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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後。
還是這片山谷。
幾道劍光,與幾片雲舟從天而降。
轉瞬之間,山谷中多了數十人影。爲的乃是一位老者,與一位中年男子。圍在四周的則是七、八個築基高手,與二、三十個羽士弟子。
衆人落地之後,四處查看。而除了滿地的泥濘與流淌的雨水,再也見不到絲毫打鬥的痕跡。
其中一個壯漢恨恨道:“我昊日門一行十數人,便在此處,身陷重圍,並慘遭元天門的毒手。只有我阿復獨自逃生,還請兩位長老主持公道!”
兩位長老,分別來自冥月門與玄火門。
冥月門的樂正,乃是老者模樣,面帶微笑,深邃的兩眼叫人捉摸不透;巫馬則是三四十歲的光景,個頭瘦高,神情木訥,整個人顯得頗爲陰沉。
巫馬沒有出聲。
樂正衝着壯漢點了點頭,淡淡笑道:“你昊日門,人多勢衆,而你阿復,又是築基八層的高手,面對幾個走散的元天門弟子,怎會一敗塗地呢?”
阿覆在昨日逃脫之後,便找尋同伴,今日被他遇上兩位長老,急忙稟報而只想報仇。至於前後原委,則三言兩語略過。如今隱瞞不過,他尷尬道:“元天門弟子中,有個罕見的高手……”
人羣中擠過來一位壯漢,張口打斷道:“是否身着青衣,人族裝扮,施展兩把飛劍……”
阿復愕然:“立夏師兄,你怎會知曉?”
壯漢正是神武門的立夏,猛一擺手,咬得牙齒咯吱響:“我師弟阿懷,亦命喪他手!”
又有兩人換了個眼神,感慨出聲——
“哼,此前早有告誡,遇見無咎,切莫大意,而諸位又怎樣?”
“我師兄弟倆,與他打過不止一回交道,除了在星雲宗的玄武崖,曾將他打個半死,之後再未討過便宜,他反倒是愈來愈強……”
“阿重、阿健,你二人斷定那青衣男子,便是無咎?”
出聲的正是玄火門的阿重、阿健。
“神武門的立夏與昊日門的阿復,已認定無疑,不會有錯……”
“除了他之外,誰還有那兩把神出鬼沒的飛劍……”
立夏與阿復連忙點頭,表示附和。
“長老,正是那人……”
“他看起來倒也尋常,而一旦動手,便異常兇悍,弟子我差點未能逃脫,可惜我十餘位同門…”
樂正長老緩緩擡手,四周頓時一靜。
他拈着鬍鬚,沉吟道:“我接到稟報之後,轉告巫馬長老,各自召集人手追來,途中未作耽擱。本待一舉擒獲無咎與他的同門,誰想他竟然逃的如此之遠。可見他也知道自己惹了大禍,只得沒日沒夜狂奔……”他稍作斟酌,接着說道:“依我之見,無咎必然是逃往金吒峰!”擡手揮動,一塊玉符化作光芒飛向天際。他笑了笑,又道:“我已召喚象垓與巴牛兩位長老,命他二人往南攔截。你我則是兵分兩路,隨後追殺!呵呵……”
這位樂正長老,自以爲得計,面帶得意,卻不忘轉過身來拱了拱手:“道兄,有無指教?”
巫馬長老,搖了搖頭,依舊是少言寡語。
“既然如此,即刻動身!”
樂正帶着阿復、立夏等二三十人,駕馭雲舟騰空而去。
而山谷的雨霧中,巫馬與一羣弟子依然留在原地。
阿重與阿健頗感不解。
“長老,何故遲延?”
“那個無咎,極爲狡詐,稍有不慎,便會被他逃脫!長老……”
巫馬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抱起膀子,獨自面對山谷。其刀刻般的瘦臉上,沒有一絲神情。即使深陷的兩眼中,也透着死寂。直至片刻過後,他這才緩緩出聲:“我從象垓,以及你二人的口中,多次聽說過那個小子,亦曾與他本人打過照面,卻始終難以相信。一個羽士弟子,於奔波途中,屢獲機緣,修至築基不說,竟然罕逢對手……?”
“長老,我二人也是難以置信,卻千真萬確!”
“兩位人仙前輩,多位築基高手的圍追堵截,都奈何不了他,尤其他的兩把飛劍,絕非一般!”
“如今你我藉口剿滅叛亂的元天門弟子,機不可失……”
“留着那人,必成大患。他禍害之深,遠甚上百人……”
“事不宜遲,追趕……”
“一旦讓他趕往金吒峰,則前功盡棄……”
阿重與阿健,一唱一和,只想及早動手,將那個無咎,連同元天門弟子一併剿殺殆盡。
巫馬長老沒有理會,而是反問道:“此番雨季修整,我玄武谷弟子,遍佈萬里方圓。莫非你二人以爲,無咎他能夠順利南逃而抵達金吒峰?”
阿重與阿健,面面相覷。
“樂正長老,已然動身?”
“長老是說……?”
“哼,樂正好大喜功,剛愎自用。以我推測,象垓必然不會聽他調遣!”
巫馬轉過身來,深陷的兩眼中終於多了一絲寒光:“我與象垓,早已達成一致,不僅要留意那個小子的動向,還要及時往上稟報,此番務必將他截住,生死勿論!”
阿重與阿健好像沒有聽明白,各自神色懵懂。
“與誰稟報?”
“莫非你我截殺元天門,另有授命?”
“不必多問,動身啓程!”
戊名擡手一揮,不容置疑。
“遵命!”
“快,動身往南……”
“不,往西追趕……”
……
河堤上,十五、六個修士正躲在樹下歇息。
此行爲的乃是兩個中年人,均爲人仙的長老。餘下的則是兩個築基弟子,以及十餘位羽士弟子。
兩位長老並肩坐在一起,談笑正歡。
“與阿巢長老相處幾日,收穫匪淺!”
“象垓長老過謙了,你我彼此、彼此!”
“今日便要告辭,很是不捨呀!”
“我正想着討教四象之力呢,緣何告辭?”
“我與門下弟子走散,亟待找尋……”
“原來如此……”
“你我一見如故,我便將四象門功法相贈……”
“當真?哎呀,這如何使得……”
說到此處,象垓真的拿出一枚玉簡而神色坦誠。
叫作阿巢的長老,來自於元天門,管轄着一羣玄武谷弟子,始終沒有出現意外。恰逢玄武谷的象垓長老途經此處,彼此相處了幾日,竟性情相投,漸漸的成爲了好友。如今對方又將本門功法相贈,讓他暗暗竊喜,便伸手去接,沒有絲毫的防備。誰料便於此時,玉簡突然變成玉符,“砰”的炸開一團光芒,瞬間將他籠罩其中。他急忙躲避,爲時已晚,一雙鐵拳轟然砸來,“喀喇”擊碎他的護體靈力。與之瞬間,原本順從的兩個築基弟子,竟雙雙祭出飛劍,從左右急襲而至。他大驚失色,拼命掙扎。又是一拳“撲哧”砸入他的體內,旋即直透氣海,瞬即變掌,一把捏碎金丹。他絕望大喊一聲,頓時軟軟癱倒在地。
一位人仙的高手,便這麼遭到暗算。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瞬即已亡魂去遠。
歸根究底,還是貪圖便宜而吃了大虧!
象垓拋開死屍,揮舞着血腥的雙手:“哈哈,元天門的長老,也不過如此……”
在場的玄武谷弟子,也都是滿臉獰笑而殺氣騰騰。
便於此時,一道淡淡的光芒從天而降。
象垓甩了甩雙手的血腥,順勢一抓。光芒炸開,從中傳來幾句若有若無的話語聲。他微微皺眉,轉而背抄雙手而駐足遠望。
須臾,雨霧中冒出一片雲舟。
不消片刻,河堤上多了十餘位修士,與之前的玄武谷弟子相熟,彼此舉手打着招呼而喧譁不已。其中的一個壯漢走到象垓面前,躬身行禮:“長老,緣何召喚弟子趕來?”
“據悉,已知無咎的動向!”
“是那小子,他在何方,饒他不得……”
“樂正長老傳信,他往南而來,逃往金吒峰……”
“哈哈,當真運氣!你我恰好守在通往金吒峰的要道之上,而長老更是接連誅殺數位元天門的人仙前輩呢。只待那小子現身,必叫他有來無回!弟子這便傳令下去,召集人手……”
“不……”
“長老……”
“宰靈,命各地修整的玄武谷弟子,即日轉往西南,途中遇到走散的元天門弟子,儘管格殺勿論。倘若見到無咎,則務必稟報!”
“弟子遵命!”
“呵呵!”
象垓吩咐過後,冷笑兩聲。他緩步走上河堤,面對奔騰的河水,以及茫茫的荒野,又不禁擡手嗅着手指殘留的血腥而長長舒了口氣:“元天門的瑞祥門主,可曾想過今日?一旦您老人家門下的弟子死傷殆盡,還不知道誰是部洲的主人呢!尤其那個無咎,已被斷定來歷可疑,便是元天門也不敢救他,呵呵……”
……
風雨之中。
一片雲舟,疾馳不停。
只是原本高飛,且平穩的雲舟,此時卻低低掠過山峰,掠過叢林,掠過河谷,又盤旋着繞過山嶺,一路之上起伏不定。
如此疾行,只爲藏形匿跡,卻過於顛簸,着實叫人難以消受。
阿威的傷勢慘重,坐不穩當,幸虧阿猿、馮田與阿三的攙扶,這纔沒有摔倒,卻氣血難抑,早已苦不堪言。而阿猿三人,也是心神不定,唯恐一個意外,便會撞上石壁而遭遇不妄之災。
阿勝與阿雅駕馭雲舟,更是身心交瘁。
駕馭雲舟,倒也罷了。而飛得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不是在大山間盤旋,便是俯衝於荒野之中。如此不僅消耗法力,還極爲消耗心神之力!
不過,有人卻是悠然自在。
只見他一邊低頭查看手中的玉簡,一邊出聲指點:“飛得高,摔得疼,太慢了,也不成,嗯,前方左轉,咦,有道峽谷,穿過去。停下,我說停下……”
“轟——”
雲舟猛然撞上石壁,頓時人影紛飛而叫嚷不斷——
“阿勝,你聾了不成?”
“你說停就停?也來不及啊!”
“令行禁止,懂也不懂?”
“哼,你過於蠻橫霸道,這般純屬折磨人……”
“蠻橫霸道?你在詆譭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