側的肉裡。
見君侯突然中箭,周圍漢兵嚇了一大跳,急忙用身軀遮住,這才使得後續流失未能再中一發。
入城之後,雙方士兵圍繞的城門,酣戰起來。
這一戰,一口氣打到天色暗淡,方纔停歇。
...
高誠躺在榻上,醫者已經包紮過了傷口。
看向旁邊靜坐不言的閻行,光着膀子,僅是上身便有傷口五六處。
“閻行?嗨~某記得之前汝來過隴縣,對嗎?”高誠疑惑的問了一句,隨後又歪着腦袋,思忖片刻,繼續說道:“應該是關中兵抵達大震關的時候,記得那時候是汝入城稟報消息!”
“正是卑職!”
閻行應了一句,不再言語,目光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關中兵...還有多少人倖存?”
說到關中兵,高誠腦海中也想起了那個夜晚。那一夜,羌騎馬蹄,踏碎了五千關中兵。
閻行回頭望了一下,頷首沉聲,說道:“行,原先與十幾個部下逃出了戰場。本想回大震關,可羌騎圍堵的實在厲害。吾那十幾個弟兄,餓死凍死了七八人。還有幾人,被羌兵遊騎殺了。”
“隨後,行昨日趁夜進的隴縣城。與一羣老翁、老嫗爲伍。今日上午,羌兵大隊圍剿,行仰仗勇力,這才殺了出來。不想,沒過兩個街口,便遇見君侯!”
“五千關中健兒,盡歿於羌騎蹄下,皆乃誠之過也!”
想起那命運不濟的五千關中兵,高誠也露出傷感之情。當時的自己見數萬東城數萬羌騎,策馬回了西城外大營,這才作出讓關中兵來援的命令。
只是萬萬沒想到,那李文侯居然給自己玩了一手瞞天過海。
說到底,還是自己大意了!
沒有那五千關中兵,隴縣外城依舊守不住。自己怎地就想起讓關中兵來援了,平白折了五千健兒,使得數千戶人家白幡高掛。
“君侯無需自悔!吾等關中健兒,既入軍伍,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能歿於沙場,乃吾等之幸!”
“嗨~!”
高誠哀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兩人陷入沉靜,各有所思。
良久。
“閻行,汝可有字乎?”
“回君侯,行字彥明!”
“彥明?好字,從今往後,爲某身邊親衛統領何如?”
“這...卑職何德何能?”
閻行略顯驚訝,親衛統領,那可是極其重要的位置。非親信者不能爲之,自己與君侯不過兩面之會...
“嘁,何德何能?說到德,彥明忠貞爲國,單槍救高某於危難之際,乃大德也。更兼彥明有萬夫不當之勇,冠絕三軍,無人能及。”
高誠說完,沉靜的注視着閻行的目光。
這麼長時間了,自己也總算是想起閻行是誰了。以前聽別人說馬超少年時,差點被人一槍殺了。而那個人就是眼前這位,閻行。
閻行看起來不過三十歲上下,馬超現在還是個小屁孩呢。等馬超成年,閻行正值壯年。雖然佔據了正值巔峰的時期,可能三五下差點殺死馬超,也絕非等閒之將。
比不上五虎,但肯定比五良強!
“卑職謝君侯厚愛!”
閻行忍者身上傷痛,正身行禮。
見此,高誠當即擡手示意,口中說道:“彥明,無須多禮。誠得彥明,平羌更易啊!”
這一下,自己麾下總算是有能拿得出手的勇將了。華雄、閻行,皆有萬夫不當之勇,日後面對那羣變態猛將,也不至於那麼虛了。
一夜過去後。
次日一早,這間殿室內,便擠滿了人。
宋斌痛哭流涕的趴在榻邊,口中不斷自責。
“君侯受此重傷,斌當死矣!”
想起老父的督導,還有遠在洛陽的義妹,宋斌哀嚎一聲,突然狂扇了自己幾個耳光。自己怎麼就那麼貪生怕死呢?早知君侯遭此一劫,自己當日便是死,也要讓君侯入內城啊。
“子文萬萬不可!某已經無礙,身上小創,何足掛齒!”
高誠緩緩擡起手臂,輕輕握住宋斌手臂,輕聲說道。
“子明當日之舉,實爲不當。若非勳見勢不對,遣華雄出城,子明豈非棄吾等而去矣。還望子明萬事以三軍爲重,以國事爲重啊!”
蓋勳對於高誠的行止,也是大爲不滿。
這句充滿了擔憂的話語說出,讓高誠不禁苦笑起來。誰能想到,那麼大的地方,那麼多街道,自己偏偏被兩隊羌兵前後堵住了呢。
“今日羌兵沒有攻城嗎?”
聽着外面沒什麼廝殺聲,衆將也都齊聚此殿,高誠不禁問了一句。
蓋勳點了下頭,說道:“沒有。羌兵大部都已散入第二道防線內,數萬百姓,怕是要遭劫難了。”
“唉~誠之此策,與隴縣共存亡,只是唯獨使十萬百姓平遭浩劫!”
“只要能堅持到北軍到來,便是吾等身死,又有何妨!”
傅燮此時站了出來,堅定一聲。
北軍。
不知北軍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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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軍收拾馱馬、輜重車,準備繼續西行。
數日功夫來,五萬將士自谷城,行至華陰。四百多裡地,平均下來每日行進五十里。放到這個時代,冠之一絕。
當然,這也是多虧了地處司隸,馳道廣闊,馱馬衆多。
將士甲冑、軍需物資,皆由馱馬、牛車拉形。身負減輕,這速度自然能夠提上來。並且,沿途城池無數,大軍只需要簡單紮營即可,亦是省下許多時間。
同時,軍心士氣的提升也是關鍵。
陛下豐厚的賞賜,以及對之後涼州戰事的許諾,更讓這些將士們心情激動。恨不得,現在就飛到戰場去,砍上幾個羌人首級。
朱儁此時正坐鎮於中軍,身邊董卓、孫堅相伴,前軍有周慎壓陣,後軍有宗寶維持。三軍行進,蕩起漫天灰塵,延綿十餘里。
“報!”
一名信騎,跑的飛快,疾馳越過前軍,直奔中軍右車騎將軍所在。
沿途將士無不端目,自西面來的信騎,定然是從長安發來。長安發的戰報,不用想都知道是涼州戰局。
這個時候,安西將軍高誠,引兵一萬,兵入隴縣,對抗二十萬羌兵一月之久的消息,軍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位戰績累累的名將,一如既往的豪氣沖天。
隴縣城外七千騎,陣前大敗八萬羌騎。如此盛狀,何人能及!
“啓稟車騎將軍,長安發來八百里加急急報!”
信騎下馬取下一信桶,交由朱儁身邊親衛。隨即,轉身上馬,繼續向東。他還要將急報傳到下一個驛站,直至洛陽。
朱儁接過親衛取出的帛布,張開一看,神色一驚。
‘隴縣城破,安西將軍拒內城而守,望右車騎將軍速速發兵救援!’
短短的一句話,朱儁能夠看出其中道來的隴縣危局。外城一破,高子明麾下將士定然損失不曉,雖據內城,怕是支撐不了太久啊。
“報!”
又是一聲高吼,只見從後軍跑來一快騎。
“仲穎,汝且看看吧!”
朱儁皺着眉頭,將手中帛書,遞給董卓。
董卓正值英壯之年,身材魁梧,看着帛書,神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親衛再度將信騎送到的帛書,交給朱儁。
朱儁打開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直到眼前一黑,徑直摔倒在車架內。
“嗯?將軍!”
董卓一驚,急忙扶起朱儁,大聲吼道:“速速喚來醫者。”
中軍一停,三軍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