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熟悉的歌謠再次唱起的時候,重圍之中的十萬士兵終於理解了歌謠中的那種慷慨激昂和豪邁悲壯。這是一首凝聚了神州戰士千百年來征戰天下精魄的歌謠,是無數葬生於沙場的將士們的志向的傾述,也是十萬將士現在心情的真實寫照。許多戰士還來不及唱完這首歌謠,就已經被敵軍挑下了戰馬,但是他們手中的兵器也在同時了結了對方的生命。許多將士還來不及發出一聲怒吼,就已經被跌落下了戰馬,但是在他們臨死之前,他們的頭,無一例外的是偏向了南方,因爲,那裡是家鄉的方向。戰場之上,到處都是慘碎的肢體和飄飛的血液,但是沒有人在意,也沒有人恐懼。因爲能夠戰死在這片土地上的,不論他是哪一個國家的人,對於他們的民族來說,都無愧爲民族英雄的稱號。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倒下的會是誰,也許會是自己情同手足的戰友兄弟,也或許就是自己。
血殺奉敬和春劍賞合兵一處,拼命地朝着信刻的方向衝擊。在重圍之中,他們能做的也是現在正在做的,就是集中所有的兵力,不停的衝刺穿鑿,衝散敵軍的陣型,打亂他們的編制,不停的尋找對方的死角,然後一擊必殺或是逃之夭夭。而原本圍攻春劍賞的數萬士兵和圍攻信刻的兩萬士兵很顯然無法抵抗這一支虎狼之師,特別是那兩萬已經被信刻的勇武嚇破了膽的曼丹士兵,居然被血殺的一個衝鋒就衝散了陣型,讓兩支隊伍終於匯合在了一起。
然而會合之後並不意味着已經安全。在他們的前面,是一面不知道有多寬的湖泊,那兩座木橋雖然那可以通過,但是等到十萬大軍全部通過,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而在他們的身後,則是十七八萬曼丹和拜京聯軍。在卡辛巴斯的令旗指揮下,他們已經整理好了隊伍,正準備迎接河套大軍的衝殺。
“真是一羣白癡,爲了那被圍困的幾百個士兵,居然將自己的十萬騎兵陷入了重圍之中。如果是本王,本王必定會趁着大軍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幾百士兵的身上的時候,迅速率領大軍突圍!”看見河套大軍的如此行徑,耶律明煌輕蔑的說道。
卡辛巴斯沒有發表任何的評論,他只是淡淡的說道:“他們當時是三面被圍,前面又沒有出路。只要稍一停留,他們大軍的尾巴就會被我們牢牢地咬住。二王子殿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是你,你能夠帶走多少士兵?”
耶律明煌臉上一紅,吶吶的說道:“這個,大概能夠帶走三萬左右的士兵吧。不過剩下的士兵,他們能夠給對方造成多大的傷害,那就難說了。”
卡辛巴斯似乎是早知道了他會有這樣的回答,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失去了士氣和鬥志的士兵,根本無法對我們的大軍造成什麼傷害。而拋棄掉自己的戰友獨自逃生,對一支軍隊士氣的打擊是致命的。如果他們真的能夠轉身就走,那倒是本帥最樂意見到的事情。因爲他們這樣做,就喪失了和我們一戰的勇氣。以後再面對着我們大軍的時候,他們就會處於一種心理上的劣勢。即使是他們還有十萬之衆,但是在我們的地盤上,本帥就算只有一萬士兵,也能夠讓他們有如喪家之犬一般逃竄!”
耶律明煌會意的說道:“元帥的意思是,他們這樣做難道是正確的?但是他們就算能夠救出那幾百個士兵,也會犧牲更多的士兵啊?”
“對於步兵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陣型,只要擁有了完整的陣型,他們即使是在最艱苦的環境下也能夠面對最巨大的困難。而對於一支騎兵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運動,不斷的運動,不斷的衝刺,在運動中拖垮敵人,運動中尋找戰機,運動中增幅騎兵的衝擊力,最後徹底的擊潰敵軍。而一個呆立的騎兵其作用還比不上一個步兵。騎兵在運動的過程中,可以最大程度的擴大其活動範圍,使他們的騎兵更具備機動性和衝擊力。然而,他們最爲重要的是對戰友的重視,他們那一種不放棄任何一個戰友的信念,是深深的根植在了每一個士兵的心中。他們也會因此而爆發出更加強大的戰鬥力,也會更加的團結協作誓死抗爭!”卡辛巴斯冷冷的說道,而眼中卻是流露出濃濃的殺機。今天,他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徹底的殲滅這支軍隊,不然若是讓他們逃走,那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背對着身後一望無際的湖泊,血殺緩緩的舉起了他手中碩大的殺豬刀,胯下的鎮山也是虎嘯連連,嚇得他身邊的戰馬都連忙退到了一丈開外。奉敬也是舉起了手中的梨花槍,眼睛裡一片堅定。而信刻則是哈哈一笑,隨手把雙刃戰斧上的血液往身上一擦,鬚髮皆張中顯得愈加的猙獰。
“兄弟們,剛纔卡辛巴斯的話想必大家都已經聽到了。如果有害怕的,就儘管站出來,想來他必定不會爲難你們。”血殺的聲音聲如洪鐘的在大軍的上空響起,那渾厚的嗓音中,隱隱流露出一股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
身後的十萬騎兵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他們只是默默地舉起了手中的兵器,無言的表達了他們的信念。他們的面容都是無比的堅定,他們的眼神也是視死如歸,他們的神情也是慷慨悲壯。有的士兵身子還在不停的顫抖,不過那絕對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對於即將到來的大戰的渴望和激動!
“兄弟們,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握緊自己的兵器,突圍出去。只要我們能夠成功突圍,那麼今日之恥,日後必定會百倍償還!”奉敬一舉手中的梨花槍,大聲吼道。
“信刻,你有沒有勇氣帶領一千士兵到卡辛巴斯那裡去轉一轉?”血殺轉過頭來對着一邊的信刻大聲吼道。
“有何不敢!”信刻哈哈一笑,笑聲中充滿了對敵軍的蔑視。
“好!兄弟們,跟我衝啊!”血殺一拍鎮山,揮舞着碩大的殺豬刀率先衝了出去。
“殺!”兩支大軍如同奔騰的江水一般對撞在了一起,立刻就捲起了漫天的浪花。空曠無垠的雪地荒原,支離破碎的血色戰場,冰冷淒涼的刀光劍影,無數的生命就在這血與火的對撞中悄然消逝。戰場之上,最爲顯眼的就是那始終衝刺在大軍第一線的猛將血殺,得益於坐下的鎮山,沒有一個騎兵敢主動靠近他的身邊,而他每一次的衝擊,必定會造成敵軍陣營的一陣混亂,將對方的陣型打開一個缺口。而他身邊的奉敬春劍賞以及身後的十萬騎兵,則是沿着這個缺口,將他不斷的擴大擴大再擴大。
如果這二十萬大軍的指揮官是曼丹王朝的耶律明煌,那麼大軍的陣型很有可能已經被血殺的大軍所突破,但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卻是被稱爲塞外第一名將的卡辛巴斯。雖然血殺等人總能夠在第一時間找到敵軍的弱點,但是卡辛巴斯卻總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通過令旗將這個漏洞給堵上。二十萬大軍在他的組織協調之下,形成了一個極大的戰略縱深。當血殺的大軍剛剛衝破一層防線的時候,下一道防線已經組建完畢。而這道防線潰散的士兵,又已經源源不斷的後退至大軍的最後面。
用層層防線持續的消耗他們的銳氣,用戰略縱深不斷的消耗他們的力量,這就是卡辛巴斯定下的策略。而戰場的形勢也是正朝着這個方向發展,看到血殺的大軍再次陷入了重圍,白髮紅顏的卡辛巴斯臉上總算浮起了一抹笑容。
就在這個時候,信刻終於出動了。隨着奉敬的一聲長嘯,信刻的一千騎兵迅速從大軍中分離了出來。在血殺大軍的掩護之下,信刻的一千騎兵是順利的突破了側翼士兵的防線,然後朝着山崗上的卡辛巴斯衝了過去。
卡辛巴斯臉上微微一陣驚訝,他剛纔也聽見了血殺的話語,只是他不相信對方真的敢率領一千騎兵來襲擊自己。不過他並沒有驚慌,而是淡淡的說道:“二王子殿下,讓你的五千親衛去擋住他們。傳令大軍再加把勁,他們這是在準備拼死反擊了。”
一個驍勇的將領對於一支軍隊戰鬥力的增幅作用,耶律明煌以前是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不過今日,他總算明白了一頭獅子帶領的一百隻綿羊可以戰勝一隻綿羊帶領的一百頭獅子的道理。尤其是這一頭獅子帶領的還是一百頭餓狼的時候,即使他們面前時一千一萬頭獅子,他們也必將兇狠的將其撕爲碎片。他的五千親衛雖然是居高臨下而且還是以逸待勞,但是在那個滿身是血的漢子的衝擊下,居然一下子就被衝散了隊形。
“定州信刻在此,天下雖大,誰敢與某人一戰!”信刻揮舞着雙刃戰斧,聲如雷霆的吼道。然後率領着一千騎兵朝着山崗上的卡辛巴斯衝去。
“本帥來與你一戰!”見信刻如此的勇猛,卡辛巴斯縱橫沙場六十年未嘗一百的豪情也被激發了起來,當下不顧部下反對,提起自己的一丈長矛,跨上火雲駒就朝着信刻奔來。
“當!”卡辛巴斯的鑌鐵長矛極其精確的擊在了信刻雙刃戰斧的斧刃上,發出一聲刺耳的脆響,兩人都是勇悍之輩,長矛的矛身居然因爲這劇烈的一擊而前所未有的彎成了一輪彎月。
“老頭,力氣不小啊,再接某人一斧試試!”信刻身子一晃,不過旋即一聲長笑,雙刃戰斧再次全力劈下。
卡辛巴斯大驚,只聽對方那凌厲的斧風,他就知道這一斧的力道必然不會遜於上一斧。最開始的時候,他看見耶律明煌的親兵潰散的如此之快,還以爲那是耶律明煌太過膿包的緣故。但是接了信刻一斧頭之後,他這才明白,不是耶律明煌太過膿包,而是這個青年漢子太過驍勇。對方雙臂之上的力道,卡辛巴斯相信,即使是現在清風風頭正盛的十大英傑也是遠遠不如。卡辛巴斯甚至懷疑,如果是在戰場之上,此人和神州十大高手都能拼一個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