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哈哈一笑,“醫者面前無性別之分,摸你們和摸一塊豬肉差不多。”
“……”
薛慎之被噎住了。
回去的路上,薛慎之沉默寡言。
他向來話不多,清清冷冷的,與平常沒什麼區別。可商枝總覺得他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放慢腳步,他也放慢腳步。她停下來,薛慎之也站着不動。離她身後三步之遠,腳步像是被丈量出一般,不差分毫。
商枝在路邊隨手扯一根狗尾巴草,靠在土牆上編指環。
薛慎之蹙眉,“等人?”
“沒呢!我還以爲我不走,你今晚也會站在那兒不動。”商枝擡眼,拿着狗尾巴草點着他的下頷,“我之前說的話只是比喻而已,沒說你像豬肉。剛纔你反應激烈,是在害羞?”她清亮的眼珠子轉了轉,仔仔細細的盯着他看了看,面容冷清淡漠,無慾無求。“我碰你耳朵,只是好奇,沒想到你也會臉紅。”
薛慎之:“……”
他推開狗尾巴草,摩挲着發癢的下巴,轉移話題道:“我覺得地契暫時放在秦兄那裡,等你把山地種好之後,再過戶到你的名下。你看如何?”
說起正事,商枝神色認真,兩人並肩往屋子裡走。“我也是這個打算,得多麻煩秦老爺了。”
薛慎之嗯了一聲,進門之前,突然對商枝道:“他不喜歡別人叫秦老爺,你叫他秦大哥吧。”
“哦。”
商枝歪着頭,疑惑望向他。之前不少人喊他秦老爺,笑得挺開心的。
薛慎之沒有看見一樣,進屋關上門。
商枝準備回屋,門口放着一麻袋糠,估摸着茶花沒等到她擱門口回去了。
她笑了一下,提着糠回屋。
洗了澡,商枝在山上幹一天活,累得慌,一躺在土炕上,沾着枕頭睡過去。
迷迷糊糊,隱約聽見屋外有響動,翻個身繼續睡沉了。
天矇矇亮,雞打鳴,商枝伸懶腰爬起來。
摸進廚房洗漱,揭開鍋蓋,熱氣騰騰地水霧伴隨着濃郁的香甜撲面而來。
鍋裡燒了小半鍋熱水,隔着竹片架子上面放着一碗粟米紅薯粥,還有一顆水煮蛋。
她彎了彎嘴角,拿着一根泡在水裡的楊柳枝咬開刷牙,就着鍋裡的熱水洗臉。
紅薯粥火候並不好,粟米夾生,好在紅薯軟糯,商枝一碗熱乎乎的粥下肚,渾身舒暢。
她把雞蛋揣在懷裡準備上山幹活餓了吃。
出門才發現門口一口大水缸都裝滿了,院子裡劈了一些柴,可以用三天左右。
幾隻雞也喂好了,一截竹筒劈開兩半,一半放着水攪拌成糊糊的糠,一半裝着清水。
薛慎之把活幹完了去鎮上,他四更天就得起身。對他的身體來說會有點吃不消,但是起牀後家裡的活有人給收拾完,這種感覺還不賴。
商枝扛着鋤頭上山,大半天才把藥苗給種完。
剛剛下山,經過山底下的一片田地,就見鄧氏和幾位婦人在地裡幹活。
鄧氏說的口沫橫飛,“我家那塊山地昨兒被秦老爺給買走,再過十天半個月就要芒種,到時候請大夥幹活,工錢比我們村出的價錢只高不低,管中晚兩頓飯。”
“真有這麼好的事?鄧桂花你別是哄我們的吧?”吳氏不相信,鄧氏那副得意的嘴臉,是想和商枝攀比,“商人都鬼精的,工錢能有五文錢一天嗎?飯菜裡都有肉?”
鄧氏被吳氏問的一肚子火氣,見到商枝走過來,提高了聲音,“秦老爺有的是銀子,他在鎮上開大酒樓,打算把酒樓開到縣裡咧!咋會缺銀子?他是好人,不會虧待你們!”她冷哼一聲,“你不信就算了,秦老爺把山地交給我那口子打點,我好心不和你計較,你倒是說些酸話埋汰我!愛來不來!”
秦伯言壓根沒說把山地交給賀良廣打點,鄧氏覺得秦伯言看重兒子,又是買的她家的山地,不交給他們,還能交給誰?
她見商枝今天一個人幹活,沒有請鄉鄰幹活,煽動着鄉鄰對她不滿。
因爲商枝讓她被賀良廣給罵了,在村裡的名聲也不好聽,好幾次聽人在背地裡說閒話。而且昨晚商枝又攪黃了賀平章的親事,害得母子離心,新仇舊恨,她活剮了商枝的心都有,哪能見她快活?
纔會特地在商枝幹完活下山,對鄉鄰們誇下海口,“你們等着瞧,到時候給你們十文錢一天的工錢!肉菜絕對少不了!”
商枝樂了,‘噗嗤’笑出聲。
有錢不等於冤大頭!
鄧氏想借機攏絡人心,這是好想法,只是信口開河,就是自掘墳墓了。
那塊山地是她買的,當然是她請人幹活,這麼好鞏固她形象的機會,她缺心眼兒纔會交給別人打點。
鄧氏聽到商枝的笑聲,臉黑了,她假笑道:“商枝啊,你有空也可以過來幫忙。”
“鄧嬸,我等着啊。”商枝笑臉盈盈,腳步輕快的回屋。
鄧氏恨得幾乎咬碎一口牙!
——
林辛逸是算準了,踩着點過來。
商枝放下碗,他就大包小包的過來,“小師傅,你的藥苗種完了嗎?沒有種完我給你種了,你趕緊熬一鍋阿膠。高夫人那邊催了好幾回,再沒有貨,她得押着我親自找你了!”
幾包切好的驢皮‘嘭’地放在地上,林辛逸累得直喘氣,連灌了幾杯水才緩過來。
“你別隻顧着那片藥山,你再不幹活,有銀子買藥苗嗎?”林辛逸聽說她又盤下一塊山地,花了八兩銀子,估摸着她手頭又沒有錢了!“驢皮我已經給泡好了,你只管熬就是。”
商枝心口痛,摳着手指算了算。十六兩銀子,花去三兩租山地,還剩下十三兩。她買東西和給鄉鄰工錢七七八八花去三四兩,只有十兩不到,還得給秦伯言八兩,幾乎又見底了。
上一回林辛逸沒有買到驢皮,之後她又顧着藥山,阿膠一直沒有熬,推到了現在。
“行了,今晚就熬!”商枝把驢皮放在木桶裡,用清水泡着。
然後從內室翻出香燭,又倒了三杯酒,擺在張老頭牌位前。
“過來。”商枝點燃蠟燭插在罐子裡,點燃香給林辛逸,“磕拜師祖。”
林辛逸懵了,這是正式收他做徒弟了?
他內心狂喜,忙不迭的磕了幾個響頭,灑了幾杯酒。許誓會刻苦習醫術,懸壺濟世芸芸。
商枝跪拜張老頭,神情虔誠,真心實意將他當做師傅。
拜師禮後,商枝取出一卷張老頭寫的手札給林辛逸。這是初入門的,淺顯易懂,很適合林辛逸。
“你先拿去看,半個月後我考你。”
“徒兒不辜負師傅厚望!”林辛逸鄭重的把手札收起來。
商枝關在家裡熬製阿膠,幾天未曾出門,第三天阿膠切好塊裝好,準備將阿膠送去鎮上。她把八兩銀子帶上,看着罐子裡只剩下一兩銀子,嘆口氣,這樣下去她什麼時候才能存夠銀子?
看來得想想其他辦法了。
——
秦景凌傷好,與裘天成離開,經過十天佈局,活捉倭寇首領,將他們擊敗。
準備班師回朝前幾日,裘天成送來一封信。
“將軍,京城來信了。”裘天成又將布包放在桌子上,“四種藥只尋到兩種。清根草,雪蓮。”頓了頓,又道:“雪蓮是老夫人送來的,聽說是小姑娘救你一命,需要雪蓮花,她讓人把雪蓮隨着信一起送過來。”
秦景凌沒有說話,他拆開信,是夫人寫的。除去家中瑣碎,便是提及老夫人的病。
他看着雪蓮花,心情沉重,這是尋來給老夫人入藥的,她爲還救命恩情,便又送了出來。
“將軍,不如請商小姐入京給老夫人治病?”
許久,秦景凌沙啞的開口,“商姑娘從未離開過杏花村,未必願意孤身入京。”
裘天成道:“商姑娘心地善良,說不定念在咱們替她找藥,答應了呢?而且,你不覺得商姑娘和秦家人很面善?長得和你相似不說,通身的氣質和老夫人年輕時有七八分想象。說不定這是緣分!”裘天成開玩笑問道:“是不是你秦家流落的孩子?”
秦景凌搖了搖頭,秦家子嗣凋零,只有他與妹妹兩人,並無庶出。
他潔身自好,除了夫人與一個姨娘,在外面沒有其他女人,膝下孩子年紀並無與她一般大的。
妹妹嫁進侯府,也只有一兒一女,外甥女的年紀倒是與她相仿。
“你將東西給她送去,問她願不願意入京。若是不願,不必勉強。”秦景凌交代裘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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