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大明宮,巍峨含元殿。
唐冠對宮景失去了興趣,可每次來回,都有不一樣的心情,周圍的園林景緻也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當他脫離了西宮,再次走在那文武百官朝拜路上時,突然感覺這在仕途之上逆行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轉念一想園林是中華特有的藝術,也正是在這段時間飛速發展,興盛至後世。
看到這,唐冠嘴角一笑,若是沒記錯遠在海岸的“友邦”島國也很喜歡這種藝術,可惜他們沒有那麼多的土地,只好山寨了一個微縮數千倍的“盆景”。
唐冠拋掉腦中不快,剩下的不是他能夠決定的了,頓足回首望了下遠處園林,又是一嘆。
隨即加快腳步,不多時便出了宮門。
遠處一高大身影立於馬上,遙遙看到唐冠,頓時面上大喜。
赫然是等候了幾個時辰的常鷹。
唐冠見到此人揮揮手,裴炎一案暫且落幕,他知道過不多時,便會有後續進展。
此時唐冠心中也有了些許輕鬆,可同時又有了一個疑惑,原在禁衛任職的常鷹無疑是最好的解答對象。
當即快步向常鷹走去,常鷹縱身跳下馬來。
“小郎君,怎麼樣了?”
唐冠聞言微微一笑,說道:“沒事了。”
他語氣輕鬆,可常鷹卻眉頭一皺,他雖然不太清楚事情始末,可也知道宰相下獄非同小可,此時間唐冠一句話輕鬆帶過,不由心中啞然。
唐冠望了望天色,此時日已偏西,想起飽舍中的小七不由心中一凜,說道:“常大哥,咱們先回吧。”
常鷹聞言點頭,抱起唐冠翻身上馬。
“駕!”
馬兒緩步馳起,唐冠這才漸漸放鬆下來,問道:“常大哥,那個程將軍是什麼來頭?”
常鷹聞言一愣,沉吟片刻說道:“盧國公之子,世襲爵位,現任千牛衛將軍。”
聽到這話,唐冠心跳加快,開口便道:“可是程咬金?”
“程咬金是誰?”聽到這名字,常鷹面現茫然神色。
唐冠見狀也一陣啞然,看來戲說終究是戲說,回憶了一會說道:“可是盧國公程知節?”
“對!小郎君你也知道他,那可是開國元勳,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常鷹聞音立即迴應,面上還有些許崇拜之色。
“真是程咬金!”唐冠眼皮一跳,在印象中程咬金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三招鮮吃遍天,沒想到生個兒子是病夫。
兩人邊走,常鷹被這一問也打開話匣子,邊說道:“小郎君,程將軍武藝高強,與老將軍如出一轍,對敵之時從來不會超過三招!”
“他就只會三招吧。”唐冠聞言心中一陣腹誹,轉念詢問道:“那個程將軍姓甚名何?”
這個問題倒是問住了常鷹,思索片刻搖頭道:“聽將軍提起,應該叫做程懷弼。”
“程懷弼?”唐冠不由心中一樂,此番對號入座,又發現一個有趣之人。
常鷹見唐冠傻笑卻默默不語,不由有些疑惑,可以不再多說,兩人策馬出城入坊,直奔飽舍。
飽舍前,一輛馬車緩緩停下。
從其中走出一身着緋紅官袍的中年人,正是陳允升。
此時他滿面疲憊,像是剛剛經歷一場長途奔襲。
陳允升揹負雙手緩步走近飽舍,捋了下鬍鬚,望向不遠處房間。
輕輕一嘆後,提步便走了進去。
“去...”一進門他便想出聲招呼,可見房中無人,只有小七獨自躺在牀上沉睡,不由微微一驚,慌忙上前查看。
“樑君,樑君!”
陳允升扶起小七,搖晃呼喊,小七這才悠悠轉醒。
剛一睜開眼,便大喊道:“冠哥!”
陳允升見狀心中一跳,像是想到什麼,慌忙詢問道:“你家哥哥呢?”
“冠哥...冠哥去皇宮了!”
“什麼!?”陳允升面色一白。
“糟了!肯定是老相公的事!”他雖然身在京中,又是地方刺史之職,可所謂百官之職,官而行之,他有這個品級就算不在轄區,也要處理諸般事物。
是以當他今天得知宰相一案時,就一天神情恍惚,與同僚一道辯論不休。
“伯伯,冠哥今天好奇怪,他說如果日落回不來,讓咱們立即回家去!”
陳允升聞言跳起,轉首便想出屋,可剛到門口又止住腳步,因爲舍門前兩人剛剛進入。
陳允升慌忙迎上前去,大聲道:“去病!你又去哪了?”
唐冠見他激動模樣,又望了望剛剛出門的小七,心中釋然,苦笑道:“進宮替老相公求情。”
“啊!”陳允升聞言驚呼一聲,忽略了常鷹的存在,直接拉着唐冠入屋。
“怎麼樣了?”陳允升此時表情沉重,像是對唐冠求情不感到奇怪,只關心結果。
“我都活着出來了,還能怎麼樣?”唐冠微微一笑,坐下身子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緩緩說道。
陳允升聞言一愣,有些吶吶之感,望着唐冠氣定神閒的表情,再比比自己空活幾十歲,遇事如此慌張,難怪眼前侄輩能以九歲稚齡官運亨通。
當即也不再着急,坐下身子,沉吟片刻才說道:“那老相公?”
“哎,命保下來了,其他的不好說了。”聽到這個問題,唐冠也頗有些惆悵,或許裴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這樣對他這種人來說更像是苟且偷生。
陳允升卻面色一喜,喃喃道:“保下來就好,保下來就好。”
小七有些茫然的望着兩人,但見唐冠完整歸來,也欣喜異常,隨即又有些憤慨的瞪了眼常鷹。
他依稀記得白日自己脖頸一痛,便不省人事,料是常鷹所爲。
常鷹見狀對其苦笑一下。
陳允升又是沉吟一番,扭首才發現了常鷹的存在,不由一愣問道:“常侍衛,你怎麼在這?”
常鷹聞言抱拳道:“陳使君,小郎君向天後討要常鷹來做其侍衛。”
聽到這話,陳允升先是一喜,而後皺眉道:“去病,常侍衛在軍中任職,被調來給你做侍衛,你這是耽誤了人家前程啊!”
其實這話說對也對,常鷹本有軍職,此番被派遣來給唐冠一個六品翰林做侍衛,確實是降了不止一星半點。
可陳允升卻忽略了一點,他這人喜歡安逸,凡事先考慮眼前,這一點從他一開始爲了驅兇避禍,獻了詩文,到了長安,卻對往後的事一點沒有打算便可以看出。
常鷹雖是武夫,但頗有眼光,知道唐冠現在只是一個區區翰林,但他可是年僅九歲的翰林,假以時日水漲船高,這是可以預見的。
當即擺手道:“能來給小郎君做下屬,是常某的榮幸。”
陳允升見他並無怨恨,也是一喜,起身道:“這樣也好,常侍衛一路以來忠肝義膽,又有武藝在身,這樣一來,我也可以放心離去了。”
唐冠聞言心中一動,想起陳允升離別在即,這一來二去又拖了幾日,想必過不多時便要離去。
“陳伯伯,你何時啓程?”
陳允升揹負雙手踱到門外,又回首打量了下唐冠小七,輕嘆一聲道:“如今大局已定,今日我突聞相公噩耗,原想着再拖幾日,竟然你已經胸有成竹,我明日便啓程回杭州,也好向你家中父親告知一二。”
小七聞言心中一動,偷偷扯了下唐冠,唐冠感受到他的小動作微笑道:“那弟弟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陳允升聞音猶豫片刻,望了望常鷹,常鷹見狀知道他這是要去任職了,這纔想到原來唐冠是爲此才向天後討要自己。
小七察言觀色之下,知道常鷹纔是大腿,當即又在後面伸手拉了下他。
常鷹也是心中一樂,他對小七頗爲喜愛,而他對唐冠除了特殊的友情外,更多的還是一層敬畏。
先不說初來長安時,那一路遭遇,單從今日唐冠未卜先知,先會老相,又單刀匹馬進宮求情來看,唐冠已經稱不上天才,在他眼中儼然是個怪胎。
想到這,當即說道:“陳使君放心,常某一定盡心保護兩位小郎君。”
“哈哈。”此話一出,小七有種得逞之感,不由竊笑出聲。
唐冠也不由莞爾,陳允升見狀搖頭苦笑道:“也罷,去病,伯伯也不把你當尋常孩子,你在京中一定要好自爲之,切莫再生事端。”
“伯伯放心,去病心中有數。”唐冠聞言微微一笑迴應道。
“咕~”就在這時,常鷹腹中傳來一陣叫聲。
小七聞音一樂笑道:“我還以爲常大哥這種豪俠是不用吃飯的。”
常鷹撓撓腦袋,他們習武之人除卻少數修習奇門怪招的之外,普遍飯量極大。
陳允升見狀搖頭一笑,說道:“那吩咐舍人造飯吧。”
小七聞言點點頭,有意表現,小跑出屋。
唐冠卻端着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抿着,望着門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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