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對花家上下來說,都是難熬的。
大夥兒的心都懸的高高的,只要有閒工夫說話,三句都不離童生考試。
前些天大夥兒心裡想的唸的都是給花志榮準備赴考的物事,眼下花志榮人已到鎮上去了,大夥兒忽然變得無所事事了起來,整個心渀佛被掏空了般空落落的。
尤其是雲氏,心裡最是記掛着花志榮。連做着針線活都心不在焉的,這下一個不慎就刺破了手指,冒出了殷紅的血珠。
一旁的雲小蓮瞧見了不由驚呼道:“哎呀,二嫂,你刺到手了。”
雲氏這才反應過來,忙將手指含在嘴裡,訕訕地說:“瞧我,笨手笨腳的。”
花朵朵見雲氏有些焦躁不安,忙走過去抱住雲氏的手臂蹭了蹭,撒嬌似的安撫道:“娘,您就甭擔心了。二哥平日裡最是聰慧了,學什麼都是舉一反三的。您忘了,小姑丈平日裡也常常贊他有慧根呢!”
花永媚忙不迭地點頭附和道:“對對對!韋郎都說了,這次童生試榮兒是準沒問題的。”
花朵朵揚眉道:“聽到了吧娘,您就放一百個心吧!二哥準能給您掙個秀才老爺的殊榮回來的!”
“娘曉得你二哥有本事兒!”雲氏摸了摸花朵朵的腦袋瓜兒,長長地嘆了口氣,“但娘就是忍不住擔心啊!榮兒他畢竟是第一回參加童生試,娘怕他一時緊張答不上來啊!”
花朵朵笑着開解道:“娘,二哥今年才十二歲呢,若是今年考不中,明年再考就是了。第一回考就能考中秀才的人,普天之下能有幾個啊?咱們不能給他太大壓力了,要是考不上二哥心裡會很難受的。”
“朵兒說的對!”花永夏剛進來就聽見花朵朵這話兒了,忙點頭道,“我聽子寒說這童生試並不是那般容易考的,這父子同進考場的情況那是比比皆是哩!咱們還是別對榮兒抱太大希望了。”
雲氏不由一陣沮喪,“媚兒,夫子真是這般說的嗎?”
花永媚笑着點頭道:“韋郎說這父子同進考場還屬常見的哩!聽說還有那祖孫兩人一同進考場的。”
“不會吧?”雲氏一陣瞠目結舌,“那豈不是幾十年都在考童生?”
花朵朵撇嘴道:“娘,你以爲科舉考試是這般容易的事兒啊!要是人人都能輕易考上,那誰還願意下地耕田啊?大夥兒都奔考場考功名去了!連我這女兒身的也忍不住想女扮男裝考上一回哩!”
花永夏調侃道:“這麼說來咱們的花七公子也想上考場咯!”
花朵朵驕傲地揚起頭,“那當然了!放眼整個青門鎮,有哪家的兒郎能有我花七公子一半的才學啊!我要是願意去考,三兩下便能奪得頭籌哩!”
“瞧你得瑟的!”雲氏好笑地點了點花朵朵的額頭。....
被大家這麼一插科打諢,雲氏心裡的緊張勁兒也消去了不少。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後,雲氏反倒不擔心了。要是真考不上,大不了明年再考一回唄!
前兩門縣試和院試花志榮都輕鬆通過了,考完最後一門府試後,雲三便駕着馬車去鎮上將倆人接了回來。
花志榮剛下馬車,便見門口浩浩蕩蕩一羣人迎了上來。
雲氏奔上去一把攥住花志榮的手,上下打量個不停:“我的兒啊!瞧你瘦的!吃了不少苦吧!考的怎麼樣?都答出來了嗎?”
花有福不由皺起眉頭道,“都回屋去!瞧什麼熱鬧!榮兒剛考完試還累着呢!大夥兒都別煩着他!有話兒明兒再說!”
見大家長髮話兒了,雲氏只好依依不捨地理了理花志榮的衣衫,焦慮地隨大夥兒回屋裡去了。
花朵朵悄悄地挨近花志榮,低聲問道:“二哥,考得怎樣?”
花志榮撓了撓後腦勺,憨然道:“我也說不好,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簡單一些。也不曉得我答出來的,考官滿不滿意。”
花朵朵眼睛一亮,“也就是說,答卷都做完了?”
做完了就好,那表明臨場發揮還是不錯的,既然這樣考中的機率還是挺大的。花朵朵暗地裡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其實她口裡雖說不緊張,但心裡還是爲花志榮捏了把冷汗。
花朵朵拍了拍花志榮的肩膀,“二哥,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兒找個時間咱們一家子郊遊去!咱得好好放鬆放鬆!”
花志榮高興地點了點頭,這次考試還真是把他累得夠嗆,幸虧他每天早晚都耍一遍太極拳,身體比尋常的弱質書生較爲硬朗,要不然還真有可能會像別的考生那樣暈倒在考場上哩!
這時韋夫子從人羣裡走了過來,笑着說道:“離放榜還有半個多月,慢慢等就是了。考中固然好,考不中也不必悲觀,你年紀尚小,大不了明年再考就是了。”
花志榮肅然起敬,忙規規矩矩地向韋夫子行了個見師禮,“學生謹遵先生吩咐!”
韋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歇一歇!這半個月就不用回學堂了!若是考上了,說不定你以後就得到縣學或是府學去上課了。”
“是!”花志榮再行了個禮後,就在大夥兒的催促下回屋裡去了。
花志榮匆匆扒完飯,喝了碗蔘湯後就倒在牀上呼呼大睡。
他倒是睡得安樂,候在廳裡的大夥兒,心裡都七上八下地等着放榜時間的到來。
此後的半個月裡,花志榮每天都在花朵朵的拾掇下上山下河,捉鳥摸魚,偶爾還被花朵朵帶上醉仙樓蹭飯吃酒,日子過得可逍遙了。
當然最快活的要數花朵朵,本來她是被花有福禁了足沒機會出門的,託了花志榮的福,她才蹭了個陪玩陪散心的職回來,不但能遠離閨房,還被允許着男兒裝,以花七公子的身份出現在外人面前。
花朵朵別提有多興奮了,她可是好久不曾穿上花七公子的裝束出門去了要是他再不出現,興許那些花粉們都急得要跑上門尋人來了。
這些天她和花志榮倆人均着一襲白衫,手搖摺扇地招搖過市,所到之處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花粉熱。
眼下那些姑娘們嘴裡談論的對象除了花七公子外又多了個文質彬彬的花二公子。
花志榮在短短的半個月時間裡,瞬間成爲了青門鎮少女們的輿論中心。
這兄妹倆倒是玩得不亦樂乎,但花家其餘人的心情可就沒這般輕鬆了。
隨着放榜時間的不斷逼近,大夥兒的心都吊得老高,花有福更是緊張得連吃飯都食不知味了。
這些日子來花家的小包子們都乖乖地窩在孃親懷裡不敢玩鬧了,連心裡酸溜溜的王氏都閉緊了嘴巴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說錯話惹來花有福一頓好罵。
終於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半個月時間,在花家老少的引頸期盼率悄悄過去了,轉眼便來到了放榜的日子。
這一天花有福早早地便從牀上爬起來了,他鄭重其事地穿戴一新後,帶上睡眼惺忪的花志榮急急地上青門鎮看榜去了。
花朵朵本來是不同意讓阿公跟去看榜的,他老人家畢竟歲數大了,指不定會有高血壓心臟病等老人病,要是到時受不了刺激暈過去了怎麼辦啊?
但是花有福眼下哪兒顧得上這些啊!他大手一揮二話不說便攬下了這個看榜的重任。花朵朵見他如此堅持,只好無奈地作罷了。
花志榮臨上馬車前,花朵朵還耳提面命地囑咐他看好這老佛爺別讓他親眼去看榜,免得到時一驚一乍的血壓飆升。這年代要是來個中風什麼的可不是鬧着玩的。
花志榮等人走後不久,韋夫子也帶着一家子過來候着聽消息了,連遠在雲家村的雲振光也帶着雲安博上門來了。
雲安博在花永媚成親後不久也議了親,對象是雲振光老友李鐵匠家的小閨女。李家和雲家家境相當,兩個小兒女又年齡相渀,這門親事可謂是天作之合。
陳氏原先壓根兒沒想到要跟李鐵匠家議親,李鐵匠就這麼一個閨女,平日裡像寶貝似的藏在深閨裡,壓根兒就沒讓她怎麼出門做重活平日裡也就是在家裡做做家務活繡繡花。
外人沒怎麼見過李鐵匠家的小閨女,因此媒人在介紹對象時也就自動忽略了這一家。
要不是雲振光有一回和李鐵匠喝酒提到這一茬,說不定雲安博和李思思倆人就生生錯過這段緣分了。
雲振光是李鐵匠認識好幾十年的發小,他的兒子云安博也是他看着長大的,閨女嫁到這樣的人家去定不會讓她受委屈了去的。
李鐵匠舀定主意後,倆人當即一拍即合。雙方匆匆議了親後便將親事定在了秋收後。
倆人結親後不久新婦就懷上了身子把陳氏給樂得到合不攏嘴。
當初李氏瞧着親家進門晚的媳婦都懷上身子了,而媚兒這都嫁過去一年了肚子還沒動靜,心裡可着急了。
所幸後來花永媚在雲安博快要當爹時傳出了喜訊。把花有福樂得恨不得馬上和雲振光再次定下兒女親家。
後來在花朵朵的勸解下花有福才歇了這份心思,畢竟朵兒說的對,女兒肚子裡的孩子畢竟是姓韋不姓花,要是人家韋夫子不樂意,那豈不是讓媚兒兩廂難做了。
花有福想到這一茬便將這結親的事兒揭過不提了。
次年秋收,雲家的小金孫便呱呱墜地了,這寶貝疙瘩可是比花永媚的閨女小豆丁來得還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