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言笑晏晏。
花朵朵與楚凌軒倆人一左一右,陪坐在太皇太后身側,護送她回宮。
太皇太后拍了拍花朵朵的手,慈愛地看着她,“這次還真是多虧了朵兒這丫頭啊!要不是她及時尋來了大夫,哀家怕是如今還躺在牀上被矇在鼓裡呢!”
太皇太后揪心道:“這回要是真讓他們得逞了,哀家可怎麼對得住那些個忠心耿耿的老臣子啊!他們這幾十年來可是毫無怨言地替哀家守着這七零八落的大晉江山啊!”
想到再晚一步張蒼和等人興許就命隕於此了,太皇太后至今想起仍覺心有餘悸。
“這個不成器的孫子,實在是太過糊塗了!”太皇太后攥着手杖,痛心而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花朵朵柔聲勸道:“老佛爺莫要再爲此事兒勞神了,如今事情已告一段落,那些禍事兒的人也得到了該有的下場,老佛爺正該好好養着身子纔是!惟有您身子好了,才能好好守住大晉的江山啊!”
太皇太后按捺下心裡的難受,握着花朵朵柔軟的小手,微笑道:“好孩子,哀家聽你的。對了,你尋來的那個大夫醫術着實不錯,丫頭不介意把他讓給老婆子吧?”
花朵朵調皮地笑道:“老佛爺看得起他,那是他的福氣!老佛爺肯破格提拔他,朵兒自是萬分願意的。”
花大夫本姓元,其先祖乃是太宗皇帝時期的太醫院醫正。元氏一脈素來醫術高明,有妙手回春之術,堪稱華陀再世。
這樣精湛的醫技本該穩坐太醫院纔是,若不是後來元醫正不小心捲進了賢妃被害一案中,也不至於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
如今花大夫能得了太皇太后的賞識,重回太醫院。也算是爲他們元氏一脈正名,得償所願了。也不枉她如此煞費苦心滿長安搜刮他。
楚凌軒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開口問道:“老佛爺,您怎會想到要在臨考前替換考卷呢?難不成您一開始就料到了他們的陰謀,這纔有此一着的?”
楚凌軒越想越覺得是這樣,他忍不住讚道:“老佛爺您真是太有先見之明瞭!”
太皇太后與花朵朵相視了一眼,不由樂得捧腹大笑。
太皇太后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淚水,得意地眨眼道:“子瑜。連你也被騙過去啦?哀家原以爲你是哀家見過最聰明的孩子,如此看來還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啊!”
楚凌軒茫然地看着他們,“老佛爺,子瑜沒聽明白。”
太皇太后難得調皮道:“哪有什麼考卷啊!哀家糊弄他們的!”
楚凌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半晌才瞠目結舌道:“糊……糊弄來的?”
“可不是!”太皇太后一本正經道,“他們不是給哀家無中生有弄出那勞什子的匿名信嗎?哀家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給他們變出個考卷出來。”
“子瑜認爲此計如何?”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楚凌軒驚詫過後,不由大爲激賞,擊掌道:“妙極妙極!此計實在高明啊!姜果然還是老的辣,老佛爺真不愧是咱們大晉的女中諸葛啊!”
太皇太后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少往老婆子頭上戴高帽!要誇你就誇朵兒去吧,這可都是你那未過門的媳婦給哀家出的主意!”
“什麼?”楚凌軒驚愕地看向花朵朵。“是你想出來的?”
花朵朵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怎地,你瞧不起我?”
楚凌軒摸了摸鼻子,連忙搖頭道:“哪能呢!我只是沒想到而已。”
花朵朵得意地揚起了頭,“哼,算你識相!”
太皇太后笑吟吟地看着小倆口耍花槍。
她玩心一起,忍不住調侃地看着楚凌軒。“子瑜,你媳婦說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個如此聰明的媳婦,看來你以後可得小心咯!”
花朵朵跺腳道:“老佛爺,你取笑人家,人家不依!”
太皇太后捏了捏她粉嘟嘟的俏臉,好笑道:“臭丫頭,人家子瑜還沒說話呢,你倒先不依起來了。這是不是還沒過門就先護上啦?”
花朵朵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她不由雙頰一熱,頓時紅粉緋緋起來。
“老佛爺!”花朵朵咬着脣又羞又惱。
她低下頭糾結地絞着手指,權衡再三還是決定不摻合進去,免得引來這童心未泯的老婆子更加起勁的鬧鬨。
楚凌軒耳朵尖有些發紅,他難得侷促地垂眼道:“老佛爺說笑了!”
太皇太后笑不攏嘴地看着這難得害羞的小倆口,心情那是前所未有的輕快起來。
馬車裡笑聲不斷。馬車外的人則若有所思。
怕是太皇太后的親孫子親孫女,也沒裡頭這一對這般得老佛爺的寵。他們以後可得睜大眼睛看人了,沒得怠慢了真正得寵的主啊!
如此一路歡笑,馬車很快就駛到了宮門外。
太皇太后拍了拍倆人的手,“好了,就送到這裡吧!哀家乏了,就不留你們了。”
花朵朵殷勤叮囑道:“老佛爺要好好歇息,別太勞神了,萬大事兒外頭還有幾位王爺和大人在看着呢!朵兒改日再進宮伺候您老人家,你可得養好身子等着朵兒哦!”
“好好好,哀家等着你!”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他倆。
楚凌軒和花朵朵立在宮門外,看着太皇太后的儀仗進了宮門,這才轉身踏進赤練緊隨在後的馬車。
馬車裡,倆人還沒從方纔的尷尬中走出來,一時有些相對無言。
楚凌軒握拳放嘴邊輕咳了聲,淡淡道:“你不是說不到大婚都不到長安來了嗎?怎地才幾天不見又竄出來了?”
花朵朵鼓了鼓腮幫子,“你當我願意啊?要不是我及時趕來了,這事兒還不定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呢!”
楚凌軒窒了窒,最後無奈地承認花朵朵說的是事實。
若不是花朵朵力挽狂瀾,怕是這事兒如今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張蒼和幾個頂樑柱要是真的一下子全倒下了,怕是很快大晉就要改朝換代,平王能不能守得住大晉這座岌岌可危的江山,還真是一個未知之數啊!
這還是次要的,最要緊的是,若是平王接掌了大晉的江山,怕是他頭一個要收拾的人就是寧王。
而楚凌軒作爲寧王的頭號支持者,自然躲不過平王的毒手,更別提花朵朵等人了。
凡是與他有牽連的人,怕是都將難逃一劫。
如今這事兒能如此順利地逆轉乾坤,花朵朵實在是功不可沒啊!
平王經此一事兒後,已然元氣大傷。
太皇太后不僅收回了他刑部的主事權,還順手將其交給了寧王代管。無形中在寧王這頭的天秤上加重了籌碼。
如今平王不僅失了太皇太后的聖心,還失去了武寧熊這樣一個強有力的臂膀。他在刑部已經完全說不上話了。
多年的苦心經營,一朝全部被擊垮。
這回,平王實在是陰溝裡翻船,有苦也說不出了。
誰讓他遇上花朵朵呢,只能自認倒黴了。
而此事兒背後最大的主事之人田若甫反倒是全身而退。
太皇太后不過是斥了他一個管束不力的罪名,象徵性地罰了他一年的俸祿便作罷了。
她即便明知道此事兒田若甫必定脫不了干係,然楊曉生將全部罪名都攬在了身上,她也無可奈何。
田若甫對此事兒的態度,總讓花朵朵覺得有些不尋常。
她擡眼看向楚凌軒,“楚凌軒,你覺得這件事兒背後真正主使之人是誰?”
楚凌軒目光一閃,驚訝地看着花朵朵,“你也認爲不是平王?”
花朵朵點了點頭,“平王顯然也被人利用了。這個人很有心計,智商明顯與平王不是一個檔次的。”
花朵朵叩着矮几,緩緩沉思道:“如今他不過是略施小計,便將平王和寧王都誘進了局裡,不僅一舉削弱了平王的勢力,還將一向低調的寧王推了出來,置到了平王的對立面上。”
花朵朵沉吟着道:“如今平王必定會將寧王當做爭奪皇位最大的敵人,如此一來,那人就能隱在一旁坐山觀虎鬥了。”
花朵朵越想越是心驚,她擡頭神色凝重地看向楚凌軒,“所謂兩虎相鬥,必有一傷,不,說不定還是兩敗俱傷!依你看來,這最後得利的人究竟會是誰?”
楚凌軒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是三皇子云王!”
楚凌軒低聲解釋道:“雲王與平王是幾位皇子當中出身最爲高貴的兩位皇子。雲王的母妃是先帝的皇貴妃,也就是如今的唐太妃。她是如今宮裡身份僅次於老佛爺的人。”
花朵朵不解道:“那爲何我來了長安這般久,從來沒有聽說過唐太妃與雲王的名頭呢?”
楚凌軒緩緩道:“唐太妃自先帝駕崩後,一直深居簡出,躲在自己的宮殿裡吃齋唸佛,你沒機會見到也是情理之中。而云王近些年一直替老佛爺出使各個諸侯國,別提你了,連我們也極少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