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則率領敦煌兵馬一至祿福,整個酒泉郡內猖獗的散胡,頓時作鳥獸散。
他們大多數都是被蘇則從敦煌趕出來的散胡,如今蘇則又來到酒泉。這些人生怕蘇則殺戒大開,急忙偃旗息鼓,不再胡爲。
一時間,酒泉郡似乎變了一副模樣,郡守府也頹然清閒不少。往常時段,某某村鎮被散胡攻擊、擊破的消息接踵而來。現在,卻是半天都未曾見到一騎信使。
蘇則在酒泉郡呆了兩天時間,不斷派出信使,發往郡內各處胡夷據點。假以言辭,恩威並諾,震懾諸胡。
那些胡人也算知趣,急忙派人到祿福,送些禮物,滿口保證不再生事。
他們原本就只是趁火打劫而已,涼州大亂,河西諸胡自然心思跳動。想要玩把大的部族,已經東遷,準備投奔李文候、北宮伯玉。
還留在河西的都是不想生事之人,便是之前劫掠酒泉各地的也只是那些散胡和一些馬賊。
現在蘇則到來,散胡、馬賊跑了個一乾二淨,他們也不用擔心被劫掠了。
別以爲散胡和馬賊有多好,他們可不管你是漢人還是胡人,有機會就咬一口,當真惹人生煩。
得到了當地胡人的口頭承諾,蘇則心中亦是稍微安了一些。
胡人確實無信,可他們也不是傻子。只要涼州戰局,大漢帝國佔據優勢,他們就不敢生亂。相反,若是大漢失利,自己再厲害也壓不住河西四郡內遍地部族。
次日一早,蘇則就與黃衍商議了一下,徵調郡兵兩千人,以爲助力。
至於酒泉郡,則需要重新招募一些兵丁,用來守城。
對此黃衍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兩千郡兵,不用說肯定是用來支援安西將軍。如此討好之機,焉能捨棄。
只是招募兵丁的話,黃衍有些猶豫。這可是私自募兵,沒有州府令命,更無朝廷制詔。若是被別人逮着,少說也要脫層皮。
蘇則也不多說,只言讓黃衍與其兄黃雋商議一番。
……
六千兵將,自酒泉郡岀,直奔張掖郡。
行至酒泉表氏,抵達弱水。
沒錯,這是弱水三千中的弱水。水羸弱,不能載舟,故被稱爲弱水。
到了這裡,大軍就可以打造木筏,沿河而下,直達張掖郡治斛得。
三月初的河西,還很是寒冷,可將士們卻是一個個滿頭大汗。
想要藉助弱水,就必須打造足夠大的木筏。弱水寬二三十丈,大半流域皆是緩平地區,可亦是有不少險峻之地。
木筏長約八丈,寬三丈,足以容納將士二三十人。其上又鋪設木板,扎以護欄,能做到的保險措施,基本上都做了。
畢竟,這還是幾千人第一次順弱水東進,水文情況根本一團亂麻。
爲了打造數量足夠的木筏,蘇則率領兵馬在此地停留兩日,第三天才將兵泛河。
三四百艘木筏,順江之下,鋪滿了整個河面,聲勢浩蕩。
近二百里地,若是步行,少說也要七八日功夫。然而,在蘇則泛筏東進兩日後,就已經能夠遙望到巍峨的張掖郡治斛得。
斛得城內,王謹早已得到消息,急忙召集郡內文武官吏,出城相迎。
蘇則在斛得修整一日,抽調郡兵兩千,再度順弱水而下,繼續向東。
兩日抵達刪丹,停了下來,整頓兵馬輜重,安營紮寨。
到了刪丹,弱水便急轉南下,不再順途。而此地,距離武威姑臧,尚有四百餘里,需行軍不下十二三日。
姑臧城內,黃雋正與段煨以及一名中年文士飲宴。
至於城外的羌軍,早就被忘之度外了。
那一萬羌騎自打來到姑臧城後,就四處劫掠。周圍數縣都未能逃過一劫,武威郡內七八萬人口,僅餘城中四萬餘人。
近乎全境淪陷的情況下,反而是姑臧安然無恙了。
賊將一邊擄掠,一邊收斂散胡、馬賊,聚衆近三萬人。可,偏偏拿那三丈高的姑臧城毫無辦法。
護城壕已經被填平了,羌賊也嘗試進攻了兩次。損失慘重之下,就放棄了攻打城池,打算圍困至城內缺糧。
只是,月餘時間一過,城內糧草還算充足,穩定如山。反倒是城外的羌賊大軍,波浪起伏。
武威郡,除了郡城內的儲存的糧草不少外,其餘縣城都沒多少。而羌軍不僅有三萬人吃食,更有數萬戰馬需要供養,所耗物資比城內還要迅速。
這不,昨日一支散胡又離開了~
照這樣下去,漢軍不需一兵一卒,就能拖死羌賊。
勝局已定,段煨與黃雋心裡,自然是安心了許多。
中年文士的到來,只不過讓兩人的喜悅平添笑語而已。
文士姓賈名詡,字文和,武威姑臧本地人士。
名頭不算太大,因爲其出身貧寒,並非名貴之後。不過胸中才華橫溢,同爲武威人的黃雋和段煨自然知其本事。
“有文和歸來相助,這羌賊頃刻且定啊!”
黃雋笑顏一開,端起酒樽,與賈詡說了一句。
賈詡面色無波,亦是舉樽相對,平靜說道:“詡自隴縣來,親經隴縣之戰,心中慚愧,愧對隴縣軍民。今日詡來郡守府,只想爲剿滅羌賊盡一分薄力,唉~”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自己自幼學字習禮,冠年之際,胸藏十萬兵,腹納百萬文,自以爲能傲視天下英才。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自己還是一無所成。數十年苦學,竟無用武之地。
不過,經歷了隴縣之一戰後,賈詡終於明白了自己缺少什麼了。
謀人、謀國、謀己,自己已經達到了最高的境界了,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能逃過一場大劫。然而,賈詡感覺很不開心,這不是自己心中想要的結果。
眼眸中日夜浮現出,那一位位蒼頭白髮的老人,那不到自己胸口的少年。無不是手持矛棍,心知必死,亦勇往直前。
自己太過惜命了,卻忽略了那些不可言敘的大義。
黃雋與段煨皆是一驚,自隴縣歸來?莫非隴縣破了?
“文和,隴縣~”
黃雋擰着眉頭,不甘心的問道。
賈詡點了下頭,說道:“隴縣早在月前,就已經被攻破了。詡提前謀身,這才能逃過一劫。”
“那安西將軍高子明呢?”
“情況不知。”
賈詡繼續搖着頭,當白首上陣之際,自己就已經能夠看到隴縣之戰的結局了。
“不過,隴縣城內,白首上陣,孺子提刀,詡不如也!”
隨着賈詡口中再吐一句,黃雋前傾的身軀不由一僵。老弱婦孺都已上陣殺敵,那羌賊破城後,豈不是~
“邊章狗賊,助紂爲虐,必遭天譴!”
黃雋咬緊牙關,怒聲吼道。
那邊章同爲涼州之人,竟敢屠戮隴縣父老,不爲人子!
對面段煨更是怒目須張,殺氣騰騰。
看來,羌人忘記了兄長的赫赫威名,忘記了大漢鼎鼎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