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條龍在陰氣繚繞下,顯得格外恐怖而猙獰。一股股來自骨髓深處的麻癢,迅速爬遍全身。嗜血,狂暴的情緒,啃噬着每條龍的理智,他們瞪着血紅的雙眼,掃視四周。似乎只有親手撕裂敵人,才能壓制住那股麻癢的悸動,才能痛快。
“殺!”金龍王的一聲令下,如洪峰時開閘放水。千龍齊飛,穿過燎原火海,殺向黑甲軍。迅速在敵人黑色人海中,撕裂出千道空白地帶。
被撕碎的黑甲軍這次在火海和陰氣的作用下,他們的能量還沒等落入地面,就被這兩種能量泯滅,蒸發。
那擁有赫赫兇名的禁忌法陣:死亡之森,也隨着數千龍族的移動而移動。法陣就像一張活動的網,將無數敵軍籠罩其中。
陣法籠罩範圍內,陣法能量流動的詭異紋路,悄無聲息的爬到黑甲軍的身上。幾乎是眨眼間,黑甲軍就像是被施定身法,再也動彈不得。
接着,他們便如樹苗一樣,發出抽芽地聲響,悉悉率率的。水樣能量從他們黑色甲冑內滲出,像刷牆一樣迅速一層層糊住他們的臉。
普通黑甲軍早已僵化,成爲黑色樹苗。但一些實力稍強些的,還在不甘心的掙扎。不過,這一切在死亡之森的籠罩下,都是徒勞的。
在大面積殺死敵軍後,金龍王並沒有感到絲毫喜悅,相反,他感受到一股深入靈魂的寒意。因爲他注意到一些正和黑甲軍拼殺的仙狐族人,被死亡之森的紋路觸碰到後,也一樣會僵化,最後‘長’成一棵棵樹。
這是他根本不能控制的。金龍王這才發現,這個陣法一旦成行後,根本就沒法控制。成功的佈置出陣法,只是打開了一扇通往地獄的門。卻根本無法將它關閉。面對這個陣法,金龍王感覺就像在面對一個有生命的活物。
看到仙狐族的人,茫然死在他們的手中。金龍王真正開始懷疑,自己罔顧先祖的告誡,用出這種有傷天和的大陣,到底是應該還是不應該。
陣法殺死的人越多,陣法中陰氣就越重。主持陣法的龍族被陰氣侵入身體,心中嗜血暴虐的情緒越來越強,相應他們的理智,在負面情緒的帶動下,越發薄弱。
死亡之森似乎能從死者身上抽取了某種能量,陣法紋路突然開始向外擴張。住持陣法的龍族衆人自顧不暇,那還記得控制陣法。金龍王眼睜睜看着法陣紋路瘋狂向四周蔓延,不禁大驚失色。
死亡之森的紋路漫過火海,在仙狐族茫然不覺間,出現在他們腳下。那些是仙狐族僅剩的老弱婦孺,不少人連驚呼聲都沒發出來,就失去了知覺,僵化成樹。
剩下的仙狐,趕緊在仙狐族族長的帶領下朝背離戰場的方向跑。但他們又怎敵得過陣法擴張的速度。
一位仙狐族小女孩被母親抱在懷裡。母親拼命奔跑,小孩嚇得臉色發白
。她不解地問母親:“龍族的叔叔伯伯,爲什麼要用陣法害我們。”
她母親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順手便將孩子護在懷裡。陣法紋路毫不遲疑地漫過母親的脊背。金龍王的真實之眼,清清楚楚看到這母女倆化作兩顆糾纏在一起的小樹。
金龍王目眥睜裂,她們是無辜的,換句話說,數萬仙狐族人都是被他害死的。如果不及時阻止,只要陣法再擴張下去,整個結界內將再無生命。仙狐一族將因他們而滅族。
金龍王必須想辦法控制住這絕世殺陣死亡之森。他咆哮着衝到一位族人面前,試圖將他搖醒。
“醒醒,給我醒醒。快控制大陣……”結果金龍王話還沒說完,就迎上族人血紅雙眸。那眼神冰冷,只有殺戮和嗜血。金龍王心中一驚,大叫不好。
誰知那條龍的動作更快,一爪在金龍王身上留下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血水一下子噴涌出來。金龍王只感覺身上一涼,低頭一看,一下子呆住了。
“你竟然對我動手!”
那條龍動作不停,又一爪當頭砸下。這一擊勢大力沉,被擊中的話,就算是金龍王,也得腦漿崩裂。對方是在拼命!金龍王出手格擋。他知道這條龍已經死去理智,爲了結束大陣,他把心一橫,一爪刺穿對方心臟。
然後扛着對方軟下來的身子,平放在地上。“對不起!”
金龍王開始逐個喚醒族人,結果,換來的,是他自己親手一個個將他們親手殺死。這是跟隨了他數千年的部下,這是他僅存的族人。
金龍王每殺一龍,心都像被刀剜一樣痛。直到他殺死最後一位族人,死亡之森終於停止了擴張。黑甲軍已經全部被消滅,龍族也已經死在他這位族長的手中。陣法外,是否還有仙狐族的族人存活,也是未知數。
金龍王堅持了幾千年的復仇之路,終於在此時畫上了句號。他不知道自己是贏了還是輸了。族人因他而死絕,仙狐族也不復存在。金龍王跪在戰場中央,眼神渙散。
金龍王身上有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無數傷口。血水從他傷口中不停地流出。絲毫沒有癒合的趨勢。這全是金龍王故意爲之,他要用自己的血,給龍族和仙狐族賠罪,懺悔。
失去了龍的住持,大陣死亡之森很快停止運行。陣法籠罩範圍內,只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色森林和滔天陰氣。陰氣順着金龍王的身體,涌入他的身體,折磨着他的神智。
金龍王很快也失去了理智,開始瘋狂破壞。森林被他摧毀了不少,很多未來的及轉換的骨頭,從樹木之中崩裂出來。屍骨慢慢堆積如山。在經過風花和那片火海的作用,最終形成了一片由碎骨頭渣形成的戈壁沙漠。
金龍王耗盡了氣力和血液,最終在臨死前回光返照的時候,清醒過來。他眼中再沒有其
他,只有妻子青龍清雅的一顰一笑。金龍王記起他和她還有一個擁有龍族最優秀血脈的孩子。他會是未來的龍皇。龍族還沒有亡。
“青雅,照顧不好孩子,你真的會恨我嗎。我也不想這樣!”金龍王不想死了,他還有使命沒完成。但現在,他已經油盡燈枯,眼前再無選擇。
“不,我還不能死,我還有我的孩子要照顧!”
金龍在自己的最後一刻,放棄了龍族的榮耀,吸收陰氣,借自己心中不甘,化身成鬼。這個過程比他想的要困難。從鬼,到完全找回自己的記憶,讓自己平靜下來,金龍王用了數百年。
那數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都不清楚。數百年後,金龍王終於記起了他生前的所有記憶,準備去結界最深處,尋找自己的孩子。可經過數百年的蘊養和陰氣的影響,當年的戰場成了一個凶地。
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並沒有完全被時間磨滅。那些血和痛,都被印在那片戈壁上。每當他靠近戰場的時候,他自身所攜帶的陰氣,就會觸發那片地域,讓仙狐族的大軍的殘影再現。
甚至經過幾百年,仙狐族大軍的殺氣仍然不減。金龍王雖然厲害,但也無法對抗那無邊殺氣。金龍王覺得,自己成了引起連鎖反應的導火索。
他拼命與之抗爭了許多年,卻連他這鬼身,都被殺氣消磨地差不多了。金龍王始終沒見到自己的孩子。他的恨意和愧疚好幾次都折磨得他發瘋。
現在金龍王終於解脫了。他將自己的執念和記憶,都交給了胖子。小胖呆呆的立在空蕩蕩的識海宇宙中,心中百味陳雜。他不清楚,如果他是金龍王,面對那樣的一生,是否會做出相同的抉擇。
“悲劇,爲什麼總是要我聽悲劇故事?僵神是這樣,狐仙是這樣,連你,金龍王也是這樣。哎,我只是一個追求快樂的人。攤上這樣的事,我是造了什麼孽啊。”
胖子嘴上抱怨,心中卻震驚,欽佩不已。這金龍王還真有勇氣,最後他爲了將自己的記憶轉嫁給胖子,竟然自顧自的把自己的神魂血祭給胖子。
這不是瞎搞嘛!你媳婦血祭你家龍蛋,是爲了子孫後代繁衍。那可是身體和神魂一起血祭的,而這傢伙倒好,自動簡化咒語,只將神魂血祭給我。目的就是讓我照顧你孩子成長。萬一你家那蛋,是個死蛋,你還讓不讓我活了!
金龍王不愧是天才,還真讓他用神魂血祭成功了。胖子的神魂自動吸收了金龍王的神魂,哦不,是金龍王主動祭獻的。胖子現在在神魂本質上有了神龍的氣息。可以說,他現在除了肉身是人,其他的現在已經算是非人了。
不過,金龍王還真沒騙他,去找他女兒,還真能救狐仙。“哎,都被逼在這份上了,就是刀山火海,我胖子也得闖一趟了,仙兒,你可得挺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