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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十餘丈深。下方的洞穴中,擺放着一個石甕。
石甕,似鼎,又像鍋竈,其中裝着黑色之物,已燃燒殆盡,卻依然冒着濃煙,並散着熾熱與嗆人的氣息。
繞過石甕,另有洞口。
過人高的洞口,直通地下。兩、三百丈之後,有河水阻攔。一條暗河,在地下緩緩流淌。
當阿勝、無咎與阿三趕到河邊,早已不見衆人的蹤影,只有阿威、阿雅、阿猿、阿離與馮田尚未遠去,顯然在等待着三位同門的到來。說是萬吉長老帶人順流而下,只管隨後追趕。於是雙方不再耽擱,或踏劍,或雲板,在黑暗之中尋覓往前。
三位前輩頭前帶路,五位弟子魚貫隨行。
無咎則是落在後頭,斜坐雲板,兩腿晃悠,手裡拎着酒罈子。他時不時的灌上一口苦艾酒,再又低頭俯瞰着腳下的流水。待酒氣長吁,他整個人頓時多了幾分莫名的脫灑然。
苦艾酒,着實叫人回味不盡。
尤其是酒水入口之後,猛烈的酒意,直透臟腑神魂,並久久縈繞不去。恍惚間有苦、有辣,有酸、有澀。霍然又五味雜陳,唯餘一絲甘甜,綿長,且淡遠!
這纔是酒的味道啊!
嗯,當年長醉酒,放浪不知味;踏碎紅塵雪,天涯何時歸……
“師兄,你害我!”
黑暗途中,阿三依然沒有忘了他的師兄。而雖說耿耿於懷,他人已恢復常態。前後張望之餘,很是小心謹慎。待他腳踏雲板放慢去勢,扭頭又道:“師兄,你飲了苦艾酒,緣何不醉?”
“問得古怪,我緣何要醉?”
無咎回敬一句,飲了口酒。
“不……爲何那苦艾酒,你飲得,我就飲不得?”
阿三很不服氣,卻餘悸未消:“若非長老出手相救,天曉得還將怎樣……”
無咎灌了口酒,有些好奇:“哦,你竟記得醉酒的情形?”
“怎會不記得?那一刻,我誰都不怕……”
阿三正要吹噓一番,卻欲言又止,而吭哧片刻,恨恨又道:“師兄,我當真被你害苦了,你定然給我說個明白!”
他有了苦衷,或隱秘,或感悟,卻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酒醉,很奇妙!
那一刻,他真的誰都不怕。他便是天地的主宰,俯瞰衆生的神靈。正當他要再造乾坤,叱吒風雷的時候,卻被一巴掌拍醒,霎時恍然如夢。而若非如此,他倒是願意永久沉迷下去!
“有何好說的?”
無咎尚未答話,阿勝踏着飛劍來到近旁。
“你修爲、境界與定性,皆有不足,且非善飲之人,當然免不了酒醉!而我便不同了……”
阿勝教訓着阿三,又伸手示意:“據說苦艾酒很是不凡,且拿來品嚐一二!”
自從萬吉長老分說之後,蠻族的苦艾酒,儼然便是難得的佳釀,延年益壽的靈丹妙藥。奈何所剩的存酒,已被兩位長老瓜分。弟子們固然眼饞,也只得作罷。卻不想有人隨身帶着苦艾酒,且邊走邊喝,早已引得阿勝與阿威等人的留意。
無咎抓着酒罈子晃了晃,湊在嘴邊又是一大口。待他痛快長吁之後,這才大方道:“前輩若不嫌棄,拿去便是!”
阿勝連連擺手:“我要未開封的苦艾酒,而非你喝剩下的半壇殘酒!”
無咎搖了搖頭:“既然前輩嫌棄,我也愛莫能助……”
阿勝大失所望:“沒了?”
無咎“嗯”了聲,只管抱着酒罈子一口接着一口。
“師叔,師兄他騙你呢!”
阿三突然興奮起來,叫道:“苦艾酒尚存數百壇之多,均被師兄所獲!”
“放屁!苦艾酒僅存數十壇而已,何來數百?”
無咎張口就罵,隨即默然無語。
阿三的詭計得逞,笑道:“哈,師叔,聽見沒有,他要獨吞數十壇苦艾酒呢!”
阿勝也是呵呵一樂,繼續伸手示意。
阿猿、阿離、馮田,以及阿威、阿雅,聞得動靜,亦相繼放慢去勢,並一個個回頭張望。
無咎撇着嘴角,無奈道:“一人一罈酒,再多了沒有……”
……
一座峽谷。
峽谷的盡頭,深溝險壑,草木繁盛,霧氣迷亂。
便是這隱秘之地,相繼冒出八道人影。打頭的依然還是阿威、阿雅,隨後的則是阿勝與幾位弟子。而一行現身之後,又紛紛就地等候。
草木遮掩的洞口中,再次冒出一人。而他手裡的酒罈子已然空了,被他丟入草叢,見衆人看來,他不禁翻起白眼。
無咎的鬱悶,在所難免。
他本想一人一罈酒,敷衍了事,怎奈阿三滿口胡扯,最終只得一人送上兩壇苦艾酒。而阿三雖不敢飲酒,照樣伸手,放着便宜不佔,那不是阿三!
不過呢,十幾罈子酒,固然叫人肉疼,倒是換來一張張的笑臉!
“師兄,這邊走……”
“無咎,切莫落下!兩位長老便在峽谷之外,你我這便趕過去!”
阿三在討好,阿勝在招呼。便是阿威,也是面帶笑意。
無咎擡腳走出洞口,人在峽谷之中,舉目四望,他又不由得打了個酒嗝。
苦艾酒,很有後勁,倘若散開法力,任憑酒氣貫體,頓時便有幾分醉意。所幸自己也算是善飲之人,且品出了酒中滋味,尚不至於落得阿三那般的下場!
而之前在地下穿行不久,遇到洞口,順勢而出,果然已遠離了雲霧沼澤。卻未見蠻族的蹤影,不知接下來又將去往何方……
峽谷的另一端,是個山谷。
但見四方羣山起伏,血紅斜陽漸沉。恰逢黃昏日暮而美景沉醉,卻留不住一羣過客的身影。
萬吉與韋吉兩位長老已等候多時,匆匆吩咐幾句,便率先動身遠去。餘下的弟子們,則是踏起飛劍,駕馭雲板,趁着暮色越過山谷而一路往南。
無咎依舊是斜坐雲板,追隨衆人漸漸高飛。
而他雖然不再飲酒,兩手卻沒閒着。隨着他法訣掐動,他屁股下的光芒時隱時現。他也隨着上下起伏而云光環繞,獨自樂在其中。他僅有的雲板,被毀之後,曾讓阿三很是擔憂,唯恐自家遭到搶奪。卻不知他殺人衆多,所得的雲板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只是他嫌棄雲板的緩慢,故而極少嘗試,此時此刻,恰好用來打閒悶。
雲板爲精玉煉製,三尺長,巴掌寬,內嵌法陣,用來代步倒也好用。只須加持法力,還能有所變化,載上三、五人,當不在話下。
夜色降臨,衆人趕路不停。
阿三被酒醉折騰一回,勞神不定,又忙着趕路,漸漸有些疲倦。他有心找人說話,而馮田等人無暇理他。他想起師兄,禁不住驚咦一聲。
只見十餘丈外,師兄的人影沒了,只有一團白色的雲光,在夜空中飄然飛行。不過,那雲光的下方,卻露出兩條腿,在夜風中盪來盪去……
漫漫長夜過去,又是一日。
臨近正午時分,前方帶路的築基弟子終於落下劍光。衆人隨後收住去勢,相繼落在一片荒野之上。
荒野草木深,四方盡茫茫,唯見雲天遠,孤鴻自徘徊。
這就是荒野的景象。
而四周看不到盡頭,也沒兩位長老的身影,更不知所在何處,難免叫人困惑彷徨。阿奇與阿威等築基高手,則是吩咐衆人就地歇息,說是要與同門匯合,不日便將趕往乞世山。
弟子們獲悉原委,放下心來,三五成羣,各自歇息。
滿眼都是一人多高的野草,被劍光連根斬斷,荒野間頓時多了大片的空地,而空地上則是一道道疲憊的身影。
無咎也給自己開闢了一小塊地方,然後橫躺在厚厚的草墊上,又枕着手臂,翹起只腳,獨自默默看天。
日光刺眼,熱浪氤氳。使得那碧藍的天穹,亦彷彿在微微扭曲晃動,便像是一張淡漠無情的臉,正在那九霄之上低頭俯瞰……
“師兄,可曾知曉乞世山?”
有人湊了過來,見他師兄躺着舒服,隨即就地效仿,卻覺短了一截,忙又坐起而沒話找話說。
是阿三,暴曬的日光下,他的黑臉倒也透着光澤,卻顯得更黑。
阿威、阿勝與阿猿、馮田等人,則是圍坐在幾丈之外。一行結伴至今,即便沒有親近,也更爲的熟悉,走動之間自然多了幾分默契。
無咎斜眼一瞥,搖晃着腳尖,懶洋洋道:“只聞其名,不聞其詳。阿三師弟,能否指教一二?”
“師兄也有孤陋寡聞的時候,哈——”
阿三咧嘴便笑,而笑聲未落,又撓着頭,尷尬道:“有關乞世山,說不清楚呢……”
“乞世山,名爲高山,實爲蠻族聚集之地!”
循着柔美的話語聲看去,阿雅坐在阿威的身旁,滿頭的金還是那樣的迷人,只聽她接着說道:“從前輩口中得知,乞世山,以山爲城,自古延續至今,雄霸部洲千萬年。即使稱之爲王城,也不爲過。城內古蹟遍地,或有不爲人知的隱秘。且城內的蠻族,亦與衆不同,多有善通鬼神者,卻不與外界來往,故而討伐之……”
便於此時,一道道劍光劃空而來。
無咎眯縫雙眼,凝神觀望。
那是奉命趕到此處的仙門弟子,只爲匯合之後再趕往乞世山。而其中竟有幾道熟悉的身影直奔這邊而來,緊接着冷笑聲響起:“呵呵,這是誰呀,爲何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