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個時辰,一萬多水匪被逐一分批次登上了岸邊的銀琅船,僅有兩艘銀琅船明顯裝載不下這麼多人。
情急之下,郭業又讓關鳩鳩擠牙膏似的擠出團練軍中最後一點銀子,在岸邊附近的漁家中徵召了大大小小近五六十艘小船,浩浩蕩蕩開往了江心島。
遠望江面,大船小船,白帆點點,甚是壯觀。
約莫到了黃昏時分,幾十艘船隻才徐徐靠岸,到了江心島淺灘。
打發走那些徵召而來的漁船之後,郭業命衆人將這些初登江心島的水匪帶回團練軍營地,先暫時安置下來再說。
到了營地,攏共才一百來棟小木屋,怎能住得下這麼多人?沒招兒,除了營房中擠得擁堵不堪之外,就連操練場地都開始搭建起臨時的草廬,以供餘下之人容身。
留下阮老三和張小七等人練兵場上督工之外,郭業帶着朱胖子,關鳩鳩,龐飛虎,孫明延,還有程二牛等人回到了自己的大營房中,商榷後續的一些事宜。
還是那句話,繁雜瑣事一樁接一樁,時間根本不夠用。
大營房中,衆人聚首議事。
郭業還未坐穩,先前臥底水匪窩中的孫明延已經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小哥,那啥,這漕幫是否真要組建啊?
廢話!
郭業白眼相加,哼道:不組建漕幫,我費那個勁幹嘛?如今江面已無匪患,屆時江上來往船隻肯定多如牛毛,那些商賈們會放着運輸便捷的水運不走,去走那費時費力崎嶇難平的山路?組建漕幫,呵呵,才能撈大錢,不然費勁巴拉剿匪作甚?
錢袋子朱胖子已然眉開眼笑,搶先插嘴道:是極是極,岷江水運即將開始繁盛起來,呵呵,這江面設上幾道關卡,就好比端上一個聚寶盆,再也不愁銀子短缺了。
朱胖子心急如焚,郭業自然知道,前些日子籌備和舉行英雄大會,差不多已將早前得來的那些銀子花得精光。
開源節流,不開源,哪裡來得銀子?
朱胖子的話頓時引起了衆人的共鳴,紛紛點頭稱好,一番辛苦總算初見成效,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唯獨孫明延臉色沒有欣喜,反而有些焦急,扭扭捏捏地問道:那啥,小哥,這漕幫組建之後,這總舵主的人選該是何人呢?
切!
在坐的程二牛頓時鄙夷了哼了一聲,大聲叫道:咱小哥之前贏了擂臺賽,當然他纔是漕幫的總舵主唄。咋地?你老孫你想幹幹這總舵主,過把癮不成?
哈哈
老孫真逗!
孫兄還真是志向高遠啊,這漕幫總舵主可是岷江之上的扛把子,江上霸主,等閒人豈能勝任?
程二牛一番奚落之後,在場諸人,就連關鳩鳩這個臭酸丁都紛紛取笑起孫明延來。
孫明延頓時面紅耳赤頗爲尷尬,當即粗着脖子爭道:孫某人就是要當這總舵主,有何不可?你問郭小哥,是不是這個理兒?
說完,眼神希翼地望着座上的郭業,渴望地翹盼着郭小哥嘴中能夠說出一個是字。
誰知郭業就不言語,反而一副笑意盈盈地神情望着孫明延,好像在等待着什麼似的。
孫明延見狀,心裡突慌,心道,難道事情有變?
我靠,忙前忙後委曲求全,冒死臥底周旋匪窩,竟然換來這個待遇?
當即焦躁地衝着郭業喊道:小哥,你怎能言而無信?你當初可是答應過我,漕幫組建那日,便是我孫明延登上總舵主之位那天,不然我怎會單身赴險入匪窩?咋地,咋地,現在過了河就想着,想着拆橋?嗚嗚不帶這樣欺負人的,當初可是你,嗚嗚,你,親口答應咱的?咋能這樣,做人咋能這麼不厚道?嗚嗚,老孫心裡那個憋屈哇
說着說着,聲調漸漸抖顫,越說越心酸呢,猛然悲嗆。真是孫明延哭腔一出,誰敢與之爭鋒?
頓時,整個答應中充斥着孫明延這個蜀中漢子獨特的哭腔,繞樑三日談不上,衆人洗耳三天,那是必須的。
哭得真叫一個難聽,就跟老母雞下蛋難產,一個碩大的雞蛋愣是卡在肛門上下不來似的,好聽不到哪裡去。
衆人紛紛蹙眉,心中一一啐道,好端端哭個球,莫非小哥真的答應過他?
郭業看着孫明延現在這般操性,拍案而起,呵斥道:哭哭哭,哭個蛋啊,瞧你那個揍性,咋就這個德性改不了呢?老子什麼時候說過不守承諾啊?
呃~~~
孫明延聞聲立馬打了個響嗝兒,止住了嗓子眼的哭腔,泣聲戛然而止。
繼而一副怔怔眼神望着郭業,喃喃道:我還能當總舵主?
天!
郭業貌似有些後悔了,萬名幫衆的漕幫總舵主,就這出息這尿性?
但還是點點頭回答道:你見我何時說過的話,又收回來過?
有戲!
孫明延立馬破涕爲笑,不顧眼角鼻涕在臉上肆意橫行,一副恭維的神情點頭讚道:哪裡哪裡,小哥怎會輕毀承諾,這隴西縣城,益州地界,岷江八百里江上,誰不知道咱郭小哥那是季布一諾,重於千斤。
唰唰唰~~~
在場衆人將眼神全都集中到了郭業的身上,眼神中透着疑惑,貌似想讓郭業給他們解釋一番,這個承諾是啥時候的事兒。
孫明延這廝當萬人漕幫的總舵主?這也忒兒不靠譜了。
這廝勇則勇矣,但有程二牛勇嗎?
這廝忠則忠矣,但有龐飛虎忠嗎?
這廝鬼則鬼宜,擔憂朱胖子鬼嗎?
就不說這三點,就衝着這廝動不動就哭哭啼啼賣弄悲情的屌樣,也不是總舵主的料啊?
看他哭起來的那個尿性,連關鳩鳩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臭酸丁都看不過去,心中怨道,狗日的真是好命道,比咱老關還愛哭哭啼啼之人,也能幹個總舵主,嘖嘖,祖上積德了。
郭業知道,必須給手下之人解釋一番,便將自己當初如何安排孫明延臥底王八斤匪窩,如何潛伏在王八斤身邊探聽一切有用信息,並對他以總舵主之位允諾的事兒,一一講了出來。
衆人聽罷,心中對此事只有一個看法,那便是,孫明延這廝,生了一副好命。
既然郭小哥都已然許下諾言,衆人誰會不同意?
殊不知郭小哥平日最在意的就是手足兄弟之情,與輕不許諾,一旦許諾必定是一諾千金重。
如果冒然因爲自己心中的那點小嫉妒,而勸誡郭小哥,毀了孫明延今天的前程。
那麼明日,他們也可能會重蹈孫明延的覆轍。
損人不利己之事,只要腦子不傻,沒人會去幹。
如今郭小哥親口許諾,孫明延做這漕幫總舵主,那麼就是塵埃落地之事,誰也不想也不能去更改。
當即紛紛改變臉色,一一站起身來道喜。
就連最先取笑孫明延的程二牛也走上前來,極爲熱情地拉着孫明延的胳膊,齜牙咧嘴哈哈大笑,說道:老孫,你小子就是命好啊,嘖嘖,管着偌大一個萬人幫派,你小子真是祖上積德。以後有啥好事,可不能忘了咱二牛啊?
孫明延此時已是腦子暈乎乎如墜雲端,心中那個美滋滋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想想看,當初只是城南街頭一個混混頭子,曾幾何時,自己竟然能做到萬人幫派的老大,這對於一個街頭混混古惑仔來說,這簡直就是出人頭地之事啊。
看着孫明延飄飄然然的模樣,郭業也能理解,也未加呵斥,而是提高聲音喊了一聲:靜一下,既然漕幫總舵主之事搞定,那麼接下來就議一議另外一件事。
郭業一聲喝令,營房中諸人徐徐止住了自己的聲音,看着郭小哥。
一小會兒,房中就安靜了下來,就連孫明延都知趣兒地走到一個角落搬來墩子,老實坐了下去,一人偷着樂兒。
肅然寂靜,鴉雀無聲,甚好!
郭業心中較爲滿意點點頭,然後對着諸人說道:下面這個事情,決定諸位的前程與命運,當然,也與你們的性命有關,容不得有半點馬虎。所以郭某人沒有擅作主張,需要徵求一下你們自己的意見。
嘶
衆人臉色頓時變得更加嚴肅,紛紛嘴中抽着冷風,因爲這是郭業第一次如此慎重嚴謹的說話,而且還是與他們商量。
看來這事兒,真心小不了。
郭業見着衆人有些發愣,又補充點醒了一句:此事只能出我口,入你們耳。離開這大營房,誰也不許給小哥瞎傳,否則,連兄弟都沒得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