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燕雲會會員的身份,陳琳和趙玄機等人返回了雲水。同時帶回來的還有刻骨的仇恨,以及深深的無奈。因爲他們明明知道這件事八成是大德在搗鬼,可卻束手無策。
天和泰內部已經混亂了幾天,陳琳的迴歸倒是讓整個公司稍微安定了些,但還是有不少人對公司的前途保持悲觀預測,甚至有些骨幹成員已經開始做好了另謀高就的準備。
外部的形勢就更加微妙了,一個個故友親朋前來弔唁慰問,只是不見大德典當行的身影。這是一種表態,意味着大德和天和泰的決裂,就差一紙檄文了!
大德連敷衍都已經懶得再做,但也有說得過去的理由——你都對燕雲會表明,懷疑我們是謀殺陳泰雄的兇手了,我們還跟你扯個蛋?
再說你們天和泰處於風雨飄搖之際,自己能活下去就不錯了,這時候還想跟我們大德來硬的,行啊,那咱們走着瞧。
而更加深刻的原因,是周家林的暴怒!
周家林被鄭鳳翔放了鴿子,幾乎朝死裡得罪了天和泰,但鄭鳳翔一轉眼卻又唱紅臉當好人,給陳琳確認了會員身份,惡人都讓周家林給做了。對於這一點,周家林像是吃了活蒼蠅一樣噁心難受。
對於一個註定不會成爲朋友、而且對自己心懷怨念的對手,周家林向來不會姑息手軟,以免日後養成大患。這就更加促使他扶持大德,務必將天和泰的生存空間擠壓殆盡。
所以他暗中指使韋世豪,不要給天和泰留任何臉面,而且今後他本人也會在燕雲會的影響範圍內打壓天和泰,讓天和泰徹底倒閉。
得了周家林的命令,韋世豪也就更不在乎和天和泰的決裂。不僅如此,魏雲亭還暗中給雲水圈子裡的人打招呼,說是陳琳血口噴人誣陷大德,所以現在大德已經和天和泰一刀兩斷,也希望所有朋友們好自爲之。
大家都不傻,知道魏雲亭這是讓人主動選擇陣營,究竟是跟着大德混,還是跟着天和泰?你們自己選。
這選擇一點都不難,畢竟大德本就是雲水市的第一號,天和泰居於次席。現在天和泰沒了陳泰雄和陳琨,又攆走了馮百年,大家都自然選擇跟隨在大德身後。
所以來弔唁慰問的朋友都是一般生意場上的,或者親戚故交,而混社會的圈子裡朋友卻都沒來,世態炎涼在這一刻暴露無疑。
雖然天和泰的生意不指望這些人的扶持,但很多社會上的事情多得是,方方面面,誰能保證自己萬事不求人?這種狀態要是持續的時間長了,只怕是天和泰在本地的威望會慢慢消耗乾淨。
而另一個讓陳琳感到頭疼的問題,就是嫂子王美婭!
就算公公兒媳不可能真正親近,但她至少也是剛剛亡夫的寡婦。再加上陳泰雄早就沉痾不治,而陳琨纔算是英年早逝,所以王美婭本該更加悲痛纔對。
但是不然。王美婭經歷了前兩天的悲痛之後,現在已經開始要跟陳琳分家產……咳咳,這事兒說起來簡直讓人無語。
“嫂子,老爸和我哥的屍體都還在冷櫃裡放着呢,你能換個時間再說這些事情嗎?”陳琳氣得簡直想殺人。要不是看在嫂子的命也可憐,她真想一巴掌扇翻這個沒心沒肺的娘們兒。
連陳珏也看不下去。別看這小子渾,但生死大事上都得拎明白不是。“嫂子,我姐回頭肯定不會虧待了你,你說你現在就提這個,不怕人家笑話咱們陳家!”
那邊屍體都停着呢,這邊就要提分家的事兒,讓外人笑掉大牙嗎。
但王美婭卻哭得傷心,不是爲了自家男人,更不是爲了公公,而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和後半生的幸福。“你們是親姐弟倆,當然是一條心了,可憐你哥死得早,留下我一個女人家被你們陳家欺負……”
我勒個去……陳琳一聽就頭大,扭頭走了出去,落個耳根清淨。
而更讓陳琳奶酸的是,嫂子孃家人的竊竊私語。正所謂門當戶對,王美婭家族在雲水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他們來了正常弔唁之後,卻也在院子外面少不得說些閒話,結果就被紫竹給聽到。
人家王家不但在考慮怎麼分遺產,而且開始考慮王美婭怎麼改嫁的問題了,甚至已經談到了某某家的什麼弟子還是單身,還有誰家誰家的男子剛剛離婚,但人品向來不錯……紫竹聽了險些要揍人。
要說王美婭這年紀,改嫁倒也是遲早的事情。時代變了,誰也不強求一個年輕小寡婦去立貞節牌坊。但問題這是啥時候?男人新亡沒幾天呢,而且又是在靈堂外,親家人說這些簡直太薄情了吧。哪怕你們背一揹人眼兒,回家再考慮也行啊。
紫竹這人性子直,存不住話,趁着沒人的時候就對陳琳說了。陳琳無奈嘆了口氣,心道這世態炎涼簡直讓人生無可戀。
……
弔唁的都在上午,到了下午也就清淨了好多。一身孝褂子的陳琳端坐在靈堂鋪設的草蓆上,眼睛有點發直,從午後一直到傍晚。
其實事發好幾天,又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對陳琳來說已經彷彿經歷了幾個世紀。悲痛自然還有,但她很堅強,撐得住。
趙玄機和沈柔也都在,順便幫幫忙,而且沈柔作爲老同學又是個熱心腸,很能暖人心。
“誰不爲自己考慮啊。”沈柔寬她的心說,“換在咱們身上,要是自家女兒年紀輕輕守寡了,咱們也着急不是,肯定忙着幫她打算以後。”
這就是沈柔的好處,不挑撥。要是換了個能挑撥事兒的,三言兩語就能把當事人的怒火撩起,引發一場衝突。
而像她這樣平事兒,陳琳也就苦笑了之,也不再責怪嫂子和她的孃家。
“至於社會上那些人,更是扶竹竿不扶井繩,正常。”趙玄機說,“而且我聽說這些人都接到了魏雲亭的電話通知,就算想來也未必敢來吧。”
“哼,老東西,我跟他沒完!”陳琳微微咬着銀牙說。
但就在這時候,忽然外面紫竹走了進來,說:“南城區的趙五竟然來了。”
那個跟趙玄機自稱兩百年內是一家的“笑佛”趙五?竟還真的來了個扶井繩的?趙玄機也覺得自己剛纔說話是不是太絕對了。不過看看已經微微黑下來的天色,明白對方就算是敢來,其實也儘量避開了白天,保持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