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啓明,祖上一直是以打兵器爲生,已經傳家六百多年,不管是宋朝、元朝,還是當今的大明朝,他們趙家的鐵匠手藝那都是響噹噹,沒得說。
鳥銃出現之後,他們趙家打出來的鳥銃,其精準度和安全性都比別的匠戶強,不服不行,但是就是這樣的手藝,來到崇禎二年,趙家在陝西也無力維持了。
連年大旱,流民無數,四十多歲的趙啓明,秉承着絕不背叛朝廷的祖訓,艱難的維持着整個家族的生存,可是到了今天,家裡已經沒有一粒米了。
趙啓明,兄弟三人,父母已經去了,他們兄弟三人繼承了祖業,成了大明的匠戶,此時三人盤坐在土炕上,愁眉苦臉。
“大哥,二哥,山西大同府天鎮縣的忠義將軍招收工匠,人家說了,只要手藝好,要錢給錢,要糧給糧,要地給地,憑我們兄弟三人的手藝,去了肯定可以衣食無憂。”趙啓森開口說道,他是趙家的老三。
“是啊,大哥,我覺得老三說的沒錯,現在我們都窮的揭不開鍋了,全家人都要餓死了,並且****夜夜提心吊膽怕流民闖進來,將我們全家都殺死,到底還留戀這裡做甚?”趙家老二趙啓河此時也馬上開口說道。
趙啓明沒有說話,抽着旱菸,煙霧繚繞中,四十歲出頭的他,臉上已經佈滿了深深的皺紋。
“大哥,你倒是說個話啊!”老三趙啓森催促道:“我們大人不吃飯還能挺幾天,但是家裡的娃娃們可挺不住。”
男人們在屋裡商議着事情,女人們也沒有閒着,三個婆娘湊在一塊,你一言我一語,最終決定,一定要去山西大同府天鎮縣投靠忠義將軍。
老三媳婦扯着破落嗓子說:“隔壁的劉二麻子那什麼手藝,跟咱趙家的鐵匠手藝比,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劉二麻子昨天去報名了,考查過了,拿回來二十斤白麪,那是二十斤白麪啊,當晚劉二麻子他婆娘就蒸了一大鍋的白麪饃,那個香啊。”說着說着,老三家的婆娘差一點流口水:“咱們趙家都幾年沒吃過白麪饃了,就是過年都是雜糧面。”
“就是,憑咱趙家三個男人的手藝,即使不能頓頓吃上白麪饃,但是至少一個月吃一次應該不成問題,大嫂,你要說說大哥,什麼故土難離,再留在這裡,我們整個趙家就死絕了。”老二家的婆娘也嚷叫了起來。
“唉!娃他爹不聽我的勸啊。”老大媳婦嘆息了一聲說道。
……
屋裡趙家的三個男人還在商議。
“大哥,你給個痛快話,到底去不去投靠山西大同府天鎮縣的忠義將軍,如果你不去,那我們就分家,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婆娘和娃娃餓死,我一個人去。”最後老三趙啓森放出了狠話。
“老三,怎麼這樣跟大哥說話。”老二趙啓河雖然也同意去山西投靠忠義將軍,但是仍然維護着老大趙啓明的家族威嚴。
“哼!”趙啓森冷哼了一聲,再次強調道:“反正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婆娘和娃娃們餓死。”
老大趙啓明思來想去,最終嘆息了一聲,說:“都回去收拾東西吧,我去跟祖宗們告個罪。”趙啓明站起身來,撩開破舊的布簾走了出去,朝着趙家祖墳走去。
“大哥,你同意了,太好了。”趙老三和趙老二兩人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自己古板的大哥終於同意舉家搬往山西,投靠忠義將軍了。
當天晚上,趙家也吃上了幾年未見的白麪饃。五天之後,趙家和劉二麻子兩家匠戶跟着一名叫高順的人,朝着山西而去,在路上的時候,又遇到了大量的匠戶,隨後他們也加入到了隊伍之中。
當這些陝西的匠戶來到大同府天鎮縣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半月之後。
秦嶺說要去江南看看,最終沒有去成,因爲惦記着這些陝西來的匠戶,他想親自監督,把自己的兵器局早點建造起來,並且在這之前,他還把大同府兵器局的匠戶挖過來不少。
李飛帶着人拿着金子去了江南買糧,秦嶺留下來處理匠戶的事情。
秦嶺把自己的兵器局建在了桃花山裡,並且派了重兵把守,桃花山一處山坳之中,建起了大量的房屋,都是獨立的小院,一共有六百多棟,這是專門爲招收的匠戶們準備的。
趙家三兄弟,每家都分了一棟獨門小院,三家緊靠在一塊,他們的老鄉劉二麻子家,也在他們旁邊。不過每家只分了幾斤粗糧,只夠維持幾天的生活,他們感覺自己上當受騙了。
“大哥,這忠義將軍怎麼說話不算話,不是說只要來了,要錢給錢,要糧給糧嗎?這……”
“禁聲,既來之,則安之,莫要多言。”趙啓明瞪了自己的三弟一眼,說道。
“唉!”
……
第二天,秦嶺把從陝西來的四百多名匠戶和從本省山西挖來的三百多名匠戶都聚集了起來。看着坐在底下的七百多名匠戶,他心裡有點激動。秦嶺來自於後世,知道熱兵器的重要性,並且還有許多自己的想法,如果能夠實現的話,絕對可以將戰力提升一個等級。
以前他沒有條件,現在條件成熟了,但是時間緊迫,他必須在山西大亂之前,將自己的漢龍軍全面武裝起來,武裝到牙齒。
“從事火藥工作的人,坐這右邊。”明朝已經對火藥的利用十分成熟了,並且有專門生產火藥的人,這一次秦嶺大約招收來一百多人,當然現在的火藥還是黑火藥,威力並不是很大。
聽到他的話,只見有一百三十多人坐到了右邊。
“會打造鳥銃的工匠坐在左邊。”秦嶺繼續說道。
呼啦!
剩下的人全部坐到了左邊,因爲這一次招人,第一個要求,就是必須會打造鳥銃。
“我叫秦嶺,你們以後可以叫我司令!”這是秦嶺的開場白。
“司令?”
“司令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啊!”
……
下面的匠戶們議論紛紛起來。
“安靜!”秦嶺大喝了一聲,隨之現場安靜了下來。
“我的軍隊叫漢龍軍,你們以後可能也會成爲漢龍軍的一員,好了,我就不說廢話了,我這個人只尊重有本事的人,最討厭渾水摸魚、偷奸耍滑的人,大家都看到了,這裡什麼都齊備了,冶煉、打鐵、器具房全部齊全,這些都是爲你們準備的。”秦嶺早在幾個月之前,就開始讓人建造兵器局,按照大同府兵器局的模樣,擴大了三倍,在桃花山裡建造起了這個集土法冶煉、打造、器具爲一體的兵器作坊。
明末的冶煉技術很差,想要好鋼,必須反備錘打,將裡邊的雜質敲打出來,錘打成百鍊精鐵,才能用於製造槍炮,爲什麼明末一些鳥銃的質量很差?就是因爲鋼材的質量不達標,所以容易炸管。
“火藥房的人,我給你們提供原料,你們給我生產出火藥來,然後我要驗收,合格者留下,以後每個月一兩銀子,糧食五斗,肉十斤。”秦嶺先對一百多名火藥師傅說道。
“司……令,此話當真?”火藥師傅們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嶺,五斗米,還有十斤肉,現在在他們眼裡,比一兩銀子有價值的多。
“軍中無戲言,只要你有真本事,要錢給錢,要糧給糧,但是如果誰敢濫竽充數,那就別我秦嶺不客氣了。”
“好,有你秦司令這句話就行了。”一名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老者開口說道。
“小包子,帶他們去火藥房,給他們原料,讓他們配置火藥。”秦嶺對旁邊的小包子吩咐道。
“是,大哥!”小包子抱拳應道,隨後對那一百多名火藥師傅,說:“跟我來!”
小包子帶着一百多名火藥師傅離開之後,秦嶺繼續對剩下的匠戶們說道:“我現在給你們每人一塊三十斤重的生鐵,半個月的時間,你們給我打造出一把鳥銃,要求可以射殺百步之外穿皮甲之人,五十步之內,可以射穿鐵鎖甲,並且至少使用一百次以上,不能炸鏜,達到要求者,可以留下,並且每個月銀子一兩,糧食五斗,肉十五斤,外加三斤汾酒。”
趙啓明聽到秦嶺的話,臉上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趙老二和趙老三兩人也是一臉的歡喜,因爲憑他們趙家的本事,打造出這樣的鳥銃綽綽有餘,他們的大哥趙啓明曾經打造出二百步有效殺傷的鳥銃。
“開始吧!”秦嶺也不再囉嗦,讓他們開始打造鳥銃。
趙啓明兄弟三人,用一個火爐,開始燒鐵鍛造,去除雜質,三十斤生鐵,打到最後最多剩下五、六斤,剛好夠打一把鳥銃的重量。
叮噹!叮噹!叮噹當……
很快巨大的工棚裡便響起一陣打鐵的聲音,秦嶺看了看,隨後朝着火藥房走去。他不是學化學的,並不知道現在火藥的配比,所以也根本無法指導這些火藥師傅們如何配置出威力更大的火藥。
他現在的思想是:先能製造出火藥,然後再進行不斷的配比實驗。
古代的火藥配比是一硝二磺三木炭,但是具體精確的配比,沒有人知道,其實也不是沒有人知道,有的人家,十幾代做煙火,通過經驗的積累,漸漸的估算出了精確的配比,但是都當成了傳家寶,根本不會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