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達等人相互攙扶着從魏榮的身旁離開的時候,魏榮只差沒有氣得吐血身亡。
他目光肅樑的盯着紅色擂臺中央那仍舊沒有一絲倒下的跡象梁紅玉,咬碎了牙罵道:“老子竟是小看她!”
秦檜就站在他的不遠處,見他露出這幅挫敗的嘴臉,當即也將此人化在了辦事不利的名單之中,等到魏榮感應到他目光向他看去時,秦檜卻是別過臉去。
魏榮心下一驚,得罪了誰也不能得罪當朝皇帝最寵信的人啊!
他連忙一改愁容,擠上前去。
秦檜見他走來,低頭與一男子說起話來。
魏榮小聲喚他,“秦大人,事出突然,我也不知道這梁紅玉居然還留了這麼一手。”
他語氣中毫無悔改之意,全是推脫之詞。
秦檜回過頭來,“咦,魏大人,好久不見啊。”
魏榮瞪圓了眼,他們不是剛纔還在一起說話的嗎?
半響,他才緩過神來!
原來秦檜竟是完全不想搭理他了,魏榮臉色鐵青,連忙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臺上的梁紅玉冷不丁一笑,目光徑直與秦檜對上。
他的雙眸中竟是打量與讚賞之色。
是她看錯了嗎?
秦檜怎麼會對她流露讚賞的眼神呢?
梁紅玉忙錯開眼,看向童貫。
童貫與身旁的人商量了一會兒,當即指着梁紅玉問:“好了,你贏了,梁紅玉你想要向本帥提什麼要求,說吧,本帥可以滿足你,但是這個要求的期限只有一個月,若是一個月之後還是沒有人可以打敗你,那麼本帥便答應你。”頓了頓,童貫又說:“今夜這場擂臺賽實在過癮,便判平吧。”
他一說完,梁紅玉眼光一冷,咬牙應下。
這童貫果真是個毫無信譽之人,就算是當着堂中這麼多的文武大臣,他都能夠如此狡辯,她又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呢?
他這一句話說得倒是輕鬆,言下之意便是隻給她一個月的準備時間,若是這一個月裡她還是找不到爲樑家罪名開脫的理由,便是樑家上上下下都死了個乾淨,也再不可能還他們樑家一個忠君愛國之門的清譽了。
父親一生最在意的事便是自己的聲譽,如果他泉下有知,定然希望樑家能夠洗清罪名。
梁紅玉思想良久,終是說道:“小女子不求其他,只求大帥給我一個月的時間重回樑府居住。”
若是她直言想要洗脫父親和祖父的罪名,只怕這童貫當場就要與她翻臉,畢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便也只能想其他的辦法來功過相抵了。
眼下金賊多次來犯,雖然一時半會兒的守住了臨京一次,可臨京現下的環境卻是惡劣至極,盜匪野賊橫生,鬧得臨京民不聊生,也不知何時才能安寧。
童貫仰頭喝下一杯酒,酒杯隨手往身後一丟,嚇得小太監連忙躲開,他笑道:“好!本帥允了!今夜你便搬回去住吧!”
“謝大帥開恩!”梁紅玉福身一擺,跟着童貫派出的小太監就要退下去。
期間,卻也不知道被誰故意伸出來的腿腳絆了
一下,她回過頭去,對上了一雙含笑的桃花眼。
梁紅玉瞥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的退了下去。
一旁的王丞相忙不迭地對準自家兒子的後腦勺就給了一巴掌,“你個不怕死的!那可是罪臣之女,也是你該肖想的嗎?”
那桃花眼蓄滿了委屈,“童貫方纔明明說過只要這一個月裡有人能夠打得過她,便可做她的入幕之賓,我爲何不能肖想她?我不僅要肖想她,我還要光明正大的將這女子弄到手中!”
“孽子,孽子啊!我王友青怎麼會生了你這麼一個兒子!你以爲那梁紅玉除了那一身俊俏的功夫之外就沒有其他本事了嗎?她的本事可大着呢,又豈是你這麼個不學無術的小子能夠弄到手的,爲父勸你一句,你最好趕緊準備幾月後的考試,否則我定要叫你娘打斷你的狗腿!”王丞相虎目一瞪,威脅道。
王興這才總算是被震懾住了,他面上是一派順從之相,可心中對於梁紅玉那張勾魂奪魄的小臉卻還是勢在必得。
好好的上元節夜宴比梁紅玉的事這麼一鬧,在場的文臣武將們都有些興致缺缺。
童貫也興致全無,當即看了幾場舞,便揮手讓衆人退了下去。
這一夜,樑家嫡女梁紅玉以一人之力獨站南宋羣雄之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了南宋大大小小的地方,就連青樓小販之耳,也沒有放過。
至此之後,梁紅玉這個名字在南宋之中,可謂是聞着欽佩,見者垂涎。
然而對於梁紅玉來說,她只是慶幸自己得以保住清白。
回府之後,她迅速找來父親往日的隨從和下屬,想盡了辦法纔在半月之內將那些被朝廷派人或囚禁爲奴或貶爲官妓的丫鬟婆子們贖出,並相繼將其安排離開臨京。
梁紅玉整整忙活了半月有餘,整個人相比那夜皇宮之中的光彩動人來說,多了幾分清瘦和孤寂之姿。
一個女子,活在這舉目無親的南宋之地,着實有些太爲難人了。
這半月之內,仍是有來來往往的男子上門直呼要向她挑戰,可最後均是慘淡收場,一時之間,梁紅玉名聲大噪,再無人敢輕易上門來挑釁。
這一夜,玄月高掛,清亮晶瑩。
府中的丫鬟婆子都被她差人送走了,也算是了結了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心頭大事,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幾日裡,她的心口總是不受控制的“砰砰”狂跳,也不知道是不是預示着要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否則她又怎會如此不安?
這麼想着,她便搬來一張梨花木躺椅,難得清閒的躺在庭院中的老槐樹下望月思親。
驀然頭上極快地閃過兩道黑影,梁紅玉一驚,當即提氣跟了上去。
屋頂之上,兩名男子正在拼命的互相追趕。
前者身穿黑衣,懷中抱着一個藍布包袱,後者卻是一身黑色裡衣,外罩暗紅色長衫,腳上踏着黑靴,黑髮用一根髮帶高高的束在腦後。
是兩個她從未見過的男子。
“何老大!你以爲今夜你還能從我的手中逃走嗎?”男子突然出聲,那清澈如同山間小溪流淌般的聲音讓跟在他身後的
梁紅玉心神爲之一顫。
她從未聽過如此悅耳的聲音,更何況還是在這樣一個一望無際的黑夜裡,他出聲恐嚇他人的情況下。
她有些迫切的想要看到男子的正面,雖然他的背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是如此的清俊灑脫。
可她卻還是想要見他一面,哪怕只是這麼隔得遠遠地看上一眼也好。
黑衣人聽到他說話,“哼哼”了兩聲,轉過頭來回道:“我何老大在江湖上的名號可不是喊着玩的!就算那狗皇帝童貫來了,也不一定能夠抓到老子!”說完,他腳下生風,逃竄得更厲害了。
何老大!
原來這黑衣人竟是皇榜緝拿的平頂山賊首何老大!
那他又是誰呢?爲何會在這深更半夜對何老大求追不捨,難不成,他是官府的人?
梁紅玉心中才稍有猜測,便聽到那讓她心神盪漾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童貫日理萬機,豈能有這等閒工夫與你玩這貓捉老鼠的遊戲?何老大,我再勸你一句,速速就擒,否則別怪我對你那平頂山的一干兄弟不客氣!”
他話音剛落,何老大大叫一聲,黑夜中不知道從哪裡突然竄出了七八個男子,他們手拿鐵麟網,兜頭將那何老大套了個正着!
男子身形一停,腳下踩着屋瓦,問道:“你是誰?”
梁紅玉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發現了。
她有些手腳無措的停在和他同一個屋頂上,藉着月光,也總算是看清楚了眼前男子的容貌。
清冷的月光下,他下顎削瘦,雙目狹長而幽深,彷彿其中含着萬年不化的冰雪,淡紅色的脣瓣倨傲的抿着,待看清楚身後之人是個膽大妄爲的女子後,他臉上毫不掩飾的寫滿了詫異。
她反問道:“你又是誰?”
男子悶笑一聲,“你這女子深更半夜不好好的待在閨中安眠,跟着我做什麼?”
見他避而不答,梁紅玉便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今夜定要知道他的身份。
她圍着他轉了幾圈,他左手握着刀柄的姿勢很明顯是常年用刀之人,但看他的打扮卻又不像是官府的人,這人到底是誰?
男子見她狐疑的打量着自己,又多次湊上前來聞來聞去,他伸出手來抵住她的肩膀,“樑小姐,請自重!”
他居然知道自己是誰?
梁紅玉瞪圓了眼看着他,此刻兩人相距不過幾寸有餘,她甚至能夠看到他左眼窩中那顆細小的紅痣。
男子好看的長眉擰了起來。
梁紅玉連忙撤回身子來,咳嗽了一聲道:“這擒捕盜賊之事乃巡檢該做的事,何事我臨京出了你這樣俊俏的一個巡檢官了?”她這口吻,便是實打實的打趣兒他了。
男子眉頭一鬆,勾了勾脣,“在下也不知道,何時傳聞中的母老虎梁紅玉小姐,真人竟是如此的愛多管閒事。”
話音剛落,他轉頭對着停在其他屋頂上的男子說:“走!”便一個蜻蜓點水消失在梁紅玉的視線。
這男子真是比她說話還要一針見血!
可是不知爲何,她的心中卻對他的身份格外的好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