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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老爺子應了之的,忽然又心生後悔。
想着要是七朵提起六郎治病的銀子,那可怎麼辦?
七朵只知譚老爺子表情變化了下。
卻不知他在想什麼。
她抿了抿脣,弱弱道,“爺爺,我爹下次要是犯了錯,你能否讓奶奶別當着二孃三娘她們的面兒來訓。
我爹在家是老大,也是當爹的人,這樣讓人笑話。”
話畢,她就垂了頭看腳尖,
手有些緊張的捏着書本。
委屈十足。
譚老爺子斂了笑。
心情卻輕鬆了,不提銀子就好。
七朵的話,不是無理取鬧,反而十分在理。
“爺爺知道了,你回去吧,讓六郎好好學。”譚老爺子擺了擺手。
七朵應了是之後離開。
出了書房,輕吐一口氣。
希望趙氏下次能給老爹留些面子。
不過,想想譚老爺子自始至終沒提那二百兩藥費的事兒,心有些寒。
“七朵。”身後傳來沈楠溫潤如玉的聲音。
七朵扭頭,沈楠剛踏進院門。
院門上的燈光,爲他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澤。
七朵拿着書迎了過去。
“你怎麼來了?吃飯沒?”七朵笑着問。
沈楠習慣性輕瞪她一眼。
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書上,“你拿這做什麼?”
“給六郎看。”七朵簡單應。
沈楠輕擰眉,“誰教?”
“咳,我!”七朵清了清嗓子,見他疑惑,忙道,“別用這眼神看我,以前伯母教你時,我可也學了些。”
沈楠的眸子裡頓是流光溢彩。
脣角向上勾起。
“那你先教着,我有空時過來看看。”沈楠溫聲道。
俊顏上的紅暈,在夜幕下看不清。
“對了,你來有事嗎?”七朵再次問。
沈楠麪皮一熱,差點兒忘了正事。
“我來看六郎。”沈楠揹着雙手,向後院走去。
七朵跟在沈楠後面往家走。
“那事我已與人說好,明兒中午我來接你。”進了後院,見四下無人,沈楠低聲說。
七朵眼睛頓時閃亮。
小三原是爲這事而來呀。
太好了!
想到又能掙錢,十分激動。
“不用你來接,我去你學堂門口等你就是。”七朵也低聲應。
“不行,那樣遠,你怎麼去?”沈楠反對。
七朵搖頭,“我有法子。”
她是相信便宜老爹有辦法。
沈楠還要再說時,七朵正色,“你要因此而分心學業,我不讓你幫。”
“好,聽你的。”沈楠心中一暖,點頭。
見到沈楠,譚德金與徐氏都十分熱情的起身讓座。
“朵,快去給三公倒水。”徐氏吩咐。
沈楠趕緊擺手,“伯母,別喚我三公子,當不起,叫我名字吧。”
“那可使不得。”徐氏與譚德金擺手。
因着沈懷仁的身份,加上沈楠已是秀才,莊上人對他們一家人的稱呼都十分敬重,從不直呼其名。
“爹,娘,聽他的吧。”七朵卻贊同沈楠。
三公子聽着真彆扭。
徐氏想了想,“那就叫楠哥兒。”
沈楠笑,“不喊三公子就成。”
而後他就與六郎去說話。
細細問了他身體,並拿着千字文,教他認了幾個字。
“爹,娘,楠哥哥真好,還教我認字。”沈楠走後,六郎眨着大眼睛說。
徐氏點頭,“沒錯,沈夫人就是會教孩子,楠哥兒都是秀才了,卻一點兒架子也沒,真是難得。”
“嗯,他是挺聰明的。”七朵也隨口誇了句。
六桔和二霞卻看着她笑。
笑得有些曖昧。
七朵莫名其妙的摸摸臉,看看衣服。
想着是不是哪兒髒了惹笑話。
卻什麼也沒發現。
“大姐,二姐,你們笑什麼?”七朵嘟嘴問。
“咳,沒。”六桔和二霞擺手果斷否認。
七朵撇嘴,不管這,而是將沈楠的來意對譚德金說了。
“爹,您明兒能否與我一起去鎮上?”七朵問。
幾十斤的河蛤,她可拎不了好幾里路。
譚德金微想了想,點頭,“我有辦法,明兒我早起去砍柴,快到中晌時正好去鎮上賣。”
“嗯,爹,這主意好。”七朵樂,又衝六桔說,“二姐,我倆和爹一起上山。”
六桔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挑眉,“知道。”
二霞溫聲應,“桔,朵,我也和你們一起去。”
七朵和六桔同時搖頭,“大姐,你在家幫娘,奶奶和六郎倆人的藥要熬,還有鞋子沒做好,事兒多着呢。”
說心裡話,看着二霞那水靈的模樣,七朵都捨不得讓她做重活。
徐氏點頭,“霞你留在家,要是都出去,會惹人眼。”
二霞只好點頭。
第二日早起,七朵和六桔跟在譚德金的身後一起出了門。
“這大清早的,又準備是去哪兒呢?”趙氏陰惻惻的聲音飄來。
譚德金轉身,應,“娘,我去砍柴。”
“奶奶,我們去撿松球,和柴一起賣,爲六郎湊藥費。”七朵乖巧的補充。
聲音甜得膩人。
一聽藥費,趙氏冷哼一聲進了屋。
七朵纔不理會趙氏的態度。
三人上了山,直奔小竹林。
譚德金拿刀砍柴。
七朵和六桔則繼續去挖竹筍。
“嘩啦啦!”兩人剛走近小竹林,就聽到裡面有動靜。
還有動物的‘哼哧’聲。
“朵,你瞧那。”六桔忽然一把摟緊七朵的胳膊,聲音發抖。
七朵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一頭棕色帶花紋的野豬正在竹林裡邊走邊拱。
它的方向正是她們這邊。
在她們發現野豬時,它也擡頭看見了她們。
野豬立馬停止拱竹筍的動作,頸上硬長的鬃毛立馬豎起。
一雙豆大的小眼睛射出兇狠的光芒,十分警惕的盯着七朵姐妹。
它大概沒料到會遇見人吧。
雙方就這樣對峙着。
野豬不動,七朵和六桔倆人也不敢動。
此時要是跑,易激怒它。
“去找爹。”七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低聲對六桔說。
姐妹倆人牽手輕輕向後面退去。
十二歲的六桔,早就嚇得腿軟,眼睛裡隱有霧氣在升騰。
七朵也是第一次在野外與野豬面對面,也嚇得夠嗆。
後背滲出一層薄汗。
野豬性子兇殘暴躁,可不是自己一人能對付的。
腦海中不斷閃現野豬傷人事件的報道。
姐妹倆人提心吊膽,一步步拉遠與野豬的距離。
“啊!”六桔腳下忽被斷竹根一絆,身體向後面傾去,嚇得發出了尖叫。
她一倒,連帶着七朵也向後仰。
“二姐。”情急中,七朵忙拽住身旁的一顆竹子,並就勢將六桔拉住。
本就有些不耐煩的野豬,見七朵和六桔倆人如此,還以爲她們要攻擊,前腿在地上用力刨了幾下,低着頭,向她們衝速衝了過來。
“啊,野豬來了。”六桔終於哭了出來。
“爹,有野豬。”七朵拉着她就跑,邊跑邊高聲喊。
六桔也帶着哭腔喊。
身後傳來竹子與野豬碰撞的聲響。
這聲音像那地獄魔鬼的叫聲。
倆人幾時見過這樣的陣仗。
要不是七朵強撐着,兩人早就嚇趴在地上了。
離她們並不太遠的譚德金聽到女兒們的喊叫,嚇得臉變色。
順手從地上拿起一根剛砍的粗樹枝,向七朵她們那兒跑去。
“六桔,七朵。”譚德金也高聲應着,安女兒們害怕的心。
聽到他的應答聲,七朵微鬆一口氣。
下意識的回頭一瞧。
媽呀,野豬就在尼股後面了。
這一瞬間,無邊的恐懼將七朵包圍,渾身力氣似被抽乾,雙腿發軟無力。
但理智告訴她,此時絕不能怕。
六桔要不是被七朵拉着,她早就癱了。
眼看着野豬的長嘴就要咬向七朵時,譚德金終於趕到。
手中的長棍毫不留情的打向野豬。
“嗷!”野豬吃痛,發出哀嚎聲。
同時,它快速回頭,瞪向打自己的罪魁禍首譚德金。
“爹。”七朵總算鬆了口氣。
野豬已經拋棄七朵和六桔,轉而去攻擊譚德金。
譚德金手中的棍子再次打向野豬,卻被它張嘴咬住。
野豬力氣很大,譚德金的臉色漲得通紅去奪棍子。
七朵在一旁見了,深吸一口氣,四處環顧了下。
快速跑去撿了一根長竹竿。
她拿着竹竿,劈頭蓋臉對着野豬打了下去。
因離野豬有些距離,加上還有譚德金在,她膽子大了許多。
野豬被竹竿打痛,嘴一張,譚金將棍子抽了出來。
嚇得渾身發抖的六桔,此時也不知從哪兒來了力氣,也撿了根樹枝,加入了打野豬的隊伍。
七朵手中的竹竿被打斷,又換了根。
野豬被打得暈頭轉向,徹底憤怒了。
豆眼裡陰冷的光芒令人遍體生寒。
它向三人看了看,棄了譚德金,忽然向六桔衝過去。
大概是六桔氣勢最弱,覺着好欺負。
六桔果然嚇得丟了棍子跑。
野豬見此,嘴裡發出囂張的咆哮聲,越追越近。
“六桔,爬樹。”譚德金在後面喊,並棄了長棍,拿了鐮刀追向野豬。
“我不會啊。”六桔哭喊。
七朵雙脣緊抿,高舉竹竿,對着野豬頭部打去。
十分希望能將它的眼睛戳瞎。
此舉雖未將戳中眼睛,卻也有效阻止了野豬前進的速度。
譚德金追近,一刀砍中野豬的腿。
“嗷嗷!”野豬的叫聲更加悽慘。
七朵趁機走近野豬幾步,凝神靜氣,竹竿往它的眼睛裡戳去。
這次十分精準,正中。
瞎了一隻眼,野豬終於亂了方寸,也顧不得六桔,張嘴轉身向譚德金咬去。
“爹,小心。”七朵急呼。
譚德金緊咬牙,高舉鐮刀,對着野豬的脖子砍了下去。
七朵的竹竿再戳它另一隻眼。
“嗷嗷……”野豬掉頭就跑,慘叫聲卻越來越弱。
最終倒地,抽搐幾下後,不動了。
七朵抹了抹額上的汗,丟了竹竿,軟軟的向地上一坐。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譚德金也抹了把汗,跑過來看女兒們。
見都無事,這才放了心。
父女三人休息了近一刻鐘,心還怦怦亂跳着。
見野豬死了,六桔纔回神,抹了眼淚,崇拜的問七朵,“朵,你當時怎麼不怕,還敢拿棍子去打?”
“有爹在,怕什麼。”七朵看了眼譚德金,微笑着拍馬屁,“爹,您可真厲害!”
其實當時有多麼害怕,只有她心中最清楚。
她要真只有十一歲,早就嚇得成一堆軟泥了。
野豬和河蛤、竹筍放在牛車最底下,上面鋪上才砍的柴火,看不出破綻。
趙氏看着那一車柴火,心中默估能值多少錢。
想了想,對譚老爺子說道,“老頭子,你正好無事,就陪老大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