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明亮的有些刺眼。卜旭擡眼望去，陳理事50歲左右，中等身高，禿頂少發，圓臉，雙下巴，肚大腰圓，衣衫肥大，走路帶風，笑容滿面，一看就是善於交際之人。
陳老闆的身後，還跟着四五個人，而且院子裡的其他屋子也冒出好幾個人，正在圍攏過來。
卜旭趕緊迎上去，誠懇的說道：“陳理事，冒昧打擾，給您添麻煩了。”
這是實話，自己是來發財的，確切的說，是來拿走人家的好東西的，這不僅僅是打擾和添麻煩，簡直是掠奪。
再者，這個名爲陳根可的老闆，既是資產甚巨的毛料商，也是玉器協會的會員，據說還在一些標場持有股份，絕對是行業超級大佬，擔當得起卜旭的敬重。
陳根可爽朗說道：“說什麼打擾，卜旭，江山，你們能來捧場，我這裡蓬蓽生輝。尤其是卜旭，上次你慧眼斷玉，從矇頭料中挖掘出紫羅蘭，技驚四座啊。”
卜旭謙虛道：“只是僥倖，僥倖。”
“運氣也是實力，你就不要謙虛了，怎麼樣，有心儀的料子嗎？”
“看了個大概，還沒最後確定。”
“哦，是嗎？那你慢慢看。來來來，大家都進來參觀一下，隨便看看。”
卜旭心裡一滯，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這裡的便宜，不是那麼好佔的。
陳根可通過這種手段，結交玉協會員，這只是表面現象，真正的含義是，這其實是一場考校。
衆目睽睽之下，選出兩塊料子，然後當面解石，優劣立判。解漲了有臉有光，解垮了灰頭土臉。這不但考校眼力，而且考校膽量。
一般人不敢來出這個風頭，也不敢冒這個險。
怪不得彭江山說，來試手氣的玉協會員並不多。
想到這裡，卜旭有些好笑，也就自己這樣急着摟錢的人，纔會忙着來佔便宜。
好吧，自己有佔便宜的實力，剛纔卻忽略了背後的考校。
可以想象的是，解出好東西的會員，陳理事肯定會好好結交，以此壯大自己的人脈，而且是優質高效的人脈。
如果解垮了，呵呵，估計也就剩下呵呵了。
在彭江山和陳理事的介紹下，卜旭又和幾個有頭有臉的老闆打了招呼，然後大家一起邁入倉庫，各自溜達。
卜旭也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這些人當中，不知道有沒有人會同時選料，這樣一來，肯定會破壞自己的行動，所以他趕緊收斂心神，一邊溜達，一邊快速比對腦海中的意念照片。
這一比對，卜旭心裡就有些感慨：果然是源頭級別的毛料集散地，意念照片上的發光點，遠多於普通賭石店面。
如果要給出一個參考比例的話，普通賭石店中，一百塊全賭料子，能有三兩塊有價值的料子就不錯了，這裡則能達到五到七塊，而且質量也更好。
看來，陳理事確實很有誠信，這些料子，應該是沒被分揀過。
一番比對之後，卜旭努力控制着興奮的心情，確定了其中兩塊毛料。
一塊呈不規則的長條形，目測有四五十公斤，內部的光團綠紫相間，非常漂亮，應該是一塊高品質的春帶彩料子。光團佔據了毛料三分之一的體積，預計玉肉價值不低於600萬！
另一塊料子灰濛濛的，類似一個扭曲的四邊形，差不多筆記本電腦大小，表皮紋路縱橫，是典型的大象皮的皮殼，這塊料子中，有大約巴掌大小的扁平光團，白中帶綠，非常耀眼。根據卜旭的經驗，應該是高冰種甚至玻璃種飄翠的料子，預計玉肉價值不低於500萬！
當然了，還有好幾塊表現不錯的料子，價值也都是百萬級別的，但是規則不允許，卜旭也就不做他想。
而且，卜旭突然意識到了一個新問題，能不能把這兩塊料子都選出來呢？
他有些猶豫，一番思忖之後，他再次佩服陳根生的老辣！
那就是，陳根生的考校，不但考校眼力和膽量，怕是也考校人性呢！
眼光好，分辨能力強，是不是就可以把這裡最好的東西挑走？是不是就能心安理得的佔便宜？
怕是不能。
陳理事不是開門做賭石生意的，而是一個源頭毛料的分揀商，是拿出優勢資源與人結交的。
所以，這個便宜，恐怕不能佔得太大。人情也不能欠的太大。
不過，真的好不甘心啊！
如果這裡是賭石店面多好，這樣就可以掃空這裡百萬級別的料子，狠狠的賺上一筆。
打定主意，卜旭取出了那塊長條形的料子，笑着說道：“陳理事，我選好了。”
“怎麼才一塊？再選一塊，不要客氣。”陳根可熱情說道。
“還是算了，我是個新手，已經挑花眼了。”卜旭不好意思的說道。
“來都來了，再選一塊吧？”陳根可繼續說道。
卜旭做出一副非常過意不去的樣子，終於又取了一塊拳頭大小的黑烏沙料子，這個懂事的架勢，看得陳根可心懷大慰。
不錯，雖然年輕，但是懂禮節知分寸，如果眼力再好一些，確實值得結交。
一開始接待卜旭的小夥冒了出來，拿出了卜旭剛纔簽署的協議，甚至特別指明瞭一些條款，卜旭明白，這是在說優先回購權的事情，當即表示沒問題。
接着，稱重，刷卡付款。
兩塊毛料46公斤，卜旭規規矩矩的付了4.6萬元，然後就進入瞭解石環節。
按照協議，解石也是由專業人員進行的，卜旭插不上手，一幫人說說笑笑來到解石機前的時候，卜旭吃驚的發現，等在這裡的竟然是季師傅，而且彭江山也趕緊上前幫忙。
感情，今晚負責解石的，就是季師傅師徒了。
想想也是，讓有資格、有權威、有實力的第三方來解石，更公允一些。
“先弄哪塊？”季師傅淡淡問道。
“小的那塊吧。”卜旭說道。
季師傅點點頭，親自動手，啓動解石機，忙碌起來。
卜旭心裡沒有懸念，這塊小石頭，裡面倒是有點翡翠，但是等級很低，預計只是馬牙種的料子，連一絲飄翠都沒有，和採購成本相比，差不多不賺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