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大人了還偷小孩子的東西,好不知羞!你們七怪果然就是丘叔叔口中的壞人!”
“告訴你們,我家楊叔叔說了,我爹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所以我郭靖也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纔不會拜你們這些壞人爲師,學那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鏗鏘的語態配合着小郭靖義正言辭的神色,此言一出,可憐聖手書生朱聰的一張老臉,紅橙黃綠青藍紫的變換了半晌,彷彿開了彩帛鋪似的。
險些被憋出了內傷,可在殘酷的事實面前,朱聰始終想不出什麼有力的辯解之辭來,最後只得掩面敗退!
被一個小毛孩兒教訓,一旁的其它五怪,也同樣覺得臉上燒得慌。不過衆人總歸不似朱聰那般感同身受,勉強還能保持着一絲的冷靜。
略一尋思,按照小孩子不會撒謊的原則,五怪就很自然地,把這事兒怪到了丘處機的頭上。
雖然六怪沒明說出來,可那幾乎能把人烤熟的目光裡面表露出來的意思卻非常明確,那就是在質問丘老道,是不是你個死牛鼻子,這過小子面前說我們的壞話了?
丘老道當然覺得冤枉了!老道我可是在這倒黴孩子面前給你們說了幾車的好話滴呀!你們倒好,不但不領情,反而責怪起貧道來,真是,豈有此理!
心中既覺得冤枉,又覺得憤恨,可丘老道也是個有血姓的人!
要是六怪和和氣氣地詢問,丘老道或許還會解釋一番,可此情此景丘老道如果辯解,那不就相當於示弱了麼?
於是,丘老道當下就梗着個脖子和六怪對視,眼神之中似乎傳達着這樣一層意味:怎麼着,不服,有種你們咬我呀!
結果,七怪就更加的憤怒,目光中的溫度迅速攀升,到了最後,儼然似要把丘老道給燒成飛灰一般!
畢竟有點兒做賊心虛,又是以一敵六,幾番眼神交鋒之後,丘老道終於不敵,可丘老道卻堅持着誓死不解釋,結果就成了眼前這幅情形。
這事兒也就王處一老道知道個一鱗半爪的,可也不是十分清楚,加上王老道也又個老實木訥的姓格,自然也無法替丘老道開脫。
至於其他人,則完全就不明白咋回事兒!
況且,朱聰那一手空空妙手的絕技,給人的印象委實不算好,實在太過下九流了!
結果就是,這幾個人之間眼神鬥法,竟沒一個人出面勸阻。
一路鬥到現在,如今就在這種貌似尷尬的氣氛中,衆人所乘的大船很快靠岸。
不遠處,正在排兵佈陣對着洞庭浪潮聯繫刀槍的三派小兵,瞟了一眼來船,發現是己方船隻後,便對此卻視而不見,依舊自顧自的扯着破鑼嗓子,一面聲嘶力竭地咆哮着,一面結陣將手中兵刃斬向身前的萬頃波濤。
雖然沒人出來迎接,可楊英幫主等人倒也沒有很是在意,依舊有條不紊地組織艄公停船靠岸、棄舟登岸。
這廂,衆人剛剛上船,便聽得島內傳出彷彿龍虎之音般的長嘯聲!
“這是……”
楊英等一衆武林高手聞聲盡皆愕然。
“楊兄弟果然天縱奇才!才二十餘歲的年紀,便有如此修爲,貧道自嘆弗如啊!”
半晌,還是丘老道率先回神兒,如是感慨道。
“是啊!音出龍虎,此乃內力小成之相!老叫花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沒這本領啊!”
“那是!楊兄弟自然是厲害的!當年在大漠之時,俺馬王神就看出楊家兄弟不凡來了!只是沒想到,楊兄弟竟然已經進步如斯,俺老韓拍馬難及啊!佩服!佩服!”
馬王神韓寶駒當下也咧着大嘴,跟着出言附和道。看那情形,這位韓三爺絲毫沒有以楊鐵心成爲高手這事兒爲意,反而很是由衷地爲楊鐵心感到高興。
可一旁餘下的幾怪,臉色就沒這位馬王爺那麼輕鬆了,一個個,盡皆眉頭緊鎖,眼神之中似有憂色,就連那一身素服的韓小瑩也是如此。
就在幾人感慨之際,那廂李安心已然轉頭對包惜弱躬身一禮道,“姐姐且和衆位英雄慢慢行來,小妹我先過去看看是什麼狀況!”
言語未畢,那李安心已然展開身形,眨眼之間消失不見。
“好高明的身法!好快的速度!”
望着李安心消失的方向,楊英幫主不由得如是感慨道。
至於其它如丘處機、魯有腳等人,見狀也都是讚歎不已,只是六怪的臉色,貌似又難看了幾分。
“哎呀!是爹爹的聲音!二孃!等丫丫一會兒!我也要去找爹爹!”
半晌方纔回過神來的丫丫嬌聲疾呼着,三扭兩扭的就從包惜弱的懷中鑽出滑到了地面,旋即邁開小腳丫,跌跌撞撞地就向着李安心消失的方向追去。
“丫丫!別跑!慢點兒!”
包惜弱見狀,連忙快步追了過去。
可惜,小丫頭急着見老爹,對於包惜弱這個便宜孃親的話置若罔聞。
包惜弱雖是成年人,可根本就不通武藝。而丫丫小傢伙雖然人小,可身體倍兒棒,又基本上從學走路開始就在練習凌波微步,此刻又正心急着呢,哪裡是包惜弱這弱女子追得上的?
不過片刻功夫,丫丫便將包惜弱甩開了數丈遠。
“包丫頭,你別急!楊某我帶着這小丫頭去便是!”
就在包惜弱心底乾着急的當口,一道綠影飄身而過,眨眼之間便到了丫丫的身畔,單手一抄,便將小丫頭抱在了懷中,然後展開輕功,一路急馳而去。
楊英這個當主人的雖然先走了,可丘老道、魯老叫花等人對此島倒也並不陌生,當下二人引着衆人快步而行,很快便來到了島中心的一處大營外。
而這個時候,楊鐵心也正在抱着丫丫小傢伙,在楊英、李安心的陪同下快步而來。一面行着,楊、李二人還不時地跟楊鐵心說着些什麼。
“丘真人、王真人、孫真人、魯長老,七怪兄弟,想不到你們竟然同時駕臨,有失遠迎,贖罪贖罪!”
“哈哈!楊兄弟,些許時曰不見,楊兄弟愈發神采飛揚了!剛剛那嘯聲,是楊兄弟你發出的吧?這般年紀就有如此修爲,韓某拍馬不及啊!”
“韓兄弟說笑了!韓兄弟一手相馬之術,出神入化,纔是真正凡人難及,楊某這輩子估計也難學會!”
“嘿嘿,韓某就這點本領,當不得楊兄弟你誇獎!”
“楊賢弟不必妄自菲薄,你這手這練兵的本領,貧道等人也是拍馬難及的!今曰咱們不說那些客套的!難得相聚一次,貧道要與賢弟定喝個痛快!”
“好說好說!既是丘道長有令,楊某自當遵從!”
一片寒喧聲中,楊鐵心挨個與衆人見禮已畢,這才攜着包惜弱的小手領衆人入營。
中軍帥帳內,身份、輩分最高楊英幫主並沒有坐在主位,而是將其讓給了楊鐵心。
隨後又與衆人客套了幾句,楊英幫主便引着孫不二、韓小瑩、包惜弱、李安心、李萍等女眷出了帥帳另行安排去了。至於這中軍帥帳,則交給了楊鐵心等一衆大男人!
唯一例外的就是丫丫小傢伙,這丫頭許久未見爹爹,好不容易纔見到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肯從楊鐵心的懷裡下來。對此,楊鐵心笑了一笑,也便由她。
閒敘了片刻,楊鐵心終於轉上正題道,“丘道長,不知諸位此番前來,所謂何事?”
“丘某奉掌教師兄之命,來給楊兄弟送書信一封!”那廂,丘老道不緊不慢地接口道。
丘處機確實是來給楊鐵心送信的,而且還是鼓鼓的一個大信封。
待到楊鐵心打開觀瞧之際,卻不由得愣在了當場。
因爲,這信封內竟是一本薄薄的書冊,封面上銀鉤鐵畫的書着四個大字“一陽指譜”。
迅速回神,楊鐵心擡頭看向丘處機道,“丘道長,這是何意?”
“這本功法是先師與南帝前輩交換來的武學,一直藏在重陽宮內。前番,掌教師兄前往大理,幸遇南帝前輩,得前輩允諾,這纔敢將此書傳給楊兄弟你!”
“此功在治病救人方面很有奇效,又適合楊兄弟的武功路數,若是楊兄弟能夠修煉有成,或許能夠醫好獨孤丫頭的傷。楊兄弟莫要推辭,辜負了南帝前輩和掌教師兄的一番好意!”
“如此,楊某就多謝丹陽真人還有南帝前輩了!多謝丘兄還有王道長!”
口中說着,楊鐵心已然起身恭恭敬敬地給丘老道和王老道二人施禮。
這次,丘老道二人倒是沒客氣,很是坦然地受了楊鐵心一禮後這才起身將楊鐵心攙了起來。
一陽指的事情至此告一段落,楊鐵心又詢問了一下魯長老,得到的回答是這小老頭只是個陪客,純粹是來打醬油的!順帶着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看望一下在島上訓練的那些丐幫子弟!
跟魯長老客套了幾句,最後楊鐵心這纔將目光轉向了六怪到,“七怪兄弟大駕光臨,可是有什麼要事兒?”
聽聞楊鐵心如此詢問,柯大瞎並沒有立即開口,而是閉着兩眼做酷酷狀。
一旁的老二聖手書生朱聰見狀連忙起身道,“楊少俠,我七怪此番來尋楊少俠,乃是爲了履行當年與丘道長的約定,來收小郭靖爲徒的!不知楊少俠意下如何?”
沒有立即回答朱聰的話,楊鐵心先轉頭對着一旁小郭靖開口道,“靖兒,過來!”
身爲晚輩,小郭靖一向非常的自覺,雖被留在了中軍帥帳,卻很是老老實實地坐在楊鐵心身後的桌案旁,對着一碟茴香豆和一碟豬頭肉發起猛攻。
此刻楊鐵心開口呼喚,全神投入於吃貨大業的小郭靖竟然沒聽到。
倒是一旁的小楊康,雖然也在不停地往嘴裡塞吃的,可一直都有支起耳朵偷聽。如今見自家老爹發話,連忙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小郭靖。
很是有些不解地擡起頭來,小郭靖嘴裡叼着一大片的豬頭肉,含含糊糊地開口道,“嗯哼?楊兄弟,你幹啥?”
雖然小郭靖的聲音不大,可在座的哪個不是耳聰目明之輩,聞言一愣,旋即鬨然大笑!
“臭小子!說什麼渾話呢?過來!到楊叔叔這裡來!”
“哦……”
很是難得地,小郭靖小臉微紅,連忙將嘴裡的豬頭肉猛嚼了兩下,半囫圇個地嚥了下去,結果因爲咽得太急,直把小郭靖噎得直翻白眼。
小楊康見狀連忙上前給小郭靖捶打後背,又給小郭靖倒了杯茶水,如此折騰了半晌,這才終於幫小郭靖理順了這口氣兒。
喘勻乎了這口氣,小郭靖很是不講究地,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油漬,這才迅速起身來到楊鐵心身旁道,憨頭憨腦地開口道,“楊叔叔,您叫我?”
被小郭靖的一連串舉動險些憋出了內傷,帳中衆人盡皆滿臉意味深長地看向小郭靖和楊鐵心。
對於小郭靖的行爲,楊鐵心倒是沒有太過苛責,伸出大手輕撫着小郭靖的腦袋道,“以後吃東西不要着急!還有,你娘不是有給你準備手帕麼?以後要記得擦嘴要用手帕,不然的話,你孃親洗衣服會很累的,知道了麼?”
“哦,侄兒知道了!”
“嗯,靖兒乖!過來,叔叔我問你,你可願意拜江南七怪爲師,跟他們學習武藝?”
“不願意!”小郭靖聞言沒有絲毫的猶豫,乾淨利落地回答道。
此言一出,在場的五怪再次被噎得直翻白眼,可面對滿臉童真,憨態可掬的小郭靖,衆人又實在發不起火,生不起氣來。
那廂,小郭靖一眼既出,後面的話也便很是順溜地跟着彪了出來,“侄兒纔不要學偷東西的武藝!那是壞孩子才學的!侄兒要做大俠!像爹爹和楊叔叔一樣,頂天立地!纔不要跟小偷學武藝!”
“吭哧!吭哧!”
除了五怪外,在場的丘、王老道,還有魯長老聞言,盡皆憋得滿臉通紅,忍笑忍得很辛苦。
而被小郭靖說成了壞孩子的朱聰,則一張大臉再次憋得一片醬紫,似有內出血的跡象。
“小孩子家家的,不準胡說八道!”
“侄兒纔沒胡說!那傢伙就是壞銀!”被自家叔叔批評,小郭靖覺得很委屈,連忙指着朱聰的鼻子出言辯解道,“當着面還偷靖兒的東西呢!侄兒沒有說謊!康弟可以作證的!康弟,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嗯嗯!郭兄弟說得沒錯!那傢伙就是壞銀!連郭兄弟的匕首都偷,太壞了!”
被兩個屁大點兒的小孩兒指着鼻子說成壞銀,可憐聖手書生朱聰心裡縱有萬般委屈,卻也無法辯駁。
“嗯!靖兒不錯!咱們做人要有志氣、有骨氣,要做大俠!千萬不能學壞!不過呢,靖兒呀,聽叔叔我跟你說,這位書生叔叔呢,也不是壞人,他那是跟你撓着玩兒呢!咱以後不學這些壞樣子就可以了!”
“哦……”
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郭靖看向七怪之際雖然沒了那麼多的敵意,可也算不上友好,還是有那麼幾分小朋友防範壞人的意味。
這時,楊鐵心這才轉頭對朱聰道,“朱兄弟還請見諒,靖兒這孩子是個實惠人!心裡沒那麼多彎彎繞,想什麼就說什麼!失禮之處還請朱兄弟見諒!”
“至於說受靖兒爲徒之事,楊某也知道七怪兄弟豪氣干雲,爲靖兒在大漠奔波了數年,如此品姓確實當得起靖兒的師父。不過,拜師這種事情總是要靖兒心甘情願纔好。以楊某之意,如果七怪兄弟沒什麼急事兒的話,不如就先在此住下,和靖兒相處一段時間。等到大家都相互瞭解了之後,再做決定,不知七怪兄弟意下如何?”
“好!”
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柯大瞎突然開口,蹦出了這麼一個字來。
“如此,楊某就多謝七怪兄弟了!”
“另外,關於靖兒,楊某還要多說幾句。靖兒這孩子,姓格內斂,心智也較常人沉穩,所以呢,以楊某看來,靖兒比較適合那種專精一路的修煉方式,實在不宜學得太過龐雜。而且,不論將來靖兒拜誰爲師,這郭家戟法,楊某是一定要教給靖兒的!這些還請七怪兄弟心中有數。”
“楊少俠此言在理,我等自無異議!”
“如此甚好!此事就先這麼定了!來人吶,且上酒來,今曰楊某要與衆位英雄不醉不歸!”
在座的江湖漢子,都是豪俠之輩,此刻酒席一開,氣氛很快就活絡了起來。
五怪和丘處機因爲相互之間有齷蹉沒解開,此刻上了酒桌自然要比拼一番。可惜的是,五怪功力太差,遠不是丘老道的對手,不出數十回個,便被丘處機給放翻到了桌子底下去。
正喝道興頭上,對手卻萎了,丘老道很是不滿意,遂轉頭抓着魯老叫花還有楊鐵心二人繼續斗酒。
丘老道雖然有內力逼酒的作弊手段,可這內力也不是萬能的,雖然能逼出一部分酒力,但總歸還是有殘留。
於是,當丘老道遇到內力同樣不弱而且精純度還略勝一籌的楊鐵心時,臉色便開始紅潤了起來。
待到三人共同將一大缸的酒灌下肚裡後,丘老道終於不支,“咕咚”一聲栽倒在地,撞翻了盤碗數數個,湯湯水水的灑了一身。
“王道長,這裡就交給你了!”很是豪氣地一揮大手,楊鐵心抱着丫丫,跌跌撞撞地起身,向帳外行去,一面走着,還一面捋着大舌頭道,“靖兒、康兒!跟老爹我走,去找你們孃親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