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秋夜,天高雲淡,羣星閃爍,彷彿孩子的眼。
半輪明月將清冷的光輝撒在草原上,將枯黃的野草照得愈發顯得蒼白,如霜。
月光下,一隊玄甲精騎默默奔馳着,除了沉悶的馬蹄聲外,不帶一絲的雜聲。
驀地,一陣慷慨豪邁的歌聲傳來,爲首的身着玄甲帶着罩面頭盔的將領聞聲身形一頓,旋即撮口發出一記短促的口哨聲。
哨聲剛落,玄甲將領身後的兩百精騎便一齊收繮勒馬,又前衝了數丈,便整齊劃一地停了下來。
止住身形,玄甲將領摘下鋼盔面甲,露出了一張彷彿被無數人踩過般的扁平臉。
豎起耳朵凝神傾聽了片刻,扁平臉不禁臉色微變,口中恨恨地嘟囔道,“這羣殺不完的漢奴!”
原來,這歌聲是用漢話唱的,歌雲,“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聽明白了歌中之意,玄甲將領恨恨地一揮手道,“跟我來,殺了這漢家奴!”
低吼聲中,那扁平臉的武將已經撥轉馬頭循着歌聲傳來的方向急馳而去。
後面的兩百精騎見狀,忙撥轉馬頭,各舉彎刀,一言不發地跟了上來。
另一個方向,距離這隊精騎約有六七裡遠的一片小樹林內,韓小瑩等七怪也同樣聽到了歌聲。
“是他!”
嬌軀一滯,韓小瑩當先收住了腳步,呢喃之際,鳳目之中多了幾分迷離。
一旁的其它六怪也都相繼守住了腳步,回頭望向歌聲傳來的方向時,神色頗爲複雜。
“大哥!”身形酷似武大郎的一怪率先開口道,“那小子是個真漢子!俺馬王神佩服他!男子漢,正當馬革裹屍!畏首畏尾、忍辱偷生,非大丈夫所爲!大哥,衆位兄弟,俺去也!”
話音未落,那自稱馬王神的傢伙已然翻身上馬,風一般地卷出林外,去的方位赫然便是楊鐵心等人所在的方向。
“大哥,小妹也去看看!”
緊步“武大郎”的後塵,韓小瑩也拔步閃身,幾個起落奔出林外。
鐵塔大漢心中很是有些糾結,目光在中年大叔和韓小瑩之間遊走了片刻,待到韓小瑩消失在夜色中後,終於再也忍耐不住甕聲甕氣地開口道,“大哥,我去接應一下三哥和七妹!”
說完,鐵塔漢子也甩開大步,“蹬蹬蹬”地追了出去。
七怪眨眼之間剩下了四個,分別是酷酷的中年大叔、半吊子書生、使鐵扁擔的樵夫,還有一個尖嘴猴腮、眼露精光、手持一個大秤砣的小瘦猴!
沉默了片刻,餘下三人都將目光看向了酷酷的中年大叔。
半眯着眼睛,半晌,中年大叔這纔開口道,“都愣着幹什麼?還不準備救人?金狗可不是那麼好惹的,要是小妹他們出了什麼差錯,咱們還有何臉面稱江南七怪?”
“是是是!大哥教訓的是!只是,這如何救人,還請大哥明示!”半吊子書生很是狗腿地做俯首帖耳狀道。
“這個嘛,你們都給我過來,咱們許如此這般……”
就在四怪鬼鬼祟祟地陰謀商量之際,另一廂,伊勒德也在跟楊鐵心小聲嘀咕着。
“楊兄弟,你這辦法,行麼?真能把金兵引來?”
楊鐵心聞言微微一笑,繼續扯着破鑼般的嗓門大吼道,“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華要讓四方,來賀!”
一曲《精忠報國》吼完,楊鐵心覺得熱血沸騰、通體暢快,周身三億六千萬毛孔無一不通透。
心情大好之餘,楊鐵心這才故作神秘地回答道,“有沒有效果,戰刀兄自己聽一聽,不就知道了?”
“對丫!”戰刀伊勒德聞言一拍腦袋,連忙伏耳在地,仔細查探。
不對啊!這馬蹄聲怎麼轉到西北方向去了?還這麼近!數量也不對啊!
還沒等戰刀伊勒德想明白呢,一匹黃彪馬已經電射而至,堪堪來到楊鐵心、伊勒德身前三丈許處,那戰馬方纔人立而起,“唏遛遛”一聲暴嘶,旋即釘住身形。
楊鐵心和伊勒德眼前一花,卻見到一個黝黑的肉球自馬背上飄落,在二人身前丈外站定,對這二人拱手報了抱拳道,“馬王神韓寶駒,見過楊恩公!見過這位壯士!”
“咦?是你,你們幾個不是走了麼?又回來作甚?可是遺落了什麼重要事物不成?”
“稟楊恩公,韓某不曾遺落什麼!韓某此來,乃是爲了與恩公並肩一戰,共殺金狗!”
聞言皺了皺眉,沉吟了片刻,楊鐵心這纔再次開口道,“戰場之上,刀槍無眼,楊某亦不敢保證自己便能活着取勝,韓壯士可有赴死的準備?”
“恩公休要小覷韓某!韓某雖然樣貌不如恩公英武,卻也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豈會貪生怕死!”
“如此,甚好!且先喝酒,待會兒我們聯手殺個痛快!”
抖手扔給了那韓寶駒一袋子馬奶酒,楊鐵心剛剛轉頭看向伊勒德準備詢問一下情況,耳中忽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傳來。
“楊恩公,三哥!”
清脆的嬌喚聲中,一個嬌俏的身影翩然而至,卻是韓小瑩緊隨而至。
“你這丫頭,來此作甚?速去!速去!兩軍對陣,乃是生死大事,可不是你們女孩子家家可以瞎參合的!”
被楊鐵心一番叱喝,韓小瑩不禁臉色黯然,旋即又想到了什麼,轉而一臉堅定地擡起頭來道,“恩公剛剛可是說了,若是有緣再見,便將尊姓大名告訴小女子!現下我們既然再相見了,還請恩公賜下名諱!”
“你這丫頭,少要囉嗦!金人都是騎兵,你連個戰馬都沒有,還在這裡囉嗦什麼?速速離去,纔是正理!”
“我說,韓寶駒兄弟,這丫頭是你妹子吧,速速勸她離開!”
“武大郎”韓寶駒聞言,很是有些臉現難色地看向韓小瑩,張了張嘴,就欲開口。
“三哥莫要多言!小妹心意已決!此番……”
“三哥,七妹,俺來了!”
地動山搖的腳步聲中,黑鐵塔大漢帶着一溜的煙塵,大步而來。
“楊兄弟,這次真的來了!東南方,不足二里,兩百騎!”便在此時,伊勒德也終於聽清了敵情,疾聲呼喝道。
聞言,楊鐵心連忙提槍起身道,“上馬,準備戰鬥!”
轉頭又看了眼沒有坐騎的韓小瑩和黑鐵塔大漢,楊鐵心不由得臉現難色道,“敵人都是騎兵,你們兩個,這樣子沒法打仗,不如且先尋個地方藏起來吧?”PS:十年落雪猝卒,留下一部未完成的武布天下,據說還有個上大學的妹妹。同樣做爲一名寫手,雖不相識,謹在此致以誠摯哀悼,願他在天國安息。另:誠望有能力的朋友給予其家人以適當幫助!這裡代表如我般默默無聞地在底層掙扎的寫手們鞠躬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