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梅之前見過了方二郎,覺得方二郎俊秀,人也生白皙,已經心裡砰砰跳,那麼好的家境,來求娶她,一顆心就差不多被裝滿了。
後來聽說顧大郎黑黑的,也就沒多上心。顧家和楊石頭家下定時,她遠遠見過,也只知道他四方臉,人挺黑。
如今再看顧大郎,彷彿沒有變,還是四方臉,古銅色的麪皮,一雙大眼黑亮有神。只是蛻去了青澀,變得更加沉着穩重,目光沉靜自信,看着就很可靠的樣子。
想到方二郎只是利用她,想娶了她之後搭上雲朵聶子川佔便宜,開始對她還算好,後來嫌惡的不行,種種的種種,包括最後謀害雲朵,還算計她。再看如今的顧大郎,聶梅心裡就燒着一團火,恨的不行。
顧大郎越加沉穩勃發,而聶梅二十歲的人,彷彿快三十了一樣,面色蠟黃暗淡,兩眼無神,頭髮也乾燥毛糙,瘦弱的身板,穿的綢布褙子,還是幾年前的舊衣裳,早洗的脫色發白了。
見是聶梅,顧大郎只淡漠的看了眼,就趕着騾車越過去。
那一眼,讓聶梅又羞憤難堪,又惱恨不甘。當初她要是沒有選方二郎,而是嫁給了顧大郎,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悽慘?那她在顧家,肯定也是過着少奶奶的日子了!
強烈的怨恨不甘,讓聶梅渾身發抖,臉也有些扭曲。低頭看了眼手裡拿去哄兒子認她這個孃的雞腿,更加惱恨。她明明不該是這樣悽慘的!
顧大郎早就慶幸聶家當初沒有看上他,他娶的是春草,而不是聶梅,否則簡直無法想象。回到家,看到楊春草一腳晃着搖牀,哄兒子睡覺。手裡卻拿着書,拿着筆正在摘抄,顧大郎滿心慶幸的進了屋,“看到哪了?”
楊春草擡頭,見他滿眼笑,沒有因爲把東西送到她孃家有啥不高興的,忙把書放下,起身,“你要喝茶不?我給你倒去!”
顧大郎拉住她,讓她坐下,“我不渴!”拿了她摘抄的東西看了看,“你現在剛出月子,別那麼費眼睛,以後容易花眼!至於算賬的,我慢慢教給你。”
楊春草有些狐疑,顧大郎是個實在人,卻不夠體貼的,不會說啥甜言蜜語的,她和菊香前後懷孕,二弟可是恨不得把菊香捧在手心裡了。今兒個顧大郎這是……
見她疑惑,顧大郎也沒解釋他在白石村見到了聶梅,正無比慶幸沒娶她。
雲朵也挺替顧大郎慶幸的,聶梅那心理,早在聶家時就已經病態了,只是沒人關注她,所以低調沒有存在感的幹着活兒。她要是嫁去了顧家,還是做長媳,雖然她能比現在過的好,但顧家可夠嗆了!
“顧大郎人倒是挺不錯的,有情有義,對春草孃家也挺好。他們現在有兒有女,慢慢的打拼事業,練手藝,以後日子也越過越好了。”楊春草有危機感,雲朵能感覺的出來,她懷着身孕還拼命的學東西,是心裡自卑,也怕被拋棄。不過顧大郎能體貼春草,倆人的日子就會越過越好。
看她毫不吝嗇又讚賞的誇顧大郎,聶子川擡眼幽幽的看着她,“有我好嗎?”
雲朵眨眨眼,“我又沒看見,他私下怎麼對春草好的。”
聶子川目光漸漸哀怨起來,能做到像他這樣,有幾個?
那是聶子川不知道雲朵是生長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什麼樣的家庭。聶子川對她體貼入微,但要跟爸爸對媽媽比,還差了些!
不過雲朵也知道,在這個男權封建社會裡,聶子川對她那麼好,已經打破世俗了吧!?看他哀怨的目光,雲朵勾勾手,“過來!”
聶子川眉頭動了動,詢問的看她。
“你不是在邀寵?過來,給大爺笑一個!大爺賞你個麼麼!”雲朵嘿嘿壞笑着叫他。
聶子川俊臉黑了黑,幽幽的看着他。他乖巧靈秀的小丫頭,是跟誰學壞的!?胖子?
“快過來!”雲朵不滿的叫他。
聶子川放下手中的書朝她過來。
雲朵看他俊臉黑黑的,笑着捧住他的頭,親了他一臉口水,一擺手,“好了!退下吧!”
聶子川有些無奈又寵溺的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樣,直接坐下,把她拉到懷裡,“在家裡悶不悶?”很久都沒帶她出去了。從懷上身孕,到現在,基本都在家裡。
“不悶啊!”雲朵搖頭,她覺得時間過的蹭蹭的快,有了兩個小東西要照顧,眨眼一天,眨眼又一天。
六個月就能斷奶了,“等孩子斷奶,我帶你出去走走。”聶子川貼上她紅潤的脣瓣。
倆小娃兒還不滿百天,他們爹已經在籌劃着三個月後的斷奶了。
萬媽媽快步走進來,見羅媽媽在外面正指點喜鵲的針線,屋裡靜悄悄的,放緩了步子,“少爺少奶奶在屋裡?”
羅媽媽看她神色,笑着問,“怎麼了?出啥事兒了?”
“那邊鬧出結果來了,聶三郎王荷花和離了。”萬媽媽笑。
“和離?”羅媽媽嗤笑了一聲,一張休書也就一拍兩散了,還和離。
“王家鬧着要和離的,聶家說是不知道和離書怎麼寫,還要來找少爺。”萬媽媽說着撇了下嘴,找他們少爺無非就是想趁他們清園的名頭,以後說出去一句,是少爺支持他們和離的,聶三郎想要再娶也容易,而王荷花想要在嫁就不那麼容易了。
羅媽媽皺眉,“已經來了?”都這時候了,還想使喚他們少
候了,還想使喚他們少爺,借他們清園的名。
“正在鬧賠償的事兒,估計一會就過來了。”萬媽媽搖頭。
王荷花嫁過來,流產三次,王家死咬着都是被祥子和聶梅給克的,要不然也不會到害了三個沒出生的娃兒,要聶家拿一筆賠償的銀子給王荷花補養身子治病。
別的都說得過,但說到王荷花小產的三個娃兒,聶家人卻說不出啥來。頭一胎是聶梅抱着兒子衝進王荷花住的小院,驚嚇掉的。二胎是和聶三郎吵架掉的,後面壞的這個,是張氏和聶三郎去大牢看過聶梅回來掉的。
但賠償銀子,大房現在也沒多少,王荷花走後,還得在給聶三郎再娶一個。王家要三十兩,聶三郎根本拿不出來。
“這個銀子是你們必須得賠償的!我們荷花好好的一個人,嫁到你們家,被克的掉了三個娃兒,身子也全敗壞了,你們敢不賠,我就吊死在你們家大門口,讓你們家前後門都堵上煞氣!”王婆子看賠償拿不到,就發狠了。她閨女這和離之後,沒個仰仗的,還不知道能不能再生,再嫁都難。必須得要賠償!
家裡的銀子都給王荷花也只有十兩不到,王荷花陰着眼看着張氏,“她有!她不知道藏了多少銀子!要沒有她給聶梅送銀子,聶梅在牢裡也活不下來!”
張氏聽的一驚,連忙搖頭,“沒有!我一輩子都沒管過錢,連陪嫁和私房也都給大郎看病抓藥了,我哪裡會有銀子!”
王荷花冷哼,“你沒有,哪來的二兩銀子要贖回你們那鬼娃兒!?這一年你沒少給聶梅那個賤人送銀子!不承認,咱們可以到縣衙大牢裡問問獄卒和牢頭!”也是知道張氏手裡藏的有銀子,所以她才張口要三十兩。
王婆子一聽張氏藏的有銀子,就憤怒了,“不行!三十兩不行!你們有銀子,捂着不賠償,還想抵賴,這下不賠償我們……一百兩,決不罷休!”
王荷花拉了下王婆子,給她使眼色,她沒多要,也是防他們去找聶子川,要是到時候聶子川插手,她有可能得不到賠償,以後再嫁也難了。看着聶三郎,淚眼朦朧,“我嫁過來幾年,一直想給你生個一男半女的,一直想辦法想讓家裡過的更好。要不是逼的我沒有辦法,逼的我過不下去,我也不想走!我知道你娘藏的有銀子,我不想問她從哪弄來的,多的我不想知道,我只想拿點銀子,給我回去治病!我跟你幾年,你難道連這點情義都沒有?”
聶三郎被她說眼眶也紅了,但是,“家裡…真的沒有那麼多銀子!”
王荷花心裡惱恨,哭道,“聶良!你叫這個名字你虧心不虧心?你說你還有良心嗎!?”
聶三郎滿臉痛苦,看着王荷花不在光彩白皙的臉龐,人也比她剛剛嫁過來瘦了,也是心裡愧疚。三十兩銀子…。他看向張氏。
王老漢已經超張氏發難,“你說你沒有藏銀子,你敢跟我們到縣衙大牢裡去對峙嗎?你私藏的銀子從哪來的?你們沒有,總不是偷的吧!?要是偷的銀子,到了衙門,可是要坐牢!”
他有些虛張聲勢,因爲心裡沒底。
王荷花也是猜的,聽到人家說坐牢的塞銀子可以在牢裡過的很好,她就想着聶梅是謀害過雲朵的人,縣太爺是她姐夫,龐家在南平縣又那麼有權勢,是不可能讓聶梅在牢裡好過得到。可那麼大的雪,那麼冷的冬天,牢裡凍死了三個人,聶梅卻沒事的從牢裡出來了。
家裡的銀子都是她管着的,聶大貴和張氏都不管錢,即便他們手裡有私房銀子,也不會有很多。王荷花猜想,張氏手裡肯定有一筆銀子。
張氏眼神有些慌,臉色也很是難看。
“要說沒有,讓我們搜搜!”王婆子嚷喊。
“你們又不是官府的人,憑啥敢搜我們家?”張氏漲青着臉。
“哼!心虛了?我們不是官府的人,我們能叫官府的人來搜!你們喊着沒錢,卻藏着那麼多銀子,不是偷來的,就是從哪搶來的。把你們告到縣衙,自然有縣衙的人收拾你們!”王婆子冷笑。
張氏臉色開始發白,氣恨的渾身發抖。
聶梅當初接銀子的時候,問過張氏銀子是從哪來的,張氏讓她別問,她也就沒有多問,還以爲是聶三郎私下給的。現在看王荷花家的人鬧,她心裡也疑惑起來。孃的銀子到底從哪弄來的?
“你們……你們這是要逼死人呀!”張氏壓着嗓子哭喊。
王婆子現在決定要閨女和離,就想拿一筆賠償的銀子,也算是賠償給他們家,閨女以後還要再嫁。這麼幾年啥好處都沒得,不能就這麼便宜了聶家!她往地上一坐,拍着退就開始哭喊訴說,把聶家做過的腌臢事兒,都數落一遍。聶家的人是如何如何欺負王荷花,把她當丫鬟使喚,現在又是多無情,不顧子嗣,要分房,還往外散播要休了王荷花啥啥的。
甘氏氣的頭髮昏,心口一陣陣抽着痛。
聶二貴眼神轉了又轉,一直斜着張氏,猜測着她從哪來的銀子。聶大郎給的?怕是不可能!要真是聶大郎給的,她早就喊出來了。那這銀子的來路就不明不白了。給聶三郎使個眼色,指着王荷花怒道,“你這個賤人!我們家好好地,是你在這攪和着鬧事,才鬧成現在沒法收拾了!你小產也是你自己命不好!二郎媳婦兒都平平和和生下兒子了!老三家懷着身孕還跟楊土根家的談判,人家也沒啥事兒,就你有事,是你自己沒護好我們聶家的子孫!該把你這個賤人休了纔是!還和離?還想要銀子,你的陪嫁你拿走,我們聶家的東西,你們休想!”
聶三郎看他使眼色,示意他休了王荷花,卻不忍心,也狠不下心。
王婆子被點着了,嗷一聲起來,要撞死在聶家大門口。
“休了我閨女?老子把你們都送進大牢裡去!你們喊着沒銀子,卻偷偷藏了那麼多,這銀子不是偷來的到底從哪來的!?給你們臉,別自己不要臉!咱們到衙門說去!”王老漢跳着腳罵,上來拉住王荷花,“走!跟爹去衙門!咱們告他們聶家個偷盜,讓她們繼續坐牢去!”
王婆子也喊着要去縣衙,賠償三十兩銀子也不要了,就去縣衙告張氏。
甘氏兩眼一黑,噗的一口血吐出來,人直直的朝地上栽去。
“哎呀!老太太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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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天的車,困成汪了。家裡的人睡的早,也不敢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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