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制了五行子之後，卜旭沉思良久。
他首先明確了一個問題，召喚和壓制五行子的手段，現在是可以確認的，而且如果真的持續壓制，也極有可能趕走對方，最最起碼，可以讓他持續虛弱。
再者，對方說積蓄力量幫着尋寶什麼的，也應該是真的，因爲對方急於換取信任，以繼續蟄伏。
至於其他的說辭，怕是信一半都多了。
比如修煉，說什麼可以幫着卜旭修煉天眼，最大的可能，只是五行子自己修煉天眼，卜旭只是個媒介，可以沾點光罷了。
再比如，凝神成體，脫身而去什麼的，太過於玄幻，怕是也不可信。
還有一個問題，卜家先祖既然能把這個傢伙封印起來，爲什麼不乾脆幹掉對方？封印也就算了，挖個坑埋了拉到，爲什麼還把龜甲當成傳家寶流傳下來，無論對方的實力是強是弱，這麼做都不符合邏輯。
所以，卜旭覺得，之前的一些判斷可能是對的，被封印的五行子，是被先祖馴服的，類似於吉祥物或者玩具一般的存在，後來慢慢流傳了下來。
之後在漫長的歲月中，天地變化，卜家大能沒落，後代都成了普通人，這個五行子，也就起了一些心思，這次終於有機會擺脫封印，肯定有自己的目標和計劃。
好在，卜家血脈是天然壓制他的存在，所以卜旭覺得，自己可以效法先祖，再次馴服五行子。
他不是要修煉嗎？呵呵，既然他那麼有本事，當然要好好利用！
卜旭相信，只要能捏住五行子的法門，無論他怎麼修煉，都逃不脫自己的掌控。
當然了，對方肯定也有很多手段，慢慢試探，小心戒備就是了。
這一刻，卜旭覺得，眼前好像正在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而且，經歷了一個鬥智鬥勇的過程，卜旭覺得，頭腦裡清醒了很多，最近一些渾渾噩噩的情緒，彷彿也消散乾淨了。
……
手機響起，是凌小泉的信息，囑咐卜旭晚上好好吃飯、多穿點衣服、注意安全云云。
嗨，卜旭的思緒從雲端跌落塵埃。前一秒鐘還在想着怎麼馴服一個神秘的傢伙，後一秒鐘就要面對艱難的生計。唉，苦難的人生啊！
面對現實吧，就算馴服一個精靈，日子不是還得一樣過。
對，就是精靈，卜旭覺得這樣來表述五行子還算貼切，截止到現在，對方只是自己腦海裡的一個聲音，至於神魂啊什麼的，全是對方自說自話，根本無法驗證。
慢慢來吧，自己現在好像窮的只剩下時間了。
收拾東西，趕去夜市。眼下，自己還處於謀生的初級階段，發展經濟是第一要務，絕對不能動搖。
不過，外面的天氣，好像有些不妙，卜旭翻看了一下手機上的天氣預報，陰。
想了想，還是帶上了篷布和雨衣，萬一用得上呢。
對於在夜市謀生的人來說，恨不得每天晚上都是月朗星稀，無雨無雪。如果老天爺想下雨下雪，最好能安排在下半夜或者白天，這樣晚上基本不耽誤營業。從這個角度來說，夜市確實是靠天吃飯的行當。
卜旭倒是知道，現在正是春雨貴如油的季節，無數農人期盼一場酣暢淋漓的雨，比如老家的果農。
趕到夜市的時候，天氣更加陰暗起來，風也起來了，冷颼颼的，形勢有些不妙啊。
還沒到經營時間，攤主們聚在一起聊天，討論着今晚是不是能順利營業。
“沒事沒事，天氣預報沒雨，下不來。”賣梳子鏡子的大姐說。
“你當然沒事，就算下了，篷布一蓋，萬事大吉，我可就現眼了。”不遠處賣睡衣的哥們說道。他的攤子大，睡衣又都掛起來，收攤確實費勁。
“嗨，放心，真要是下雨，我幫你拾掇。”買梳子的大姐說道。
卜旭也插了一句：“我也去幫忙。”
“那敢情好，謝謝了，蘿蔔。”賣睡衣的哥們笑着說道。
卜旭心裡鬱悶，張大嘴的流毒影響甚廣啊。他笑了笑，沒說什麼。
買睡衣的大哥卻扭着楊柳腰走了過來，他又高又瘦，倒也扭得有模有樣的，看的卜旭一陣惡寒。
“哈哈，蘿蔔，名字就是個代號，你可以叫我賣睡衣的，也可以叫我娘們。”
卜旭直接愣住了，他和這個傢伙並不熟，剛纔搭話，也純屬禮節。
旁邊的老黃卻飛起一腳：“滾蛋，卜老弟是老實孩子，你別噁心他。”
賣睡衣的閃身躲過，哈哈大笑：“樂呵一下嘛，有什麼要緊。”
老黃樂呵呵對卜旭說道：“這傢伙人不錯，就是喜歡逗你這樣的小帥哥，不過你放心，他不是基佬。看見沒，不遠處外那個賣錢包腰帶的美女，是他老婆。”
我靠，卜旭肅然起敬。夫妻倆在這個夜市有兩個位置和麪積都不錯的攤位，收入絕對槓槓的！這傢伙真是深藏不露。
老黃接着對瘦高個說道：“娘們，要不要我說一下你的糗事？”
瘦高個直翻白眼：“黃世仁，沒勁了啊。”
“切，沒勁的是你。卜老弟，你是不知道，那次來了幾個小帥哥買睡衣，這個傢伙臭得瑟，衝着人家擠眉弄眼的，正好，裡面有個基佬，當場就表現的熱情高漲，把這傢伙給嚇得，攤子都不要了，直接跑了。”
老黃說完，哈哈大笑。
賣梳子的大姐補了一刀：“後來人家小帥哥還來了好幾次，這傢伙無情無義的，每次都溜之大吉。”
瘦高個也笑：“奶奶的，嚇死爺爺了，害得我跪了好幾天榴蓮。”
卜旭也笑，他覺得，自己慢慢的融入了這個夜市，沒人拿着自己當生人外人了。
……
說笑的時光很短暫，營業時間到了，有些攤主支開攤子，開始營業，很多人瞻前顧後的觀望一陣，也陸續支攤，開始營業。
卜旭發現，賣睡衣的哥們很精明，沒像平時那樣掛出大量貨物，只掛了十幾件樣品，這樣如果真的下雨，也不至於慌亂。
等到老黃悄悄告訴卜旭，瘦高個和老婆都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畢業，也曾職場打拼多年的時候，卜旭第一次感覺，這個夜市上，還真是藏龍臥虎。
其實，相對於朝九晚五的上班，夜市謀生可能是辛苦的，但是絕對比上班自由很多，如果身處學士路這樣的夜市，收入也非常可觀。就拿卜旭這個3平方米的攤位來說，營業差不多20天，毛利已經有四千多了，更可況，別人的攤位面積都比卜旭的大。
不過，今天晚上倒是有些不妙，冷風一起，好像把顧客都刮跑了，街上空蕩蕩的，沒什麼人氣。
營業半小時的時候，卜旭纔開張，賣了一組髮帶，10塊錢。又過了半個小時，銷售額才40塊錢。
現實給卜旭上了新的一課，讓他懂得，哪怕是一個人氣火爆的夜市，也有生意寂寥的時候。也就是說，自己對於每個月的收益預期，其實是不可靠的，這一點之前過於樂觀，需要作出調整。
舉一反三，卜旭進而想到，不同季節的生意肯定也是不一樣的，比如冬季，生意應該會差很多。再比如最近的襪子爲什麼賣的這麼好，估計和換季也有關係，正好是厚襪換薄襪的時候，一旦到了夏天，很多人都不穿襪子了，緊靠一些絲襪的銷售，自己的生意怕是要糟糕。
這讓卜旭突然產生了一種危機感，看來，想要穩定的掙錢，還是要動一些腦筋，比如豐富一下商品種類，比如搞搞促銷，又或者搞個什麼噱頭，總之不能固步自封。
正琢磨着呢，周圍突然鬧騰起來，有人大聲喊道：“趕緊收拾東西，花園路的夜市已經下雨了。”
話音還沒落，卜旭就感到手上一點涼意，接着雨絲就飄落下來，街上立刻炸了鍋，大家迅速行動起來。
卜旭之前略有防備，已經整理好了三輪車上的紙箱，現在迅速把托盤摞起來，然後蓋上篷布，接着捆上兩道彈力繩，齊活。
四顧望去，周圍的攤主很多都收拾好了，少量還在收拾。之前喊着找人幫忙的賣睡衣的哥們，早就收拾妥當，趕去老婆的攤子忙乎去了。
極少量的根本沒打算收拾，比如賣雨衣雨傘的、賣茶具瓷器的、賣金魚的、賣亂七八糟的石頭的。
卜旭心裡不由一動，他記得之前沒有這個賣石頭的，於是悄悄問老黃：“黃哥，那個賣石頭，以前沒見過啊。”
“臨時頂替的，或者是臨時租用了攤位，那裡之前是賣玩具的。”老黃隨意說道，接着嘆口氣：“今天算是泡湯了！我只買了20塊錢。”
“我比你多點，40塊。”卜旭笑道，“我看那些石頭亂七八糟的，騙人的吧？”
“不好說，每年都有幾撥這樣的傢伙出現，待上十天八天就走了，石頭這玩意，見仁見智，有時候遇上合適的客人，還是能賣掉一些的。怎麼，你也喜歡鼓搗？”
“我有個老師喜歡這些東西，要是不太貴的話，我倒想買一塊送人。”卜旭隨口道。
“那行，反正是閒着，一起去看看。”老黃笑道。
倆人信步走去，也沒打傘，春雨稀疏柔和，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倒也愜意。
各種石頭胡亂的擺在地上，老黃到了近前，掏出一支菸遞過去，笑着說道：“生意還行吧？”
對方趕緊起身，客氣的說道：“還行還行，東西太冷門，也就是混口飯吃。”聲音曲婉，典型的南方口音。此人大約四十歲的樣子，身材矮小，皮膚黝黑，眼睛倒是非常有神。
一邊說，一邊接過煙，拿出火機殷勤的幫着老黃點上，還抽出根菸，遞給卜旭。一看就是處事圓滑之人。
卜旭笑着擺擺手：“謝謝，不好意思，我不吸菸。”
“好習慣，好習慣。”對方笑道，自顧自點上煙，繼續道：“兩位看看，有什麼喜歡的，隨便拿一塊，我不收錢。”
卜旭暗自感慨：老江湖啊，上來就把一切風險杜絕了，應該認出了大家都是擺攤的，送個人情。
老黃笑道：“都不容易，哪能白要。再說我們就是參觀一下，看個熱鬧。”
“那您二位慢看，真要是小玩意，我肯定不好意思收錢。”
老黃和攤主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菸說話，卜旭裝模作樣的蹲下去，小心的翻看起來。
攤位上石頭很多，最大的足球大小，最小的核桃大小，足足有百十塊的樣子，樣式各異，材質也有很多種。
卜旭當然看不懂，他擡手揉搓了兩下額頭，腦海中傳來五行子的聲音：“卜旭大人，叫我何事？”
卜旭當然不會張嘴說話，而是用意識說道：你不是說要幫我尋寶嗎？現在看看，這裡有嗎？
五行子語氣無奈：“卜旭大人，我現在真的沒有足夠的法力，需要休養幾天，再經過一個月圓之夜吸收月華，才能幫你做事。”
卜旭暗自道：“我不信任你，萬一你月圓之夜跑了呢？或者你實力大進，傷害我呢？”
“怎麼可能！”五行子大急：“我根本不敢！”
“少廢話，現在就看你的了。”
卜旭其實之前答應了五行子，月圓之夜之後，再實施尋寶，但是剛纔看到奇石攤位的時候，他不由的心中一動。
爲什麼一定要遷就五行子的計劃？現在雙方沒什麼信任基礎，爲什麼不逼迫他一下，萬一他隱藏了實力呢？就算他沒隱藏，也可以試探一下他的底線，何樂不爲呢？
五行子哀求道：“卜旭大人，臣妾做不到啊！”
“滾蛋，哪裡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臺詞？”
“偶爾出來的時候，電視裡看到的，令堂很喜歡這些清宮劇。”
卜旭心中大怒：混蛋啊，你又岔開話題！你給我等着，我馬上去找根針。
五行子慌了：“卜旭大人，如果小人竭力一試，弄不好會魂飛魄散啊！”
“那你就別竭力，保留三分實力。恩？不對，你要是找不出這裡面最好的東西，月圓之夜我就封印你！不信就試試。”
五行子沉默了好幾秒，最後帶着哭腔說道：“橫豎都是煎熬，我冒死一試吧！”
卜旭心中大喜，接着大恨：這個傢伙，果然保存了實力！
五行子趕緊道：“真沒有啊，我真是拼了老命啊！”
卜旭皺皺眉，心中默唸：最後問問你，周圍的人看不到什麼吧？
五行子無奈說道：“不會的，天眼出神入化，常人不可能察覺。”
接着，卜旭突然覺得，一陣劇痛從額頭傳來，他大驚失色：我的天，竟然真的要開啓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