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琴技淺薄,主公和幾位姐妹到時候不要見笑纔是。”辛皎點了點頭,從房間裡搬出琴來,調整了一下坐姿,便開始醞釀起感情來。
辛皎盤膝而坐,古琴就平放在雙膝之上,雙目微閉,雙手平擡,雙臂向內彎曲,十支晶瑩如玉的手指自然下垂,呼吸緩慢而平穩。昊天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這樣彈琴,心中一陣好奇,當下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準備欣賞辛皎的絕美琴技。而雪傾城等人也是屏住了呼吸,她們雖然不明白辛皎準備如何開始,不過一看見這起手式,便知道辛皎的琴技非同凡響,當下也是抱着學習的態度,靜靜的等待起來。
天色已晚,皎潔的月光清冷的灑在寂靜的庭院之中,不遠處的小院中偶爾傳來三兩聲喧譁,在靜寂的夜裡顯得越加的沉寂。偶爾有風吹過,將芭蕉樹的巨大的葉子吹得慢舞輕搖,樹影婆娑。當一抹月光透過芭蕉樹的葉子映照在辛皎的琴絃上的時候,辛皎的雙手總算是動了,而且一動就是疾如風火。
昊天只覺得辛皎的雙手一晃,一連串的殘影之中,辛皎的玉指已經插入了琴絃之中,只聽得錚的一聲,十指舞動之中,一陣溫婉脫俗的音符已經從琴絃上飄出,曲音溫馨清秀,彷彿是少女的淺語低呤,讓人說不出的舒服和愜意。昊天只覺得心神一陣舒暢,當下也閉上了眼睛,細細的品味着辛皎琴聲裡的心聲。透過辛皎的琴聲,昊天彷彿感覺到了辛皎對他的綿綿情意,那是一種如同妻子看着外出良久的丈夫突然歸來時的感覺,每一個眼神,都是脈脈含情,每一個動作,都是無限風情。那種溫馨和甜蜜的味道,給了昊天一種與衆不同的家的感覺。
琴聲依舊清新溫婉,月色依舊清冷明亮。就在這時,一陣大風吹過,一朵雲彩將天上的明月悄然掩去,大地也變得昏暗了起來,連帶着樹影都有了幾分陰暗。狂風吹在芭蕉樹葉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而辛皎的曲風突然一變,手指舞動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至少一倍,而且每一次的撫弄也更加的有力,藉助風聲,本來溫馨脫俗的曲風突然間便的高亢激昂了起來,恍如金戈鐵馬一般,不時響起的幾點如同戰鼓一般的震鳴,更是讓昊天心神激盪。現在的他恍如置身於一場慘烈悲壯的戰場之上,全身浴血,鬥志昂揚。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不知道什麼時候,不遠處的一個院子裡響起了一陣喝彩聲,最開始的時候還只是一個人在高聲唱和,到了後來已經是三個聲音,其中居然還有一個是女音。
夜裡的洛州本來就比較寂靜,他們的聲音又是中氣十足吐字清晰,因此昊天聽的是清清楚楚。本來就是熱血男兒,昊天聞聲,頓時也忍不住高唱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而雪傾城三女的臉色則是同時一肅,對方的聲音中氣十足,寧久不散,很顯然是一個高手,單以功力而論,恐怕自己都有所不及。不過她們立刻就舒展了眉頭,因爲她們已經知道了這三個人是誰。
琴聲終歇,只聽的不遠處一個晴朗的聲音大聲說道:“敢問是何人在此彈奏,在下秦川李蕭漠,不是否可以攜友人前來一敘?”
“原來是李兄,某人河套昊天。李兄快請過來,不知道李兄的友人是誰?”昊天興奮的說道。
“哈哈,原來是昊國公,那在下失禮了。”李蕭漠也是哈哈一笑,話音末了,三個人影已經走到了小院外面,昊天連忙站了起來迎了上去。
“哦,原來是聖蘭心仙子,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當日山陰一別,某人還在感慨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夠看見仙子芳蹤,沒想到今日卻在此相會。”看見聖蘭心那標緻性的白衣素裝,昊天頓時一笑。轉過頭來看着李蕭漠的另一個朋友的時候,昊天卻是吃了一驚:“沒想到今天能夠在這裡遇到楚少莊主,當日壺口會戰,若非楚少莊主不計前嫌的前來幫助,恐怕我昊天今天也無法站在這裡了。來,三位請進來坐。”
仙戀塵和秋沐三人連忙幫李蕭漠等人端來凳子,一看見雪傾城,李蕭漠三人連忙行了一個禮說道:“拜見傾城公主殿下。”
“別公主什麼的,這又不是在朝堂之上,大家又都是曾經生死與共的戰友,還是稱呼妾身傾城好了。”雪傾城落落大方的說道,她乃是一個心思靈動的女子,只是一句話便拉近了和三人之間的距離。
很顯然是想到了當日壺口會戰之前衆人在天都聖京商議如何出兵的事情,聖蘭心等人都是會心的一笑。
聖蘭心看着秋沐,微笑着說道:“這位便應該是秋沐姑娘了吧。”
“小女子正是。”秋沐也笑着點了點頭。神州十大英傑並非是每個人都面對面的見識過,他們也都只是江湖中人對神州武林十個最優秀的後輩的合稱。就像是十大英傑之末的童躍,那次若不是他彎弓射箭,李蕭漠也沒有將他認出來。
李蕭漠端起茶杯淺飲了一口,笑着說道:“神州十大英傑,今日居然一下就聚集了六個,就只有嫡清公主、若水長公主、童躍和宋世兄不在,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就爲了這個理由,某人今日就要開懷暢飲一番。對了,這位姑娘就是名貫天都聖京的才女辛皎姑娘了吧,沒想到姑娘的纖纖玉指居然能夠彈奏出如此慷慨悲壯的金戈鐵馬之曲,某人倒是失敬了。最開始的時候某人還以爲是哪位前輩高人在此操曲了。”
辛皎點頭示意了一下:“世子誇獎了,小女子的這等粗末伎倆,怎能入世子法眼。至於這曲子,乃是當年在壺口渡口觀戰之後有感,不過小女子限於天分,以至於這麼長時間才譜出曲子。”
“家師說過,凡是能夠自譜樂曲的,莫不是在樂理之上已經達到了大師境界的人。妾身以前在天都聖京的時候,也聽說過落星居的辛皎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女紅廚藝樣樣精通,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聖蘭心轉過頭來,笑着對着昊天說道:“國公可是福氣匪淺啊。”
昊天也不以爲意,毫不謙虛的說道:“那是,都說良宵花解語,靜夜酒盈樽。有此佳人作伴,確實是人生一大幸事。”
“那我們了?”仙戀塵湊上小臉蛋問道。
“你們?”昊天看了李蕭漠等人一眼,偷偷將腦袋湊到仙戀塵的耳邊,輕聲說道:“雪夜讀,夢高唐,你說了?”
“流氓!”仙戀塵臉皮一紅,狠狠的擰了昊天一把,聖蘭心等人是何等武功,雖然昊天說得小聲,不過三人包括秋沐雪傾城在內都是聽的清清楚楚。對此,秋沐和雪傾城都是無奈的一笑,遇上昊天這樣的淫賊,當真是不好說。
李蕭漠看着辛皎那嬌豔的面孔,想着她剛纔說話的音調,心中突然一驚,好像自己對這個還印象頗深。不過李蕭漠並沒有在面上表示出來,而是笑呵呵的對着昊天說道:“前些日子國公才和極樂聯盟硬拼了一戰,聽說極樂聯盟吃虧不小,國公難道就不擔心極樂聯盟趁着國公不再的時候出兵報復嗎?”
昊天搖了搖頭:“極樂四大名將現在都不在這裡,就算程顯清想出兵報復他也得先選好領兵之人才是。再說,山陰那邊有軍師和駱先生親自坐鎮,還有傾城的五萬精銳騎兵,便是極樂聖教傾巢而出,我也何懼之有?”
聖蘭心微微一笑:“國公當真是勇者無懼。極樂聯盟現在擁兵數十萬,如果卡辛巴斯真的全力進攻,就算國公的河套將士再是英勇,恐怕也擋不住極樂聯盟的兵鋒吧。”
昊天眉毛一皺:“聖仙子這是何意?”
李蕭漠笑着接過話頭說道:“其實這也是這次某人和聖仙子前來洛州的目的。坦白說,到現在爲止,我們還沒有摸清楚卡辛巴斯的意圖是什麼。現在正值冬季,東北士兵要從塞外調到揚州路並不容易,而極樂聖教的兵力又被牽制住了大部,因此在這段時間裡,極樂聯盟兵員補充相對緩慢。所以我們準備勸說鐵帥,如果可以,我們不介意在這段時間開展一次冬季攻勢。”
昊天一陣奇怪:“這是世子你的意思還是你父王的意思?”
李蕭漠嘆了口氣說道:“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父王那邊,唉,他對戰局並不抱太大希望。現在他已經在秦川路準備擴軍和修築東面防禦線的事情。”
昊天無奈的搖了搖頭:“那難得世子你有這份心思了。你們見過鐵帥沒有?”
“見過了,鐵帥雖然依舊身子硬朗,但是精神明顯比不上幾年前了。我和聖仙子都表示了我們的意思,楚兄也承諾,如果朝廷真的準備****,那麼他願意率領他名劍山莊的五千弟子作爲先鋒。鐵帥很是意動,只是,他老人家現在雖然身爲全國兵馬大元帥,但是特別時期,軍隊的調動必須經過陛下和輔政王那裡。國公你也是知道的,陛下雖然有與敵決戰之心,不過來自劉氏皇族和輔政王那邊的意見很大,陛下也不得不考慮一下。”李蕭漠苦笑着說道。
名劍山莊和煙雨凝花宮都是各有弟子萬名,不過其中五千都在帝國的禁衛軍團之中,因此各自麾下真正能夠自由調動的就只有五千。楚憐風能夠將五千弟子全部抽調出來,很顯然也是下了很大決心的。想到這裡,昊天不禁看了這個十大英傑之中武功最爲卓越的名劍山莊少主一眼,這一年他的日子過得應該不是那麼好受,畢竟江南淪陷,名劍山莊卻率先北撤,而素來民風孱弱的江州百姓卻在江州城上演了轟轟烈烈的一場悲壯的防守戰,石鼓書院三百儒生連同院主陸清流也以身殉國,他所承受的壓力也不輕。當然,這只是他主動表示願意出兵的一個因素,最主要的還是因爲他的赤子之心。就像是當年的壺口會戰一樣,雖然明知前去是送死,可是他們依然義無反顧。
沉呤了一下,昊天這才問道:“朝廷方面是什麼意思?”河套現在和朝廷的關係並不和睦,而昊天現在也很反感朝廷上的鉤心鬥角,因此對朝廷的動向並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