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形鬥獸場內頗爲熱鬧,這是突厥貴族一天之中最爲期待的娛樂活動,猛獸食人的瘋狂是阿史那環的傑作,如今卻成了鐵摩拓炎穩固人心的工具,當然他本人也對這項活動樂此不疲,甚至比阿史那環更加狂熱。
每一場叛變的本質都不是一朝一夕,李家宗室爲此準備了十幾年,他們面臨神一般的武曌,自然而然的一敗塗地。
而阿史那部的鐵摩家則是時時刻刻準備着,從東突厥建立的開始,他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比起李家宗室,他們的叛變造反行動無疑是取得了空前成功,可是他們卻有相同的不辛。
他們惹怒了一個戰士,一個力壓這片大陸所有戰鬥民族的瘋狂戰神,他的名字叫阿史那環,若非要唐冠評價這隻漠北之虎,那隻能說只要征服了他,便征服了此時的遊牧民族。
是的,這句話毫無誇大,阿史那環全盛之時東征西討,三漠九地盡收囊中,形成阿史那部,吐蕃,大唐三股拉鋸力量。
鐵摩家掌權者名爲鐵摩拓炎,只見他端坐大氈之上,與身旁新任大祭司談笑風生,完全沒有注意到下方他派去挑選“飼料”的手下已經被掉包。
只見邊緣處阿史那環二人行動自然,就像是在精心挑選一般,不停的在每一間牢房進進出出,有人關注一下也不以爲意,畢竟這是一場遊戲,既然是遊戲就要儘可能挑選最有趣的的“遊戲主角”。
而在邊緣牢房中十幾名少年人正忐忑不安的盯着那扇虛掩的門,有一人性子似乎比較着急,見唐冠遲遲沒有動靜,開口道:“小哥,你不是要帶我們走嗎!?出去和他們拼了!”
“對,和他們拼了。”
此話一出,當即便有人附和,這羣敢站起來冒險的少年人膽子當真不小,確實有些亡命風範。唐冠聞音都不由睜開了眼皮,他現在就欣賞這種人,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那些呆若木雞,被暴力嚇破了膽的人,註定是輸家。
從這一點出發。造反確實有理。
但是唐冠只是掃視了一圈,卻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何棄療也有些惴惴不安的望着唐冠,眼前的唐冠讓他有些不認識了,他認識的唐冠是一個陰沉內斂卻又少年得志的文臣,可是眼前這個隨時隨地嬉皮笑臉的人卻讓他不由想起了馮小寶。
唐冠笑的就像一個無賴。那麼讓人不安。
就在何棄療惴惴不安之際,牢房突然走進兩人。
衆人見狀一驚,好在來人赫然是折回的馬烈二人。
“處理好了?”唐冠上前低聲詢問,阿史那環點點頭說道:“走吧。”
“等等。”唐冠聞言卻不着急,而是回首說道:“你們就呆在這裡,待會我來接你們。”
衆人聞音一愣,不待反應。馬烈二人作勢將唐冠押住往外走去。
何棄療見狀慌忙上前一把扯住唐冠衣袖,他不知道這三個瘋子要幹嘛,但這事一看便知道極爲冒險。
三人停住腳步,唐冠回首對其一笑,開口道:“放心。”
何棄療聞音這纔有些不安的鬆開手。
“別拖了,他快起疑心了!”這時阿史那環有些不耐的催促一聲。
唐冠聞音苦笑道:“好,好,走吧。”
說罷。唐冠低下頭來,被二人押出牢房,卻低首嘟囔道:“真是淺水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你說什麼?”兩人像是沒聽清,以爲計劃有變,趁着還沒到,慌忙低聲詢問。
唐冠聞言擡頭笑道:“大哥。你輕點,我疼。”
阿史那環:“........”
“怎麼還沒挑好?”高臺上的鐵摩拓炎望着已經快要出籠的猛虎,有些不耐的用突厥語向身旁之人詢問。
那士兵聞言四處張望一下,正想開口回答。這時一名低首走上來的突厥士兵稟報道:“大汗,我去擇人時,有個小子自稱是大唐朝廷命官。”
“哈哈,那孩子是嚇傻了吧。”鐵摩拓炎聞音哈哈大笑,但又頓覺這士兵聲音耳熟,望了一眼後,又微微搖頭道:“把那小瘋子餵了吧。”
“大汗,且慢。”這時那名鐵摩族的大祭司突然出聲打斷,隨即在鐵摩拓炎耳邊低聲道:“大汗,俘虜沒有過冊,萬一是真的,那就可惜了。”
“也對。”鐵摩拓炎聞言頓覺有理,反正只是區區一個漢人奴隸而已,當即揮手道:“把他帶上來吧。”
“是。”那士兵聞音低下頭來,向下走去。
而下方一名士兵已經羈押着一名少年佇立良久,兩人均低頭不語,看不清面容。
赫然是唐冠與馬烈,馬烈見阿史那環走下,立即押着唐冠走上前去,二人不着痕跡點點頭,而後一齊押着唐冠向上走去。
不多時,便行至高臺之上,鐵摩拓炎有些好奇的望向唐冠,二人見狀當即將唐冠押至其身前。
鐵摩拓炎見唐冠頭也不擡,用生澀的漢語道:“你是漢人?”
可他話音一落,卻沒有得到迴應,以爲自己沒有說清,正想再問一遍,眼前唐冠突然擡頭咧嘴笑道:“我是你爹。”
“你...”
“砰!”
“啊!”
“蹭!”
只聽一聲悶響過後,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馬烈與阿史那環猛然鬆開唐冠,隨即將腰間長刀一抽左右砍殺掉一旁侍衛。
而唐冠卻伸手一抓,就像抓小雞一般砰砰放倒鐵摩拓炎與他身旁的大祭司,而後兩人就像是疊羅漢一樣被唐冠一腳踩下,頓時動彈不得。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那邊貴族一下鴉雀無聲,就連牆上守衛都還沒來得及反應。
“克洛薩!”
鐵摩拓炎直到倒地纔開始劇烈掙扎,可是他駭然發現這少年的腳就如一隻巨磨一般壓在身上,唐冠見狀哈哈大笑道:“克你妹啊!”
“克洛薩!”
這時阿史那環將帽子一摘,大吼出聲,城牆的守衛這才反應過來,一張張長弓對準了這邊。
可當他們看清阿史那環模樣,個個都如同見鬼了一般,被唐冠踩在腳下的鐵摩拓炎也睜大了雙眼驚駭道:“你沒死!?”
“克洛薩!”
阿史那環再次大吼一聲,只聽話音一落,開闊地頓時四面八方涌出人來,頓時場面落成一團,只見這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從猶如虛設的牢房中橫衝直撞而出,片刻涌上城牆赤手空拳與守衛戰成一團。
“砰,嗚!”
有一人吹響牆上角號,聲音洪亮異常。
“嘿,我還真捨不得殺你呢。”
唐冠俯身拍打了一下鐵摩拓炎的臉龐,是的,他還真捨不得殺這個讓阿史那環跌了一跟頭的傢伙,簡直太偉大了,簡直太作死了。
此人完全可以申請花樣作死大賽,其滅亡節奏比李唐宗室更加可笑。
但是,這本就是一場不該發生的叛變,事事都有因果,武曌本不會御駕親征,阿史那環本不會選擇冒險,鐵摩拓炎也本不該輕易叛變。
而唐冠戲虐的話語也成了這個僅僅當了幾個月大汗的鐵摩拓炎聽到最後的一句話。
“咔。”
“你...”鐵摩拓炎喉頭一甜,竟被活生生踩斷了喉嚨,其身下的大祭司早已嚇得面無人色。
“嗚~”
“嗚!”
響亮的號角依然拼命鳴奏着,是的,阿史那環回來了,他纔是這裡的可汗,也只有他才配坐在這個地方。
這個號角是緊急召集全族的戰號,過不多時全民皆兵的族人便會蜂擁而至,阿史那環要讓所有的族人看到反抗他的下場。
戰鬥進入了尾聲,此地雖然守衛衆多,但他們卻犯下了最致命的的錯誤,如果調換位置,阿史那環是鐵摩拓炎的話,他會選擇一個也不留!
“你贏了,我們能走了吧?”
這時唐冠突然出聲,阿史那環聞言像是想到什麼,緩緩坐到這久違了的王座之上,點頭笑道:“好。”
“好,宇文大哥,咱們走。”
唐冠也對其一笑,自然而然的向馬烈出聲,馬烈聞言點點頭,回首便想臺下走去,可就在這時阿史那環竟突然將手中彎刀一把丟向唐冠。
“蹭!”
正在行走的馬烈,腹部一陣劇痛傳來,而後只見他不可思議的緩緩轉過頭去。
“宇文大哥,你怎麼不走了?”唐冠雙手持刀站在他身後,而那刀卻已刺穿了馬烈腹部要害!
“你...”馬烈雙目通紅,不可置信的望着唐冠,這個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驚天悍匪,終究遇到了他這輩子也沒想過的事情。
“別跟他廢話!”
就在這時,阿史那環趁馬烈愣神之際大吼一聲,又是一刀補上,轉瞬刺穿了馬烈胸膛。
“哇!”馬烈大吐一口鮮血,瞬間滾落下高臺,在地上還拼命睜大雙眼望着高臺,可是掙扎片刻,終究轟然倒下。
至死,他還眼睛圓整,像是對一切充滿了疑惑,又像是對眼前的世界充滿了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