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四九的思慮
他在一邊,她感覺怎麼也喝不好,不僅僅是因爲害羞,更因爲他身上那種屬於男人的陽剛的氣味,這味道一直充斥在她鼻息間。雖然被子上衣服上也都是他的味道,但是那是死物,不像現在他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你出去。”四九的聲音輕輕的,有點兒祈求的意味。
啞巴沒有說話,只是放下手,看了看她,把地上的炭火撥大了一些就走了。
他不在,四九覺得放鬆多了。拿起勺子吃粥,竟然是白米粥,而且是稠稠的大米粥!
四九有些吃驚!啞巴一個人住在村外半山腰的茅屋裡,平日裡不與村子裡人來往,他也沒有田地,這大米是哪裡來的?
就是四九家,有田有地,一年能喝純大米粥的次數也是一隻手數得過來的,絕大多數都是攙着別的東西一起熬的粥。
香噴噴的大米粥加上最近都沒有怎麼吃東西,四九真的好餓了。
只是四九不知道,啞巴都做了些什麼纔有了她手中這把完好的勺子。
剛纔喝了一碗水,現在一碗粥又吃光了,四九才覺得她還活着。
把碗放在牀頭椅子上,摸着肚子,歪着身子靠在牆上。
四九看着地上的炭火,想了好多。
第一次去河邊撿衣服,她看到那水潭就想到了,或許她會掉進去淹死。但是最後啞巴幫她拿到了,她一點事也沒有拿着衣服回家了。
第二次是真的萬念俱灰去投河自盡,沒想到被他給救了,而且脫了她的衣裳,毀了她的清白。
第三次是因爲清白被毀,她已經沒有了再次活下去的理由來,投河再次被他給救了。
或許這是天意吧。四九相信命!
書上說:人的命是天註定的,從投胎到什麼樣的人家就註定了一輩子該怎麼過。
爲了哥哥的婚事,她被王家定親,之後王家二公子有了情投意合的姑娘,哪怕是身患不治之症,依然決然的退了她的親事,跟那個姑娘雙宿雙飛了,不過幸好王家知道理虧,也沒有來要回彩禮,四九覺得這被退親也算值當了,至少哥哥成親了,哥哥的人生圓滿了。
被退親是大事,是天大的事,就是毀了一個女人的一輩子。四九也懂這個道理,她那時候想過,之後找個簡單的人家嫁了,只要能踏踏實實過日子,真心待她好就成。哪想到蹦出個劉阿瓜、丁喜六,讓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她更加雪上加霜了。
投河被他連救兩次,還被他毀了清白,是不是這就是她的命?這個啞巴就是她命中註定的那個人?
環視這個破舊昏暗的茅草屋,四九已經不想流淚了。如果她的命是要跟着啞巴的,那她,也不再尋死了,就這樣跟着他。雖然他有些傻氣,不會說話,帶她卻也不錯,跟着他至少風吹不着雨淋不着,只要他不發傻氣,應該不會打她的,或許比在家裡待着自在些。
村子裡的人都認爲一個啞巴,肯定就是一個傻子,大家都說傻子是有傻氣的。傻子發傻氣的時候是會打人亂來的,所以村子裡的人都不允許他們的孩子來跟啞巴玩耍,特別是啞巴一夜之間突然出現在村外的,要麼是因爲傻和啞被家裡人遺棄的,要麼是一個人犯傻走丟了。
四九想了好久好久,她一個未見世面的姑娘家的,從爹孃家的門出來,除了進入夫家的門,已經沒地方可去了。但是她還是想再回去看看,她要看看爹孃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投河那天,娘病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雖然她包攬了所有家務,那也是她應該做的,爹孃要管田地裡的事情。小時候她偶爾也會捱打,也會吃不飽,但是她聽奶奶講了,因爲她出生是個女孩子,壞了哥哥的福氣,所以哥哥要給別人過繼。就是因爲她不爭氣是個女孩子,所以她要更努力的做事情,來彌補那些因爲她帶來的事情。
外面天也黑了,她打算等啞巴回來跟他說一下,她要回去看看。
啞巴回來的時候聽着屋裡沒有動靜,點了火把進去,看到四九靠在牆上睡着了,他也不知道她怎麼了,準備近身的時候她睜開眼看着他。
“你回來了?”四九坐直了身子,面向着他說,“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收留我照顧我,但是你看了我的身子,毀了我的清白,我們算兩清了,你不會說話,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就把它爛在你肚子裡,以後我只要有吃的就送給你,算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四九把想好的一口氣說出來,雖然她認爲自己這樣做有些過分,但是她還是想要好好生活,她想有一天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俠士過來她家把她娶走,所以她不能跟啞巴。
啞巴舉着火把看着她,不說話,他的沉默讓四九不知道他是否能聽懂,但是她還是要說。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得懂。”四九嘆了口氣,把頭埋在被子上。
屋子裡靜悄悄的,除了火把燃燒的聲音以及散發出的松脂味道。
四九側頭說:“我的衣服你放在哪裡,我想明日回家看看,我走的那天,我娘病了,不知道怎麼樣了。”
啞巴散落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四九看不到,只是他的沉默讓她心裡有些打顫,孤男寡女,遠離人煙,她就是這樣被他給弄死了,也沒人知道。
這樣靜默了一會,他往四九身邊走了兩步,四九嚇得一下往牆上一靠。
啞巴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把牀頭椅子上的油燈點着了,然後轉身就出去了。
四九有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感,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兩聲,坐着似乎彆扭,又躺下了。
沒一會,她又聽到了腳步聲。啞巴拿着火把過來了,四九有些緊張,卻強裝鎮定,他扔了東西在牀上,應該是她的衣服,扔衣服過來的風險些把油燈滅了。
他送完衣服把地上的炭火裡又加了一些炭,把牀頭的碗收走出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