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散的白光緩緩消失,與此同時,光核中的小白點也平靜了下來,魯莽渾身一陣虛脫,撤回天罡之怒,收起戰鎧,露出破碎的衣衫和鮮血淋漓的傷口。
菱紗,這個奸臣,終於被我親手殺了!
魯莽站立在兩截裂開的屍體旁,目光呆滯,喃喃道。
遠方的天空中,一道藍光轉瞬即逝,魯莽收回思緒,施展身形,急速向着棕櫚林外掠去。
海族武士很可能已經發現這裡了,他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奔跑的途中,魯莽用火靈精魄清理身體,然後換上一件黑色長衫,隨着五行魔鈴啓動,他先前的氣息渾然消失。
離開棕櫚林,眼見前方出現一個村落,魯莽心中一動,飛身掠過村落上空,最後在一個村民家的小院中落下來。
進入房間,將驚愕的主人打暈過去,魯莽鬆了口氣,坐在小桌上,正待喝椰子,忽然發現土炕上鑽出一個腦袋。
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抓着一個海苔啃着,正好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魯莽。
我的孩子也差不多這麼大了吧?
魯莽看着小孩子,不禁一樂,笑道:“我很快就走。”說罷他從蛇肚子裡掏出一疊銀票,抽出一張十萬的,放在桌上。
見孩子還在看着自己,魯莽又抽出十萬兩,塞到小孩的手中。
入夜,搜索的海族武士紛紛離開,魯莽悄然弄醒了昏迷的主人,身形一閃,向着海上掠去。
是年爲紫楓歷1650年,年末,南海的多個島嶼上,海族和彩雲商人之間爆發了一系列的衝突,事情越演越烈,最終海族與彩雲公國之間的戰爭全面爆發,在五國大戰中置身事外的彩雲公國,終於被捲進了戰火之中。
紫楓歷1651年,二月初七,魯峰山籠罩在迷濛細雨中,遠山如墨,近嶺蒼翠,山腳下,一片山坡鋪滿了白菊,素潔的白菊中央,一塊佈滿裂紋的石碑矗立在那裡。
三年過去了,裂紋依舊清晰如新,墓碑乾乾淨淨,纖塵不染,顯然始終有人在維護着這裡。
暮色中,一輛馬車從城中駛來,停在山腳下,紫璃一襲白衣,漆黑的長髮漫過元寶耳,隨意向後紮起,她那雙明眸,此刻也如這南國的景緻一般,籠罩着淡淡的煙雲。
腳步輕緩,紫璃提着一個花籃,走上山坡,在天秀夫人的墓碑前低頭默哀片刻,將花籃中的白菊輕輕放在墓基前。
虛空中,一位炎神山莊的武士顯現出身形,沉聲道:“什麼人在此祭拜?!”
紫璃身後的隨從森然看着武士,厲聲道:“放肆,見到紫璃公主殿下還不行禮?!”
那武士心中一震,惶恐不已,正待下來行禮,卻被紫璃的手勢給打發了:“罷了,死者爲大,都退下。”
忽然想到什麼,紫璃叫住即將離去的武士,問道:“這些年來,都有誰來祭拜過天秀夫人?”
武士如實道:“回稟公主殿下,每年都有一些莽龍百姓來祭拜,不過他們不敢上山,除此之外,再無別人。”
紫璃眼中流露出傷感,看着遍地的雛菊,驚訝道:“既然無人敢上山,這些雛菊是從哪裡來的?”
“殿下,這些都是紫洪雷大人安排的,每年的清晨,他都會在墓碑前獨處一段時間,也是他一直在維護天秀夫人的墓碑。”
“洪雷表叔?!”紫璃心中訝然,打發了武士,肅立片刻後,向着魯峰山莊走去。
依舊是這條路,當年她和驚雲王叔一起走過,時光荏苒,想想,已經十二年過去了。
進入魯峰山莊的大門,昔日的一幕幕清晰浮現在紫璃的腦海中,讓她有些恍惚。
就是這條路上,當年一位白眉老者和一位少女從這裡走過。
……
“怕是不單單爲此,你是要爲那個可憐的瘸子助陣吧?”
“那有什麼不對嗎,弱者就一定要被欺凌、被魚肉嗎?先皇倡導的天下大同,紫璃可是一直都沒有忘記哦。”
……
紫璃回憶起自己當初的幼稚,不禁露出自嘲的笑容,眼角已經閃現出點點淚光。
天下大同,不過是個夢,她的夢,在三年前的那一天,就已經醒了,徹底醒了。
臥龍廳,紫洪雷同樣穿着質樸的長衫,坐在主座上,正在品茗,擡眼見紫璃走了進來,冰冷的臉龐露出一絲笑容,站起身來。
紫璃望向紫洪雷,心中一震,上前行禮:“紫璃見過洪雷表皇叔。”
紫洪雷淡淡一笑:“表叔就好,那個皇字,可以免了。”
紫璃愕然,點點頭,隨着紫洪雷的手勢,在次座上坐下來。
紫洪雷和傳說中的一樣,身材高大,面頰修長,鷹鉤鼻子上,一雙眼睛深邃而陰鬱,令人不敢逼視。
詭異的是,他的皮膚卻很白,比女人的還要白,異樣的蒼白加上那雙陰鷙的雙眼,雖說沒有皇室成員的威嚴,卻帶着一種獨特的魅力。
紫璃暗自感嘆,難怪當年會有如此多的人站在紫洪雷的陣營,只是他這種氣質,就足以證明此人的特立獨行了。
待僕人奉過茶後,紫璃略帶歉意道:“表叔入主紫龍閣,紫璃一直沒有機會前去拜訪,是紫璃失禮了。”
紫洪雷啞然失笑:“本座常年在外,你自然見不到本座,當然,你也很忙,這不怪你。”
三年來,紫璃爲了逃婚,周遊六國,賑濟各地災民,將聯邦救濟會搞得有聲有色,爲紫楓家族賺取了不少人心,紫洪雷對此略有耳聞。
紫璃臉色有些不自然,轉而好奇道:“表叔,天秀夫人墓前的雛菊,是您安排的?”
“是不是很奇怪?”紫洪雷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笑容,“紫楓聯邦最大的逆賊的母親,卻會有兩位紫楓皇族前來祭拜,本座也覺得很奇怪。”
“表叔,紫璃也是爲了祭拜牧魯城中的數十萬人的生靈!”紫璃眼中閃過黯然,時至今日,她還無法釋懷,陷入自責之中。
紫洪雷深邃的目光閃現出幾道神光,喟然道:“該死的人沒死,不該死的卻死了一城。死者已矣,我等也只能讓一切都過去了。”
氣氛有些沉悶,片刻一位老管家進來,稟告晚膳已經準備好,紫洪雷和紫璃移駕,向着風華殿走去。
入夜,也不知道紫洪雷是有意無意,將紫璃安排在天秀居下榻,紫璃本想回城,卻忍不住心中好奇,在老僕的帶領下,來到天秀居的小院前。
“公主殿下,這裡就是了,各個房間的牀鋪被褥都是新的,每日都有人打掃,您可是三年來的第一位住客。要是缺什麼,您儘管吩咐,不遠處的門房隨時都有人。”老僕說罷,推開小院的房門,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