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沒來由地一緊,田秋香不疑有他旋即一個閃身滾進了小牀之下,她提了內力,將整個身子吸附在了牀板之下。
待田秋香剛一閃進牀下時,南宮景軒便推門而入了。
逐月上前從懷中拿出火摺子點了燈,書房之中瞬時亮堂起來,躲在牀下的田秋香因着燈光的盈亮而心跳加速,她屏住了氣息,雙耳聆聽着書房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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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夜間帶着梨花清新的香味,沁人心脾,而此刻的田秋香卻是心若搗鼓,全然沒了那份雅緻,瓊鼻緊緊貼在牀板之上,充斥鼻端的卻是那檀木的味道,久遠而暗沉。
兩人腳步聲的移入之後,卻聽得院內似乎仍有吵雜之聲,還有刻意隱藏的刀劍摩擦之聲。
田秋香秀眉擡了擡,莫非還有其他人不成?聽那聲響,似乎來的人還不少,發生了什麼事?
南宮景軒身穿一襲絳色朝服,頭束王冠,衣着雖然光鮮華麗,卻難掩他眉宇間的那抹憂思,他步入書房之後便對逐月說道:“將他們帶出來吧。”
逐月俯首道是,隨後便掩身閃入了書房內的一處黑暗地帶。
隔了一會兒,便聽一陣鐐銬拖地的聲音緩緩傳來,每走一步,那鐵鏈便與地面撞擊一次,雖是撞擊在了地上,可以在田秋香聽來卻是撞在了心裡。
他的父親和大哥果然被關在南宮景軒的書房之中,而今南宮景軒要帶他們去哪裡?
田秋香的猜想卻是沒有錯誤的,此時被逐月帶出來的人正是田老爺與田風揚,田老爺的手上與腳上都套着沉重的鐵鏈,他緩緩步出狹窄的石道,當他立在書房之中時,脊背仍舊挺得很直,他眯眼睨了一下南宮景軒後,問道:“南宮景軒,你這是要將我父子帶去哪裡?”
聽見田老爺的聲音時,田秋香的內心只覺針扎,攀住牀板的手緊了又緊,如若不是那牀十分結實,怕是要被她捏出個窟窿來。
父親的聲音雖然仍舊沉穩有力,可是她卻能聽出話語中包含的辛酸與無奈。
南宮景軒看了一眼田老爺,回道:“此案今日已結,父皇下了令,命下月二十七將你二人斬首於校場街口,本王爲監斬官,而今要將你二人交送宮中刑部大牢。”
“南宮景軒,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你這是誣陷,誣陷!我們田家究竟哪裡對不起你了?啊?”南宮景軒話語落下後,不待田老爺說話,卻聽田風揚疾聲厲吼起來,說話之際,似乎都能聽見鐵鏈晃動之聲。
田秋香聽在耳中痛在心中,斬首?下月二十七?田家一案就這般結了麼?
田風揚因着心中激動,他舉步上前,擡腳想要賜向南宮景軒,然而,不待他靠近,逐月早已護在田風揚的身前,他眉頭一蹙,喝道:“休得侮辱王爺!”
“呸——”田風揚頭一偏,生生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南宮景軒見狀,鳳眸微眯,沒有說其他的話語,只是轉身對侯在門外的刑部尚書揚大人說道:“楊大人,本王再在就將人犯交予你。”
揚大人微微頷首道:“微臣這就啓程帶人犯回宮。”
說罷,對着身後的士兵說道:“上前緝拿人犯。”
“是。”
兵甲移動,士兵蜂擁般躥進了書房之中,不一會兒,鋒利的刀劍便架在了田老爺與田風揚的脖頸之上。
“走!”
押解的士兵朝他二人喝了一聲。
田老爺面色未改,只是看向南宮景軒,沉聲問道:“靖王爺,微臣還有一事相問。”
直到今日,他仍舊不肯承認自己串通他國奪取政權,所以,他不認爲自己是一個階下囚,他仍舊以微臣自稱。
楊大人在聽見田老爺的自稱時哼了一聲,南宮景軒面色平靜,擡眸說道:“你說。”
“靖王爺當真還未尋到我香兒的去處麼?”田老爺在問話時,竟是老淚縱橫起來,人生走到這個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大半,他卻從未掉過眼淚,而今他是真想看看香兒啊,那孩子,她還好麼?
牀板之下的田秋香在聽見父親的問話時,心尖若沉石痛擊,有那麼一瞬,她真的有衝動閃身而出奔向父親的懷抱,告訴他,她就在這裡,她一切安好。
可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這樣做,她這樣做了無疑於自投羅,只有她保得安全了,才能救他們於生死一線間。
抓住牀板的手狠狠地用力,牙齒緊闔一處,爲了避免自己哭泣出來,田秋香愣是將自己的嘴脣咬出了血漬。
南宮景軒聽聞後,回道:“還未尋到她。”
田老爺在聽見這句回話時,淚水忽而止住了,沒有抓到就好啊,只要香兒是安全的,他死了又有什麼所謂呢?只是,他多想在死之前再看看香兒的臉龐啊。
南宮景軒鳳眸微斂,看着田老爺的表情,心中已不知是什麼滋味。
田老爺兀自沉思半晌後,他擡眸看向南宮景軒,一字一頓地說道:“靖王爺,微臣這一生做事從來無悔,但是,有一件事,微臣卻做錯了,那便是將香兒嫁與你爲妻,因爲……你不配!”
去歲,皇上下了旨後,他雖然覺得皇上賜婚一事有些愕然,但是,對於靖王,他多少還是有些期待的,而今田家一事,他卻真真看出靖王完全是一個只看重權力的人,這樣的人又怎麼配得起他的香兒呢?
放下話語後,田老爺不顧架在他脖頸之上的尖刀,擡着沉重的腳步,昂首挺胸地從南宮景軒身邊走過,唯餘那瞬間迸射出的血腥之味殘留在了南宮景軒的身邊。
隨着那腳鏈聲的遠去,田秋香終是忍不住閉了眼,一滴淚珠滑過臉龐,沿着臉頰的輪廓一直淌進了心間。
“王爺,都是屬於的失責,您懲罰屬下吧!”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田秋香已經忘記書房之內還有人時,才聽得一聲膝蓋撞擊地面的聲音驟然響起,那聲音之後便是逐月沉痛的請罪聲。
南宮景軒負手而立,站於雕花窗櫺之下,他垂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逐月,淡然道:“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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