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的火樹銀花中,君璃正傷心難過得緊,冷不防手卻被一隻溫暖乾燥的大手給握住了,她擡頭一看,就見握住她之手的不是別個,正是容湛,彼時正拿關切的眼神看着她,見她看過來,立刻大聲說道:“你小前半生的開心與不開心我無緣參與,但你大後半輩子的開心與不開心我都決定奉陪到底了,你現在有什麼不開心的,不如說出來,讓我也不開心一下?”
彼時四周的民衆們仍在此起彼伏的歡呼着,容湛這番近乎於繞口令的話,君璃其實並沒聽大清楚,還是連蒙帶猜才弄明白的,不由啼笑皆非起來,丫到底跟哪學來這樣說話腔調的?弄得她忍不住又要懷疑丫也是穿了的,不過啼笑皆非之餘,滿腔的傷心難過倒是霎時去了個七七八八,也大聲叫道:“我沒什麼不開心的,倒是你,若是有不開心的,千萬要記得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啊!”
……容湛不由滿頭的汗,媳婦兒,不帶這麼沒良心的啊喂!
不過見君璃復又高興起來,他又覺得便媳婦兒涮涮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剛纔他見媳婦兒雖然臉上一直帶着笑,眼睛卻在哭,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兒,如今只是被涮涮就能讓媳婦兒高興起來,說來還是他賺大發了,——於是容湛也高興起來,一高興起來,才發現自己竟一直握着君璃的手,而君璃竟也一直沒有甩開他,不由越發高興起來,若不是怕周圍的人笑他傻,幾乎就要忍不住仰天大笑三聲了。
君璃自然也發現了容湛一直握着她的手,不過她這會兒心情正好,也就懶得跟他計較了,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擡頭繼續欣賞起漫天的煙花來。
正看得熱鬧之際,不知道誰忽然喊了一聲:“前面起火了,大家快跑啊……”還伴隨着淒厲的尖叫聲,讓四周的民衆聽了,雖不能確定這個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依然忍不住騷亂起來,都驚慌失措的往外擠去,君璃三人與金家兄妹都措手不及,一行人很快便被衝散了,亦連本來一直牽着手的君璃與容湛都被衝散了。
急得君璃一邊叫着容湛的名字,一邊就要去抓他,奈何周圍人實在太多,她不但沒能抓到容湛的手,反而被人羣裹着踉踉蹌蹌的離他越來越遠,很快便看不見他的人了。
而君璃還在被人羣裹着身不由己的往前涌,她的心都涼了半截,想到了以前在新聞裡看到的那些可怕的踩踏事故,可無論她怎麼擠,都擠不過洶涌的人羣,甚至連躲到一旁的路邊去都做不到,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只得徒勞的喊着容湛還有君珏的名字,一邊還要擔心他們兩個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擠了不知道有多久,君璃依然擠不出人羣,頭上的首飾甚至連耳墜都被人趁亂給拔走了,鞋子也被踩脫了,僅剩下一層薄薄棉襪的腳踩在大街上,腳底板被硌得生疼,腳背更是被不知道誰的腳踩得幾乎要站立不穩,卻也只能咬牙硬撐着,打算往前面十餘丈外的一個牌坊擠去,只要她能爬上那裡,應該就能看到容湛和君珏,應該也能脫險了。
只可惜就連這段短短的距離,她也半天都沒能走過去,更糟糕的是,混亂之中,不知道誰在背後猛地推了她一把,讓本就站不大穩的她再也支撐不住,摔倒在了地上,很快手上和背上便被人踩了好幾腳,痛得她當即流下淚來。
淚眼模糊中,君璃只看得到一條條的腿,穿裙子的,穿褲子的,還有跟她一樣,被擠得只剩下襪子的……恍惚聽得有兵士在大聲喝罵人們:“不要亂動,都站在原地不要亂動!”
然而慌亂的人羣根本不聽,反而越來越亂,君璃只覺得耳邊全是震天的哭喊聲,絕望的呼救聲,讓她冷汗涔涔,整個身心都被絕望填滿了。這次危機不同於她以住所遇到的任何危機,這次完全不由她自己,洶涌的人羣就像是無情的海嘯一般,而她則是在驚天巨浪裡那個拼命猙扎的人,無力而絕望,可個人的力量再大又能有多大,如何能與那能吞噬一切的巨浪抗衡?
除了在心中默默祈禱老天不要把她玩兒死,再給她一點運氣以外,君璃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法子可想,可她是真還不想死,她的人生纔剛剛開始,眼看她一世她沒能得到的,在這一世已有望得到,不,應該說已經得到,她是真的很想要一個完整的人生,她是真的還不想死!
奈何事與願違,老天不但沒有聽到她的祈禱,反而因她的倒下,累得後面的人也尖叫着被撲倒了,後面的人根本不管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只顧潮水一般的襲來,君璃被這些人壓在最底下,只覺呼吸越來越困難,連想將自己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儘量爭取一線生機都做不到,只能強忍着胸腔傳來的窒息感,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君璃覺得那股要命的窒息感竟慢慢消失了,她整個人都變得很輕鬆很輕鬆,她想起自己上一次臨死前便是這樣的感覺,不由在心裡自我解嘲,你妹喲,連死都能死兩次,該說她是人品太次,還是人品太好?
胡思亂想中,一直有力的手忽然牢牢抓住了君璃的手臂,抓得君璃生疼生疼的,第一反應就是老天特麼的還要怎麼折騰她,死都不讓她沒有痛苦的死?念頭閃過,整個人已被從地上拉起來,重重的抱進了一個滿是汗味的堅硬的胸膛裡,撞得她眼冒金星之餘,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觸感也未免太真實了些罷,難道她其實還沒死?
因忙睜開眼睛,就見不是別個,竟是容湛正單手牢牢的摟着她,另一隻手則格在他們之前,在拼命的隨着人羣往外擠,百忙之中,還不忘啞着嗓子大罵她:“你是怎麼搞的,連路都不會走了嗎?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兒就被踩死了,你是想嚇死我是不是?”
容湛頭髮凌亂,衣衫襤褸,臉上也不知怎麼蹭上了一大塊黑斑,被汗水衝成一道道黑白相間的小溝,實在沒有半點美感可言,但君璃卻覺得這樣的他實在是帥呆了,讓她好想重重的吻他!
只是眼下顯然不是接吻的好時機,且不說她全身軟得連站都站不穩,只說眼下正是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四周都是慌亂的人們,他們若不盡快擠出人羣,指不定隨時都會被人再踩在腳下,所以君璃只能緊緊巴在容湛懷裡,任他半抱半拖着她的繼續往外擠。
兩人擠了好一會兒,君璃見還是擠不出去,忙用手肘撞了撞容湛,然後虛弱的擡起手,指向不遠處的牌坊,她方纔想要逃去的地方。
萬幸容湛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兩人不敢逆着衆人奔逃的方向走,只能見縫插針地順着大方向慢慢挪動,好容易擠到牌坊旁,君璃忙用力掙脫容湛的懷抱,示意他跟着她鑽進牌坊後面的欄杆裡去。她纔要彎腰,不防容湛已攔腰將她一抱,略微有些吃力的送進了攔杆中,待她站穩後,他纔跟着也翻了進去。
兩人總算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容湛不由鬆了一口長氣,忽然又想起君璃方纔被那麼多人壓在最底下,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壓壞,忙急聲問道:“你怎麼樣,身上可有哪裡不舒服的……唔……”
話沒說完,已被君璃踮起腳尖,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兩片薄脣,讓他先是一怔,待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天上掉下來的一塊兒大餡餅砸中後,便立刻回抱住君璃,熱情的回吻起她來,稍後更是反客爲主,靈活的將舌頭探進君璃的嘴裡,將主動權牢牢控制在了自己手上。
兩人吻得投入而忘我,早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自然也就沒有發現慌亂的人們在兵士的疏通引導之下,已經慢慢變得有序起來,不多一會兒便離開了這個讓他們方纔差點丟了小命的地方。
還是有個兵士一連咳嗽了好幾聲,方讓吻得難解難分的二人先後回過神來,一回神便看見有個穿着鎧甲的兵士正滿臉嚴肅的盯着他們兩個,君璃當即尷尬得恨不能地上能裂開一道縫好叫她鑽進去,心裡禁不住腹誹,不就接個吻嘛,有毛好看的,真是少見多怪,——劫後餘生的喜悅和激動霎時都變成了囧然。
到底還是容湛臉皮更厚一些,竟然還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與那兵士寒暄:“軍爺有事?”心裡已將對方恨了個半死,丫的壞他好事,小心天打雷劈!
那兵士估計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不過見容湛與君璃雖然衣衫都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卻一眼便能看出是好料子,情知二人非富即貴,不是他小小一個大頭兵惹得起的,便只是道:“無事,只是想叮囑二位,這裡不安全,二位若要親熱,還是回自己家裡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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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還沒起牀,電就停了,真是傷不起,今天只能更這點了,請大家千萬見諒,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