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致予脣邊掛着微笑,回道:“一點小傷,無妨的。”
軒轅琛聞言,點了頭,隨後又問道:“念香與念寒呢?”
尹致予回覆道:“靖王妃的奶奶去世了,念寒趕回了臨邑城,念香說她有急事,先行離開了。”
“離開了?”軒轅琛聞言,英眉微蹙,失落溢滿心頭,她怎地忽然之間就離開了呢?她此次離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那她的玉佩怎麼給她呢?
正悵惘之時,忽而,寒烈一臉驚慌地跪在軒轅琛的身前,他斂眉稟告道:“啓稟主上,寒影出事了。”
“何事?”軒轅琛壓低聲音沉沉問道。
寒烈眉頭皺起,說道:“寒影在出大都城時,不幸被軒轅宏抓住了,他在被抓前放了飛鴿給屬下,說是在臨近嶺南的一處城鎮,他發現了大隊兵馬,怕是要在主上與太子回大都之際,暗夜伏擊的。另外,皇上那邊的情況,恐也有變。”
軒轅琛聞言,垂下眼眸,思索片刻後對尹致予說道:“念情,如果念香回來,你就告訴她,我有要事先行回燕北了,她的東西定然完璧而回。”
尹致予聞言,點了點頭。
軒轅琛駐足片刻後,便起身離去了,寒烈跟在他的身後隨之而去。
尹致予俊眸一斂,只思索着念香的何物會落在大師兄的手中。
由於燕北太子的忽然離去,南宮博海也沒了狩獵的興致,是以,大隊人馬意興闌珊地朝京城而去。
尹致予回道將軍府時,已是黃昏時分,由於受了傷,是以,他並未騎馬而回,而是坐在馬車之中到得家門口。
下得馬車之後,府門前那抹巋然凝立的身影瞬間吸引了他的視線。
尹致予眼眸微微睜大,他輕聲呼道:“娘……”
尹夫人在見到尹致予時,美眸微微一眯,腦中似壓着一股濃濃的怒氣,她脣瓣抿了抿,沉聲說道:“你跟娘來。”
說罷,翩然轉回身朝府內行去,長長的裙襬拖出一條迤邐的弧線。
尹致予盯着母親轉身而去的背影,心中陳放多年的石塊竟是在這一瞬間沉沉地落了下去。
尹夫人帶着尹致予在府中穿梭而行,不多時便到得了一處院落,入得院落之後,通觀四圍,院落之中草木叢生,似一處廢棄院落,院落之中的房屋建成了井字形。尹夫人走在前面,推開其中一間房屋走了進去,入得室內後,她又動了動室內的一處簡易的書架。
“轟——”
一陣石門移動的聲音在房內瞬時轟然開來。
在書架的後方,有一處隱秘之地,那裡朝內沉去一方空間,那個空間剛好可容納一人通行。
尹夫人舉步上前,率先進了石門,尹致予隨後跟了進去。
入得石門之後,穿過一條漆黑而狹窄的甬道之後,他二人來到了一處密室。
密室是四方形建築,密室的前方立着一個長生牌位,供桌上有新鮮的水果,還有嫋嫋焚香。
尹夫人立在密室之中,雙手交叉握於前方,纖長睫毛一垂,她朝尹致予冷聲說道:“跪下!”
尹致予雖然腿腳不便,但是,他仍舊跪了下去,那一跪,擲地有聲。
尹夫人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我來問你,你姓什麼?”
尹致予垂下頭,回道:“姓龍。”
尹夫人聞言,脣瓣一揚,扯出淡淡地諷刺的笑容,她問道:“你還知道自己應該姓龍麼?我還以爲你已經姓南宮了呢。”
尹致予聞言,瞬時擡眸看向自己的母親,他蹙眉問道:“我就不能擁有一點自己的隱私麼?”
“隱私?”尹夫人秀眉一蹙,不可置信地問道:“姓南宮地給了你什麼好處?是不是你們師兄弟這麼多年後,你就將娘從小告訴你的話給忘記了?他們姓南宮的是我們的仇人,仇人啊!”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南宮景軒也是西華山的弟子,更讓她難過的是,她的兒子竟然騙了她這麼多年,唐她根本不知道原來南宮景軒早已上西華山學藝。
尹致予垂下頭,說道:“南宮景軒爲人率真,他不是一個壞人,也不同於其他皇子,況且,他之所以上西華山學藝,也不是因爲有什麼陰謀,而是,他的體質太弱,需要強健身體。”
“啪——”
尹致予話音落下後,尹夫人秀手一擡,狠狠地給他一個巴掌。
白皙的臉上瞬時出現了數根紅痕,尹致予的臉偏向了一側。
尹夫人看着尹致予,眸中似有盈盈淚珠,她說道:“煜兒,自從你出生以後,便從未忤逆過孃的話,而今,你竟是爲了南宮景軒鑽娘跟前兒這般說話,你對得起娘這一生的苦心經營麼?”
尹致予瞬時轉過頭,對尹夫人說道:“娘,我們爲何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呢?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了,時代是往前發展的,爲何總要向後看呢?”
“你……”尹夫人聽後,巴掌再度掄起,想要摑向尹致予的臉,然而,就在這時,她只覺得喉頭一甜,頃刻間,一股鋪天蓋地般的疼痛朝她席捲而來。
“唔……”由於疼痛,尹夫人腳下一歪,瞬時朝下倒去。
尹致予見狀,心下大駭,立即起身扶住了孃親,他焦急道:“娘,今日怎會發作呢?”
尹夫人胸口的疼痛致使她終是悶了一口血出來,脣邊那抹妖豔的血漬更是襯得她嬌美無雙。
聽了尹致予的話後,她忽而笑了,她笑得一雙眼眸瀲灩生輝,笑得脣邊只若新月初升,然而,她的笑中確實帶着無盡的蒼涼與悲殤。
“煜兒,每當你這般心口絞痛時,每當你健壯的身軀就這麼被蠱蟲一步步蠶食時,你能忘記仇恨嗎?能嗎?”
南宮家的人多狠啊,在她們龍家人的血脈中種下了血蠱,只要留着是她龍家人的血脈,都會被這蠱蟲折磨吞噬,直至生命的盡頭。
他們,何其殘忍?
“唔……”
心中哀抝襲來,尹夫人擰眉揪住胸口的衣襟,那痛苦的模樣刺痛了尹致予的眼眸。這樣的痛楚,他自是可以感同身受,因爲,他的身上留着龍家的血液,所以,他也會遭受同樣的疼痛。
也每每當他蠱毒發作時,他就曾想,這般深入骨血的恨,他能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