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蠡澤,是當今天下第二大內陸湖。
第一,便是處於揚州吳郡境內的震澤,即太湖,又名具區澤。那裡也是揚州最爲富庶的地區,原先州治歷陽一帶,都比之不得。
一歲兩熟,稻穀延天,又兼湖運、江河、海運之便利,商賈絡繹不絕。更有海鹽之鹽,行遍東南。絲織、陶瓷,盛於他處。
那裡,也是長江以南,最爲富庶的區域。
對吳郡不感興趣,那是假的。自從奪了豫章郡,劉表朝思夜想的便是併吞江東六郡,以爲王霸之基。
可惜,布略南北兩縣的袁術,絲毫不給劉表趁機擴大的機會。
南陽宛城,時刻有着三萬出兵精銳,嚴陣以待。彭蠡澤北部,廬江尋陽縣,已有大楚水寨一座,橫江數十里,舟舸千餘。
比拼實力,荊州顯然拼不過大楚。畢竟,楚國坐擁口千餘萬,又有齊國盟友相助,雲集在尋陽的船匠不下十餘萬衆。
數之不盡的丁壯,從數百里外的大別山區,源源不斷的運來山中巨木,充爲造船用料。一歲之間,楚國水師從無到有,舟船直逼三千餘艘,水師將士高達五萬餘人。
其中鬥艦二百餘,艨艟五百餘,走舸、快船兩千餘。若非沒有造出樓船大艦,只怕楚國水師絕對有南下長江,與荊揚相爭之力。
當然,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劉表迫不得已也將水師主力遷至柴桑一帶,築起彭蠡水寨,與楚國爭奪彭蠡澤的控制權。“到底怎麼回事?王妃呢,如何了?”
見閻行如此狀況,高誠的心不由沉了下來,心中的怒火也急速劇增。
“大王,吾等趕去椒房殿時,便分兩路。一去尋王妃與世子,一去尋璣妃。職下隨統領尋到世子時,殿下正與王妃在一起。而後,吾等欲護送之,誰知殿上長樑雜物轟然落下。”
“統領奮死護住殿下,背受重創。王妃得諸婢相護,傷及腿腳,不能行。而吾等禁衛、宮婢死三人,傷六人。現在衆將士正護送王妃及傷員趕來,不過速度不快,尚需候之。”
聽聞軍吏所言,知姜紓只是傷及腿腳,高誠不由大鬆了一口氣。而後又質聲問道:“那璣妃呢?他們還沒有消息?”
軍吏短嘆一聲,回道:“大王,吾等趕來時,派人去聯絡了。只是,殿室倒塌,十幾位弟兄也不見蹤跡,恐怕……”
一霎那間,高誠珠目欲出,血絲滿布,大喝一聲:“不可能!”
“快,速速派人再去,孤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職下已經再派人去了!”
軍吏應聲跪倒在地,抽泣哀吼:“大王,殿室倒塌,瓦礫數之不盡……職下罪該萬死,還請大王降罪!”
“再派人手,立即召集宮內所有人,隨孤往椒房殿。縱是掘地三尺,在所不惜!”
“諾!”
周圍禁衛,無不是羞愧難當,憤聲怒吼。
隨即,一羣人四散而去,沿途所見之人,悉數召至崇德殿前。刀鋒觸喉,無敢不從者。
兩刻鐘過後,地震的兩次餘波,也消停了下來。雖然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餘波,但高誠已經顧及不了那麼多了。
安排一些人手,照顧閻行和高龑,以及姍姍趕來的姜紓等一衆傷員。
高誠只來得及安慰姜紓一句,便帶着聚集起來的千餘人,直奔椒房殿。
椒房殿並非僅是一座宮殿,用宮殿羣來形容更加合適。佔地不小,其內含殿宇數十座,閣亭百餘,牢牢佔據着未央宮的東北一帶。
而現在,原先的瓊樓玉宇,也顯露出一副破敗之相。正殿倒還好說,除卻瓦片散落不少外,也沒有倒塌的跡象。可其餘地方,殿宇傾倒十幾座,還有亭榭樓閣,花苑林木……
衆人繞過坍塌的地方,一路直奔蔡璣所在。
抵近殿前,只見主殿已經悉數倒塌,旁邊相連的兩座偏殿,也殘缺不存。周附樓閣,更是歪斜相觸。殿前苑囿之中,樹木山石潰倒,草木皆伏。
見此景,高誠不由怒火中燒,自悔不已。
未央宮,所存數百年間,經歷的戰火不計其數。積年日久,許多殿宇都很是殘破。縱是歷代修繕,也不過使其表面恢復的鮮豔靚麗。而其內絮,肯定有殘損的情況存在。
早些年,定都長安,遷居未央宮時,國朝貧困,僅是修繕了主要幾座主殿。慢慢的,隨着國朝逐漸穩定,其餘殿室也開始進行修繕。
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
不,或許沒有這場地震,這些殿宇再支撐個百餘年都不會倒塌。
只是,誰又能想到,僅依渭水之畔,長座關中之中的長安城,居然也會受到如此嚴重的地震波及!
震中不在長安,甚至可能距離長安很遠很遠……
“找,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諾!”
高誠平復了下心情,怒吼一聲,周圍衆人無不是聞聲而動,直撲廢墟。
……
長安受到地震波及,周國其餘各地,也悉數如此。尤其是渭水南岸的諸多縣邑,或多或少都受到影響。
而這些,縱是加在一起,也比不過漢中鍚縣受到的傷害。
方圓百餘里,山脈羣塌,林木盡折,沔水爲之一斷。
七裡之郭,城屋悉倒,殘垣密佈。道路坍塌,深壑如雲。寥寥數萬百姓,幾乎盡死於其間。倖存之人,無不是哀嚎遍野,問天無助。
不只於此,江河中斷,上游蓄水而下,漫沒四下,流入溝壑。而隨着一波波的地震餘波,水勢不斷的更換着方向,不斷的擴大所沒之地。
天災之下,萬物皆爲芻狗。
數不盡的百姓,在這震中以及漫山而過的沔水中,艱難求存。
漢中重鎮西城、上庸、房陵三縣,是距離鍚縣最近的。受到的危害,自是亦是不小,數以萬計的屋舍倒塌,城桓斷裂。無數百姓,失去親人,失去居所!
隔着綿綿羣山,漢中亦是受到了地震餘波的嚴重影響。但整個漢中,早就被張魯的天師道給宗教化。
漢中王坐在府內,啥也沒幹,直接下詔命告知其下教衆。鍚縣之東,有妖孽爲患,禍國殃民之兆。天師仙目神術,察此妖物所在,奏告道祖,降至天罰,以除禍患。
不得不說,受到宗教影響的百姓,要更加愚昧。再加上天師道在益州的百餘年的影響力,早已深入人心。故雖受波及,卻無一人騷動,只以爲天師神威廣大,道祖仙術通天。
只是,這般自欺欺人,也就騙騙下面的老百姓,安穩下民心。真實的情況,很多人都清楚,但也不會說破。畢竟,漢中亂起來,對於他們圖穩謀利的人沒什麼好處。
漢中王張魯,在下達一道安穩民心的詔令後,立即便向軍前發號施令。抽調兩萬主力大軍,回援南鄭,效周國之法,助民脫困。同時,有軍隊在,也可以威懾四方。
其後,又調派軍糧輜重、民夫數萬,前往西城,準備救援工作。
因爲此次地震,另外受到嚴重影響的便是荊州的劉表了。
劉表沉沉默默,悶聲發展,荊州富庶之地,可謂是更上一層。前歲與袁術的連番大戰,荊州損耗糧秣無數。但僅是一年而已,便更勝往前。
坐擁江河之力,良田無數,河運之盛,荊州府庫日漸豐溢。
有了錢糧,劉表能夠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僅是軍隊,便從先前的五萬步軍,擴充至八萬人。水師由兩萬餘人,增至三萬人。戰船也從大規模開建,樓船、艨艟、鬥艦、走舸,諸港皆造。
軍隊實力的擴充,還算不上什麼。荊州四五百萬口數,養個十一二萬兵馬,輕而易舉。縱是那數以千計的戰船保養,也費不了太大勁。
而正在籌建的樊城、軍港沙羨,擴建的重鎮柴桑、彭蠡水寨,這四處纔是吃錢糧的大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