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海天號重巡洋艦軍官休息室的艙門突然被人敲響了，然後就聽吱呀一聲的輕響，艙門就被拉開了。
軍官休息室內，常瑞青和盧逸軒兩人正在下圍棋，棋盤上面黑白交錯，眼看着就到了殘局。
突然闖進來的，正是趙香兒。這些日子孫月薰還在柏林等着生孩子，常瑞青私人秘書的差事就讓趙家兩姐妹兼任了，也就是一些收發信件，翻譯電報的工作，她們倆雖然不如孫月薰那麼專業，但是也能應付一下，翻譯的慢一些也無所謂。反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現在《四國共同防禦條約》已經簽署了，國內的一期總動員也完成了。有一百多萬強兵在那裡鎮着，外面又有法國、德國、意大利這樣的強國爲援，而且在日本政府也一再向中方表示了友好的意願，常瑞青真是一點都不擔心國內的事情。
兩個人一起擡頭，就看見趙香兒滿臉漲得通紅地站在那裡，手裡抓着一張電報抄件，指着他們二人，還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常瑞青和盧逸軒對望一眼，都微微有些訝異。常瑞青當即就問：“香兒，出了什麼事情了？莫非是蘇聯向我們宣戰了？”
趙香兒用力搖了搖腦袋，神色緊張兮兮的對常瑞青嚷道：“先生！出大事兒了，蘇聯和日本勾結起來要謀害您！”
常瑞青還是一副泰山崩於面而色不變的樣子，輕輕一笑：“這次他們準備怎麼害啊？是不是要派美女刺客來殺我啊？”
趙香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腳，沉聲道：“軍事情報局來電。今天上午蘇聯遠東共和國首都赤塔附近的一所兵營發生暴動，領導這次暴動的是張國燾和唐九……”
“唐九？怎麼回事？”常瑞青還沒說話，盧逸軒卻先開了口，他將手中的棋子兒一丟。“不是說聯絡不上嗎？是誰下令搞暴動的？亂彈琴！”
常瑞青卻搖搖頭，追問趙香兒道：“香兒，暴動和謀害我有關係？”
趙香兒點點頭說：“日蘇合謀要害您的消息就是暴動發生後唐九用蘇聯紅軍第15師的電臺向南京報告的……唐九報告說日本皇太子裕仁瞞着他們的政府，秘密調動了一艘戰艦到南中國海劫殺咱們！”
嘩的一聲，常瑞青已經跳了起來。將棋盤帶倒，黑白棋子撒了一地：“這裡不就是南海？陳紹寬知道了嗎？趕緊去告訴他，讓軍艦掉頭去新加坡……”
說完這話，常瑞青也不等趙香兒的回答，自己就跑到軍官室裡的電話機子邊上，拿起耳機給艦橋上的陳紹寬掛電話了。呃，這個消息雖然是真假難辨。可是關係到自己的小命，總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陳厚甫嗎？我是常瑞青，我命令海天號立即轉向，全速駛往新加坡！立即執行！”
陳紹寬從通訊官手中接過電話，就聽到了這麼一個沒頭沒尾的命令！不過聽聲音絕對是常委員長的，而且今天又不是愚人節……再荒唐的命令也是命令。總要執行的。於是他老人家就毫不猶豫地給大副下命令。
“改變航向，目標新加坡，速度31節！”
“什麼？去新加坡？”大副愣了愣，沒有立即將陳紹寬的命令轉化爲舵令和俥令。民國海軍師承英國海軍，臨陣指揮的條例也是照搬英國的。身爲艦長的陳紹寬是不會親自去操舵或拉俥鍾，也不會向舵手和俥鍾手下令。而是要通過大副傳達命令。
“是委員長的指示，照搬。”陳紹寬解釋了一句。就在這時，通訊官的喊聲突然響了起來。
“長官，東北方向約28000米發現不明身份的軍艦，對方正快速向我靠近！”
“知道是什麼級別的軍艦嗎？”
“具體的不太清楚，不過可以確定是一艘主力艦，對方的桅杆是英式的。”
“主力艦？英式桅杆……”陳紹寬皺着眉毛問左右。“最近有英國主力艦到南洋來的消息嗎？”
“沒有聽說，或許是什麼秘密使命吧？”大副頓了下，又說：“也有可能是日本的金剛級戰列巡洋艦！”
……
“大佐，支那的重巡洋艦似乎在調轉航向。”
“哦，看來是發現我們了，他們還真是警惕啊！那艘法國郵輪呢？他們有沒有轉向？”
“還沒有。”
海天號重巡洋艦的突然轉向自然沒有逃過28000米外的金剛級戰列巡洋艦上的瞭望兵的銳眼。實際上金剛號早就發現海天號和那艘法國郵輪了。今天的能見度不錯，海面上颳着很強勁的南風，將金剛號的重油專燒鍋爐所發出的煙氣吹得比較散，因此海天號上的瞭望哨沒有及時發現金剛號。而金剛號上搭載的艦載飛機早早就發現了對手。
現在聽到海天號掉頭逃跑的消息，關幹成雖然有些失望，但同時也大鬆了口氣。海天號先跑，說明常瑞青就乘坐在這艘重巡洋艦上！如果反過來的話，海天號是絕對不敢拋下他們的主子先逃命的。確定了常瑞青不在法國郵輪上，也就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煩。
“報告距離。”關幹成大聲問。
“27000米！”
由於調頭轉向的原因，海天號和金剛號的距離又拉近了一些！
“命令島風號全速追擊海天號，務必要將其纏住！”關幹成大聲說：“現在開始炮擊，金剛號，開炮！目標，支那重巡洋艦海天號！”
知道金剛號的速度不佔優勢，關幹成決定在27000米的距離上就開火碰運氣……沒準天照大神保佑，頭一輪的炮擊就把常瑞青打死了！
轟隆隆……
巨大的轟鳴聲隨即響起。艦橋正前方兩座炮塔的四門356mm重炮陡然開火，四個巨型火團映紅了整個艦艏。四枚680公斤重的穿甲彈撕裂了空氣，尖嘯着向27000米外的中國重巡洋艦飛了過去！僅僅十幾秒後，四個超大的水注就在海天號重巡洋艦身後約300米的海面上騰空而起！
可惜了！關幹成咬了咬牙，大聲下令：“繼續炮擊！一定要打沉支那元帥的座艦！”
而這個時候。海天號的艦橋上，所有的人都是目瞪口呆！這艘軍艦正在遭遇炮擊，還是在和平時期，而且中國的領袖現在就在這艘船上。
“全速向新加坡前進！”陳紹寬嚷道。
“長官，新加坡是英國屬地。英國同日本是同盟！”不知道誰大聲提醒了一句。
“英國？”陳紹寬的腦袋嗡的一聲，就有點當機了。這個大英帝國該不會也參與進這種不名譽的事件裡去了吧？
“不去新加坡，繞過馬六甲海峽去暹羅。”常瑞青這個時候已經披掛整齊出現在海天號的艦橋上面了。現在他的確不能去新加坡，雖然英國肯定不會跟着日本向中國宣戰，但是不排除他們會扣押海天號重巡洋艦，現在中日已經處於戰爭狀態了！這艘重巡洋艦的價值可是非常巨大的，有它在印度洋上活動。日本的商船就甭想去歐洲！至於補給的事情也好辦，意大利的東非殖民地和法國的馬達加斯加都可以爲海天號提供後勤保障——現在《四國共同防禦條約》墨跡未乾，這點小忙他們一定肯幫的。
“暹羅和日本的關係……”陳紹寬皺着眉毛提醒說。常瑞青擺了擺手，冷笑道：“拉瑪六世沒這個膽兒，我們現在和法國可是盟友！”
轟隆隆！金剛號的第二輪炮擊又打了過來，不過仍然有欠準星。炮彈落在距離海天號約350米的右前方。
“艦長，我們要不要還擊？”海天號的大副這時發現自己的艦長還沒有下達開火的命令。
“不用，距離太遠了，我們打不着的。”陳紹寬說。“而且這些203的炮彈還有用，印度洋上可有不少日本貨輪！”
“艦長。”通訊官的報告聲又響了起來。“瞭望哨報告。有一艘日本驅逐艦正全速向我們衝來！”
“距離多少？速度多少？”
“24000米！速度將近37節！”
“真是瘋子！”陳紹寬嘟囔了一句，就大聲命令道：“讓三號、四號炮塔幹掉這艘驅逐艦！”
“委座。聖馬洛號的電報，他們問我們該怎麼辦？”陳紹寬的話音剛落，通訊官的報告聲就響了起來。
“讓他們先去曼谷。”常瑞青說。這條船上有好幾百個法國、德國的軍官，還有一些意大利的技術人員，官兒最大的是當過法軍總參謀長的馬克西姆.魏剛，有這些人去曼谷，那個拉瑪六世的小腿肚子一定打顫，絕對不敢動什麼歪腦筋的。
……
“八格！怎麼又沒有打中！都是笨蛋，統統應該切腹！”
金剛號內，日本特務頭子土肥原賢二也舉着望遠鏡在觀戰，一邊看還一邊跳着腳在破口大罵，還是當着一大堆海軍精英的面罵海軍！而包括關幹成在內的一干海軍軍官也沒有人和他吵嘴，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將近30000米的那艘飛速逃跑的軍艦。那就是載着中國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常瑞青的海天號重巡洋艦，只要打沉它，大日本帝國就又是東亞大陸的霸主了！可是在30000米的距離上，就是個不會動的固定目標也沒那麼容易打中，何況是一艘以31節航速，也就是差不多58公里時速飛奔的重巡洋艦？而且開炮的金剛號也正在以近27節的航速疾馳。在這種距離上，打中了是天照大神保佑，打不中是完全正常的！
“島風號報告，敵艦火力太猛……”金剛號的通訊官這時收到了島風號的電報。
“追！全速追擊！”關幹成大佐咆哮道。他當然知道島風號被海天號艦艉巨炮命中的後果是什麼？島風號是峰風級驅逐艦中的一艘，標準排水量不過1215噸。裝備的主炮是120mm口徑的，根本打不動重巡洋艦的裝甲。唯一能夠威脅到海天號的就是3座雙聯裝533mm魚雷發射管。但是這個時代的魚雷射程有限，必須要把雙方的距離縮短到10公里以內，甚至是5到6公里的距離上，纔有可能用魚雷重創海天號。不過海天號艦艉的4門203mm艦炮也不是吃素的，島風這樣的驅逐艦捱上一發就得歇菜，搞不好全艦的148名官兵統統得成神。所以按照正常的指揮，是絕對不可能讓一艘驅逐艦追着重巡洋艦屁股後面挨炮擊的。不過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關幹成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現在中日已然是撕破臉了，如果不把常瑞青打死，人家的一百多萬陸軍發起飆來，遠東州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怎麼還沒有打中！”在另一頭，常瑞青也正舉着望遠鏡死死盯住日本的島風號驅逐艦。他雖然學的是陸軍，但是也知道在將近30公里的距離上，用四門移動中的大炮打一個以近60公里時速運動的目標是多麼不靠譜的一件事情。所以現在真正麻煩的不是金剛號。而是那艘正在迅速靠近的小小的日本驅逐艦，要是給它發射的魚雷擊中海天號，那自己可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委座，會打中的。”陳紹寬和常瑞青並肩站在一起，從表情上看已經完全從剛纔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了。他解釋說：“這艘日本驅逐艦是在找死！它的速度大概比我們快6節，一個小時可以同我們接近6海里。也就是差不多11000米，到時候雙方的距離就在10000米左右了，我會將軍艦打橫，用所有的主炮和一側的副炮同時轟擊它，絕對能夠將其一舉擊沉！”
“到時候咱們和金剛號的距離是多少？”常瑞青又問。
“大約340000米。他們打不着我們的。”陳紹寬說。“而且到時候咱們差不多已經進了馬六甲海峽了，金剛號也該打到回府了。”
聽陳紹寬這麼說。常瑞青重重吐了口氣。“這次真是太懸了，如果咱們不是及時得到消息，再靠近一些，恐怕這會兒已經在海底餵魚了吧？”說着他咬了咬牙。“這羣該死的日本鬼子……看來不給他們一點厲害嚐嚐是不行的！”
陳紹寬皺了下眉，低聲試探道：“委座的意思是預備同日本開戰？”
常瑞青冷冷地哼了一聲，將望遠鏡丟給了身後的潘文釗。“戰爭已經開始了！”他對陳紹寬說：“厚甫，這次就看你的了，我現在去軍官室開會，順便等你的捷報。”
……
“委座，現在應該立即給海軍下令，讓他們立即出擊！”說話的就是那個跟着常瑞青一起去歐洲訪問的海軍潛艇大隊大隊長馮雲東。常瑞青從海天號的艦橋回到軍官室的時候，盧逸軒已經召集了常瑞青隨員裡面的中高級軍官圍着地圖緊急商量對策了。看見常瑞青走進了，大夥兒忙着行軍禮的時候，這個廣西籍的海軍中校就第一個提出意見了。
常瑞青一愣，看着馮雲東說：“海軍那幾條船能頂什麼用？出擊不是送死嗎？”這個觀點似乎也是眼下中國軍方的一致意見，包括幾乎全部的海軍軍官在內都是認可的。現在的中國海軍的確沒有什麼可用的軍艦，拿得出手的就是這艘海天號重巡洋艦，還有兩艘潛水艇，兩艘驅逐艦，都是從英國進口的。此外就是一些清朝末年進口的老掉牙的巡洋艦，也不過就是區區幾艘而已。至於再小的炮艦，就實在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現在不出擊，就再也沒有出擊的機會了！”馮雲東大聲疾呼道。“海軍實力雖然不濟，但並不是沒有一戰鬥能力！關鍵要取什麼戰術。如果我們要與日本主力艦隊決戰爭奪制海權自然是不成的，但是要出海破襲日本的海上運輸線還是綽綽有餘的。日本畢竟是一個島國，大部分的資源都依賴進口，而中日兩國一旦宣戰，西方列強的貨輪就不會爲日本所用了，這樣日本的進出口就只能依賴本國貨輪，如果我們能夠大量擊沉日本商船，就能最大限度的打擊日本的戰爭潛力！這是目前海軍應該採取的最佳戰術！”
常瑞青點了點頭，馮雲東的話沒說錯。中國海軍打艦隊決戰不行，可要出門去當海盜也夠小日本喝一壺的了！呃，這個馮雲東是個海軍人才，至少比粵海軍和閩海軍的那幫老實孩子強！
“就這樣！”常瑞青大聲命令道：“給南京下命令，讓海軍部立即派遣所有用的艦艇出海執行破交任務。看見掛日本旗的商船漁船都給我弄沉了！動作要快，一定要趕在日本封鎖我們的港口之前出去！”他頓了頓，又道：“還有讓咱們的商船都躲好了，別讓日本人打沉了。在中國土地上的日本僑民也要立即予以扣留！日本資產全部凍結！對了，讓陸軍的虎頭要塞立即開炮轟擊遠東鐵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