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爲我孃的關係?”聶秋染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放下杯子,伸出手指在書頁之上磨蹭了兩下。
“有一些關係。”崔薇很坦然的看着他,並沒有隱瞞自己心思的意思:“但最主要的,是我不想因爲該成婚而成婚,我不想好不容易從一個泥潭出來,又陷進另一波泥潭裡。更何況聶大哥是有出息的人,應該有一個學識優雅,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大家閨秀相配纔是,我並不敢高攀。”崔薇並不知道因爲自己無意中想要推卸與聶秋染關係的一句話讓這腹黑的傢伙聽在耳中,頓時眼光便亮了亮,雖然她並不承認孫氏的話,不過在這會兒若是能讓好心幫忙的聶秋染下得到臺來,她仍是忍着咬牙,將自已稍微貶低了一些,而最主要的,她認爲自己想過的是簡單的生活,而不是天天跟孫氏那樣婆婆戰鬥的日子,往後還有一個不省心的小叔子,一想到那樣的日子,崔薇便覺得麻煩無數,雞毛一地,自然拒絕。
聶秋染低垂下頭來,掩去了眉眼中的算計,半晌之後擡起頭來時,一本正經的望着崔薇:“薇兒不必擔憂,你雖然現在琴棋書畫並不精通,但我略懂一些,若我有閒時,便會過來教你,若我在外求學時,你便每月寫上五百篇,回來再交給我看,你現在年紀還小,識字讀書也很快,等到了年紀,你一定也成,不要羨慕別人,你並不比任何人差!”說完,一副鼓勵的樣子看了看崔薇兩眼。
崔薇頓時覺得頭頂一大羣烏鴉尖叫個不停飛了過來,腦袋像是剛被大象踩過五百腳,有些回不過神來。她表達的意思並不是這個,而是想讓聶秋染打消主意。現在怎麼成了他給自己佈置家庭作業,而自己還要來寫完了?她眼皮不住跳了跳,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個意思吧?
“放心,若你每月堅持,定能練出一筆好字兒,若還有什麼羨慕旁人的,只管與我說,我全部都教你就是了,下次自城裡回來,我定給你尋一把好琴。每天彈個一個時辰,便熟能生巧了。”崔薇一聽到這兒,終於忍不住了。而聶秋染則沒有給她反口的時間,反倒是轉了話題,不再說剛剛那事兒,一臉嚴肅道:“崔三郎還沒找回來?”
崔薇心裡鬱悶得,險些一口血噴了出來。她現在才理解之前孫氏被兒子算計之後跑得很快的感受是什麼了,如今崔薇也有一種自己明明掉他陷井中卻有話說不出來的鬱悶,而他問的若是旁的,自己可以不理睬,偏偏他問的是崔敬平,到底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吧?這傢伙實在太精明瞭!
“我三哥沒有找着。聶大哥,我想說的是……”爲了避免家庭作業,崔薇也顧不得其它了。乾脆想要將話直接說出口,聶秋染卻又嚴肅的打斷她的話:“崔家那邊將你的東西送過來了,說是你大嫂等人交出來了。”
“……”崔薇終於忍不住了,一邊怒瞪他,一邊快速道:“聶大哥。我想說我不是癩蛤蟆,也不是非要學琴棋書畫。”一口氣終於說出來了。崔薇心裡生出一股暗爽,聶秋染看了她半晌,點了點頭:“你果然在意我孃的話。不過你既然知道自己不是像她說的那樣,琴棋書畫你也並不因此自卑,那還有什麼問題?”
崔薇眼皮頓時一陣亂跳:“我還是覺得配不上你……”
“所以一切可以慢慢學的!”輕易將一句話帶入了死衚衕裡,崔薇面臨着不嫁他就要學沒完沒了的琴棋書畫,不知要到哪一天才是個頭的情況,一面則是嫁給他,和孫氏戰鬥到底,哪一邊都不是什麼好的,明明她可以不選擇的,不知道怎麼將自己弄到這樣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這姑娘終於忍不住崩潰了。
將人逗到發了狂,聶秋染嘴角邊這才露出一絲細微的笑意,一邊摸了摸她腦袋,一邊瞧了瞧外頭天色,抖了抖自個兒衣裳,準備回家了。他一晚沒有回去,若是留在這邊過夜就算是什麼也不做,恐怕也會給崔薇名聲帶來不好的影響,再說兩人現在還並沒有正式定親,看她這會兒一臉惱怒卻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再也不像是之前一臉虛弱慘白的表情,生氣的樣子多了幾分活力,他這才心裡滿意,自個兒收了自個兒的東西回去了。
崔薇鬱悶得要死,反正今日麻煩不少了,蝨子多了她也不愁了,乾脆先煮了飯自個兒吃了,又給早已經餓得受不了的狼狗兌了些奶粉餵了,將狗窩搬到客廳裡放好了,這才和衣在牀上躺了一會兒,只是沒睡多久,她卻是惡夢不斷,想到如今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的崔敬平,崔薇終於忍不住還是哭了起來。
而這會兒崔家那邊早就已經鬧開了鍋,楊氏沒找到兒子,徹底倒下了,嘴裡還在不住喚着崔敬平,當夜就發起了高燒,楊家人坐在崔家裡,個個都尷尬得很,唐氏這會兒還面臨着牢獄之災的事兒,剛剛她跟王氏回崔薇那邊還東西時,被聶秋染逼着寫下了債書,還按了手印,一人要還一兩半錢銀子,她這會兒愁得都要死了,哪裡還管得着吳氏等人尷尬不尷尬。
崔世福沉默着坐在堂屋中,雙手抱着頭一語不發。林氏正坐在身旁,一瞬間崔世福看起來像是老了不止十歲的樣子,兩鬢都已經添了些銀絲,崔敬懷滿臉的煞氣,盯着跪在屋中的王氏,一邊深呼了一口氣,一邊問道:“說吧,怎麼回事,要是說得不清楚,今兒不止拿你去見官,我還要休了你!”
王氏之前捱了他一腳,這會兒喘氣胸口都疼,一面怕被見官之後斬手斬腳,一面又想着聶大郎讓自己籤的東西,任王氏再是兇悍,這會兒也忍不住快要崩潰了,崔敬懷剛剛說了一句,還沒有用上酷刑,她就招了。
“娘這幾日跑四丫頭那邊罵,卻沒聽到動靜,猜着她恐怕不在家中,跟了三郎出去瞧過一回,今日一大早便讓三郎回了外公家,說是有事與外婆商議,三郎被指了出去,娘又讓人趕在他前頭給外婆傳訊,就說將三郎留在楊家玩上兩天,並讓外婆等人過來,下午……”下午的事情現在崔世福也知道了,就是楊氏將崔薇的圍牆給拆了一小半,若不是當初那死丫頭建牆時用的是石頭,恐怕一下午的時間功夫,楊氏早將那半面圍牆都拆得乾淨了。
而楊氏一拆了牆,王氏想着反正牆都拆了,崔薇回來還不是要氣上一回,她又尋思着崔薇屋裡有好東西,因此帶了一把錘子過去便要敲門,誰料被唐氏瞧見,非也要跟着一道進去,開始時王氏還心裡將這唐氏咒了個半死,後來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跟自己共同分擔債務是件多麼愉快的事情。
崔敬平後來跑了,估計是有楊氏這樣騙他,他這樣信任楊氏,楊氏最後卻如此對他的緣故。王氏雖然心裡並不知道崔敬平怎麼想的,但這會兒爲了能減輕一些罪,不要讓崔敬懷休了自己,否則她欠下一兩半銀子,若是被捉了官砍了手腳,那她還有什麼好活的?王家人肯定不會幫她,唯有崔敬懷,若是他不休了自己,看在小郎的份兒上,看在夫妻一場的情份上,他一定會幫自己這回忙的!
王氏心裡是真正怕了,說完便忍不住抱着崔敬懷的大腿哭了起來,崔敬懷也氣得眼睛通紅,楊氏如何,她是母親暫且不說了,但王氏將事情知道得這樣清楚,恐怕她沒少從中間動過心眼兒!崔敬懷氣得厲害,王氏抱着他的腿,他順勢站起身來便是一腳!
“老子打死你這個攪事的!”崔敬懷眼珠通紅,又重重一腳踹在王氏大腿之上,王氏慘叫了一聲,只覺得腿上鑽心的疼,她這才知道以前崔敬懷打自己,還是留了幾分力氣的,否則這樣一番打下來,恐怕以前早沒了命。她這會兒心裡怕了,忍不住四處開始躲了起來,拉了唐氏的身體便朝她身後轉,連累唐氏也跟着捱了幾下,忍不住尖叫着嚎哭了,楊大郎一想到一兩半銀子的債務,終於也忍不住,伸手揍了她。
屋中一時間熱鬧非常,崔世福只覺得腦子像要炸開一般,大喝了一聲:“不要打了!等天明瞭大郎你送她去縣裡見官,多的也不說了!”王氏正被打得又怕又痛,聽到崔世福這話,剛勉強忍住的哭聲頓時又響了起來:“爹,饒命啊,你讓大郎打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看在小郎的份兒上,爹,小郎不能有一個被送了官的娘啊!”若是崔世福讓兒子打王氏一頓,那麼便證明這個事兒恐怕還有迴旋的餘地,可他竟然直接說讓送自己見官,王氏頓時心裡嚇得三魂七魄都不見了大半,她實在是冤枉啊,半兩銀子都沒瞧見,若真看到了,她早跟唐氏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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