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局面,不是誰“敢動”他,而是沒有人“不敢動”他!
這內侍監在人羣中,擠擠挨挨,很快的已經讓人給拳打腳踢起來,人們從來也沒有想過還有自己翻身作主的一天,這閹黨的很多行爲讓人們所不齒,現在有了打擊報復的機會,一個一個都橫眉怒目。
連遠處走路的老頭子都過來握着柺杖用力的在張公公的身上開始打起來,一時半會,張公公一條命還有半條命。
又是一時半會兒,張公公的最後半條命都沒有,三魂七魄都讓人給散了,你以爲到此爲止就沒有了嗎?錯了,人們對於張公公是恨之入骨的,這幾年張公公做的壞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以至於已經引起人們的公憤,很快的,人們將張公公的屍體用石頭用力的砸,結果可想而知,這曾經也算是叱吒風雲的男人,頃刻之間已經讓人打成了一團肉泥。
梁紅玉看着那一團髒兮兮的肉泥,嘆口氣,看起來壞人還是不可爲啊,不然結果不會很好的。
羽林郎已經激怒了,一個一個用力的瞪圓了眼睛,看着梁紅玉。
“你,你居然殺了張公公與我們的千總,你,你該當何罪?”
“我看,你們這些人魚肉百姓,高高在上,已瘋了不成,我就算是殺了也是爲名除害!現在,大家就決一死戰,你看如何呢?”
“好,好,好得很!本郎君看也不用等龍庭裡面的命令了,在這裡好好的打一架。”這羽林郎火氣很旺,剛剛梁紅玉殺的那個千總是他的好朋友,看到好朋友屍骨未寒,他當然是要不平則鳴一下的。
只是,沒有那樣容易。
梁紅玉一揮手,身後的虎豹營已經點頭,“給本將軍兵分兩路,保護百姓的保護百姓,其餘的,與羽林郎幹起來,莫要讓人瞧不起了。”梁紅玉其實並不想要與羽林郎打。
但是現在的局面,是梁紅玉不能控制的。
羽林郎一個一個也是握着長槍,開始三五成羣的擺起來所謂的進攻陣勢,梁紅玉氣咻咻的,一邊揮手讓百姓跟着自己的軍隊去了,一邊凝目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羽林郎。
羽林郎的千總揮手,兩軍眼看就要殺一個你死我活,又是看到梁紅玉的人數並不多,現在殺起來一定是因利乘便,很快就可以將梁紅玉拿下的,畢竟梁紅玉今日是寡不敵衆。
想到自己要是拿下來梁紅玉,皇上會說自己很會辦事情,諸如此類的,他早已經熱血沸騰,但是在兩軍即將交戰的時候,這羽林郎是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的,居然有不速之客。
一枚響箭從身後已經射過來,將他頭頂束髮的金冠已經射落,那利箭要是低那麼一丁點,他絕對已經完蛋了。
他心有餘悸,回眸,看着伸手,身後,軍隊自發的已經讓開一條道路,一個人就那樣輕描淡寫的從遠處已經走了過來,這人手中空空如也,穿着一件戎裝,那紅色的流蘇在衣襬上輕靈的晃動。
然後梁紅玉就看到了韓世忠。
“世忠哥哥,你如何到了這裡,你不是在西市佈施嗎?你倒是趕過來看熱鬧了。”
衆
人看到韓世忠來了,一個一個都面面相覷起來,韓世忠來了,韓世忠的軍隊一定也是來了,並且很快的這軍隊在人羣外已經開始大喊大叫起來,那種聲音,很大,很浩瀚。
讓人一聽,不禁頭皮發麻。
“阿爽不是也在這裡,佈施的事情,人人都可以做的,人們井井有條,放在那裡人們自然會去拿,但是這裡……沒有我好像有人要欺負你,對嗎?”
韓世忠的聲音並不大,說完以後,凝眸看着身旁的羽林郎,羽林郎一個一個瑟瑟發抖,這男人的氣場很大,袍袖輕微揮舞一下,已經感覺到勁風撲面,相比較於羽林郎。
他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是真正浴血過的,也是真正殺過很多人的,並且是上陣殺敵。羽林郎呢,他們也是殺過人,不過殺的都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殺與殺還是大不相同的。
韓世忠的身上,有一種經歷過磨難與死亡的,堅忍不拔的力量以及一種無所畏懼的感覺,那好像是與生俱來的氣質一樣,讓人一看之下,不禁暗暗的心驚。
“千總是要與我軍作戰,倒不如讓本將軍將城門打開,不需要走很久,一百里的烽火狼煙,就足矣,你蠻可以與女真部落好好的廝殺一下,如何?”
韓世忠一邊說,一邊望着眼前的羽林郎,這羽林郎尷尬的望着韓世忠,“韓將軍此言差矣,道不同不相爲謀,您是將軍,這臨危受命的事情是您的。”
“而本郎君,是羽林郎,是不一樣的,本郎君要保護的是帝京裡面的達官貴人與皇上。”
“那麼,照你這樣說,本將軍則是要保護百姓了,那麼爲了百姓與本將軍愛的人……”他的目光望着眼前的梁紅玉,“本將軍今日只好窩裡鬥,與你大開殺戒,要你也好好的看一看,什麼叫做浴血羅霄。”
“將軍莫要輕舉妄動,您剛剛來,您初來乍到,您休息休息,您也不瞭解瞭解情況,此事啊,是樑將軍有錯在先,您要是支持了樑將軍,您就是羽林郎的敵人,您看看,樑將軍殺了兩個人了。”
一邊說,一邊指着旁邊的屍體,屍體已經模糊難辨,韓世忠看着這屍體,“這就是你不對了,紅玉。”
梁紅玉吃驚的看着眼前的韓世忠,不禁想要問一句,您是過來助陣的,還是過來拆臺的啊!
但是,梁紅玉還是忍住了。
“這兩個人何錯之有呢,你就殺了,這個方法不可取,武力固然好,但是不是最好的。”聽韓世忠這樣一說,羽林郎立即來了興趣,“將軍是通達之人,要是將軍今日可以幫助本郎君,本郎君一定在皇上的耳邊給您美言幾句。”
“有勞。”
韓世忠一笑,擺出來一種世故與精明。
“本將軍初來乍到,不錯,不過本將軍想要了解一下,爲何要殺了這兩個人,這兩個人做錯了什麼呢?”
“這……”羽林郎想了想,舔舐了一下那乾澀的嘴脣,因爲緊張,吞嚥下一口唾涎,這才說道:“這兩個人,在剛剛的衝突中,一不小心殺了兩個民衆,樑將軍就得理不饒人起來,您想象,執行命令,怎可能一個人都不傷害到,
我們也不能面面俱到不是?”
“是,是。”
“將軍是有道理的人,那麼……此事……”這羽林郎一邊說,一邊志同道合的笑着,韓世忠也是笑着,“好說,好說,既然如此,我……”
韓世忠看了看梁紅玉,看到梁紅玉臉色緊繃,不解又是疑惑的凝眸,費力的看着自己,他這才一笑。拍一拍旁邊那羽林郎的肩膀。
“我就給你留下來一條全屍,如何,你剛剛說說的很是有道理,執行公務是很容易就出意外的,出意外以後是不會有人負責人的,竟然今日讓我看到了,你以爲,我會支持誰呢,郎君?”
他一邊說,一邊揮手,面色變得一本正經,與剛剛是徹徹底底的判若兩人,“虎豹營上下兄弟,絞殺羽林郎,萬死不辭!務必將這些土龍芻狗給本將軍殺一個一乾二淨。”
一邊說,一邊回身,抱住了旁邊的梁紅玉,梁紅玉這才親密的一笑,“我幾乎以爲,你要傾向於強權,剛剛演戲做什麼?”
“緊張嗎?”韓世忠的脣輕輕的在她的頭頂親了一下,梁紅玉道;“不緊張,就是在想,等會兒要是我們兩個兵戈相見,這究竟誰勝誰敗呢,這麼多年了,我們也沒有真正分出來一個輸贏。”
“那是因爲——”韓世忠淡淡的笑着,“每一次我都讓着你,要是我贏了,你就會努力的練功,身體會吃不消,你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
“那你爲何不認輸,每一次都是平局呢?”
梁紅玉想起來,自己經常與韓世忠在戰場上動手,切磋武學,每一次都是點到爲止,但是每一次兩個人都是平局,這平局已經歷經一年,不見輸贏。
“要是我輸了,那多麼沒有面子啊,所以每一次我都是平局,不過這一次……”他的鳳眸看着這些羽林郎,這些羽林郎戰戰兢兢。
“這一次,你我可以並肩作戰,雖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不過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就讓我們將這些獨夫民賊絞殺一個一乾二淨如何?”韓世忠問梁紅玉,語聲雲淡風輕。
好像在說,“今天吃了嗎?吃的 什麼東西,可口不”而梁紅玉呢,則是同樣清澈的一笑,那靈慧的鳳眸認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玉樹臨風的男子,讓人過目不忘,將臻首放在他那光廣闊的胸膛上,就會有一種前所未有的久違安全感。
“好,讓我們連起手來,將這些人驅逐出境,讓帝京從此弊絕風清。”梁紅玉的回答也是淡淡的,居然好像在說“我吃了,飯菜很可口。”
此時此刻,山呼海嘯的衆人也是從身後一哄而上,人們握着各種兵器,這是農民自發的武裝,韓世忠與梁紅玉看着這些人,兩個人啼笑皆非,都什麼時候了,這些人居然還什麼都不畏懼,準備與他們一起興風作浪。
“韓將軍,樑將軍,我們願意與將軍們共同作戰,閹黨與這些權貴不除,國無寧日,我們來了,將軍。”
“殺羽林郎,殺羽林郎,給韓將軍與樑將軍立威。”人們的聲音是那樣的大,好像一條河流一樣,激盪在梁紅玉與韓世忠的心中,他們兩人對視一眼,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