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突然莫名召見雲朵,讓整個清園的人都緊張起來。
趙郗已經換了衣裳,冰藍色繡龍紋錦袍,“嬸嬸!我和你一塊去吧!”嬸嬸沒有見過皇上,緊張的臉都白了。以後等回了京城,做了世子夫人,年節可少不掉要進宮的。
雲朵看看他,“皇上沒有召見,你也要去嗎?”她說不出害怕還是緊張。
趙郗是看她害怕,所以才和她一塊去,“皇上來南平縣,我既在這,理當去請安的!”
雲朵胡亂的點點頭,換了衣裳跟來傳旨的太監一塊出門。
羅媽媽讓羅平趕車,百靈和黃鸝兩個武功好點的伺候在側。雖然知道到時,不可能讓跟着雲朵進去。
雲朵和趙郗坐上馬車,趕赴青峰山,交代羅媽媽看好家裡的幾個娃兒。
羅媽媽應聲,送走她,就去了楊婆婆來清園坐鎮。
兩萬禁軍已經駐紮進了皇家寺廟,在寺廟外圍形成內保護圈,和整個青峰山外的駐軍遙相呼應。
宣武帝帶着文武大臣已經進了寺廟大門,正由幾個僧人帶着參觀大殿和舍利塔。
鏡虛子跟在宣武帝身後不遠。
聶子川也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等候傳召。
雲朵到了山門下,羅平和百靈黃鸝都被留在了山下。只允許她一個跟着傳旨太監和趙郗從側邊上了山。
一衆大臣都在稱讚寺廟,仰着頭看舍利塔。
聶子川轉頭朝山下一看見到雲朵,頓時瞳孔緊縮,握起拳頭。猛地扭頭看向前面那個明黃的身影。若不是宣武帝傳召,小丫頭不會在今日到青峰山上來。
像是故意給聶子川看到雲朵一樣,但又在雲朵上了山,從另外的偏門帶了進去。
雲朵看着來的地方,眉頭微挑。竟然是廚房!
“曹夫人!皇上聽聞曹夫人一手廚藝十分高超,做出的東西也稀罕美味,特意召了曹夫人來伺候御膳!”傳旨太監尖着嗓子挑着眼尾道。
雲朵看了下這小廚房,問他,“需要做哪些菜?”
“曹夫人看着做幾個拿手素齋。食材全在這了,會有人來幫忙打下手。”傳旨太監說着,那邊就叫來了兩個小太監給雲朵幫忙,“他們都是在御膳房打雜的,曹夫人儘管吩咐就是!”
雲朵道了謝,找了圍裙拿來穿上,去檢查那些食材。
齋菜,她之前做過不少,還給一個基督徒婚宴做過全齋宴。但這裡食材有限,她只能按着食材來了。
等看了一圈下來,雲朵發現這小廚房裡的食材也不少,有很多新鮮的青菜,還有香椿芽,估計都是暖棚裡的,就爲了皇上來祭天準備的。
既然要祭天,雲朵心中就慢慢形成一桌素齋和和‘天庭’美景有關的名字。
先和了面,做千頁豆腐,有用澱粉和麪醒着,讓兩個小太監幫忙摘菜。另一邊先拿蘋果梨子香蕉等水果做了一道果雕:天宮之門。
用水晶皮兒包了壽桃一樣的素餡包子:蟠桃會。
豆芽菜掐頭去尾,爆炒擺盤:有鳳來儀。
豆腐湯叫瑤池仙露,什麼紅霓,明霞,仙鶴,三翁的。
等做完,雲朵思索了下,微微搖頭。這是皇家寺廟,宣武帝雖然來祭天,但也會禮佛。還是把之前的名字都推翻,換成了鄉土氣息的名字,左右不問就不說。
忙活了一場,所有齋菜做好,雲朵就廚房裡小板凳上等着。
宣武帝問了下時辰,不再逛,到了禪院歇息,吩咐用膳。
一衆從京城隨來的大臣也都鬆了口氣,到了下榻的禪院歇息。這一路雖然走的不快,可這些都是養尊處優的人,大正月裡,有的地方還在下雪,折騰這一路,可不好受。
而且還得留在寺廟裡吃素,有人就忍不住嘆氣。
雲朵做的摘菜只一桌,直接被送進了御前,由小太監試毒後,呈給宣武帝。
嘗過幾道摘菜,又問了名字,宣武帝臉色變了幾變。
“皇上?這齋菜可有問題?”總管太監福永一看皇上變臉,頓時警惕的上前來。
“這齋菜……”宣武帝眼中飛快的閃過水光,“此等人間美味,我…。朕許久沒有嚐到了!”
福永眼裡閃過疑惑,這齋菜看着也就平常的齋菜,花樣新穎些,也沒有美味到讓皇上動容吧!?話說皇上這幾天好像有些不大一樣。
宣武帝把每一道齋菜都吃了一個遍,吩咐,“來人!傳召曹夫人!”
福永一聽他要見雲朵,忙攔了下來,“皇上!那雲氏可是聶子川的夫人,雖是女流之輩,卻不可小覷。皇上若要嘉獎,派個奴才過去,賞賜點東西也就是了!”
宣武帝皺眉,“朕召見她…”
看他遲疑不說話,福永眼裡的疑惑探究就更明顯了。
“算了!那……賞她九兩九銀子吧!”宣武帝吩咐。
“是!皇上!”福永心下有些奇怪,之前皇上借做齋菜之名,把聶子川的夫人傳召進寺廟,算是扣押人質。可皇上的表現,倒不像要殺她。要說軟禁,迷惑,也……
宣武帝拿了玉箸,繼續動作優雅的進膳。
福永下去,拿了九兩九錢銀子,派了小太監給雲朵送賞賜。
雲朵謝了恩,接着九兩九錢銀子,心裡疑惑了。難道但凡權貴富戶,吃了好吃的菜餚都有打賞的習慣!?可現代也沒有給小費這個習慣傳承啊!還是從別國引進的!這皇帝還賞了個九兩九錢,多一錢銀子都沒。
帶着疑惑,雲朵在廚房裡吃了飯,想要下山,領她上山的太監卻不讓,說是還要做晚膳,下午還有點心。
雲朵想打聽一下聶子川,可小太監一問三不知,更不讓她出廚房這院,不能隨意走動。
坐在板凳上,雲朵看着兩個打雜的小太監搬來發面,雲朵知道,她這是被變相軟禁了。要拿她威脅聶子川嗎?她要一直不回去,家裡的孩子……
“曹夫人!下晌的點心還需要用到哪些食材?”兩個小太監搬來發面後,問雲朵。
雲朵看了下,要了玉米麪,澱粉等物,乾果都在櫥櫃的抽屜裡。
點心雲朵做了時令,之前每年二月二都會做些春天氣息的點心。香椿餅乾,春餅小卷,油菜花酥糕,草餅,再做兩樣水晶糕和奶黃包。
宣武帝午歇了一會起來,召見了寺廟裡的一衆高僧和大臣,當衆任命了空禪師爲寺院方丈,慧明禪師爲住持。和禮部共同準備祭天儀式。
隨後聽了空講了一段經,宣武帝就回了下榻的大殿,吩咐擺點心。
廚房裡,雲朵已經把點心全部做好,裝盒之後,給小太監拎走,就開始着手準備晚膳。
晌午做過的,晚膳是不能再上了,幸好這個時節雖然不怎麼好,但廚房裡有不少暖棚出來的青菜果蔬,可是變着花樣做。
這邊正準備着素紅燒獅子頭,外面又有小太監過來送賞賜,三十六兩銀子,比晌午多了幾倍。
雲朵接了銀子謝了恩,心裡忍不住腹議。即便軟禁她,也不用吃着她做的飯,只不過賞賜那麼點銀子,還次次都讓她磕頭謝恩。
晚膳在一陣鐘聲中出鍋,雲朵看着食盒被幾個小太監提走,轉身就開始吃起了自己的晚飯。
她這邊吃完,等了好一會,看天色越來越黑,她要出門,被小太監攔下。另一個小太監才跑去找帶她來的那個大太監。
“今天的齋菜已經做完了,公公!我也該下山回家了吧!皇上若想吃,我明兒個再來!”雲朵心裡打着鼓道。
“這廚房隔壁就有一間休息,曹夫人就住那吧!夜裡皇上批閱完奏章,還要用宵夜。明兒個的早膳,曹夫人還要早早的起來準備呢!”傳旨大太監尖聲說着,翹着蘭花指的手指了倆小太監,吩咐去廚房隔壁的屋裡幫雲朵收拾住處。
雲朵深吸一口氣,“那麻煩公公給我的丫鬟捎個信,讓她們給我送些換洗的衣物來。”
“知道了!”大太監不以爲意的說完,轉身就走了。
雲朵回了屋,沒讓小太監幫忙,自己動手收拾了。想躺下歇會,又不能睡。得隨時候着,等皇上睡下了,確定不要宵夜了,落了鎖她才能睡下。
果然,不大會小太監來傳旨,皇上要用夜宵,米酒湯圓。
雲朵忙又到廚房去做了米酒湯圓,配上兩塊博餅卷菜。
等她準備回屋睡下時,又有小太監過來,讓她領賞,八兩銀子。
雲朵拿着銀子謝了恩,回屋洗漱了下躺在炕上想事。不知道聶子川回家了沒有?家裡咋樣了?她想傳個信兒都傳不出去,卻被軟禁在這給那狗皇帝做吃的喝的。
清園裡,聶子川面無表情的坐在廳堂裡,桌上擺着已經冷掉的宵夜。
羅平,衛春,衛狄幾個都在屋裡立着,等着聶子川吩咐。
羅媽媽把小六小七哄睡下,端上一碗牛奶燕窩,勸道,“少爺!少奶奶這幾日絕對是安全的。少爺不必太過擔心。您更應當多保重自己,才能救回少奶奶啊!”
聶子川知道,可明知道她處境危險,卻只能等待,這短短一天他就覺得無法忍受了。總覺得有重要的事發生,要顛覆他的事,讓他心裡從未有過的不安。
看着眼前被換掉的夜宵,聶子川微微吸了口氣,端起碗,開始吃。
雲朵迷迷糊糊睡着,還沒睡多大會,就被人叫起,該給皇上準備早膳了。
看天都黑漆漆的,雲朵嘴角抽了下,穿上圍裙到廚房去準備早膳。
龍眼包子,灌湯蒸餃,奶黃包,牛奶饅頭。粥是大米粥,小米粥和雜糧粥,胡辣湯,的又配了六樣小菜。
結果又收到八兩銀子的賞賜,並吩咐午膳要拌麪。
雲朵拿着銀子謝恩起來,眸光猛地一閃,讓小太監準備好配料和食材,她回了屋吃飯。
關上門,雲朵顧不上吃飯,拿出之前三次的賞賜,皺着眉沉思。聶子川在宮裡肯定有人,這次的事,事關重大,定然有人隨駕來了青峰山。她被軟禁在這廚房做飯,聶子川勢必會動用這些人給她傳信。
那這些銀子奇怪的數目,肯定有什麼深意!
九兩九錢,三十六兩,八兩,再八兩。九九三十六八八?是個什麼意思?要說起事的日期和時辰,也不對。今兒個二月初一,明兒個二月二就是祭天之日,之後皇帝會在寺廟住上幾天禮佛,就要離開了的。
雲朵想破頭,也想不出聶子川讓人給她傳這些是什麼意思,飯都快涼了,小太監叫她,她這才忙扒拉了幾口,隨便吃了點,出來和麪,準備午膳的拌麪。
午膳的拌麪,雲朵炒了幾樣醬搭配,有用各種口味佐菜配着。
又收到五兩銀子賞賜。
雲朵坐在屋裡捉摸了半天,實在想不通,下晌的點心又賞了四兩銀子。
羅媽媽來給她換洗的衣裳,被攔在了山下,由小太監接了,檢查完纔拿給雲朵,又把雲朵換下的衣裳拿到外面給羅媽媽。
雲朵翻遍了衣裳,只有一套家常的皮襖,和一套睡衣褲。
羅媽媽也同樣翻了了雲朵換下的衣裳,在腋下的地方,發現雲朵留下的記號,一個菜湯印出的安字,“少奶奶這是報平安,讓少爺讓我們都安心呢!”
“等少爺回來,立馬告訴少爺。”萬媽媽道。
羅媽媽抿緊嘴出了口氣,“要是山上沒有那麼多暗哨,憑少爺的武功,即便沒法救出少奶奶,也能給少奶奶傳個信兒。”
“少奶奶吉人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萬媽媽雙手合十的念。
小六小七都有些不高興,爹天天出去,娘竟然一直都不回家來,世子哥哥也天天出去,乳孃和羅媽媽還不讓他們跑出去玩。
雲朵也想家裡的孩子,只是現在她卻出不去。
晚膳前,宣武帝點了膳,土豆沙拉。
因爲私房菜有這一道菜,雲朵沒多想,準備了晚膳。
晚膳後,雲朵又收到了賞賜,一兩銀子。
這像個數字密碼一樣,雲朵心裡着急,又想不通聶子川到底給她傳的什麼消息,難道是和菜有關?還是和他們一塊看的書有關?可要和書有關,家裡的人最熟悉的就是那本童話書了,這些數字和它們又有什麼聯繫!?
雲朵始終想不通,就把主意打在送銀子的小太監身上,那小太監的確迴應了她,一個字,安。
是她寫給聶子川的信兒,現在這小太監卻又把字說給她。雲朵心裡一陣激動,正想多問問,又怕暴露了這個小太監,就問他賞賜的事,“爲皇上效力,是我們爲人臣民應當的。皇上次次都賞賜……”
小太監皺眉,微微搖了下頭,“這些都是皇上吩咐賞賜的。是夫人應當受的!”
皇上賞賜的?雲朵心中更加疑惑。
小太監讓她準備宵夜,依舊是米酒湯圓,加兩個蒸菜盒。
又接到八兩銀子,雲朵簡直頭都要大了,她覺得她應該想錯了方向。這銀子是宣武帝讓賞賜給她的,這些銀子數,九兩九錢,三十六兩,八兩,八兩。現在又一個五兩,四兩,一兩,又是八兩。
“明兒個皇上要吃意麪,咖喱素雞,咖喱素鴨,咖喱燒鵝。”
小太監的一句話,讓雲朵如遭雷擊。這個地方根本沒有咖喱,連她也沒有找到,沒有做出來!宣武帝卻知道咖喱……
“夫人!?曹夫人!?”小太監看她整個人失魂了一樣,連連喚她。
雲朵轉頭看向他,依舊沒有回神。
小太監擔憂道,“夫人沒事吧?這幾樣菜…這個叫咖喱的,是算葷菜還是素菜?”他以爲雲朵是不認識,做不出,害怕皇上以此爲藉口殺她。
“好!好!”雲朵無意識的點着頭,握着銀子的手止不住輕顫。
“夫人?”小太監又喚她。
“沒事!明日我會提前準備好的!”雲朵心都要跳出來了,說完也顧不上他,急忙忙回了屋,關上門,身子就癱軟,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手忙腳亂的把之前賞賜的銀子拿出來,雲朵兩眼瞪着大眼,眼淚忍不住狂奔而出,“真是蠢!真是蠢!我怎麼這麼蠢!”
九兩九錢,九月九是她的生日。三十六兩,三月十六是爸爸的生日,塵封太久,她都沒有想到。之後的八兩,八兩。五四一八。是爸爸!是爸爸來了!
雲朵捂着嘴,不讓自己太過激動,哭出聲音。怎麼會是爸爸!爸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怎麼會變成了宣武帝!?難道爸爸也出事了,也穿越了過來,穿成了皇帝!?
久久,雲朵還是無法平復,狂想跑過去問問究竟,打開門,她纔想起,這小院已經落了鎖,不允許她在出去走動,否則會被巡夜的禁軍拿下當刺客處理。
坐在屋裡,雲朵又激動又興奮,心裡狂跳,怎麼也平靜不下來。爸爸竟然也穿越了,那現代家裡肯定出了事,不知道那個害死媽媽的賤人有沒有伏法,家裡就剩姐姐和外公外婆祖孫三個,他們又該多傷心!?
躺在炕上,腦子裡紛亂不停。想着想着,雲朵突然驚怕的坐起來。天亮就是二月二了,聶子川原定的起事日子就是在明晚,他不光要殺鏡虛子,更要殺宣武帝。鏡虛子她不管,可現在的宣武帝已經不是之前的皇帝,是她爸!她不能讓聶子川殺他!爸爸怕是剛穿越來不久,絕對不能讓聶子川碰他!
另一邊宣武帝的寢殿裡,還點着燭火。書案後的宣武帝,拿着青峰山包括皇家寺廟的輿圖,眉頭緊鎖。
福永已經換了兩撥熱茶了,見他還在看,輕手輕腳彎着腰上前,“皇上!夜深了,該就寢了!”
宣武帝擡眼看他,“福永啊!你跟了朕二十五年了吧!”
福永笑道,“皇上竟然還記得這個!”
“那時你打翻朕的青瓷茶杯,茶水撒了朕一鞋子,轉眼都二十多年了,朕之前年輕氣盛,如今卻是老了!”宣武帝感嘆。
福永動容,“奴才當時犯了死罪,是皇上隆恩,饒過了奴才。能伺候皇上是奴才是十世修來的福分!皇上正值壯年,和當年一樣,就是更加英明睿智,一點都不老!”
宣武帝聞言笑了,“你這臉上都長褶子了,難道朕就是老妖怪,一點都不會老!?”
“皇上萬歲!奴才這哪能和皇上萬分之一比!”福永笑着恭維。
宣武帝擺手,“歇了吧!”
“是!”福永應聲,服侍他就寢。
等寢殿裡的人都退下,龍牀上的人才輕輕呼出一口氣,睜開眼。朵朵!爸的寶貝!爸爸來了!
但擺在眼前的問題,卻不是父女相認。而是聶子川要殺宣武帝起事。
雲朵陷入兩難,想給聶子川傳個信,卻不得門。
一夜都沒有閤眼,天不亮又起來做早膳。
早膳宣武帝沒有吩咐,雲朵就按爸爸喜歡的口味,豆漿,油條,胡辣湯豆腐腦,灌湯包。另外隨便配了些佐菜。
宣武帝看着桌上的早膳,強忍着吃完,熟悉的口味,讓他不禁眼眶發酸,很快吃完,就要召見雲朵。
“皇上!各位大臣和方丈,住持都已經在等着了!今日是祭天之日,皇上若召見那雲氏,改日也可!”福永勸他,主要是怕宣武帝召見了雲朵,結果還沒找到由頭殺她,卻被她刺殺。
小太監來稟告,外面的人都已經到了,所有事宜都已經備齊,就等皇上。
宣武帝只得忍下,吩咐福永賞賜雲朵五十二兩銀子,並一塊龍紋玉佩。
福永驚道,“皇上!這玉佩……”
“朕自有妙用!你賞她便是!”宣武帝擺手,不讓他再多說。
福永心裡既驚疑又緊張,雙手接了龍紋玉佩,拿着銀子,親自到廚房小院把東西賞賜給雲朵。
跪了那麼多次,磕了那麼多頭,只有這一次,雲朵心甘情願,帶着敬重和愛的磕頭。
拿着五十二兩銀子和那塊龍佩,雲朵心神激動,又擔心害怕,“公公!午膳皇上要和大臣,僧人們一塊用,這裡用不到我。我可以下山回家一趟嗎?”
福永眸光冷然的看着她,“皇上沒有吩咐,曹夫人就安心待在這裡吧!”
不時之前送銀子的小太監過來傳話,“皇上吩咐,午膳時間,曹夫人可以下山。”
福永頓時皺眉,看着一旁的徒弟。皇上竟然讓這雲氏下山回家,難道是欲擒故縱!?
雲朵領了旨,當即就收拾了下,由領路的小太監領着,下了山。
衛春和衛狄在山下等聶子川,見她下來,吃了一驚,連忙迎上來,“少奶奶!你下山了!?”
看到他們,雲朵着急的問,“聶子川呢?已經上山了嗎!?”
“少爺一早便上山了!”衛春回道。
雲朵急的跺腳,看了眼山門處把守的禁軍,“回家說吧!”
衛狄繼續等在外面,衛春護送雲朵回了清園。
家裡羅媽媽萬媽媽等人,見到她回來,都喜極而泣。小六小七也哭着纏上來,喊着娘。
雲朵抱住兩個小娃兒,親了又親,說自己只是在山上做齋菜。
仔細的羅媽媽發現她眼眶泛紅,眼瞼也比平常腫,心知不是那麼簡單,“家裡還有飯菜,少奶奶可要吃一點?”
雲朵天不亮就起來做早膳,又急着回來,還沒有吃啥東西,點了頭要吃的。
萬媽媽連忙去廚房做。
小六小七擠在孃親懷裡,嘰嘰喳喳的說着這幾天煩惱,想孃親。
雲朵面上笑着聽,心裡卻焦急不已,想把倆娃兒哄走,又哄不走,也不避諱他們了,叫了衛春問話,“現在能不能給聶子川傳信,事情有變,讓他不要行動!”
“少奶奶……”衛春皺眉,“少爺現在青峰山,不出意外,我們是沒法和少爺取得聯繫的。”
“事情發生了什麼變化?”羅媽媽追問。
雲朵張張嘴,又把話嚥了下去。她總不能告訴他們,現在的宣武帝已經不是之前的宣武帝了,是她來自未來的爸爸穿越過來的!
“想盡一切辦法,與聶子川取得聯繫,讓他不要行動!回來我跟他解釋!”雲朵看着羅平。
“屬下試一試。”羅平看她着急的樣子,沒問原因。
雲朵點頭,在家裡吃了點東西,看了下小兒子,換了衣裳,要出門上山。
小六小七拽着不讓她走,“娘!娘!”
“你們倆乖乖的,在家裡看着弟弟!娘出去做飯,等明兒個就回來給你們倆做好吃的!”雲朵蹲下哄道。
“娘!我想和娘一塊!”小七拉着她的手,眼巴巴道。
小六也可憐兮兮的。
“你們是哥哥,姐姐!爹孃不在家的時候,要照顧好弟弟!乖乖的聽話,纔是好孩子!”雲朵抱着倆娃兒親了親。
倆人只得鬆開手,委屈的看着孃親又出了門。
雲朵來到青峰山下,擡頭看着陰雲密佈的天,天邊隱隱傳來的雷聲,心裡火燒一樣,着急上前,亮出龍佩,要求上山。
把守的禁軍看她竟然有龍佩都驚了下,還是放她進去了。
但大門處,即便她有龍佩,也不准許靠近。
皇上帶領文武大臣和一衆高僧正在祭天儀式。
雲朵沒有辦法,只得還去了廚房小院。
午膳的齋菜今兒個統一由飯堂那邊的廚子做,不用雲朵,所以連打雜的兩個小太監也都去了飯堂那邊幫忙。
雲朵焦急的坐在板凳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她怎麼才能阻止聶子川?化解這場政變!?宣武帝可以死,但她爸爸不可以啊!
只是現在正在舉行祭天儀式,她有龍佩都進不去,也根本沒辦法去通知聶子川。讓別人的捎信,她也只信任清園的那幾個,其餘的人,若是泄露消息,又置聶子川險境了。
雲朵坐了半天,天邊的雷聲已經滾滾而來,壓抑的人心裡更加的緊張。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辦法來。
知道她發現了變故,要阻止聶子川起事,羅平和衛春想盡了辦法,卻沒法和裡面的聶子川取得聯繫。
“沒辦法和少爺取得聯繫,只要讓那些人不要行動,少爺沒得到信號,便也不會行動了!”衛春沉吟。
羅平搖頭,那些人雖然受少爺統領,卻並非完全都信服少爺,若不是少爺殺伐果斷,短短几年又盈利千萬,身懷玄醫秘籍,也無法鎮壓住他們那些人。計劃是早就定下的,這次的安排也非常周密,即便做不到萬無一失,但能成功把趙箴拉下馬。
現在若是通知那些人取消行動,錯失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下次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年。那些人都等不了,除非少爺發令,否則他們說的根本無用。
“現在必須和少爺取得聯繫!”羅平擰眉。
“那外面沒法進去,只能靠少奶奶了?”衛春拔高聲音,“要讓少奶奶一個弱質女流去闖進去阻攔,這根本沒有可能!”
羅平看向他,上下打量。
“做什麼?”衛春可怕他的,整天一本正經面無表情的,可這傢伙算計起人來,連眼都不會眨一下!
“我去殺了禁衛軍副統領王潼,你扮成他進去稟奏。”羅平看着他說。
衛春微微搖頭,眉頭緊鎖,“來不及!來不及做一張王潼的臉!”
羅平轉身回家。
“你回去幹啥?”衛春叫住他問。
“找人!”羅平說着,快速回了清園。
而他要找的人卻沒有在清園裡。
“楊婆婆呢?”羅平沒見人,問他娘羅媽媽。
羅媽媽看他神色,“來了一會,說要下雨了,就又走了,只讓我們等會躲一躲。是不是出啥事兒了!?”
“娘帶着小少爺小小姐提前躲避,事情有變,我出去一趟!”羅平說完,快步出去。
羅平家的上來叫他,“你是不是也要去找少爺?”
停下腳,羅平扭頭看她,抓了下她的手,“你帶羅睿跟着娘一塊!我很快就回!”說完頭也不回出了門。
羅平家的滿眼擔憂,也只得按他說的做。
羅媽媽當即就阻止清園的人,分批躲進地下密道里。
到了村裡找楊婆婆的羅平把楊婆婆家裡翻了一遍,密室,地道都翻了遍,也沒找到人,他神色冷肅。那個烏絕,他定是潛入寺中去了。
那邊衛狄趕回來,“放火!”
“放火!?”羅平愣道。
“對!東院靠着東邊的廂房和倒座房是獨立的,和這邊沒有連在一起。放火燒了,少爺定會趕回來的。”衛狄點頭。
羅平抿脣,“祭天儀式應該完成了,如此也只能一試了!”
雲朵想的辦法也是引人注意,她是個廚子,有些常識性的事做出來,也根本說不通,即便到時有爸爸給她撐腰,那些大臣也不會允許饒恕她。
思來想去,雲朵就把廚房給燒了。
因爲澆了油,清園的火勢很快大了起來。
火光沖天,煙氣沖天,在青峰山上的人很快就發現了。
祭天儀式剛剛結束,聽外面禁軍報,清園的方向着火,聶子川神色猛地一變。立馬請求回家查看。
宣武帝想到已經回家的雲朵,還有孩子,當即就同意讓他回家,並調派五百禁軍去滅火。
鏡虛子皺了下眉頭,想要出來阻攔。
“國師不必多言!”宣武帝冷眸威儀的瞥了他一眼。
鏡虛子頓覺臉上有些掛不住,心裡奇怪不已。皇帝最近幾天像是變了很多,他卻又推測不出。聶子川和烏家到底怎麼樣做?他倒是有些期待了!
聶子川帶着五百禁軍趕回清園時,青峰山上也着火了。
羅平終於見到聶子川,立馬把雲朵的話轉述給他。
“她現在哪?”聶子川急問。
“在青峰山!”羅平回道。
聶子川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巨大的不安襲來,一如天空密佈的雷雲,耳邊嗚隆隆的雷聲,彷彿的響徹在腦中一樣。
“少爺…少爺!青峰山……”衛春拉他,指着山上滾滾的濃煙。
聶子川猛地回頭,看着那躥高的濃煙,心中猛地一縮,“你們幾個留在家裡救火,保護幾個孩子!”他飛快的朝青峰山上趕。
大顆大顆的雨滴砸下來,落在地上比銅錢還大的一片。
雨點很快急了起來,不過幾個轉瞬間,已經密集的砸下,嘩啦啦下大。
青峰山的禁軍都動了起來。
駐紮在青峰山下的士兵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顯然已經被他的人制服。
即將事成,又未知的變故,讓聶子川的心彷彿停止了跳動。大顆的雨點砸在身上,很快淋溼,他飛快的趕到青峰山下,立馬就有人朝他衝殺過來。
聶子川眸光冷厲的掃視一圈,直接抽出軟劍,大開殺戒,衝殺進去。
而青峰山裡,因爲下雨,火勢小了點,但卻更多濃煙衝上天際。
雲朵被禁軍拿下,作爲人質。
“放了她!”宣武帝趕過來,怒聲喝道。
“皇上不可!”禁軍統領秦統抽出刀,就要殺雲朵。
宣武帝心中大急,“住手!朕說放了她!”
“皇上!此女乃聶子川之妻,他如今謀逆造反,罪該萬死!此女不可留!”鎮國公上前沉聲奏稟。
宣武帝鷹眸危險的眯起,“朕說過要留她嗎?”
“那就讓臣殺了她!”秦統舉起刀。
“住手!把她交給朕!”宣武帝怒喝。
福永扶住他的胳膊,也勸道,“皇上!這雲氏是個危險之人,皇上萬萬不可啊!”
“朕的話何時如此無用!?”宣武帝震怒,“把人帶過來!”
“皇上息怒!”一陣聲音響起,立馬有人跪了下去。
兩個押住雲朵的禁軍把雲朵押送上來。
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卻熟悉的眼神,雲朵直直的盯着他,一聲爸爸即將宣之於口,又強忍下來,眼眶紅紅的,盈滿了的水光。
宣武帝也眼眶酸澀,但他卻不能露出破綻,否則不知要帶來怎樣的驚天鉅變。伸手捏住雲朵的手腕命門。
雲朵死死咬住嘴脣,不讓自己出聲。
衆人都驚震聶子川一個小小工部員外郎竟敢造反謀逆,都猜測和長興侯府有關。
外面禁軍還在廝殺,有人喊着要拿雲朵作爲人質,逼聶子川就範。
了空方丈念着佛號,讓慧明帶人保護皇上。
禁軍一**的衝殺出去,和外面衝進來的人廝殺。
聶子川身上濺了一片片血跡,眸光越來越冷,手裡的劍越來越快,一步一步往裡衝殺,身後堆了一地屍體。
漸漸的禁軍就發現了不對,聶子川不光殺禁軍,連自己的人也殺,是見人就殺。
秦統衝出來,見聶子川近乎瘋狂的殺戮,也驚了下,“聶子川!你的夫人已經落在我們手裡!馬上束手就擒!”
聶子川擡眼看他,雙眸烏黑一片,周身縈繞着近乎實質的煞氣,那落下的雨點,落下來,落到近前之後,彷彿自動避讓開一點才又落下。
秦統看的心驚,握着兵器的手緊了緊。
下一瞬,聶子川已經飛身近前,長劍直取他命門。
秦統瞳孔一縮,迅速閃避開來。
聶子川強硬殺上去,短短几招過,秦統身上已經帶了傷。聶子川卻無心戀戰,繼續朝裡面衝殺。
看他竟然殺自己的人,烏絕衝上來,“聶子川!你瘋了!?”
聶子川扭頭看他,烏黑的眸子,寸寸殺意凝聚。
烏絕心瘮了下,想到被趙箴拿住的雲朵,眼中殺意閃過,也不顧聶子川,直接衝殺進去。
“聶子川已經衝上來了!”近衛緊緊護着宣武帝。
一衆大臣,不少都變了臉,嚇的湊在一起。
宣武帝扭頭看雲朵,腦中飛快的旋轉着,想法平息這場政變,最重要的是保下他的寶貝!保下聶子川一家!
突然一支冷箭帶着強勁之風衝進來,當即射死了一個禁軍。
膽小的嚇的叫起來。
更多的飛箭衝進來。
宣武帝拉着雲朵朝自己身後靠了靠,不讓流箭傷到她。
大門哐啪一聲,碎裂開來。
聶子川和烏絕兩人同時衝殺進來。
雲朵整顆心都被攥緊無法呼吸,看他如殺神一樣衝進來,紅着眼上前兩步,“聶子川!不要啊!”
“朵朵……”聶子川看她被宣武帝挾持,不知道她爲什麼明明都下了山,還返回來。更是在青峰山放火,讓自己落在宣武帝的手裡。到底發生了身邊變化?
“聶子川!快快放下屠刀!否則你妻兒性命難保!”鎮國公拿劍指着雲朵。
雲朵看了他一眼,盯着聶子川。
聶子川停下殺戮,手中長劍滴着鮮血,“放了她!”
一旁的烏絕見他竟然真的爲了一個女人就退縮,雲朵竟然在這個緊要關頭要他們停手,難道讓他們幾萬弟兄都陪葬不成!?他雙眸陰厲,殺意閃過,舉起手中暗器直取宣武帝心脈。
“不……”雲朵驚恐的睜大眼,飛快的衝過來。
“朵朵!”宣武帝伸手再抓她,已經來不及。
聶子川臉色劇變。
暗器是三枚閃着暗芒的銀釘,直直刺入雲朵後背上。
“朵朵——”宣武帝臉色大變,衝上來一把抱住她。
雲朵緊緊抓着他,張口想叫爸爸,卻是變黑的血流出來。
“朵朵…朵朵……”宣武帝臉色發白,緊緊抱着她,眼淚涌出來。他纔剛剛穿過來,纔剛剛見到他的寶貝女兒!不可以!不可以再讓他的朵朵有事!
一旁的人看他這個舉動都驚疑不已,雲朵爲宣武帝擋暗器可以說是她大義滅親,想要阻攔謀逆造反的聶子川。可皇上這個舉動,那麼親切的稱呼,顯然認識已久。
聶子川耳邊飄來她一句‘霸’,整個人都仿若被雷擊中了一般。
烏絕陰冷的聲音響起,“聶子川!你還等什麼?還不動手!”
雲朵抓着宣武帝,扭頭看聶子川,艱難的搖頭,“不…要…他…他是我…爸…爸!”
“聶子川!還不動手!”烏絕怒喝。
他卻像神魂被人抽離了一樣,直直的盯着雲朵。
雲朵吐出的血越來越黑,無力的朝他搖頭,祈求他不要殺宣武帝。他不是宣武帝本人,這是她爸爸,是她爸爸霍少傾!
一旁的宣武帝,也是霍少傾,兩眼烏紅的抱着雲朵站起來,死死盯着聶子川,“聶子川!你認識姓霍的嗎!?”即便朵朵沒有跟他說過她的來歷,可聶子川也應該知道一些,否則也不會給孩子取名姓霍。
聶子川一聽姓霍的,渾身一震,腦中閃過一個讓他震驚的想法。姓霍的……他不是趙箴,他是姓霍的,是小丫頭心底一直藏着的那個男人。難道趙箴已經死了,他也是借屍還魂不成!?
烏絕已經急了,見聶子川還不動手,他拿着暗器再次朝霍少傾發去。
聶子川下意識的甩出三枚銀釘,打落他的暗器。
烏絕扭頭,“聶子川!你瘋了!?”
聶子川是瘋了,他心中早已經被颶風包圍,他現在急需要做些什麼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霍少傾當即決定來個翻轉,“聶子川!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你還準備等到什麼時候!?還不動手!”
聶子川又是一震。
烏絕也驚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聶子川。烏家的玄醫秘籍在他身上,還有大哥傳給他的武功和黑龍令,他難道反叛了他們!?
又看了雲朵,聶子川看着烏絕,舉起手中的長劍,直直朝烏絕殺去。
烏絕心下狂怒,這聶子川骨骼奇特,體質奇特,把他們烏家的絕學練的出神入化,武功在他之上不少。他竟然要殺他!?
聶子川這一刻心中沒有一點想法,只有機械般的揮劍,殺伐。
隨後趕來的十幾個高手,本是助陣,也全都被斬殺於劍下。
烏絕迅速撤退,想要調兵。
卻見聶子川一手建立的五千神兵,由羅丘帶着,迅速衝殺上來,見到自己人就殺。
這五千人他不知道聶子川是怎麼訓練出來的,個個都是高手,以一敵百,又彷彿殺不死般。
而山下被制服的禁軍也反轉局勢,衝殺上來。
烏絕見局勢不利,恨意沖天,怒吼一聲,一劍殺了十幾個禁軍,飛身逃走。
“太醫!太醫!”霍少傾抱着昏迷過去的雲朵,紅着眼怒喊。
聶子川扔了劍,衝上來,“朵朵!”
鎮國公幾人拿着長劍直指着他。
霍少傾看他近乎失了神魂的瘋狂的模樣,吩咐都讓開,讓他近前,聶子川有醫術,“快!快救她!用你的醫術,快救她!”
聶子川看了他一眼,顧不上多說,立馬救治雲朵。
鏡虛子上前,要看雲朵的傷勢,“皇上!她這是中毒!”
霍少傾突然看向他,吩咐,“拿藥引來!”
鏡虛子臉色微變。
“快拿藥引來!”霍少傾急怒道。
聶子川也回頭看着他。
鏡虛子摘下腰間佩戴的葫蘆,倒出一杯子來。
聶子川拿過,嚐了一口,看了鏡虛子一眼,“再道一碗來!”
“快啊!”霍少傾催道。
鏡虛子微眯了眯眼,覺得有什麼是他無法掌控的事情發生了。不過衆目之下,他還是又倒了一碗出來。
聶子川立馬拿着藥箱配藥,先給雲朵解毒。
外面的戰事還未平,不過反軍見大勢已去,逃的逃,降的降。
霍少傾和聶子川都顧不上了。
隨駕來的四個太醫也都過來,幫着救治雲朵。
幸而聶子川熟識烏家玄醫秘籍,也認得烏絕下的毒,知道解藥配方,又加上鏡虛子的神仙水做藥引,藥效很快。
毒容易解,但那三根銀釘直接插進了雲朵的後心位置,太過危險,想要拔除,一個不慎,雲朵就性命不保。
幾個太醫看聶子川的樣子,都不讓他來扒。他心緒不寧,太過緊張在乎,反而救不了人。
但讓他們四人拔釘,四人又沒一個敢上手的。
“聶子川!她若有意外,我定讓你來給她陪葬!”霍少傾抓着聶子川的衣襟。騙了他的寶貝女兒,竟然還沒那個本事保護好她!
“她若死,我絕不會獨活。”聶子川說完,腦中閃過她兩眼閃閃看着他,稱讚他‘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的樣子,拿起銀針,朝自己心間紮了一針。
霍少傾睜大了眼。
一太醫攔住他,“皇上!他這是銀針入心脈,能迫使自己停止心跳,強行鎮定。”
霍少傾鬆開手。
聶子川臉色發白的伸手,也顧不上男女有別,處理雲朵後背的傷口,迅速扒出一根銀釘。
噗的一聲,黑血噴濺出來,濺了他一臉一身。
昏迷中的雲朵悶吭一聲,身子縮了縮。
“朵朵!”霍少傾緊緊抓着她的手,讓聶子川,“繼續!”
聶子川屏吸,接着扒除第二根。
待第三根紮在後心中的銀釘拔除,雲朵直接沒了呼吸。
“不好…”太醫驚道。人已經死了。
“救她!救她!”霍少傾催促着聶子川。他的朵朵,他的寶貝不會就這麼離開他的!不會的!
聶子川幾根銀針下去,極力搶救。
外面戰事已平,雨也停了。
羅丘帶着人在外求見。
聶子川飛快的寫了個方子,給一旁的小太監,讓拿給羅丘,“讓他立馬去配藥!”
小太監應聲,拿着藥方子出來給羅丘。
羅丘接了方子迅速離開,狂奔回清園,配了藥拿來。
“脈象又回來了!”太醫驚奇的聲音響起。
聶子川這才伸手拔掉紮在心脈上的銀針,封閉太久,受不住一口鮮血噴出來,站不穩單腿跪倒在地上。
“朵朵她怎麼樣了!?”霍少傾迫不及待追問。
“只要醒過來,就沒有危險了。”聶子川聲音沙啞道。
霍少傾兩眼一紅,怒咬了咬牙,看着牀上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小臉,心裡再焦急,卻也只能等着。
外面的人都還等着他,福永過來,“皇上!”
霍少傾看了他一眼,吸了口氣,又端起趙箴宣武帝的架子,吩咐四個太醫守着雲朵,“她若有意外,你們四個九族陪葬!”
四個太醫嚇的連忙跪下,稱一定守好雲朵。
“聶子川你出來!”霍少傾冷靜下來,寶貝女兒的性命救下來,眼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解決。那就是聶子川絕對不能背一個謀逆的罪名!他之前說的話,是把聶子川當成他的臥底,這件事只有這樣,纔有反轉回旋的餘地。
現在聶子川哪也不想去,就想守着他的小丫頭,等着他醒過來。
福永也當他是宣武帝的人了,“聶大人!皇上宣召你呢!夫人這裡你大可放心,有太醫呢!”這聶子川竟然是皇上的密探,打入敵人內部的。雲氏還爲皇上擋下了致命一擊,這下也沒人再說殺雲氏的話了。
聶子川不想去,姓霍的,那個叫‘霸’的男人,他現在一點也不想知道他和小丫頭的關係!不想知道他!朵朵是他的!獨屬於他一個人的!
霍少傾回頭,看他一副不接受現實的樣子,皺了皺眉,乾脆不叫他,自己揹着手大步到外殿見一衆大臣。
“皇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鎮國公首先等不及問道。
霍少傾坐在上座,氣勢辦斂,鷹眸從周圍一圈的人身上掃過,沉聲道,“情況如你們所見。而這次的叛軍,是烏家爲首。他們暗中發展勢力,囤煉兵器,招買勢力,形成了今日的烏家叛軍。”
“那聶子川,是皇上的人?”
這樣的問題,霍少傾直接點頭,“不錯!八年前朕密旨召聶子川潛入敵人內部,纔有今日之反轉!”
衆人恍然,怪不得聶子川的人會殘殺自己人,原來聶子川是皇上的人,是他們這邊的自己人!
而烏家,一時成爲衆人議論的點。
四十多年前,被一夜滅門的烏氏一族,沒想到竟然仇恨怨怪到朝廷上,竟然舉兵造反,謀殺皇上。
霍少傾安排下一系列圍剿反軍事宜,而今日之變,也要收尾。
羅丘飛奔而來,“少爺!少爺!小少爺被他們劫走了!”
聶子川神情一變,“派人去追了沒有?小七小九呢?”
羅丘喘息着點頭,“羅平和衛春衛狄已經去追了!小小姐和九少爺還在家裡!”他還不知道事情到底怎麼回事,少爺怎麼會突然下令讓他們倒戈,反殺自己人。即便爲了自保,爲了救下少奶奶,可宣武帝竟然說少爺是他的人。這裡面到底如何他還不清楚,不敢把孩子帶到山上來。
聶子川也不相信宣武帝,即便他說什麼姓霍的。伸手,“把藥給我,你帶人回家守住家裡!”
“是!少爺!”羅丘應聲,把配好的藥給他,帶着他們五千神兵駐守清園和白石村,至於追剿反軍,就交給朝廷的禁軍去吧!
霍少傾聽烏家人竟然把小六劫持走,立馬派人追擊,“務必把孩子救回來!”那是他的外孫,他都還沒見上一面。想到另外兩個,叫了聶子川,讓他把小七和小九帶來寺廟。
聶子川直直盯着,沒有點頭。
霍少傾皺了皺眉,看着他的樣子,滿眼挑剔和不滿,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聶子川更是看他不順眼,甚至後悔沒有殺了他。只要這個姓霍的叫‘霸’的死了,小丫頭心中就只有他一個了!
兩人對視許久,霍少傾先收回目光,看着昏迷不醒的雲朵。
至深夜,一切都平靜下來,靛藍的天空幾顆稀疏的星辰閃耀着,涼風一陣陣吹着。
霍少傾吩咐所有人都退下,留了聶子川密談。
聶子川看着他,知道他可能要交底了,死守着雲朵牀邊,警惕的盯着他,眸光清幽冷寒,“說吧!你想怎樣!?”
看他的這架勢,霍少傾有些暗惱,“我想怎樣?難道朵朵沒有說過身世來歷?”騙娶了他的寶貝女兒,見了他這個岳父,態度還如此冷硬囂張。
“你是誰我不想知道,從哪來的我也不想知道。但如果你想把她搶走,那你只有死在我的劍下!”聶子川說着眼中殺意閃現。
霍少傾冷笑,“好!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也沒必要告訴你!你退下吧!”
聶子川一點也不想留在這,伸手就要抱着雲朵一塊走。
“住手!她現在根本不能挪動!你想害死她!”霍少傾上來攔住他。
“那就把牀一塊搬走!”聶子川絕不會容許他的小丫頭留在這裡,留在這個男人身邊!
“你不能把她帶走!”霍少傾都還沒和雲朵說上話,即便他是朵朵的丈夫,這會也不允許他把人帶走!
“她是我的妻子!”聶子川怒道。
霍少傾深深看他一眼,直接高聲道,“來人!”
福永帶着一衆太監快步進來,見了禮,“皇上吩咐!”
“帶聶大人下去歇息!傳秦統和王潼!”霍少傾又端起宣武帝趙箴的架勢,吩咐道。
福永應聲,上前來虛扶聶子川,“聶大人!請吧!”
他竟然下逐客令!?小丫頭是他的妻子!是獨屬於他一個人的!聶子川臉色發青,額頭青筋直冒。
外面秦統和王潼已經候着了。
霍少傾直接宣召他們進來,吩咐聶子川退下。
聶子川無法,卻只能眼中盯着昏迷不醒的雲朵,一步步被福永拉着退出去。
霍少傾心中暗哼一聲。他可是朵朵的老爸!現在又是至高無上的皇上,跟他鬥!?
聶子川出來,迎面碰上嚴賾。
看他臉色那麼難看,嚴賾心中更是疑惑,白日他還震驚他竟是要造反謀逆,誰知轉瞬間反轉,他就成了皇上的人,“子川!雲朵沒事了吧?我正找你有話說!”
提到雲朵,聶子川就不想下山去了,可家裡小六被烏絕他們劫持,就剩小七和小九在家。小丫頭若醒來,發現他連孩子都沒有保護好,定會失望。聶子川深吸一口氣,朝嚴賾拱手,隨他一塊下山。
家裡羅丘又告訴他另一個不好的消息,“元真也被劫持了。”
聶子川握緊拳頭,“馬上派人去追!”說着,拿了幾個絕密之地的地址給他,讓他派人去找。
嚴賾問明事情來龍去脈,大鬆了口氣,聶子川若是皇上派過去的暗探就好,十年磨一劍,今日算是立功了。只是,“皇上似乎對雲朵……”那態度,太過反常了。尤其雲朵辦他擋了暗器中毒之後,皇上還從未對誰有過深刻的情感表現。
聶子川整個臉已經青了起來。
看他臉色,嚴賾心下微轉,想歪了,便也沒有再多問。
一夜過去,次一天,太陽照舊升起。
羅平幾人沒有消息傳來,雲朵也依舊昏迷不醒。
周遭百姓都嚇壞了,全躲在家裡不敢出來。
只有幾戶膽大的出來,但見清園重兵把守,也不敢靠近。
聶二郎躲在一旁仔細觀察,回家跟躲在他家中等待時機的柳萍兒道,“聶子川怕是已經翻了大罪,整個清園都重兵監守,我看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重兵監守,也不可能是他犯了罪啊!”柳萍兒不甘心,她可是放棄了一切,賭上了一切,就是要搏一把。
那邊一直盯着的聶保根和聶鐵山見聶子川出來,不像有事的樣子,急忙上前來,“大郎哥!”
聶子川停下,見是他們道,“現在還不太安全,你們讓村裡人都提高警惕着點!”
“村裡的人都沒事,大郎哥!你們都沒事吧?”聶保根鬆了口氣。
“雲朵中毒在山上,小六被人劫持。”聶子川沒有隱瞞他們。
兩人倒吸口氣,“出了啥事兒?是不是有人造反要殺皇上!?那咋把小六劫持走了!?”要劫也是劫持皇上和那些大官啊!
“已經派人去追。你們看好村裡就行!若有事,就來清園叫人。還有村子裡駐守的,都是我的人。”聶子川拍了下聶保根的肩膀,轉身朝青峰山上去。
兩人對視一眼,看清園的重兵,見聶子川走遠,倆人回了村裡,找聶里正說這個事,看能不能幫忙,找到小六。
聶二郎疑惑的眯起眼,那些官兵難不成不是監視清園的,竟然是保護的不成!?
之後他就探聽到,清園和村裡的官兵都是聶子川的人,他並沒有犯罪,那肯定是立功了!不然皇上也不可能讓這麼多官兵給他用。他心裡惱恨不已,聽小六被奸人劫持,倒是冷笑起來。
柳萍兒聽了情況,頓時期待起來。雲朵若一死,那她的機會就更大了!
聶二郎看着她的神情,冷哼一聲,“聶子川就算死了一個兒子,他還有一個呢!那個賤人你最好祈禱讓她別死,否則她一死,聶子川續絃的女人,非富即貴,根本沒你一個破鞋的半分地位!”
柳萍兒一聽破鞋,恨得咬牙,但她還要靠聶二郎幫忙,否則憑她一個,也沒辦法進清園嫁給聶子川,只得忍氣吞聲。至於雲朵,她還是詛咒她最好死了!若不是她善妒,當初用銀子脅迫霸佔着聶子川,他肯定看在姑姑的面子上,納她進門了!
雲朵沒有死,但也時刻處在危險之地。
霍少傾從不迷信,也不信佛。但看寶貝女兒一直昏迷不醒,又是在這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病急亂投醫的讓了空和慧明他們給雲朵做法事,唸經祈福。
見聶子川又上山來,等他看過雲朵,就趕他,“小六不是被人劫持,你不去找人,卻待在這裡!?”
聶子川臉色變了變,抿緊了脣。烏絕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不會輕易殺小六,在烏絕和他取得聯繫之前,小六都是安全的。反而是朵朵,再不醒過來,就危險了。
雲朵一直昏迷了三天四夜才醒過來。
聽人醒過來了,霍少傾直接扔下一衆大臣和了空等僧人,直奔後殿,“朵朵!”一把扒開聶子川,佔據了牀頭的位置。
聶子川臉色黑沉如鍋底,佈滿的寒霜般。
雲朵卻沒有看到他,反而激動的朝霍少傾伸出手。
霍少傾一把握住她的手,紅着眼笑,“朵朵!寶貝!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爸爸…”雲朵聲音沙啞的開口。
霍少傾含淚點頭。
雲朵也眼眶溼潤,淚水留下來,手無力的使勁兒想握緊他,“我要喝水。”
“好!好!”霍少傾連忙吩咐,“倒水來!”
聶子川早準備了溫熱的白水,僵硬着臉端過來。
雲朵看到他,神色微僵,歉疚佈滿了雙眼。若不是她,聶子川定起事成功了!雖然現在是爸爸在做宣武帝,不會對他怎麼樣,可這麼多年的辛苦,全白費了。那烏家吃了大虧,又可會放過他!?
聶子川全身發寒,端着水杯的手輕顫着。看她緊緊握着宣武帝的手,對他歉疚,聶子川一時間覺得全世界都黑暗了下來。
雲朵鬆開霍少傾,朝他伸出手。
聶子川以爲她要水,端着水杯,一點點的喂她。
雲朵握住他的手,“聶子川,是我對不起你!”因爲她,聶子川的一切辛苦都白費了!
聶子川緊緊抿着脣,沒有說話,繼續喂她喝水。
雲朵以爲他在生氣,着急向他解釋,撐着胳膊就要坐起來。
“朵朵!”霍少傾一看,連忙把她又按下,不贊同的看着她,“你傷勢未愈,不能挪動!”
“聶子川…這是……是我爸…”雲朵拉着他,解釋給聶子川聽,怕他生氣不原諒她。
“你現在應該少說話,多休息!太醫說你要靜養!”霍少傾打斷她的話,不讓她給聶子川解釋。反正他也不想知道他這個岳父的身份!哼!
聶子川一個心被扼住了般,痛的透不過氣,臉色也隱隱白了起來,“所以,你是……”準備拋棄他,拋棄孩子,要跟着這個男人!?
兩人同牀共枕這些年,雲朵看他這樣,頓時着急起來,怕他再不原諒她,心中永遠一個疙瘩,急的伸手拉他。
聶子川上前來些,讓她握住自己的手,等着她溫柔的宣判拋棄他。
霍少傾臉色黑沉,看雲朵非要現在就告訴他身份來歷,怒聲道,“你們都下去!”
門口守着的幾個太監連忙躬身退下。
福永心裡疑惑萬分,皇上這幾日來,衣不解帶的照顧一個臣子的妻子。即便聶子川立了大功,也不該這麼對他妻子……
霍少傾看了他一眼,“全部都退下!”
“是!”福永應聲,也躬身退下。
等人都退下了,霍少傾按着雲朵,不讓她多說,保留體力,他來說,“即便朵朵沒有跟你說過,我想你也應該猜到,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聶子川面無表情的聽着。
霍少傾皺了下眉,繼續道,“她來自未來二十一世紀,是我們家的寶貝!是我們家的小公主!”
未來!?公主!?聶子川擡眼看他。
霍少傾哼了一聲,“若不是家中逢變,朵朵也不會被人謀害喪命,穿越到這個地方來,被你騙到手!”
聶子川不想再聽了,緊緊抓住雲朵的小手,“不管如何,她都只屬於我!是我永遠的妻子!你休想奪走!”
霍少傾挑眉,“你以爲你靠手段哄騙的她嫁給你,你就在她心中第一了!?我想奪走,你毫無還手之力!”
“那我就殺你!”聶子川早已經決定,不論如何,他都絕不會放手。即便小丫頭會恨他,他也一定把她禁錮在身邊,只能陪着他!生生世世陪在他身邊!
“聶子川!他是我爸!是我父……”雲朵急的跟他解釋。
“不管他是你的誰,他若想奪走你,我都會殺他!”聶子川打斷她的話,就算是她夫君,也只不過是另一世的丈夫。從此後,她都只有他聶子川一個!
“殺我!?若我早些時候過來,你即便上門求娶,我也絕不會答應讓你娶走我的寶貝!”霍少傾怒沉着眼。
見倆人劍拔弩張,仇視着對方,尤其聶子川,是真的想殺她爸,雲朵急了,“聶子川!他不是宣武帝,是我爸!也是你岳父!是我父親!”
“什…什麼!?”聶子川頓時愣了。
霍少傾氣哼一聲,“若有機會,我霍家絕不要你這樣的女婿!”
聶子川有些懵,也有些傻眼。什麼女婿!?霍家的?岳父!?這個姓霍的,那‘霸’是……
“我們家姐妹兩個,我媽媽,就是我娘,姓雲,姐姐叫雲瓊,跟我媽姓,我叫雲朵,霍雲朵,跟我爸姓。爸爸就是父親,爹的稱呼!他現在不是宣武帝趙箴了,是我爸爸,霍少傾!你不能殺他!”雲朵拉着他解釋,不知道他現在得知是這樣的真相,心裡會怎樣。籌備那麼多年,一朝事敗,已經夠衝擊了,結果娶的媳婦兒還是個來自別的世界借屍還魂的。
他自己重生了,娶了個借屍還魂的小妻子,結果是來自未來世界的,她的父親還借屍還魂到了皇帝身上。聶子川忍不住笑起來,“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雲朵看他這樣,心裡又害怕,又歉疚,眼淚涌出,伸手想要抓他。
霍少傾眸光冷沉的盯着他,他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女兒,被他給騙走了,這聶子川若敢……
聶子川笑的眼淚都要出來,心裡的陰霾也隨之驅散了。看着牀上臉色蒼白的小人兒,含淚的看着他,聶子川快步過來,緊緊握着她的手,直直的盯着她,“朵朵!你愛的男人,只有我一個!唯一的一個!只有我!”
雲朵愣了愣。
聶子川也不避諱一旁的霍少傾,俯身噙住她蒼白沒有血色的脣瓣,用力的吻。
霍少傾咬牙,“聶子川你個混賬!你當我是死的嗎!?”
雲朵小臉轟的也紅了起來,抓着他,想要推開,卻沒有氣力。
聶子川鬆開她,扭頭看着霍少傾,黑沉黯幽的眸子閃耀着明亮刺眼的光芒,“霍少傾!?你也只是朵朵的父親!我是她唯一愛的男人!”原來這麼多年,他嫉妒的一個叫‘霸’的男人,是他的岳父。這麼多年他都在吃一個不應該的醋!這塊陰霾以後再也不會存在他心底,矇住他的心情。他是朵朵唯一的最愛!
“只是父親?那就看朕如何!?”霍少傾甩了甩袖子怒哼一聲,“來人!傳太醫!”
大殿外的福永快步進來伺候,“皇上!太醫馬上就到!”
聶子川還是笑,笑的異常的明亮,近乎明豔。他即便有皇帝的身份,是朵朵的父親,難不成還學王母,能在他和小丫頭之間劃開一道天河!?
霍少傾看他笑,就覺得刺眼,尤其看他緊握雲朵的手。
福永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落在聶子川和雲朵夫妻相握的手上,驚的張了張嘴,忙低下了頭。皇上這是……要強搶臣妻不成!?即便皇上真喜歡雲氏這個女人,也可以另外找個一樣的。這聶子川剛剛立功,皇上就看上了他的妻子,再把這聶子川真給逼的造反了……呸呸呸!福永想到那兩個字,心裡暗自打了自己幾下嘴巴。見太醫來了,上前介紹雲朵之前醒來的事。
這次來的太醫,多是宣武帝信任的人。霍少傾現在就是宣武帝,他的吩咐,自當拼盡全力。且雲朵已經渡過危險期,不會再有生命危險,只要吃藥調養就行,不時就開了一堆的藥,還有補藥和藥膳。雖然覺得詭異,皇上竟然對一個臣子的妻子……但他們做太醫的,只要聽令,伺候好就行了。
聶子川看了方子,刷刷改了大半。朵朵的身子一向很好,吃那些大補特補的藥,反而有害。並不是人病了,把所有好藥都用上,就能治病,就是一個好方子。
霍少傾看了看,讓福永親自去配藥,用的聶子川的方子。
廚房的管事太監見又是福永親自來看着藥,心裡雖然像貓爪一樣,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底下人猜的那樣,卻也一個字不敢多打聽。
而皇上衣不及帶照顧昏迷不醒的雲朵這事,不經然而走,衆人都心中往歪了想。
鎮國公和嚴賾等人都要上奏,讓皇上注意聖譽了。
之前是說雲朵昏迷不醒,有生命危險,如今她已經醒了,脫離危險了,還是跟聶子川回到自己家的好。
霍少傾卻絲毫沒有讓雲朵跟聶子川回清園的打算。他纔剛見到寶貝女兒,還沒好好說過話,不知道她這些年過的如何,而且要養傷,來回挪動也不好。依舊讓聶子川自己回去陪孩子,把雲朵留在山上。
“孩子們怎麼樣了?我……我…”雲朵想回清園,可又捨不得爸爸。
看霍少傾眼神斜過來,聶子川寬慰她,“孩子們都很好,跟着羅媽媽她們,又乳孃照顧。”
“要不…我回清園吧……”雲朵看着霍少傾道,她雖然想和爸爸在一塊,可這畢竟是寺廟,還是皇上的寢殿。而且讓人看着,也有點不像樣。她也想幾個孩子了!
“你先安心在這養傷,等你傷好之後,自會送你回清園!”霍少傾不悅道。
雲朵咬了咬脣,有些泄氣。
聶子川很想接她回去,但想到被劫持的小六,她如今的身子狀況不宜得知這樣的消息,只得留她在山上養傷,他回去的時候,和烏絕等人取得聯繫。
羅平幾人追了幾天,都沒能找到烏絕,也沒有找到元真。
羅丘帶着人找的秘密地點,也沒有找到小六的蹤影。
聶子川往京城發了密信。
幾日後,烏絕出現在清園,他竟是一直都沒有走。盯着聶子川,“爲什麼要背叛我們?背叛烏家!?”
聶子川正想找他,“我並不是烏家的人,也沒有背叛你們!”
烏絕兩眼猩紅,“聶子川,你在說笑嗎!?三萬將士折損大半,若不是你臨陣倒戈,我們穩勝!”
“我正要跟你說這個事。當初我接管烏家,只是答應要殺盡趙氏皇族。如今趙箴已死,我並沒有違背承諾!”聶子川看着他道。
“聶子川!你當我是瞎子嗎!?”烏絕怒的咬牙。
“宣武帝趙箴的確已死,如今的宣武帝…是被人借屍還魂了!你若不信,可找元真給你卜上一卦。”聶子川輕笑。
烏絕神色一怔,“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烏家都有延年益壽的神仙水,皇帝爲什麼不能是一個借屍還魂的人!?你,不也知道我嗎!?”聶子川雙眸幽暗,微微勾着嘴角。
烏絕搖頭,他並不知道,大哥死前根本沒有告訴他,他只當聶子川是大哥從小訓練培養的繼承人,所以才容他號令烏家,指揮烏家軍。他,聶子川竟然……
看着他周身仿若幽冥之氣般,陰寒蝕骨,烏絕終於明白,爲什麼他本就是極陰之人,卻爲何打心底裡懼怕聶子川。他不怕死,聶子川的身上卻有比死更讓人恐懼的氣息。
聶子川給自己倒了杯奶茶,動作優雅的端起抿了一口,“殺趙氏皇族可以,但沒有必要顛覆周朝江山。即便天下人爲葬,你們烏家亦無法恢復。”
烏絕陰測測的盯着他,“烏家上下三百多口人全部被屠殺,若非他趙氏天子,鏡虛子他絕對不敢!”
“真正盯上烏家的是鏡虛子,高宗皇帝只是趁火打劫烏家財物。”具體事實,聶子川清楚,但這個主謀現在必須是鏡虛子。霍少傾雖然可惡,但他是小丫頭的父親,不可能殺他。而他若不死,就不可能退位。否則新帝絕不會容他活在這個世上。
“聶子川!我不管趙箴變成了誰,我只要趙氏皇族,死!”滅族之仇,不共戴天!
“殺鏡虛子,把神仙水奪過來。趙氏皇族隨你手刃,但放過霍少傾!”聶子川做出讓步。
“呵呵呵呵呵呵…”烏絕陰聲笑起來,“聶子川!你說是你生兒子的速度快,還是我殺的快!?”
聶子川危險的眯起眼,“你若想要個兒子,我可以把他送給你!”
烏絕哈哈哈大笑,笑着飛身出去,“聶子川!三日後我定要取趙箴,鏡虛子項上人頭!否則就拿你妻兒來祭奠我烏家亡魂!”
“少爺!?”萬森快步跑進來。
聶子川擺手,示意他沒事。
萬森看了眼外面,“少爺!跟蹤他,有可能找到小少爺!”
聶子川搖頭,“烏絕不會讓我找到小六的!”
烏絕的確等着他來跟蹤,見他沒有追上來,陰測測的哼了聲。聶子川太聰明,又太善變,奸詐了!他們都被他騙了!把那個小子給他做兒子?是提醒他,烏氏一族最後僅存,苟且偷生的幾個全是切掉命根子做了太監才躲避過鏡虛子的推演追殺嗎!?
腦中閃過那些痛不欲生的片段,全家上下三百多口人,被全部屠殺,只有他們幾個兄弟借遁逃走。十歲的大哥滿臉鮮血,拿着刀子,爲了讓他們幾個活命,強行閹割了自己,切斷他們兄弟幾人的命根子。躲在亂葬崗的墳墓裡,與白骨腐肉同棺材,苟且偷生,躲避掉追殺。
烏絕兩眼烏紅,指甲掐進肉裡,鮮血一滴一滴的滴下來,滿眼仇恨沖天。他一定要千刀萬剮了鏡虛子,殺盡他的徒子徒孫!殺光趙氏皇族!爲他們烏家所有亡魂報仇雪恨!
夜漸漸遠去,日照大地,春雨過後的,二月風光已經是漸露新芽的春意。
雲朵睡的多了,實在睡不着,由小太監扶着她在寺廟裡慢慢的活動,散步。
早起的僧人已經開始唸經,爲青峰山叛亂中死去的人超度亡靈。
飯堂裡已經做好了早膳,小太監提醒雲朵,“夫人走了好一會了,也該餓了,是時候回去用早膳了。”
雲朵遠遠看了眼山下,卻被寺廟樓閣高牆遮擋,“我的龍佩在身上嗎?”摸了下腰間,不在,雲朵站定,讓小太監回後殿去拿。
小太監看着她,爲難道,“皇上吩咐,不讓您一個人待着。”
“我就在等一會,你去拿龍佩!”雲朵皺眉。
小太監沒法,只得快步跑去後殿,拿了她枕頭下面的龍佩過來,見她還在外面等着沒動,鬆了口氣,把龍佩遞給她。
雲朵拿了龍佩,就朝外走。
“夫人!夫人您現在不能走!”小太監一看就急了。
守門的禁軍看到,直接攔住。
雲朵亮出龍佩,“見此玉如皇上親臨,你們快讓開路吧!”
禁軍看了眼雲朵,回道,“皇上吩咐,這龍佩暫時失效。”
雲朵小臉頓時僵住。
小太監上來扶着她,“夫人!您還是回去吧!只要您的傷養好了,皇上就會放您下山的!”
雲朵看着固執的禁軍,有些泄氣的又回了霍少傾的寢殿,“不對啊!”爸爸就算想她,留她兩天三天說說話也就是了,看着架勢打算讓她一直跟他待在這山上。聶子川之前不是強硬要把她帶回家,竟然也妥協了,再沒提過要帶她回家的話。
早膳沒有吃完,雲朵就扔下碗,去找霍少傾。
霍少傾剛聽了慧明講經回來,準備用早膳,見她竟然跑起來了,頓時沉了臉,“你傷的是心臟,竟敢亂跑!”
“家裡是不是出事了?爲什麼你不讓下山,聶子川也不接我?我都好了,回到清園一樣可以養傷!爲什麼不把孩子帶過來看看我!?是不是孩子出事了?”雲朵急急的追問。
霍少傾張張嘴,嘆了口氣,“小六被那烏絕劫持走了。”
雲朵身子晃了下。
霍少傾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朵朵!你先別怕,烏絕劫持小六必有其目的。只要他有要求,小六就不會有事!”
福永嚇了一跳,皇上怎麼能在外面就扶聶夫人呢!上來他扶着雲朵。
霍少傾知道,他扶的是自己女兒,但這些古人都不知道,會非議雲朵,就鬆開手,“等吃完早膳,朕送你回去!”
福永當即吩咐他徒弟,擺膳。
雲朵一點吃的心情都沒有,小六怎麼會被烏絕給劫持了的!?當時他不是在逃命,竟然還劫走了小六。
霍少傾看她不吃,強逼着她喝了一碗燕窩牛奶粥,吃了幾個龍眼包子,就送她下山。
皇上出行,身後隨了一堆的人。
霍少傾吩咐都不許跟着,只有福永和四個帶刀護衛,輕車簡從,趕往清園。
聶子川走到半路,又隨着他們回了清園。
回到家,小七哭着撲到雲朵,不停的喊着娘,連趙郗都不理了。
小九也哭個不停。
雲朵抱着小九,摟着小七,看着仨孩子缺了一個,心彷彿被挖走了一塊一樣。
霍少傾還是第一次見外孫女和小外孫,上來要抱抱。
小七根本不認識,陌生人才不讓抱,緊緊抱着雲朵,抽泣的哭的不停。
霍少傾就把沒有反抗之力的小九抱走了。
雲朵哄了好半天,才把兩個娃兒都哄住,不過她吃了回奶的東西,也好久沒有餵過小九了,小傢伙兒抓着衣裳要吃孃親的奶,卻是沒有了。
看小兒子委屈的抿着小嘴,雲朵心疼的不斷親吻他,“烏絕劫持了小六,他有提什麼條件沒有?”
聶子川看了眼羅媽媽。
羅媽媽看了眼霍少傾,帶屋裡的人都下去,到廚房裡守着。
趙郗也哄走了小七,說雲朵病了要歇息會,把她帶出了正堂。
聶子川把烏絕找他的事說了,“現在他勢要殺鏡虛子,趙氏皇族報仇。小六不知道被轉移到哪裡去了。羅平和衛春衛狄他們還在找!”
雲朵一直沒有問他,“烏家……當年是怎麼回事兒?”
聶子川看向霍少傾,他能把宣武帝裝的那麼像,一點破綻都沒有,肯定也有宣武帝趙箴的記憶,“趙箴應該很清楚。”
霍少傾皺眉,“我並不太清楚,只知道鏡虛子手裡有烏家傳家之寶,神仙水。他每個月煉了丹,進獻一顆給宣武帝,就是用神仙水煉製而成。”
聶子川聽着,就解說道,“四十三年前,鏡虛子爲求長生,盯上烏家的傳家寶神仙水,但烏家對神仙水的保護極爲機密。烏氏一族是醫毒世家,尤其醫術天下無雙,玄醫秘籍更是多少人嚮往的醫術秘譜。而百年積攢下,更是富可敵國。鏡虛子就與當時的皇上高宗皇帝練手,一舉滅了烏家滿門。兩人一個取神仙水,一個拿了錢財。”
“烏家被滅門,那個烏絕……”雲朵追問。
“烏絕和烏厲,烏陰,他們兄弟五個,被當時最大的烏玄帶着逃出來。鏡虛子能掐會算,他還沒有找到如何繼承神仙水那寶物,怕烏家有奪寶的秘術,就一直派人追殺。每次都能準確的算出他們兄弟幾人的藏身地點。烏玄當時十歲,已經學了玄術,就親自把自己和五個弟弟閹割,變異了命格,躲在亂葬崗墳墓裡,才躲過殺劫。”聶子川平靜的解說。
雲朵卻聽的心中震驚,“鏡虛子那個老道,他那時候也已經德高望重,再說烏家再富可敵國,皇帝可以收繳了烏家的財產,爲什麼要屠殺人家全族!?”
“誅殺九族對他們上位天子來說,只不過一句話的事。”霍少傾抿嘴。
“怪不得烏家謀劃四十多年,也要造反,要殺盡趙氏皇族,殺了鏡虛子。”雲朵唏噓。
聶子川看向霍少傾,“烏絕昨夜來的,說三日後,定要取你和鏡虛子項上人頭。”
“我不可能死!”霍少傾怒挑眉頭。不過,“要殺鏡虛子可以,但絕非易事。”
“他雖然長壽,但功力越來越退化。而且此山是鏡虛子凶地,殺他並非難事!”聶子川也挑眉。有了霍少傾這個皇帝幫忙,要殺鏡虛子,只需佈下天羅地網,他逃不掉。
“他不是能掐會算嗎!?會不會已經算出我們要合謀殺他?”雲朵擔心道。
“這個不必擔心。這個老傢伙可能殺孽太重,又奪了烏家的神仙水,他的卜算越來越不準。”霍少傾道。
雲朵睜大眼,“那他算不出來了?那又是怎麼混過這些年的?”
“我想,他應該有一個或者不止一個幫手。他在暗,鏡虛子在明。”霍少傾沉吟。
聶子川眼神一亮,“若真如此,那就能說通了!鏡虛子徒子徒孫無數,肯定不乏元真那樣的玄術天才,縛在暗處幫他,維持他國師的卜算才能,完全說得過去。”
“那……我們找出那個人,在所有人面前揭露鏡虛子,讓天下人都看清他狠毒的內心,遭天下人唾棄,遺臭萬年。再殺了他,纔算解恨!”雲朵握了握拳頭。
“如果真有這麼個人,鏡虛子來南平縣,一定會帶着他一塊!”霍少傾點頭,贊同她說的。
“那個人現在就在青峰山上。”聶子川有了目標,立馬傳消息給烏絕。
此時的元真也正在用銅錢給烏絕推演,“紫微星異變,你不能去殺他了!否則有性命之憂!”
“你自己現在就有性命之憂!”烏絕的劍指着他的咽喉。
元真笑,“我只不過一個瞎子,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二哥!不能殺他!留着他還有用!”烏厲拿着聶子川的信過來,拿給他看。
烏絕看過,臉色陰的滴水,“我們沒有另一個四十年了,機會就擺在眼前,必須殺了他們!”
這個烏厲沒有異議,他們忍辱偷生,蟄伏四十多年,就爲了報仇!
“你們把聶子川的兒子放了吧!他說到,就定會做到。得罪他,於你們並無半絲益處!若你們殺他兒子,與他結仇,烏家和你們烏氏一族的傳家寶,就只能消亡在歷史中了!”元真微微笑着提醒。
這個烏厲也不同意,有聶子川的兒子在他們手裡,才能讓聶子川聽他們的,按他們說的去做。
雲朵再氣恨,現在也沒辦法,只能祈求烏絕他們不要虐待小六。他才三歲而已。
小七粘着雲朵,追問哥哥的下落,“娘都回來了,哥哥爲啥還不回來啊!”
雲朵眼眶一紅,“哥哥出去有事,過些日子就回來了!”
“我想哥哥了!”小七噘了噘小嘴。家裡突然多了好多官兵,羅平和衛春衛狄不見了,孃親天天不在家,爹也每天出去,現在哥哥也不在,都沒有人陪她玩了。
雲朵眼眶一酸,她也想兒子!可現在兒子在被人手上,她們必須等着別人的消息,讓他們滿意了,纔會放小六回來!
第二天的下午,元真被放了出來,穿着深藍色道袍,獨身一人,拿着竹竿探路,來到青峰山下。
霍少傾立馬讓人方形,召見他。
元真又來說第三個預言,“河間府將有大災降臨,望皇上提前做好準備,救河間府百姓於水火。”
“河間府?會有什麼天災?”霍少傾忙問。
元真卻是搖頭,“草民只卜算到河間府將又大災,具體卻是不知。皇上不若請國師卜算一卦!國師德高望重,神機妙算,相信他能窺得天機,免河間府百姓苦難!”
此話一出,嚴賾立馬響應,奏請,讓鏡虛子卜算河間府天災一事。
不少大臣也都附議,集體奏請。
“準了!”霍少傾讓福永去傳旨,召見鏡虛子。
鏡虛子知道元真來者不善,朝中那些大臣也看他不順,尤其那些武將,瞧不起酸文人,更瞧不起他們。直接告訴福永,他正在推演河間府天災一事,讓宣武帝等着。
竟然連皇上都直接擺架子,隨駕來的大臣都很是不滿,逼着鏡虛子到宣武帝和文武大臣面前卜算。
“每次卜算都鑽在窩裡,又不是抱窩的老母雞!”武將多糙漢子,看不上鏡虛子,話說的也糙。
“皇上!可否請國師到大殿來推演卜算,也讓我等一睹風采!好心服口服!”嚴賾開口。從看出宣武帝和鏡虛子並沒有表面上關係那麼好,而鏡虛子之前要除掉聶子川,他卻是宣武帝的人。現在鏡虛子的輝煌路也走到頭了!
“那衆位愛卿,就隨朕去瞧瞧,看國師卜算出了什麼結果!”霍少傾起身,揹着手大步朝外走。
嚴賾等人立馬跟上。
到了鏡虛子下榻的禪院,外面兩個道童就把霍少傾一衆人攔在了門外。
此時的鏡虛子正在內室,屋子裡的櫃門打開着,裡面坐着一個骨瘦如柴,臉色病白的三十多歲的男子,閉着眼,手裡拿着古幣正在卜算推演。
鏡虛子聽着外面的呼喊,臉色越來越沉,“到底如何?”
“師父!河間府,並無天災。”男子輕聲道。
“那是**?元真此行,有什麼計劃?是不是殺我?還有我讓你爲趙箴卜算,過了這麼久,也該有結果了!?”鏡虛子不悅的問道。
男子搖了搖頭,“我只看出紫微星異變,別的,我亦不看不透了。”
鏡虛子眼中閃過惱怒,他覺得他現在很被動!
“師父不必擔心,您不會有性命危險的。”男子輕聲說着。
鏡虛子起身,袖子一掃,櫃門關上,調整了下氣息,打開門出來。
外面霍少傾和以往對他一樣,只是後面的大臣們很是不悅堂堂一國之君被他一個道士怠慢。
“國師可曾卜算到,這次河間府是何災情!?”霍少傾問着話,大步進步,坐在了上座。
鏡虛子看了眼元真,“皇上!老夫此卦象顯示,河間府並無天災。只是不知元真小兒從何得出河間府將有災害降臨,還逼老夫也同他一起卜卦!?”
元真聽着搖了搖頭,看來他藏的那人也有私心。沒有把宣武帝的事告訴他,竟然連河間府之事都不說。如果說卜算不出,那之前鏡虛子的多少次神話,也就是虛假的了!
霍少傾聲音冷下來,“元真!”
“皇上!此事由草民再行推演一番。”元真不緊不慢道。
“幾日時間?”霍少傾沉聲問。
“多則三日,少則兩日。”元真回話。
“好!那朕就給你三日時間!”霍少傾說完,起身看向鏡虛子一眼,沒有多說啥,轉身離開。
福永和一衆大臣也都紛紛隨後離開。
元真扶着個小太監,也出了門,不過走在最後面,“國師此次怕是失算了!若信國師此言,河間府百姓怕是要受天災苦難了!”
鏡虛子微眯起眼,全白的眉須擰了幾擰,回屋又進了內室,打開櫃子。
元真也回到自己之前住的禪房,拿着銅錢開始一遍遍的卜算。
兩個童子在外伺候着。
沒出一日,元真就得出結果四個字:天降火龍。
“天降火龍?什麼意思!?”
“難道是火災不成?”
“天降的火龍,這是個什麼事?”
衆大臣議論着,卻不得答案。
元真也無法卜算出更精準的答案,聶子川沒有告訴他全部,不讓他再泄露天機。
霍少傾和大臣商議,他想微服河間府。
衆人極力勸阻,烏家反軍還沒有全部剿滅,這個時候誰也不敢說那烏家積蓄了四十多年的勢力有多大,他們保護皇上還來不及,哪能再讓他微服私訪。
霍少傾無法,只得在寺廟裡爲河間府百姓祈福,派五千兵力趕赴河間府。
雲朵也在琢磨,“天降火龍……若是大火燒森林,那可真是一場災難!是山上動植物的災難!你給姐夫去信了沒有?讓他加強防範!”
聶子川點頭,“從元真那得出消息,就已經去了信,讓他防範森林火災。”
李航是收到信兒,看着上面的消息,心驚肉跳,立馬與河間府知府商量,立馬派兵防範。
可等天災降臨時,根本無法阻攔。
那天災不是別的,竟然是龍捲風,是帶着火的龍捲風。
前後三道,越來越大,直跨黃河,卷着河水飛上天,水火碰撞,更加兇猛。過了黃河,火龍捲直掃河邊麥田。
李航震驚的看着,手裡有兵,卻根本束手無策,只能遠遠跟在後面,撲滅着起的火。
黃河裡被龍捲風帶起的鯉魚,和火龍捲中背烤焦,有的砸在地上,冒着焦糊的魚香味兒。
可卻沒人有心情去撿了吃,都震驚的看着三道火龍捲,根本無能爲力。
有人奮不顧身衝上去,卻被火龍捲席捲進去,直接消失在颶風中。
“退後!都退後!”李航向士兵下令。
此時的山上,雖然有新芽長出,枝頭也泛綠了,但依舊滿地枯草,被火龍捲掃過,轟的着起來。
李航等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火龍捲襲擊了村民的房屋,橫掃完村莊襲上森林,只能看着森林着起大火,看着火勢蔓延。這樣的火龍捲,根本無法靠近。
“救人!先救人!”
沒有傷亡多少,但整片森林,沿着山脈全部着起了大火,根本來不及救援。
火勢越來越大,成羣的猛獸慘叫着逃竄出來,傷了百姓,更多的卻是葬身火海中。
火龍捲消退了,大火卻燒了三天才熄滅,連綿二十多裡,全部燒了個乾淨。
霍少傾收到急報,龍顏震怒,怒斥鏡虛子唬弄他。
鏡虛子本想是人爲禍亂,沒想到竟是天災火龍。若說天子不賢,上天降罪百姓,這話霍少傾根本不信。
元真此時向鏡虛子挑釁,要再與他一較高下,“還是河間府。”
鏡虛子笑了,大方的退位讓賢。
“國師!你擔當國師一職,朕給你這個權位,就是讓你造福百姓,保衛百姓避受天災。從益州雪災,到江南地震,再到如今的河間府天降大火,你無一作爲,置百姓於水火,你該當何罪!?”霍少傾怒的拍在桌案上。
福永知道宣武帝有這個習慣,早把書案清理了下,只放點筆墨紙硯和茶水。
“臣有罪!辜負了皇上信任,請皇上撤去臣國師一職吧!”鏡虛子拱手請罪。
“百姓因你無法避受天災,你是有罪!”霍少傾卻不準備放過他,他既要殺聶子川,就不能留他。
“皇上息怒啊!”幾個大臣站出來求情。
嚴賾也說再給國師個機會。
霍少傾就把鏡虛子軟禁在偏殿,讓他在偏殿推演卜卦,元真和他一塊。
另一邊聶子川帶人攻入鏡虛子先前住的禪院。
卻沒能找到鏡虛子帶來的人。
“再找!一定就在這!”聶子川吩咐。
連找了幾遍,都沒有找到人,聶子川正準備撤離,側耳一聽,上去踢翻了屋裡的馬桶。
馬桶蓋子滾落,裡面赫然倒出一個人,一個極爲瘦小,沒有雙腿,臉色病白的男子。
“原來在這?”聶子川挑眉,“帶走!”
男子認命的閉上眼,由着聶子川將他帶走,“前世孽,今世還。生前債,身後還。”
聶子川眯了眯眼,“我不逼你去戳穿他,但你最好閉上你的嘴!”
男子不再出言。
雲朵聽聶子川抓到了在背後幫鏡虛子卜算的人,大大鬆了口氣。希望扳倒鏡虛子之後,那烏家兄弟能放了小六!
但扳倒鏡虛子卻不容易。
聶子川不讓雲朵參與,說了不逼迫那男人去戳穿鏡虛子,卻還是拿他去揭露鏡虛子的虛僞,作假,對天下人的矇騙,和殘害屠殺烏家一族,三百多口人。
祭壇上,鏡虛子被推上去,接受衆人討伐。
“把烏家傳世之寶交出來!”
……
“最後怎樣?那神仙水奪回來了嗎?”事後雲朵迫不及待的追問。
聶子川搖頭,“烏絕和烏厲太急了,衝上去就要殺了鏡虛子。他武功高深難測,我們那麼多人都無法拿他一個,讓他跑了!”
“跑了!?怎麼會跑了呢!?人沒有殺成,連烏家的神仙水也沒有奪回來,那他們又怎麼會把小六放回來!?”雲朵急的兩眼發紅。
聶子川抱住她安撫,“別急!烏絕他們還要用到我,玄醫秘籍全冊都在我這裡,而他們沒有全冊,他們不敢對小六怎樣的。”
雲朵怎麼能別急,已經十天了,小六已經被他們劫走十天了,這十天他是怎麼過的!?他才三歲,還是個奶娃娃!
看守小六的人卻被折磨成半瘋了,上頭不準虐待這個小娃兒,還要好好照料,不能有一絲一毫差錯。可這小娃兒簡直太難纏了,他怎麼知道爲啥醜小鴨會說話!他怎麼知道海里有沒有海螺姑娘,有沒有美人魚!他怎麼知道小矮人是個啥鬼樣子!他怎麼知道王子爲啥要騎白馬!他怎麼知道那些千奇百怪不得不回答的問題!他又怎麼知道那些狗屁不通的故事!不就是教他的武功不厲害,竟敢每次都尿他身上!作爲人質還敢要吃稀奇古怪的吃食!若不是上頭有令,他就宰了這小兔崽子!
烏絕烏厲已經顧不上小六了,他們在追殺鏡虛子。
而神機妙算,算無遺漏的國師鏡虛子,竟然是個沽名釣譽,只會煉丹,用丹毒謀殺皇上的大騙子,還爲了奪寶殺了烏家一族三百多口人,簡直禽獸不如!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更多人震驚。
而幾次預言到天災的元真,很快被人推崇爲神仙。
待了那麼久,也到了該啓程回京的時候。霍少傾卻不想走。
因爲聶子川現在還不想隨駕去京城,雲朵雖然傷勢好轉,卻因傷到心臟,肺臟,無法長途跋涉,他要留在清園一段時日。
“你說鏡虛子肯定會來找你嗎?”雲朵問他。
聶子川點頭,這是他的直覺,“鏡虛子那個徒弟雖然死了,但他必定給鏡虛子留下了什麼,極有可能是對付我的辦法!他還會再來青峰山!”前世,他慘死在他鏡虛子的手下,受盡煎熬,幾近瘋狂。二十年,漫長黑暗的二十年,每一刻都像在啃噬他的心魂,死後也不得解脫。他不還鏡虛子一個二十年,他只要他,死!
“我…。要不我們去京城吧!?”雲朵抓緊他的衣袖,跟着爸爸一塊,至少他現在是皇帝,在他的保護圈下,沒人敢輕易對他們下手,“鏡虛子也肯定會回京城的!到時候我們在京城殺他!你不是說,烏家也有勢力是在京城嗎!?”
“你不是不喜歡京城嗎?”聶子川輕撫着她的頭,上一世鏡虛子殺他的辦法,怕也是他那個徒弟告知的。京城,那是他的死地。他雖然已經安然度過二十八,已經二十九,可他卻總不放心。
雲朵正要說話,外面羅丘激動的回來,“找到了!找到小少爺的蹤跡了!”
“在哪?”雲朵一驚,急忙的衝出去。
“別急!”聶子川大步跟出來。
“多虧了少奶奶的方法,是咱家二哈找到的!有一個可疑男子身上有小少爺的味道,二哈非要跟着他。奴才讓人悄悄跟蹤,果然找到了他們的藏身之處!羅平和衛春衛狄已經去救小少爺了!”羅丘激動的不停表揚家裡的狗。
雲朵開始焦急的等待着。
也是看守小六那個男子一時大意了,小六尿在他身上幾滴,他沒有換衣裳就出來,被鼻子尖的二哈成功追蹤到。
“不用急!既然已經跟蹤到,羅平他們就一定有辦法把小六救回來!”聶子川把她拉坐下,傷還沒好徹底,不讓她着急來回不停走。
雲朵怎麼能不急,越想越着急,迫切的想立馬見到兒子!
一直心焦的等到半夜,“回來了!回來了!小少爺回來了!”
衛春馱着小六,讓他騎在自己脖子上,衛狄和羅平在後面跟着。
“娘!娘!”小六這些天除了剛開始害怕,嚇哭了,後來就當玩一樣,玩心越來越大。但看到孃親,哇的一下大哭特哭。
“小六!”雲朵也撲上來,一把抱住兒子,眼淚狂涌。
羅媽媽和畫眉,喜鵲等人也都喜極而泣。
小七也撲上來叫哥哥,眼圈紅紅的。
“謝天謝地!感謝佛珠保佑,菩薩保佑!”萬媽媽雙手合十,連連唸了幾句。
一家人終於團聚了,小六哭完就喊餓,吃的東西端上來,卻抱着雲朵的脖子不撒手,撒嬌要讓雲朵喂他。
看着失而復得的兒子,雲朵心疼都來不及,他說啥就是啥,二話不說就洗漱了喂他。
吃飽喝足,又給他好好洗了個澡。
除了小九還太小,不會爭懷,小六小七全都擠到聶子川和雲朵的牀上,一家四口擠在一塊。小六小七睡在裡面,雲朵睡在中間,聶子川睡在最外面。
雲朵連講了幾個故事。
小六一臉嫌棄道,“抓我的人實在太笨,太笨了!我說的他都不知道!問他啥也不知道!真是笨死了!”
雲朵笑着親他,“我們家小六最厲害了!”
“還有我!還有我!”小七也過來。
“小七也最厲害了!”雲朵笑着稱讚。
“我要親親!”小七不滿道。
雲朵抱着倆娃兒,親了又親,“好了!都早點睡吧!明兒個娘起來給你們做早飯吃!”
“我要吃灌湯包,要喝玉米粥,要喝牛奶,要吃奶黃包,吃三明治,小麪包……”小六唸了一串,他這些天十分想吃,卻吃不到的美味。
“娘明兒個給你們做!”
看着娘仨,聶子川心裡軟軟的,被塞滿的幸福感。半夜裡起來看了次小九,次一天,天不亮就起來做早飯。
雲朵終於徹底放鬆下心神,倒是睡的熟,等聶子川把早飯都做好,才睡醒。
這邊一家人正溫馨,那邊楊氏和雲鐵錘又過來了,帶着雲毅。
“都說你們是大功臣了!雲朵還幫皇上擋了飛鏢,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你哥膽小怕你們,我也不求大的,給他找個正經的差事,也吃皇糧。這次你們要是再敢害你哥,我可跟你們沒完!外面那些人可都說了,你們不管親爹孃,那就是不孝!要被人罵的!”楊氏說着軟話,又忍不住摻上硬話。
雲朵有些嫌惡的看着他們,爸爸說要給她個身份,讓她不再被人看低。若是真給了她個身份,和皇家沾上了關係,楊氏和雲鐵錘定做扯不掉的狗皮膏藥!
“還有小郎!他是個讀書的苗子,但這底下哪有好夫子,跟你們到京城去,也去那找個厲害的夫子教他!將來也好改換門楣!”雲鐵錘毫不客氣的提出要求,“不找你們幫着賣柿餅,小郎可是你們親外甥!光孝也是你親哥!只不過一句話的事兒!”等兒子和孫子在京城站穩腳,到時候他們一家也就可以搬到京城去了!
雲朵忍不住想笑。楊氏和雲鐵錘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你笑啥!你現在可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要啥還不是一句話皇上就給你了!我又沒讓你咋樣!”楊氏掀着眼皮子,歪着鼻子道。
“我真想挖開你們的腦袋,看看你們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雲家如今已經富足,你們還不知滿足,如此貪婪的跟我提要求。你們憑什麼以爲一個從來沒受過爹孃好,從小被辱罵毆打活的連豬狗都不如,還逼死又被賣了的會一再的幫你們!?”雲朵笑問。
楊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雲鐵錘惱羞成怒道,“我們生了你,給你的命!要不是我們,哪有你個死丫頭!要不是我們養活大你,你也早餓死了!”
“那你們就說說,你們生個閨女賣了,要多少銀子。我一次給你們!”聶子川冷然的跨步過來。
“我們不賣!就算她到哪,我們都是她親爹孃,是生她養她的爹孃!”雲鐵錘可不傻,就算要了一筆銀子,那也不如一輩子親戚關係的好處多!
“是嗎?那你們可不要後悔!”聶子川微微勾起嘴角。
“你想幹啥!?”楊氏心裡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聶子川看着她道,“機會只有這一次,你們要多少銀子,我一次給你們。過了時機,你們可別怨天尤人。”直接讓萬淼和吉祥如意送客。
雲鐵錘不走,瘸着腳要到屋裡坐着,想賴到屋裡。
“既然雲老爺走路走不動,那要腿也沒用了。把他另一條給他打斷!”聶子川直接吩咐。
萬淼應是,拿着木棒,滿臉殺意的衝上來,照着雲鐵錘另一條好腿就打。
見他真打,雲鐵錘嚇的嗷一聲躥了起來。
楊氏怒沉着臉,臉色發青。
雲朵挑了挑眉,“你們現在應該做的不是恬不知恥的上門要求這那,而是懺悔當初虐待閨女,羞愧現在用到閨女。把自己的臉揭下來幾層,別那麼厚。否則有人真的想試試你們的臉皮到底多厚,拿斧子砍上一砍!”
“你……”楊氏想就舍着臉皮撒潑鬧,又怕聶子川把他們送進官府。而且清園現在到處都是官兵把守,拿着長矛拿着劍。
兩人很快帶着雲毅走了,回到家就逼着姜麗錦去清園說。他們家的人,就姜麗錦能在雲朵跟前說上話。
姜麗錦看向雲光孝,直接提出了和離。
“啥!?你要和離!?”雲鐵錘和楊氏都驚了。
雲光孝愣神過後,當即就跳腳,“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和離!”
“你個不要臉的賤人!你是不是做出對不起我們家的事,想要捲了錢財走了!?”楊氏立馬惡意揣測姜麗錦。
姜麗錦冷笑,“對不起你們家的事?別給我扣這麼大一頂帽子,我會告官的!至於捲走你們的錢財,更不可能!我只拿走我孃家陪嫁的嫁妝,你們雲家的錢財,我一文都不要!”
看她鐵了心的樣子,楊氏和雲鐵錘一時間都有些束手無策。
楊氏氣的大罵,“你個賤人能嫁進我們家,是祖上積德了!你大姐跟人私通,頂着那樣的名聲,又被人退了親的,也只有我們家不嫌棄你!現在你在我們家當了少奶奶,你們孃家也藉着我們家發了財,你還有臉和離!?”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孃家發財是雲朵幫忙,是我孃家自己辛勤勞動所得!”姜麗錦怒道。
“你…要不是你嫁進了雲家的大門,雲朵會幫你們發財!?發你孃的屁!”楊氏咒罵。
“你們也承認都是靠雲朵了?貪心不足!不嫁進你們雲家,雲朵該幫我們家,依舊會幫!跟你們沒有關係!之前若不是有云彩,雲朵根本不會和雲家來往!之後不是有我,雲朵也根本不會多理會你們!”姜麗錦簡直受夠了楊氏和雲鐵錘,原本以爲能消停幾年,沒想到見雲朵救了皇上,立馬又蹦躂起來,“不管你們怎麼說,我是一定要和離!受夠你們了,我也不伺候了!”
“麗錦!麗錦!我不同意和離!我不同意!”雲光孝上來攔住她。
“你沒有資格同意不同意,我是定要和離了!倒是你,跟我和離後,憑着你們雲家現在家產和身份,你完全可以再娶個年輕貌美的!”這麼幾年,縱然雲光孝麪皮長得好,但做的事也讓姜麗錦心寒失望了。
“我……”雲光孝想到他最近跟年輕小女娃兒打情罵俏,頓時有些心慌心虛。難道是麗錦發現了!?他只是想想,沒有要真娶回來做妾啊!
雲鐵錘怒咬着牙,“和離就和離!讓她和離去!就憑我們家如今的家產地位,找啥樣的找不到!?讓她和離!”
這話一出,姜麗錦的兩個哥哥她爹帶着人很快就趕了過來。
姜婆子拿着當初的陪嫁單子,“你們雲家的東西,我們一樣都不會要。但我們給閨女陪嫁來的東西,你們也休想佔一分!”
見這架勢真的要鬧起來了,楊氏也怒恨厭煩姜麗錦,總是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自以爲識字很了不起,在他們面前裝高貴,“是你們高攀了我們家!”
“對!是我們高攀了你們,如今我們和離,你們就再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家小姐去吧!”姜婆子氣恨的黑着臉。
姜麗錦帶着兩個嫂子收拾她的陪嫁。
雲鐵錘叫喊着哪個哪個東西是雲家的,還有姜麗錦很多首飾,都是雲家的銀子買的,還有當初的二十兩銀子聘金。
二十兩銀子在如今姜家來說也不算啥啥了,把姜麗錦的陪嫁收拾好,二十兩銀子拿出來,讓雲光孝在和離書上簽字按手印。
雲毅哭個不停,喊着要娘。
小小的雲堅也是放聲大哭,被小丫鬟抱到一旁去哄了。
“倆娃兒是我生出來的,給我帶走!你再娶年輕貌美的給你生!反正少不了兒子!留他們在這,以後受後孃欺負!還要跟你和大家小姐生的兒子爭搶家產!畢竟不管咋說我是你的原配,你再娶的繼室,她生的兒子怎麼都掙不過原配的兒子!我把他們帶走,也不分你們雲家一文錢家產!”姜麗錦家產不要,但兒子她生的,她必定要帶走。
“不行!那是我們雲家的孫子!”楊氏跳腳。
“你不是喊着多得是你女人給你們生孫子,我生的我帶走!你們再去生吧!又不是不能生!”姜麗錦在兒子的問題,堅決不妥協,“你們若是不應,把就先把雲家的家產分給我兩個兒子一半!”
分家產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可孫子,楊氏也捨不得,她叫喊着要告官,還讓長工去找聶子川找雲朵。
聶子川直接讓人萬森跟着過來,“我們大人說了,當初做媒是他做的媒,如今姜家要和離,大人也自當站在姜家這一邊!”
楊氏和雲鐵錘怒的咬牙切齒,他們請來的幫手,卻幫着別人去了。
大顧寨村的村人也都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看熱鬧,卻沒幾個向着雲家的。
雲光孝看到人羣中一個倩影,殷切切的看着他,抿緊了嘴,就是不同意和離。
萬森提醒,“此事官府可以判,姜家太太若要去官府,大人讓我把這張帖子給姜家太太!”他說着拿出一張藍綠色暗紋的名帖。
這就是絕對支持了。
姜婆子一看紅這樣點頭,上來接了名帖。
聶子川的名帖,年前楊氏和雲鐵錘爲了外出賣柿餅和紅薯幹方便還去要,可要了幾次都沒有要到。
萬森還有別的東西拿出來,是雲光孝欠銀子的借據,來討賬,“雲家不差這二百多兩銀子,這銀子一直欠着,是個什麼意思!?不想還,還是想賴賬?”
當然不想還!楊氏臉色鐵青,雲鐵錘張嘴咒罵。
“辱罵朝廷命官可是重罪!”萬森冷聲提醒。
“你見我罵誰了!?我題名道姓了嗎!?”雲鐵錘也學精了,幹罵不提名字。
萬森呵呵一聲,目光涼涼的看着,沒有說啥。
雲光孝最終還是怕進縣衙,聶子川都這樣說了,要是去了縣衙,肯定把他關到大牢裡去。痛哭流涕的在和離書上簽字按了手印。
“小郎他們是我們雲家的孫子!你們姜家憑啥帶走!?”楊氏還是不想讓姜麗錦帶走倆娃兒。
“兒子是我生的,而且雲光孝已經簽字按了手印。不然這和離書作廢,重新寫。倆娃兒給你們,雲家的家產分一半給倆娃兒!也省的你們以後再有了孫子,不僅沒倆娃兒的份兒,後孃來了,有了後爹,還要害我兒子!”姜麗錦知道銀子是楊氏和雲鐵錘的命,就捏着他們的命門了。
姜婆子那邊已經把小外孫抱走,把雲毅也招呼過來領走。
姜麗錦看着自己的嫁妝裝上車,過來跟萬森道謝,坐上騾車,一家人直接揚長離開。
雲家這邊,空留一個大院子,媳婦兒沒了,兒子也沒了,就剩下楊氏,雲鐵錘和他雲光孝三個,頓時蕭條清冷了下來。
楊氏咬着牙怒恨道,“讓他們滾!就憑我們家的家境,我就不信了!要是再娶,比那賤人強十倍,一百倍!”
事情來的太快,一下子就和離了,雲光孝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楊氏一邊罵一邊檢查家裡的東西和銀錢少了沒有,“那個賤人突然就和離,肯定是早就預謀好了的!肯定之前就想和離,早偷了家裡的東西頂到她孃家去了!”
雲鐵錘話說的更毒,“我看那個賤人八成和她姐一樣,在外面偷人了!給光孝帶了綠帽子!”
雲光孝不相信姜麗錦會在外面偷人,可心裡卻不停的想着雲鐵錘的話。難道麗錦真的是在外面偷人了,所以纔跟他和離的!?
這樣的消息很快就傳出來了,姜麗錦因爲偷人了,偷偷把雲家的財產挪出來,然後看不上窩囊的雲光孝,跟他和離了。更過分的,說她之所以帶走倆兒子,那倆兒子很有可能也是和別的男人生的!
倆兒子肯定都是自己的,這個雲光孝十二分的相信,因爲不管是張開的大兒子,還是小兒子,都長得和他太像了!
這話楊氏和雲鐵錘都不否認,但心裡怒恨姜麗錦膽敢提出和離,就把污水往姜麗錦頭上潑。
姜婆子聽到消息就跑過來大罵楊氏和雲鐵錘,“是你兒子在外面亂搞,竟然還敢給我閨女身上潑髒水!你們在污衊,老孃就把你們告到衙門去!”
這威脅甚是見效,楊氏悻悻的道,“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哪個大戶人家不是妻妾成羣的!再說話是別人傳的,又怪不得我們!”
“有倆臭錢就以爲自己是大戶人家了,你們就丟人現眼吧!三妻四妾正常,先給雲鐵錘娶兩房小妾伺候啊!你們雲家就雲光孝一根獨苗,他以後要是出了意外,三長兩短,可就斷了香火了!正好給雲鐵錘娶兩房小妾,趁着還沒老,還能生,再生倆兒子!”姜婆子怒罵。
楊氏的臉頓時就變了。
雲鐵錘也跳起來,罵姜婆子壞事兒,見不得他們家好,“你們是不是不甘心和離!?我告訴你們,想再回來,沒門!外面的人都說了啥,你們自己清楚!早知道應該休了姜氏她個賤人!”
“咋着?被說中了,急眼了!?你們自己去掰扯去吧!但要是再讓我聽到污言穢語的罵我閨女,我定要告的你們去坐牢!”姜婆子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她說的話是啥意思!?雲鐵錘你個烏龜王八蛋,你個天殺的,你給我說清楚!”楊氏上去就和雲鐵錘撕扯打罵起來。
雲家頓時亂成了一團。
此時,青峰山上有太監下山,到大顧寨村,找楊氏和雲鐵錘,說雲朵是宣武帝流落在外的女兒,不是楊氏和雲鐵錘的女兒。
“他們估計不會答應!雲鐵錘和雲光孝會點頭,但楊氏可不蠢,眼前利益還是長久利益,她分得清!”雲朵覺得這主意一點也不好,要是對外說她是宣武帝流落在外的女兒,那就是私生女了,不論對她還是對爸爸都不好。
“不管是眼前利益還是長久利益,他們都會同意的!”霍少傾笑着摸摸她的小腦袋,“而且,爸爸如今可是坐擁天下的皇帝,我又不打算做個賢明的君主,最後功績如何,是後人評說的!至於你,是我的女兒,誰還敢放肆不成!?總比讓那些人看低的好!我家的寶貝,任何時候都不能低人一頭!”到時讓那折磨朵朵多年的雲家,匍匐在寶貝的腳下,給他的寶貝磕頭!看他們還敢如何!
雲朵有些無奈。
“若不這麼說,沒法給你個身份,還會讓人誤會我要強搶臣妻了!”霍少傾說到這個就黑臉。
雲朵嘴角抽了抽,知道這樣的桃色八卦最惹人關注,點頭同意,“我聽爸爸的!”
“這才乖!”霍少傾又揉揉她的頭,寶貝穿越了,竟然還是和前世一樣的容貌,看見就知道是他霍少傾的女兒,真好!如果老婆也能穿越過來,那該多好!
“爸?”雲朵見他望着自己出神了,小心的叫他。
霍少傾回神,看着她重新揚起笑。能讓他死後穿越到寶貝這裡已經天大的恩福,他不該那麼貪心,奢求那麼多的。
雲朵知道他肯定想起了媽媽,心裡也有些低沉。
“娘!娘!這裡有好多和尚啊!”小六跑進來,喊道。
後面跟着福永,“哎呦!小祖宗,你可慢點!”這雲氏竟然皇上流落在外的女兒,那這小少爺可是皇上的小外孫了啊!
小六蹬蹬蹬跑過來,拉着雲朵道。
霍少傾高興的抱了小傢伙,“長得真像!”和寶貝小時候真是像,就是長大了可不能長成聶子川了,一點也不夠帥!要不是他當初耍心眼,騙到了朵朵,就憑他的寶貝,定能找到一個比他帥比更多金更優質的男人!
小六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坐在霍少傾的腿上,揪他頭冠兩邊垂下來的珠子,“這裡爲啥會有那麼光頭和尚啊?”
“因爲這裡是寺廟,寺廟裡住的都是和尚,和尚都是光頭的!”霍少傾看他小小的身子坐在自己懷裡,心裡軟綿綿的。朵朵小時候就像他一樣,不,小七更像。
小七也是第一次見那麼多和尚,還有那些佛像,早拋棄雲朵和不認識的陌生外公,和趙郗在寺廟裡轉着玩起來。
趙郗耐心的解答她的十萬個爲什麼,遇到他也不知道的,就叫廟裡的大和尚來講解。
慧明的大弟子悟嗔,講經十分厲害,又淺顯易懂,跟着兩個身份明顯尊貴的娃兒,把他們的問題變成更簡單的答案和故事講解給他們聽。
小太監福春耳快步回來,見趙郗帶着小七正聽悟嗔講佛學故事,上來給倆人見了禮,回去覆命。
“如何?”霍少傾看到他問。
福春是福永的徒弟,死扒着福永拜了師,跟了他的姓,卻是爲聶子川辦事的,所以這事霍少傾特意交給了他去辦。
“楊氏和雲鐵錘還算識時務,不過獅子大開口,要了一萬兩銀子。”福春打個千,起來回話。
霍少傾哼了聲,“一萬兩?那問問他們那兩條老命值不值一萬兩!?”
福春看了眼雲朵,沒有再說話。
霍少傾跟雲朵跟定下,明日就正式公佈她的真實‘身世’。
雲朵聽楊氏和雲鐵錘答應下來,也不管他用什麼辦法讓他們答應的,應下來。
廚房的管事太監過來,問霍少傾和雲朵幾個要用什麼膳食。
“我去看看吧!”即便以後跟着去京城,也不可能天天進宮裡給爸爸做吃食。
“你傷勢還沒好透,不可大動!”霍少傾沉聲道。
“我就在旁邊看看!”雲朵知道,她現在只要跑起來,就後心的地方疼,不會不拿自己身子不當一回事兒的。
小六一看,也要跟着去,粘着雲朵。
等她們都走了,福春這才道,“皇上!他們要一萬兩,奴才先答應了他們。等公主的身世公開,而那楊氏和雲鐵錘看到公主的尊貴,再想到之前曾虐待公主,直接自殺謝罪也是有的。”等楊氏和雲鐵錘一死,這件事也沒人再翻出來,雲家這個禍患,也就不存在了。
霍少傾摩挲着茶杯,“這件事交給你去辦。”
“是!皇上!”福春恭敬的應聲,退下。這些日子皇上明顯重用他,讓福永那老雜毛看到,又要打壓他了。
福永也就走開一會的時間,看公主那麼受寵,還爲皇上擋了暗器差點沒命,又生了幾個聰明可愛的孩子討得皇上歡心,他得多討好討好,才能在宮裡更得臉,混的更好,不讓那些個小東西爬到他的頭上去了。
重用福春,霍少傾也是有分寸的。這福春可是聶子川的人,他們倆可是誰都看誰不順眼,哪能讓他的人時時刻刻盯着他!
在山上陪霍少傾用了齋菜,聶子川就過來接娘仨回家。
楊氏和雲鐵錘正在家裡等着。
雲朵看見他們,就暗自朝天翻了翻,也不理會,直接去內室換衣裳。
天雖然轉暖了,但春捂秋凍,還是有些冷。
喜鵲拿了家常的小皮襖給她換上,身下換上寬鬆的大擺裙,頭上的飾物也摘下來,用一支玉簪把她的頭髮綰個篡兒。
輕鬆出來,雲朵看着楊氏和雲鐵錘,“又想做什麼?”
“皇上要收你當女兒,直接當義女,封你個郡主公主就行了。你明明不是,咋變成皇上的親生女兒了!?”楊氏木着臉看着她。
聶子川挑了挑眉,“誰告訴你們,雲朵她是你們的親生女兒了?”
楊氏和雲鐵錘都看向他,“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她就是我們生的!休想甩脫我們這親爹孃!”
原來是獅子大開口跟霍少傾要了一萬兩銀子,這邊還想再要一遍好處。
聶子川嗤笑,“姓雲的你們閨女雲朵,早在八年前就死了,你們親自打撈的,難道忘了!?”當時擡過來的,人都已經冷了。
他的話讓楊氏和雲鐵錘臉色都變了,二閨女投湖死了,從湖裡浮上來了,打撈上來,人早斷氣了,只是後來聽說又在聶家醒了過來,他們才又趕過去。難道……
“你們自己的閨女是什麼樣的脾性,你們當爹孃應該很清楚。我的雲朵又是什麼脾性,什麼才學,這幾年你們也應當清楚了。指望你們能生出出色的閨女,你們可以死後再修幾輩子!”聶子川冷冷的勾着嘴角。
楊氏驚得睜大眼,看向雲朵,“你…你……不是我閨女?不可能!一模一樣,不可能不是的!你們想甩脫親爹孃,就編這樣的瞎話來騙我們!”
“我是不是你的閨女,你的心裡應該有過疑惑。做魚,柿餅,紅薯幹,山楂片,酸棗糕,水晶糕那些,你們的閨女會嗎?你們的閨女識字會廚藝嗎?還是你們的閨女做得出來香皂,養得了奶牛綿羊!?”雲朵從霍少傾寢殿離開的時候,分明看到了福春的眼神,若楊氏和雲鐵錘一口咬死,繼續貪婪,等待他們的就是死路一條了。真正的小云朵早在投湖的時候已經死了,她不是,就讓他們認識到這一點吧!起碼可以留一條老命!
楊氏臉色忍不住有些發白,這個閨女她是從之前就滿肚子的疑惑,只是她有本事了,能掙錢了,他們家也跟着發了,她纔沒有多想。現在想來,她真是和二閨女太不像了,只有那張臉,可也越長越不像她了。
“你們閨女撈出來的時候就死了,朵朵不過借了個名跟着我。你們想要找閨女,就去後山五里處的三棵大楊樹那裡找去吧!”聶子川冷聲道。
“你把她埋那了?”楊氏渾身發寒。
“我不相信!你休想騙我!天下哪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雲鐵錘卻不相信的指着雲朵。
“那你們閨女後頸長東西了嗎?”聶子川問他。
雲鐵錘不知道,楊氏不確定,她根本就沒有多關注過三個閨女,二閨女也是跟了聶子川之後,發跡了,但卻對他們總是懷有怨懟,一點也不向着孃家。
聶子川深深看着他們,“皇上的女兒後頸上長了一對紅色的痔,而你們的閨女沒有吧!到時冒認皇家公主,等着你們可是一輩子的牢獄,更甚至流放三千里,死刑!”
雲朵恍然,聶子川在她後脖子上搗鼓搗鼓的,原來是給她點了一對紅痣。她扒開後頸,露出兩顆紅痣來。
“這些年朵朵心善,幫你們發家致富,還容你們放肆。但今後你們若再放肆,可小心自己的腦袋了!”聶子川呵呵道。
雲鐵錘還是不想相信,可看楊氏發白的臉,再看冷漠的雲朵,他想到之前打她罵她幹活兒的時候,那縮着身子膽小比老鼠一樣。和到了聶家之後,就變了,變了……變得不是他們閨女了…那以後,他們豈不是再不能找她了!?
彷彿有一種深刻的聯繫被割斷了一樣,不僅楊氏,雲鐵錘也深深的覺得,以後的財路斷了!家裡的前途,也斷了。
從清園出來,倆人都有些懵。
雲鐵錘還喊着不信,楊氏想到這些年的雲朵,越想越覺得不一樣,實在跟膽小畏縮的二閨女搭不上邊,她好像從之前就透着一股貴氣一樣。
“走!去後山那邊!”楊氏拽着他,就去找聶子川說的地方。
雲鐵錘十分不想去,“他們就是騙人的!就是想甩脫我們!”
楊氏沒有說話,因爲她隱約記得,不管是二閨女還是大閨女雲英小閨女雲彩,臉上身上都挺乾淨的,沒長啥胎記和痔。可那個雲朵,她後脖子下面卻明顯長了一對紅痣。
倆人朝着聶子川說的方向,走了五里路,赫然就發現三棵大楊樹,下面一個小墳包,一塊快被風吹雨淋漚爛的木碑,寫着雲啥之墓,中間的字已經漚爛看不清楚,但日期卻看能看清,就是他們閨女雲朵投湖死的那天。
楊氏和雲鐵錘都驚呆了,這墳和木碑一看就是埋了很多年從來沒有收拾多,木材也不是好木材,才變成了這樣。難道,這裡埋的纔是他們二閨女,那個雲朵,是皇上的閨女,只是頂替了他們二閨女的身份!?
恍恍惚惚的回到家,倆人都不說話。
雲光孝不停的追問咋回事兒,聽雲鐵錘終於開口,說雲朵是皇上的女兒,而他們家的雲朵早在八年前投湖就死了,只不過被她頂替了身份,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要是清園的那個是皇上的閨女,那就是公主啊!他們之前對她……
次一天,霍少傾召集所有文武大臣,還有元真,當衆宣佈,雲朵是他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而元真早已經算出她還活在人世,並找到了她。也之所以他纔會把到烏家做暗探這樣重要的事交給聶子川,並信任他。所以雲朵纔不顧自己性命,幫他這個爹擋那帶有劇毒的暗器,差點喪命。
衆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雲氏垂危的時候,皇上是那樣的反應,還稱呼朵朵。讓他們都在猜測,皇上要強搶臣妻了。原來是皇上的女兒!
要按時間推算,當時還是王爺的皇上,年紀小,在外面生了個女兒……也能理解。
本來雲朵救駕有功,若不是皇上的反常行動,他們都上奏要封賞雲朵了,沒想到頭來,人家是親父女,這下就好辦了,皇上既然藉着這個機會要認回公主,那就昭告天下吧!
霍少傾當下就發旨,昭告天下,並賜封號長樂,正式封雲朵爲長樂公主,回京後就記入皇家玉牒。
一衆大臣和禁軍,太監,連同寺廟裡的和尚,齊齊行禮,“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雲朵深吸一口氣,“免禮!”
“謝公主!”衆人起來,就說起青峰山龍脈之事,雲朵當初發現‘活地’,藉機就獻給了朝廷,沒有藏私,卻原來這是人家自家的!
消息很快傳來,震驚四野。
本就奇特的雲朵,嫁了個病秧子,卻不想治好了,發了家,致了富,考中了狀元郎,搖身一變還成了長興侯府的侯門貴公子。這雲朵雖然身份有些低微,但對聶子川有恩,又救駕有功,也算配得上了。沒想到人家竟然皇家的公主,金枝玉葉!
十里八村傳的沸沸揚揚,雲朵在他們口中,簡直成了傳奇了。
白石村的衆人都集聚在村口,議論紛紛,興奮又覺得激動。他們村出個侯門貴公子,現在竟然又出了個皇家的公主,這皇室血脈的公主,那可是真正的金枝玉葉,身份尊貴啊!
雲朵剛坐馬車回到清園,這邊下了馬車,門口的守衛齊齊單膝跪地,“參見公主殿下!”
“起吧!”雲朵擺手,真是不習慣啊!擡頭看着村裡的人,想過來又不敢過來,忍不住笑了笑。
見她笑了,聶里正就帶着大家過來,還沒走到地方,就帶頭跪下,“草民給公主見禮,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後面的人跪了一片,也高呼,“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快起來!快起來!”雲朵忙過來攙扶聶里正和聶婆子起來,讓山根嫂子和楊石頭他們全都起來。
“雲朵啊…哎,我這嘴,年紀大了,不當家了!該叫公主了!”聶婆子笑着在自己臉上拍了兩下。
“里正奶奶!咱們一個村這麼多年,都在一塊熟悉了!之前咋樣,咱還咋樣!你們這樣,我都不習慣了!”雲朵笑着道。
“習慣習慣!你從今後可是公主了,那名字可不是亂叫!要殺頭的!”山根嫂子笑呵呵的道。
雲朵被逗笑了,“該咋樣還是咋樣,保證不殺頭!”
“那也得叫公主!不能叫人家說咱們村的人不懂禮數!”聶里正道。
衆人都應和,說以後都要該,不能叫名字,連聶子川也不能叫名字了,他現在可是駙馬了。
衆人七嘴八舌的問皇上啥時候走,雲朵他們啥時候去京城,皇家寺廟啥時候他們能去燒香拜佛。雲朵是公主,以後再也不怕有人讓他們村搬遷了云云。
雲朵在門外笑着跟衆人說話。
聶子川眉頭越皺越緊,“好了!你傷勢未愈,以後有的時間說話嘮嗑!”
聶婆子也連忙催促雲朵回家,他們也都回村裡了。
這纔算散了。
шωш★тTkan★℃ O
村人這下羨慕死跟聶子川雲朵關係好的楊石頭家,聶保根家和聶鐵山家了。里正那是之前幫過他們,借屋子給他們住。這幾年可是莫名其妙就和他們關係好上了。
聶三貴更是悔的不行,“早知道她是公主,說啥也要站他們一遍啊!”
柳氏也心裡抽抽的緊,這個天到底咋了?聶子川明明是郭家的兒子,變成了長興侯府的兒子。雲朵那是長得和雲英雲彩姐妹很像,那就是雲家的閨女,卻搖身一變成了皇上的女兒,成了公主。難不成,之前皇上和楊氏有過一段,才生了個雲朵!?
她自己都搖了頭。楊氏就算年輕的時候再標誌,皇上之前也是個王爺,啥樣的美人沒見過,哪可能會看上當時就已經嫁人生了娃,那麼老的楊氏了。難道說是真的,楊氏的閨女投湖死了,雲朵是頂替了她的身份!?
聶三貴不停的嘆氣,最後咬牙,“嬌兒是不行了,送過去招人厭煩還闖禍,咱把晴兒送去做丫鬟吧!給公主做丫鬟,那可比有錢人家的小姐還厲害的!”
此時村裡也在議論,公主王妃這些身邊伺候的嬤嬤和丫鬟,那都會封官做,是有品級的女官。
萬森從作坊出來,聽着那些人議論的,忍不住嘴角抽搐。這消息打聽的也太快了,這麼快就知道公主王妃身邊伺候的宮女是有品級的女官了。不過,公主身邊標配四個宮女,兩個嬤嬤,就算皇上開恩,再多倆嬤嬤,名額也早就沒了。
不過村裡的人雖然議論,但卻不敢像之前一樣湊到清園來了。
至少,雲家大房,周氏婆媳就不敢再朝清園湊那麼緊了。之前還可以說他們是大伯和大伯孃,還有奶奶這個老人家,現在雲朵可不是雲家的人,跟他們也沒有關係了,那些話也就說不上了。真要硬湊,說不定還招人厭煩,那就招禍了。
龐仁和黃悅菡帶着兒子和閨女過來。
看着兒子湊在雲朵身邊,龐仁得意呵呵呵笑個不停。瞅瞅還是他牛!他妹子這下變成了皇室的公主,他兒子的乾孃是公主,看以後整個天下,他們都能橫着走了!
看他嘚瑟那樣,雲朵和黃悅菡都白他。
“你們什麼時候走?是跟着皇上一塊進京嗎?”黃悅菡問,朵朵現在成了公主,到了京城,可還有更多的事要應對。
“我爸……額…父皇說要讓我們一塊走,再晚幾天就啓程。”叫父皇這稱呼,更加不習慣了。
黃悅菡點點頭。
雲朵問他們想不想去京城,“我們若是走了,也怕會有人來對付你們。跟我們一塊去京城,有會昌伯府和嚴府,父皇也說把皇家別院賜給我做公主府,你們跟我們一塊,至少安全上也放心!”
龐仁不等黃悅菡點頭,就痛快的應下了。開玩笑,他可提心吊膽倆仨月了。聶子川這變態乾的可是造反的活兒,又臨陣倒戈了皇帝。不知道得罪多少仇家。到時候他身邊有重兵保護,那些仇家要是來拿他們當人質咋辦!?看他不順眼把他們全家殺了咋辦!?
黃悅菡有些無奈的看他。
“這時候正是好時候,這時候不去京城風光風光,啥時候去!?讓那些雜碎都看看,閃瞎他們的狗眼!”龐仁哼哼道。
“跟我們一塊走吧!不把你們帶走,我總不放心!”雲朵拉住黃悅菡的手。
黃悅菡想想,點頭,“那好!等回頭見了外祖父,我們就回去收拾行禮。”
說嚴賾,那邊嚴賾就來了。
聽龐仁和黃悅菡一家也跟着他們一塊上京,嚴賾欣慰的點頭,“你們外祖母十分想念你們,正好孩子也大了,可以出門了,如今天正好,就到京城住些日子!”
“是!”黃悅菡笑着應聲。
“我妹子成了公主,是得到京城風光風光!”龐仁嘚瑟的抖着腿。
嚴賾威嚴的臉色褶子多了幾道,知道說了他也沒用,乾脆不說他了,招了龐賽到他跟前說話,問他這些日子學了哪些學問。
龐賽就把自己背的書和詩句都背誦了一遍,“我還學了很多,可是這會想不起來了。”
嚴賾想了想,沒有說教他,摸着他的頭誇了句,“賽兒已經很聰明瞭,多多用功,以後必成大器!”
龐賽嘿嘿嘿笑,他其實不喜歡唸書,他喜歡武功,但太外祖父鬍子都白了,就不氣他了!
雲朵到廚房安排了飯菜,大半都是葷菜。寺廟裡的齋菜雖然不錯,但吃多了也不好吃了,畢竟那些雞鴨魚都是素的,不是豆腐就是麪疙瘩。
吃了飯,幾人出來送嚴賾。
嚴賾忙對雲朵拱手,連說不敢,不讓她送。
雲朵還是跟龐仁他們一塊送到大門口。
柳萍兒在牆角處悄悄看着,心裡恨的不行。聶子川成了侯門貴公子,雲朵那個賤人就是個土村姑,結果她現在竟然變成了皇上的女兒,成了公主!看嚴賾一身官威,臨走卻還向雲朵行禮,柳萍兒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她爲啥不死!幫皇上擋暗器的時候,就應該中毒死了的!她現在偏偏成了公主,那她哪還有機會接近聶子川!?
不甘心!柳萍兒太不甘心了!她放棄了孟家,就爲了回來搏一把,沒想到短短時間,發生鉅變。雲朵這個賤人竟然成了公主!哪有那麼正好的事,聶子川是侯門貴公子,她就成了公主了!?
這話跟聶二郎一說,他也懷疑,“她就是楊氏和雲鐵錘生的閨女!是不是皇上的閨女,怕是楊氏和雲鐵錘很清楚!”決定找楊氏和雲鐵錘調查調查。
可楊氏雖然潑婦,但人卻很是精明。他們既然承認了雲朵是公主,肯定是爲了拿好處。想從她嘴裡套出這樣的話,怕是沒可能。
聶二郎把目標瞄上雲光孝,他剛和離了,那樣子像是被人戴了綠帽子一樣,而且雲光孝看着硬,內裡卻是個軟腳蝦,弄他最容易!
要弄雲光孝,聶二郎不準備出手,讓柳萍兒出手去對付雲光孝。
柳萍兒不願意,她這輩子只跟孟永鑫睡過,以後她只想跟聶子川睡,讓她去勾引雲光孝,不可能!本來他就瞧不上她了,要再跟雲光孝搞在一塊,之後她還如何再跟聶子川!?
“你不願意,就沒法扳倒人家公主,到時一個皇家公主的身份就能壓死你,別說聶子川現在對你沒有意思,即便對你有意思,有她這個公主,你也休想有一點機會!”聶二郎是說幫她,可卻不是全靠他,把她給送上聶子川的牀。
柳萍兒也知道他嫉恨聶子川,也不是啥好人,逼不得已,只得去勾引雲光孝。
聶二郎現在有錢,找人把雲光孝拉出來灌醉,又安排柳萍兒趁醉勾引。
可惜雲光孝對雲朵的事還真不清楚,說的全是楊氏和雲鐵錘告訴他的。真正的雲朵已經死了,現在的雲朵是皇上的閨女,八年前頂替了死去雲朵的身份。還說出了個他二妹妹的墳地所在。
聶二郎去三棵大楊樹下查看了,還把墳挖開,裡面沒有棺材,是一卷破席子裹着屍骨。他不懂屍骨,但看樣子很像個十來歲小娃兒的骨頭。想了想,聶二郎陰笑一聲,把屍骨偷走了。那邊又讓人攛掇雲光孝,把雲朵和聶子川狡詐陰險,極有可能騙人的事告訴雲光孝,讓他去告訴楊氏和雲鐵錘。
要說雲家幾個人,就數楊氏最不想斷這份親戚關係。就算不封公主,只封個郡主啥的,以後他們孃家人也能跟着一塊發達。現在和他們家沒了關係,就算給一萬兩銀子,那也不如年年都賺錢,給家裡的子孫都弄個官當,一代代富貴下去!
所以聽雲光孝提起屍骨,楊氏就叫上雲鐵錘去挖墳。
但啥都沒有挖出來,只有一個漚爛的席子,楊氏腦子嗡的一聲,“騙人的!騙人的!這裡面根本沒有屍骨,還有被挖過的痕跡。肯定是他們造假來騙人,想甩脫孃家!”
雲鐵錘把鐵鍬狠狠摔在地上,“冒充皇上的閨女,去當公主,還想甩脫親爹孃!用這種辦法騙人!這是死罪!是死罪!聶子川那個狗雜碎,還有云朵那個該是的賤丫頭,不把老子弄滿意了,我讓他們當狗屁的公主!”
楊氏也臉色陰沉扭曲,“死丫頭!這輩子都休想甩脫我們!親爹孃都不要,還想讓公主!?”
聶二郎躲在一旁看着,冷冷的笑着,勾起嘴角。好戲這纔開場呢!
“冒充公主可是死罪,可能要誅九族的,倒是聶子川也會被連累的!”一旁的柳萍兒不滿道。
“你放心!皇上都承認了她是公主,就不可能再悔改。”聶二郎冷嗤。
柳萍兒臉色一變,“那她還是公主,我不是白忙活!?”
聶二郎冷幽幽瞥她一眼,“皇上要知道她冒充公主,已經昭告了天下,不可能更改,就不會再護着她。她也只是徒有虛名的假公主,誰想下手誰下手!”蠢貨!
柳萍兒臉色這才變好,她只希望雲朵那個賤人死,既然不讓她嫁進清園跟聶子川,那她也休想瘋狂肆意的過!
------題外話------
果然還是寫冒了~嗚嗚~
明天再請一天,明天晚上八點更新下。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