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嘿,哈!”
熟睡中的唐冠被一陣鼓聲和號子聲吵醒,揉了揉眼睛,推了推身旁的小七。
“嗯~起開”小七似乎還在夢中,攘了一下轉身又要睡。
這時天都沒亮,外面卻傳來了金屬摩擦聲音,想來是士兵在操練了。
打量了下四周,沒發現常鷹與陳允升的蹤影,唐冠慌忙起身搖了搖小七。
“起來了,該上路了”
小七這才被推醒,慢慢起身。
“要...要走了嗎?”
二人說話之際,帳簾被掀開,常鷹走了進來道:“兩位小郎君,該啓程了”
幾人不過在營中歇息了一日便要啓程,小七頗有些不情願的站起身子。
揉着惺忪的睡眼隨唐冠出了帳。
見陳允升早已穿戴整齊,可惜那身官服已經隨船入江,估計這會要麼深埋河底,要麼泡成稀爛。
“有勞了”陳允升對身旁一人微微拱手。
說罷,攜起唐冠與小七,緊隨這人後面出營。
“哇,好大排場”小七一出營,立即眼前一亮,只見一輛馬車旁幾名身着長槍的騎兵分列兩側。
唐冠也微微一愣,想起自己要搭的“順風車”是朝廷的押糧大船,也有些期待起來。
陳允升悶頭走路,拉着小七唐冠上了馬車,那邊常鷹躊躇一會說道:“將軍,借匹營中軍馬”
這押糧官聞言一愣,倒是把常鷹給忘了,正要轉身吩咐。
唐冠露出頭來道:“常大哥,一起上車吧,一會就到碼頭了”
常鷹聞言也不想耽誤,登上馬車,與車把式坐在一起。
“駕!”
見衆人都已備好,車把式呼喝一聲,馬車駛動起來。
唐冠掀開車簾望向後方軍營,卻沒有見到那年邁身影,頗有些失望。
隨即假寐起來,馬車晃晃悠悠,一路顛簸。
直到漸漸平緩,才聽到一聲“籲~”
馬車停下,小七見唐冠閉着眼睛,以爲在睡回籠覺,伸出小手在他臉上一拍。
“別鬧!”
“哈哈,我還以爲你又睡着了”
常鷹在外面喊了一聲:“御史,下車吧,到了”
陳允升聞言拉起小七和唐冠下了馬車。
唐冠打量了下四周,微微一愣,還真是在哪裡跌倒在哪裡爬起,竟然又到了臨近的運河碼頭。
極遠處便是他們沉船的密林。
“冠哥,你看這船比咱們以前那個大多了”
唐冠也望向江中所泊的那條大船,暗暗一凜。
他們本來乘坐的那艘只是商船,雖然造工精緻,可比起眼前這艘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仔細一看,原來眼前這艘押糧船,竟然有一部分是鐵製。
看到這唐冠眼皮一跳,這艘船造型詭異,甲板上有幾個出入口,不時有甲士穿梭。
常鷹倒是對此見怪不怪,陳允升看到陣仗不小,也是暗暗一喜,他對之前的遭遇心有餘悸,生怕再次遇到險情。
如今有了這軍中大船,想必路上一定順暢。
“御史,請吧,已經爲你和兩位小郎君清理出一間乾淨艙室”
陳雲沈聞言更是大喜過望,“多謝,將軍有勞了”
他們都是江南道轉運使麾下的兵衛,管些後勤押運,雖手底下有些人馬,但難得被人尊稱將軍,尷尬笑笑,衆人一道上船。
這些人倒不墨跡,一上船便起錨而行,大船緩緩駛開。
陳允升攜着唐冠和小七來到艙中,大舒一口氣。
“還不算晚”陳允升坐下身子自顧自的嘟囔一句。
這一波三折,衆人終於又繼續前行,損失最大的莫屬常鷹,手下盡喪。
小七和唐冠也難得老實,知道這不比以前那艘,在這軍船亂跑,搞不好就要生事。
重兵把守的大船安撫了陳允升的心,卻讓唐冠七上八下起來。
離那長安越近,走的越快,對唐冠而言緊迫感就更加一分。
朝陽緩緩升起,船在江中,人在船中,而唐冠一顆心卻飄向了遠方。
長安,大明宮中。
“公主,不能亂翻啊!”宮女神態焦急的對眼前正在東尋西翻的少女說道。
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可發育之好令人咂舌,胸前玉兔已經有了一定規模,宮裝本就淺薄,少女行動間不時晃動。
若唐冠在場必然暗咽吐沫,這少女臉蛋至今爲止見到的女子中也只有林雨薰可比,可身材卻不可同日而語。
“腮凝新荔,鼻膩鵝脂”倒是成了這少女的真實寫照,眉宇間與那武曌倒是有幾分相似。
“找到了!”少女終於在母親常坐之處,尋到了要尋物事,卻是兩張精裱過的卷軸,所放之處也頗爲隱蔽,可見存放之人保管用心,人說詩詞歌賦,錦繡文章。
這錦繡可不單單指字句的非凡,裝裱成了一個細活,人靠衣裳馬靠鞍,那這文便要靠裱,宮中裱匠都是千里尋一,這兩幅卷軸顯得精緻異常。
“公主”小宮女見狀驚呼,可又不敢阻攔,天后對這小公主的疼愛是衆人皆知的。
這少女三兩下拆開卷軸,邊說道:“母后和裴伯伯把這人誇上天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本事”
少女頗帶不服氣的望向詩文,卻是那首《錢塘湖春行》。先是有些戲謔,而後黛眉微皺起來。
“一派胡言,西湖哪有那麼美!”良久後,這少女先是驚豔神色一閃,而後低聲嘟囔。
小宮女望了望四下無人也壯起膽子上前察看:“公主,這寫詩之人唐去病聽說只有八歲呢”
“哼,我五歲也能寫詩呢”
小宮女見少女有些底氣不足的模樣,偷偷掩嘴一笑。
“好啊!你敢笑我,你信不信我把你送到司衣坊”
“啊!憐兒不敢了”這小宮女聞言臉色一白,慌忙跪在地上。
少女說話時語氣驕橫,與她這絕美容顏完全不搭。
“給你說笑啦”少女見憐兒嚇成這樣,也不再嚇唬她。
“你去桌上拿支筆來”
憐兒聞言猶豫了一下道:“公主,你要做什麼?”
“讓你拿你就拿好了”
憐兒不敢怠慢,走到案前拿過一隻筆來遞給少女。
少女望着兩幅卷軸微微一笑,接過來便想對其下筆。
憐兒大吃一驚,想要上前阻攔,可又礙於少女威嚴,只好束手看着。
只見少女在那空白之處寫道:“八歲黃口郎,堂皇說大話。背後無德盡,隨人議長短。小兒不識愁滋味,爲賦詩詞強說愁。入得冠冕天皇眼,卻道天涼好個秋”
不得不說唐冠的蝴蝶效應之犀利,這一首極近諷刺之能事的詩文落在他的剽竊大作之旁,倒也是相得益彰。可奇怪的是這首詩,如果唐冠看到也要眼皮直跳,其中兩句明明像是那“辛棄疾”的佳作。
少女落下最後一點筆墨,還是意猶未盡,這些天來朝中對這唐去病議論紛紛,**中人也對天后所藏的兩首詩文大感好奇。
就在少女暗暗得意之際,一個威嚴女聲傳來:“太平,你在做什麼?”(注:終於寫到太平公主,她的名字沒有流傳下來,暫時用封號代替)
少女暗道一聲糟糕,慌忙跳下龍榻,跪在地上道:“兒臣參見母后”
只見身後站着一美貌女子,小宮女早已跪伏在地,不敢出聲。
這女子一襲鳳袍,烏雲流簪鬢,瀑布般垂下,一雙美目望向榻上被打開的卷軸,顯出慍怒神色,赫然是當今天后武曌。
那少女俏首偷偷打量了下女子,不敢說話,沒想到還在處理朝政的母后竟突然返回寢宮。
女子玉步微挪,拿起卷軸瞧了一眼,望到少女的詩文,不由一愣。
隨即呵斥道:“太平!”
“兒臣知錯了”這少女倒是機警,見自己母后動怒,立即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武后見狀氣急反笑,拉起太平公主,數落道:“人家的文章,你怎麼能胡亂批改”
太平公主四字在史上可謂大名鼎鼎,武則天第二的名號也讓唐冠久聞,但遠在運河途中的唐冠還不知自己的“大作”慘遭其惡搞。
太平公主見母親似乎沒有大發雷霆模樣,撒嬌道:“他名字我都聽膩了,只是想看看他寫的什麼嘛”
武曌頗有些溺愛的望了一眼太平公主,出聲道:“來人,拿去找學士臨摹一份,重新裝裱”
聽到武后這麼說,太平公主小嘴嘟起道:“母后~”
“好了,看來我還要把你送回道觀”
“我纔不要”太平公主聞言瞬間小臉拉下,不敢說話。
武曌輕輕一笑,小心翼翼的拿起另一份卷軸,見上面並沒有其他塗鴉,暗鬆一口氣道:“賢人之作,實屬難得,你都要嫁爲人婦了,以後到了親家,不要這般頑皮了”
聽到這話太平公主本就陰沉的俏臉更加難看道:“母后,我纔不要嫁給那草包...”
“胡說!薛紹滿門忠良,是咱們的因緣親家,你這張小嘴總是不饒人”
武后黛眉一挑,太平公主跺跺腳,“父皇還在,一定不會讓我嫁給他”說罷轉身便想走。
當今能與武后耍這份小脾氣的也只有她了,武后見狀搖頭一笑,直到太平公主走出殿外,臉上笑容才一點點褪去。
冷冷的望了一眼案上卷軸,將其捧起,放入一個更加隱蔽的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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