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四處透風的茅草屋裡,缺口的鍋中熬着幾乎沒有米的粥。
瘦得門板一樣的米豆豆雙眼緊閉地躺在一張小木板上,眼皮下的眼珠子轉了轉。
“唉,豆豆啊。鍋裡的那點米是咱家僅剩的口糧了。吃了它你就安心地嫁給趙地主當小妾吧……豆豆,是爲娘對不起你啊……”一個頭發蒼白滿臉皺紋的婦人苦着臉嗚咽着。
“哭,哭什麼哭!”豆豆她爹米發財一個沙啞卻兇狠的聲音吼過來,“家裡就這點米了,你還要給這賠錢貨。她不嫁人,我們哪來的聘禮,哪來的糧食!她哥二十一歲了都討不到媳婦,再等下去老子就是蹬腿死了都別想抱孫子!”
兇狠的聲音震得米豆豆瘦得只剩骨頭的手指動了動,她微微皺了皺眉頭。剛醒的她此時只有一個非常強烈感覺——好餓!非常餓!是那種胃疼到極點想把胃都掏出來吃了的餓!
米豆豆餓得發暈的頭腦轉了轉,她是本是名醫世家的首席掌門人。祖父死後,一幫奇葩的親戚鬧着要分家產,遺囑裡卻給了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最多的一份。於是血濃於水抵不過鈔票二斤,二叔二嬸聯合給她下了無色無味的毒……
米豆豆瘦小的眉頭皺了皺,用力睜開乾澀的眼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破了一個大洞的茅草房頂。
“哇啊啊啊,你這黑心的。”豆豆娘邊哭邊捶打着豆豆爹,滿臉皺紋的臉更是皺成了一團,邊哭邊說,“我好好的女兒,就要被你這個沒良心的給賣了!那趙地主可是都娶了十七個小妾了啊!哇啊啊啊,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豆豆爹一把揮開瘋子似的哭喊着的豆豆娘,怒聲道:“臭娘們你別他媽的給臉不要臉。當小妾怎麼了,那麼多好姑娘上趕着給趙地主當填房人家都不稀罕。要不是咱家豆豆的八字能旺人家,你跪下來求人家人家都不願要。你說說,就咱家豆豆這小身子板,嫁給誰能得了這三袋穀子!”
米豆豆此時的雙眼已經完全睜開了。她愣愣地望着陌生的茅草房頂,已經猜到自己是穿越了。乾的起皮的嘴角因爲沒有力氣,只能輕微地抽了抽,敢情在現代身家過億的她,到這裡就只值三袋穀子。
“你,你!”豆豆娘滿臉是淚,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就爲了三袋穀子就把你親閨女給賣了?”
豆豆爹大眼兇狠一瞪:“就爲了三袋穀子,臭娘們你他媽有本事給老子弄三袋穀子出來!你但凡有一袋穀子,那李家姑娘也不會因爲咱們家拿不出聘禮而不願嫁給咱兒子!”
這下豆豆娘瞪着豆豆爹,終是嘆了口氣,垂着頭,不說話了。
“爹。”一個虛弱卻粗獷的聲音傳來,米大壯臉上有些難看,“俺不急着娶媳婦,要不別讓俺妹妹嫁人了。”
豆豆爹冷哼一聲並不說話,倒是豆豆娘嘆了口氣,苦着道:“大壯啊,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那郭家的兒子才十七歲就有了兩個兒子了。如今你……你放心,就算是砸鍋賣鐵,爲娘也得讓你娶上媳婦!”
躺在牀上的米豆豆輕哼一聲,砸鍋賣鐵,恐怕賣的是她吧……
“死丫頭,你可算是醒了。”豆豆爹最先發現了米豆豆醒了過來。他蠟黃乾瘦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卻又立刻朝豆豆娘一吼:“還他媽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把米粥給豆豆喝了。再過幾個時辰就要嫁人了,要是再被餓暈了,被趙地主退了婚,誰都別想要那三袋穀子!”
“誒。”豆豆娘愣愣地點了點頭,她趕忙盛起鍋裡水一樣的粥。缺口的勺子在鍋裡颳了又刮生怕漏了一點。
“來豆豆,慢慢喝,當心燙。”豆豆娘一把扶起渾身無力的米豆豆,把米湯喂進她幹得起皮的嘴。
米豆豆艱難地吞嚥着淡而無味的“清”粥,眼睛掃過餓得面黃肌瘦的親爹親孃親哥。在心中哼笑。心道,原來的米豆豆哪是被餓暈了,她分明是被餓死了!
幾個時辰後,渾身虛軟的米豆豆穿着她娘當年的嫁衣。在衆人的推搡之下上了花轎。
喜慶的喇叭聲震的她頭腦一陣一陣地疼。餓,還是很餓!想起臨出門前她娘偷偷抹淚對她說的話:“豆豆啊,是爲娘對不住你啊。你就安安心心地嫁給趙地主吧,啊。再怎麼不濟,也比被餓死好啊。”
想她得盡祖父真傳的現代神醫,腫瘤癌症在她眼裡都不算絕症。每分鐘來預約的人都打爆了診廳的電話,幾萬塊也不過就是個掛號費。如今,竟被賣了三袋穀子,呵呵……第十八個小妾,本姑娘一身本事在身,還能餓死不成?
米豆豆在喜轎裡緩了緩力氣,她瘦小的手費力地掀開喜轎的布簾,因瘦弱而顯得極大的眼睛轉了轉。得趕快想辦法在半路逃走纔好,否則到了地方,再走可就難了。
“媒婆,媒婆。”米豆豆小聲地朝一旁的媒婆喊了喊,果然見她擠着一臉的白粉貼了過來。
“哎呦,十八姨太,您有什麼吩咐啊。”媒婆笑得諂媚。這趙地主可是村裡最有錢的人了。雖說酗酒賭博,好美色,但人家有的是資本啊。如今這丫頭看着幹黃瘦小的,但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來日裡在趙地主家好生將養將養,不愁不出落的婷婷玉立。與她討好關係,以後少不了她陳媒婆的好處。
“媒婆。我要小解。”米豆豆佯作害羞,聲音細如蚊語。
於是草叢旁,陳媒婆望着不遠處的身影討好地催促:“十八姨太,您好了沒,再耽擱,怕是要誤了吉時了呀。”
米豆豆大大的眼睛眯起,“快了,你轉過去,不然我尿不出來。”
“唉,好好,您可得快點啊。”陳媒婆轉過身去,又自顧自說道,“我說十八姨太啊,都是要爲人婦的人了。這麼害羞可不好,在婚牀上還得熱情一些才能討得趙地主歡心啊。唉,十八姨太,您好了沒?十八姨太?”
陳媒婆轉過身去,哪裡還能見着米豆豆的身影。壞了,她猛一拍大腿。看那小丫頭瘦瘦小小挺老實的,沒想到心眼那麼多呢,竟然還知道騙婚!
“十八姨太?快出來!”
“十八姨太,快隨我們回去吧,否則趙地主不會放過您孃家的……”
米豆豆撐着瘦弱的身體,只感到那叫喊的聲音越來越近。可她又實在虛弱地很,她用力咬了咬嘴脣,只把嘴角都咬出血來,才稍覺頭腦清醒了些。甩了甩頭,繼續向前跑。
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的十五歲少女如何能跑得過身強體壯的漢子,米豆豆聽着聲音只覺得那羣人越來越近。
她腳下一個踉蹌,便向前倒去,卻並沒有感受到該有的疼痛。
“你還好吧。”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傳來,米豆豆擡眼便見一個濃眉大眼穿着獸皮的粗獷漢子。
“救命,他們,他們要強娶……”米豆豆感受着那個胸膛的熱度,只覺得渾身一軟,再也沒有站的力氣。就那麼癱在了蕭冀陌的懷裡。
蕭冀陌呆呆地瞪着一雙虎目感受着懷中嬌小的小鳥一樣的身軀,黝黑的臉上升起了一抹可疑的暗紅。這是他二十五年來第一次和女人靠得這麼近……
“哈,我說怎麼好好地放着趙地主不嫁要逃婚,感情是跑到這偷漢子來啦。”陳媒婆帶着人剛來就看到此番情節。她潑辣地一捲袖子,扯着嗓子吼道:“哥幾個,一起上,把這小蕩婦抓起來,帶回去浸豬籠!”
“大哥,救命。”米豆豆眯着眼虛弱地盯着眼前的壯碩漢子,大大的眼睛裡滿滿的恐懼,“是,是他們要搶親。我是好人家的姑娘,他們卻要我去做別人的十八姨太。嗚嗚,大哥救命啊。”
米豆豆嗚嗚地哭着,看這扶着她的男人,濃眉大眼,挺鼻薄脣,黝黑的臉上滿滿的都是樸實的氣息。暫時只能靠他了,只要讓她過兩日緩了力氣,會讓你們這幫奇葩知道究竟是如何錯把寶當成了草!
“嘿,小賤蹄子,你倒挺會勾男人的。大哥,別信她,這就是個騙婚的小賤婦,待我們收拾了他,也不妨礙您打獵。”陳媒婆滿臉堆笑,似對眼前的男人有所忌憚。
米豆豆大大的眼中閃過惱怒,該死,現在的形勢太不利。她渾身虛弱,甚至連站的力氣都沒有,如何對付這幫兇神惡煞!好,那就打同情牌,既然要弱,那就弱到底吧。
“大哥,別,別聽他們的。是他們逼婚,還虐待我,我實在受不住了才逃了出來……”說着大眼一翻,便暈倒在蕭冀陌的懷裡,脣角的血跡顯得分外可憐。
蕭冀陌一把抱起半軟在他懷中的米豆豆,深邃的大眼看着懷中女子嬌小的臉,眼中閃過異樣的柔軟。
他一腳踢過腳邊剛獵到的一隻紅毛野雞,商量道:“這位嬸子,既然她不願嫁,那這野雞就當是補你們的聘禮,人我就帶走了。”
“哼,那賤蹄子的聘禮可是三袋穀子,一隻雞就想了事?”陳媒婆見蕭冀陌老實,冷聲就諷刺。
“若是不夠,改日再還來。在下魚米村村頭的蕭冀陌,嬸子不必擔心在下賴賬。”蕭冀陌深邃的大眼如古井無波,說起話來有條不紊。
“哼,區區一個破爛戶也敢和趙地主……”陳媒婆剛要開口叫罵便被身旁的人拽了拽衣袖。
米豆豆偷偷地睜開一隻眼,只見那男人低聲跟陳媒婆說了些什麼,後者就立刻變了臉色。僵笑着道:“如,如此,就且等趙地主解決吧。哥幾個,走。”
米豆豆看着如此爽快就走的一幫人微微詫異,這個男人莫非很厲害不成?剛想着就覺得身上一陣灼熱的目光,立刻閉上眼繼續裝昏迷。
……
米豆豆是被活活餓醒的。那男人的臂膀有力而沉穩,她一路上餓得暈了過去,如今又被餓醒了……
她撐着身體起身,剛一動作便聽得肚子“咕嚕嚕”地響。看着正瞪着眼打量着自己的男人,米豆豆尷尬一笑:“嘿嘿,有吃的嗎?”
蕭冀陌深邃的大眼盯着米豆豆嬌小的臉,黝黑的臉上閃過暗紅,儘量輕聲道:“沒有……”
“額。”米豆豆瞪着眼,立刻覺得頭腦發暈。又沒飯吃,難道這村子裡的人都窮到連飯都吃不起了嗎?想她吃厭了鮑魚翅肚的米豆豆竟然落到這種地步,老天你是在玩我嗎?
蕭冀陌以爲她不信,尷尬地解釋起來,渾厚的聲音裡滿滿的都是歉意和着急:“本來打了一隻雞做晚飯的,後來抵你的聘禮了……要不,把我身上的獸皮給你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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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又熬到半夜三點,不困……好餓!
麼麼噠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