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所有的記憶中,她從未見過南宮景軒如是笑過,他的笑容純潔若初水,緩緩滌盪在青青的山澗之中。
又過了一會兒,馬車終是停放在了臨江樓前。
南宮景軒率先下了馬車,下得馬車之後,他轉身想要攙扶念香下馬車,田秋香微微搖了搖頭後便自行下了馬車,當他二人落下馬車後卻見身前已然站立了兩人。
其中一人同南宮景軒一樣喜穿白衣,如雲袖袍漫自舒捲,他修眉似劍,飛揚於上,脣邊似那亙古不變的春風般的笑意。而他的身邊站着挽着婦人髻的平安,她的手臂穿在尹致予的胳膊處,臉色比以往要紅潤,只是原先那清澈的眸色此刻卻被濃濃的厭惡所代替。
尹致予在見到念香時眸色仍舊變換了一番,心底的驚濤駭浪全然掩蓋在了他平靜的表象之下,自那夜她騎馬墜崖之後他便一直尋找着她,不想她竟是再度回到了嶺南,上一次,因着孃親,他沒能去成燕北,聽說那個時候,景軒便恢復了對念香的記憶,可以是卻仍舊沒有想起田秋香的記憶,對於這事,他一直心有疑惑,他手中的那顆忘情丹可是孃親手中的珍藏,不可能沒有效果的,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呢?
清澈如泉水的眼眸淡淡滑過念香的臉龐,而今她與景軒在一處,是爲了她田家的事麼?看着他二人並肩而立,心間卻不知是什麼滋味,垂於身側的手微微握緊成拳。
“你是誰?”
四人立在一處,本是用眼神交流着一切,然而,平安這一聲不友好的聲音終是打破了人們之間的寂靜。
田秋香早在看見平安那一臉憤慨的神情時,便知她不喜歡自己了,回想過往,平安倒是挺喜歡作爲田秋香的自己的,而今她三皇史的身邊換了一名女子,她心裡自然是牴觸的。
“我問你是誰?”
因着田秋香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平安秀眉一蹙,再度問出聲來,語氣相較之前,更加地不好了。
尹致予見平安說話口氣不善,遂握了握她的手,輕聲說道:“平安,不要這般說話。”
平安見狀,甩開了尹致予的手,轉而朝景軒說道:“三皇兄,你當真對三皇嫂一點情誼也無麼?是不是因着這個婦人你纔對三皇嫂不聞不問的?”
三皇兄從來不喜歡跟女子待在一起,以前他對媃兒姐姐好也是因着媃兒姐姐在少時曾經幫助過他,這麼多年來,每次他們與三皇兄相聚時,他都不會帶女子前來,而方纔看三皇兄對待她那模樣,當真是萬千呵護,自從三皇嫂消失之後,也沒見着三皇兄緊張到哪裡去,原是因着他已經別有所愛了麼?
南宮景軒轉頭看了看念香,他見她神色無常,遂對平安說道:“平安,我認識她在你三皇嫂之前。”
自從田家出事後,他便問了逐月一些關於田家的事,以及他的婚事,從推算來看,他當是先認識念香的。
平安聞言欲要再度說話,卻見尹致予上前拽住了她,朝南宮景軒說道:“景軒,我們進樓再談吧。”
南宮景軒點了點頭,說道:“好。”
說罷,讓了個位置出來讓念香先行,田秋香回眸看了一眼平安之後轉身先進了臨江樓。
一行四人找了一個靠江邊的包房坐了進去,入座之後,便有小廝上來問候:“諸位,想要點些什麼菜呢?”
南宮景軒轉頭問道念香:“你喜歡吃什麼?”
認識她這麼久了,竟然還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他是不是真的有些失敗?
不待田秋香說話,卻聽平安如數家珍地說道:“糖醋里脊,紅燒獅子頭,掛爐山雞,桂花魚條,時令小菜,紅燜魚湯,這些都是三皇嫂喜歡吃的菜。”
“平安!”尹致予此次出口喝止的聲音比方纔大了許多,以至於當平安聽見他的吼聲時,清靈大眸中竟是雲集了些許淚滴,與致予認識那麼久了,他還從未這般大聲地與她說過話,而今,他竟是因着面前這個婦人兇她了麼?
她搶了三皇嫂的位置,三皇嫂至今下落不明,莫非她不該爲三皇嫂說說話麼?
立於幾人身旁的小廝在見到這等情景時,躬起的腰身僵直了些許,額頭之上忍不住冒出了些許汗珠,他悄悄地伸手用衣袖輕輕擦拭着額上的汗珠。
田秋香見尹致予呵斥平安,遂轉眸對身旁的小廝說道:“就按照這位姑娘所說的菜式上吧。”
小廝點點頭道:“好的,好的。”
說罷,即刻轉身離開了包房,只希望那些戰爭能離自己遠一點。
待小廝走後,平安翻了翻眼睛,怪嗔道:“做得可真好啊,呵呵,如若不喜歡吃,也不用勉強的……”
平安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尹致予倏地一扯,她整個人被帶了起來,尹致予握住她的手腕,低聲道:“跟我出來。”
“致予,你捏痛我了……”平安掙扎着想要逃脫尹致予掌心的力道,卻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田秋香望着被尹致予拖出去的平安,心下幾許悵惘,平安她是真的很喜歡自己,田家出事之後,許多人都忙着撇清關係,她卻還想着幫她說話,她對自己的這一番情意,她當真是難以報答。
“念香,平安她心直口快,你莫要往心裡去。”南宮景軒見念香兀自陷入沉思,以爲她是難爲情了,遂在旁解釋起來。
田秋香搖了搖頭,端起桌上的茶盞飲了一口後說道:“無妨的,我不會介意的。”
這廂,平安被尹致予拖出廂房之後,她終是掙脫開了尹致予的束縛。
“致予,你今天怎麼了?”平安揉着有些紅腫的手腕,擡眸看着尹致予,低聲質問起來。
尹致予好看的俊眉擰在了一起,說實話,田家出了這麼些事,卻是他始料未及的,倘若早知道結局如此,或許,那一顆忘情丹藥,他便不會再送進景軒的口中,他也不願意看見增值秋香左右爲難。可是,事已至此,不該吃的也都吃了,便唯有往前行走了,不然,以往做的一切都將付諸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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