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城,上清宗,寬敞明亮的廳室內,一名兩鬢微白身形清瘦老者自外而入,其人正是上清宗太上長老向運塵。
“向道友,多年不見,一向可好?”內裡端坐着一名鬚髮皆白老者,起身微笑稽首。
向運塵面容嚴肅,不苟言笑,走向主位落座:“不意江道友今日竟大駕光臨,未知有何見教。”
老者微微一笑,掃了眼矗立一旁的修士,在客下入坐:“道友還是一如往昔,快人快語。”
“你退下。”向運塵擺了擺手,男子應聲而退,石門咯吱合上。
“江道友,你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親來本宗,想必不是找我閒敘的,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那我就直言不諱了,我發現了一個飛昇仙界的秘密,想邀請向道友一同參與。”
聽聞此言,向運塵眼神猛然一縮,筆直的身體不自覺前傾,目光如鷹似電,緊緊盯着老者,彷彿要將他靈魂都看穿一般。
老者微笑依舊,目光毫不退讓的直視着他,兩人就這麼相對視了好一會兒。
“江老怪,你莫非在戲弄向某不成,這飛昇仙界之事,早就是虛無縹緲的傳說了。而且你既掌握這個秘密,怎麼會好意分享給我?”
“因爲我一個人沒有把握,需要你以及貴宗的幫助,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向運塵目光如鷹一般銳利,仍然緊盯着他:“說下去。”
“你肯定已經知道,太玄宗出了個古今未有的奇才,不到三千年便突破大乘境,六百年不到從合體晉至大乘初期,有過四百年突破大乘中期境。且實力強橫,在大乘初期境時就逆境斬殺了擁有不滅神通的大乘中期冰鳳族王室血脈,晉升大乘中期後,面對一位來歷不明掌握貴宗和道德宗絕學的大乘後期修士伏擊,同樣不遑多讓,將其擊退。貴宗應該也有在調查此人背後秘密吧!”
“你的信息落後了,如今他已斬殺了牧北妖族的孔雀王,率部收復了被牧北妖族佔領兩千年的青州三郡。”
“哦?是嗎?我最近去了器靈界,從那裡回來後就直接到貴宗了,沒有接到關於他的最新情報。不過這並未出乎我意料,別說他殺了牧北妖族孔雀王,就算殺了你我之輩,我也不驚奇。這也是我爲什麼來找你的原因。”
“你的意思,他和飛昇仙界之事有關係?”
“我可以肯定的說,我們兩飛昇仙界的機緣就在此子身上。”
向運塵目光微微眯起:“何以如此肯定?”
“因爲我已完全掌握他之所以修爲一日千里的秘密。可能你不相信,我最初也不相信,所以才親自去了趟器靈界證實,此子並不是六百年不到從合體境突破大乘,實際上,他只花了不到四十年時間就從合體突破大乘境。”
“四十年?”向運塵眼神一凝,雖然聽起來很驚人,但他知曉老者絕不會無的放矢:“你是怎麼確定的?”
“是四十年不到,可能一年,也可能是一月,或可能是以一日。”老者緩緩道:“我在器靈界找到了充足的人證物證,你想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嗎?我告訴你,他是仙界神明的使者。”
“神明使者?”向運塵瞳孔驟縮,縱然他已有心理準備,然聽到這個名稱仍然止不住心中涌起的驚濤駭浪。
“這個死靈界某個臣服於他的獸人族對他的稱呼,我找你就是爲了證實此事。”
“證實他是神明使者?”向運塵有一種極其荒謬之感:“江老怪,你是不是想成仙想瘋了,你不會真的相信他是仙界神明派來的使者吧!居然還要去證實。”
老者非但不惱,反而微微一笑:“你這個反應就對了,我最初聽底下人的調查彙報時也是如此,心裡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但我還是親自去了器靈界,經過我的嚴密調查,這事比我想的要複雜多了。”
“向道友難道不覺得近些年天元的怪事越來越多了嗎?先是魔族拼命攻擊封印,比預期提早近一萬年入侵本界,是什麼刺激了他們?”
“還有唐寧這個橫空出世的奇才,天元界古今以來,何曾有過修爲如此迅猛增進之人?”
“再加上被奪舍的張士麟背後神秘組織,哪冒出來的那麼多身份未明的高階修士,而且散落在各州郡,似乎在打聽什麼?”
“那名青州伏擊唐寧的大乘後期修士應該就是這個組織的人,他爲何要伏擊唐寧?”
向運塵目光微微眯起,沉默了好一會兒:“你在器靈界究竟查到了什麼?”
老者道:“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查閱過唐寧的卷宗檔案,他真正飛黃騰達,修爲一日千里,其實是始自去往器靈界之後,他在彼處失蹤了三百餘年,回來後修爲突破煉虛後期,之後便是一日千里的高歌猛進。”
“因此我斷定器靈界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派人去調查後,果然找到了一個名爲海月族的獸人所在地,由此知曉了一部分真相。”
“海月族是信奉死亡神明的獸人族,唐寧便稱爲死亡神明的使者,而那個自稱死亡神明的人也降臨過獸人族。”“彼獸人族掌握着通往另一個界面的空間通道,他們將其稱之爲死靈界………”
………
老者將所調查之事微微道來,向運塵越聽越驚訝,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
若是從別人嘴裡說的這話,他必然認爲是在天方夜譚,但從對方口中說出,就十分有可信度了。
“向道友若是不信我所說,隨我去一趟器靈界,一切就明白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向運塵緩緩道:“你準備怎麼做?”
老者道:“此事幹系太大,一旦處理不好,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纔要找向道友一同商議。現在明確知曉唐寧掌握着整個死靈界,能隨時調遣十幾名大乘死靈脩士,除此之外,他暗中還有沒有別的力量可以調動暫不可知。而且那名自稱死亡神明的女子也不知在何處。”
“而我們在器靈界的動作隨時有可能被他以某種方式察覺,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慢慢籌劃,但又不能冒險和他直接發生衝突,也不能搞得人盡皆知。”
“思來想去,我得來一計。”
………
太玄宗山門,巍峨雄闊洞府前,一道遁光落下,現出唐寧身形。
候不多時,內裡一名弟子匆匆而出,將他領入了裡間。
屋室內,上官淵承正襟端坐,正等着他到來,唐寧自外而入,朝他行了一禮:“見過掌教。”
“你怎麼回來了?有什麼要緊事?”
唐寧依言落座:“實不瞞掌教,此次我回山門,是想請掌教應允件事,我想調回山門來,安心修煉,請掌教另派人去青州吧!”
“回山門?”上官承淵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是爲何?”
“青州三郡已然收復,已經用不着我的地方,我留在那裡只會礙人的眼,沒必要繼續呆着,還是回山門自在些。此前我已向韓師兄遞交文書,希望辭去青武營管事職務和青州聯軍管事職務,可韓師兄言,他沒有這個權利,因此我纔回來,請掌教恩允。”
唐寧沒有拐彎抹角,單刀直入的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此時的上官承淵還沒有收到青州方面對此時的彙報,蓋因唐寧是從青州聯軍離開後,直接來的太玄宗,送情報消息的人不可能快的過他。
雖然沒有收到這方面彙報,但唐寧的話語已經很露骨的說明了問題,即他在青州有人與其不合,他呆不下去。
上官承淵當然能聽出這個明顯的弦外之音,他面上不動聲色:“你在青州的事蹟我早已聽說了,於平原郡一戰斬殺孔雀王,從而一舉收復三郡,宗門上下聽聞此事,無人不拍手稱快。宗門正商議給與你們嘉獎。”
“宗門對我恩重如山,沒有宗門提攜,亦無我之今日。我所做的一切不過爲回報宗門提攜知遇之恩,賞賜就不必了,只希望掌教能允我回宗門便心意以足。”
“你斬殺了孔雀王,聲名正是如日至天,爲何要在此時迴歸宗門?青州若無你坐鎮,想來其他人必會惶恐不安。”
“實不相瞞,我也不想離開青州,只是再無顏面回去。先前攻取青州三郡時,爲激勵那些弟子,我允諾拿下青州三郡後,重賞並提攜他們。戰後我向韓師兄提出此事,保舉了幾十名合體煉虛弟子任此三郡的武衛營職務,不料遭到楊師兄拒絕,名單人選一個也沒通過,當初信誓旦旦說下的話沒能做到,我還有何顏面呆在青州,面對那些弟子。請掌教另派人去吧!”
“原來如此。”上官淵承微微點頭:“這樣吧!我和韓師弟商量一下,既是立功的弟子,該提拔就提拔,相信楊師弟應該會理解的。”
“那我替那些弟子們多謝掌教。爲了報答宗門重恩,我不顧兇險,深入敵腹,賴託宗門洪福,幸斬孔雀王,因此收復三郡,算是報答宗門提攜知遇之恩。今青州平定,也不用我了,況且我亦心灰意冷,不想再去青州了,以後只想在宗門安心修煉。還望掌教理解,請將我調回宗門吧!”
“唐師弟不要意氣用事,你一路奔波,暫且歇息一日,此事我們再談。”
“那我不叨擾了,告辭。”唐寧起身而去,望着他離開背影,上官淵承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唐寧回到洞府,柳茹涵立刻迎了上來:“夫君,掌教什麼態度?”
“讓他們做選擇吧!咱們不必理會了。”
他之所以將柳茹涵一起帶回山門,就是用此行動告訴衆人,他準備在山門安定下來。若不滿足自己條件,自己是不會再回青州了,連同妻子一同帶回,才更顯他心智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