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

一行人匆匆而行,直到神仙渡前。樑天德忽然站住,長長吐了口氣,“就是這了。”他指着遠處,向身後呆若木雞的三個人說。懸崖邊上,草木屍首,一切依舊,似乎並無人來。死寂片刻,“撲通”一聲,嚴剛忽然跪倒在地,伏在那年輕人的屍體上,放聲痛哭。白樸與端木長歌也跟着跪下,淚水止不住地落下來。

“這個年輕人是他們什麼人?他們哭得很傷心呢!”文靖揉着紅腫的手腕說。

“大概是他們的主子吧!”樑天德說。

“爹爹怎麼知道?”

“嘿!”樑天德冷笑道:“你可知那塊玉牌上面的字是什麼意思?”

“朕……是皇帝的自稱,啊,就是和皇上駕到一樣的意思。”文靖恍然大悟。

“這塊玉牌乃是欽差大臣的信物,持牌者有生殺予奪的大權,如非大宋皇帝十分信任的人,絕對拿不到這塊牌子,這個死者的來歷很不簡單。”樑天德說着,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麼,怒視文靖,“那人說‘還給你’,究竟怎麼回事?”文靖瞪直了眼,啞口無言。忽見白樸悠悠站起,灑淚歌道:“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爲鬼雄……”和着瑟瑟秋風,顯得分外淒涼。

“他在說什麼?”樑天德被他引開心神,隨口問道。

“唔,這是屈原《國殤》中的話,意思是:你雖然死去,但精神長存;你魂魄堅毅,堪稱鬼中英雄。”

“你假如練功有看書一半的用功,也不至於練一身半吊子功夫。”樑天德衝他瞪眼。正說話間,突見端木長歌躍起,雙掌捲起兩道狂飆,打了過來。樑天德不及格擋,想也不想,一個懶驢打滾,向後翻滾。文靖卻傻了眼,一動不動,衣發被迎面而來的勁風激得向後飛起。這一掌來得好生凌厲,眼見他非死即傷。忽然斜裡一陣風急掠而至,與端木長歌的掌力一撞,勁風四散,只颳得一旁的樑天德麪皮生痛。端木長歌連退數步,看着白樸,神色驚異不定。

“端木先生?你這是爲何?”白樸站在文靖身前,緩緩道。端木長歌恨聲道,“這二人明明知道千歲在此遇害,卻遲遲不肯吐露,分明心裡有鬼。”白樸眉頭微皺,注視梁氏父子。樑天德憤怒之餘,也暗暗吃驚,這端木長歌的武功,已是不弱。誰料這白樸出手舉重若輕,更是了得。此時疑到自己頭上,若不說個明白,只怕不易脫身。正焦慮之際,忽見文靖還在發傻,心頭一驚:“莫非這小子被掌力傷了?”不禁叫了聲:“渾小子沒事麼?”

“你叫我?”文靖如夢初醒。

“你……你……”樑天德見狀,有些明白,氣得語無倫次,“你又在犯什麼呆?”

“嘿,我剛纔揣摩白先生話裡的意思。屈大夫寫這詩時,楚國連遭敗績,就要滅亡,這《國殤》是他祭奠楚國陣亡將士的祭歌。假如以此類比,這個年輕人也應該是爲國捐軀纔是!不知道對也不對?”樑天德頓時雙拳緊握,渾身發抖。這文靖從小就喜文不好武。樑天德的生死之交玄音道士又是一個飽學之士,觀中藏書甚多。這小子天天都往那裡跑,明裡說是學武,其實只是看書。樑天德教他武功,他總是打馬虎眼。拿起書來卻是廢寢忘食,每每抱着一本書,望着天上發呆,老爹的耳刮子落到臉上都還不過神來。今日緊要關頭,他居然也舊病復發,讓樑天德如何不氣!那三個人聽了這話,六顆眼珠子也都瞪在文靖身上,只瞪得文靖渾身發毛。

過了半晌,端木長歌搖頭道:“不像,這小子癡癡呆呆,實在不是裝出來的。”文靖被老爹罵慣了,還不覺什麼。樑天德聽在耳裡,卻老大不是滋味,不禁狠狠瞪了文靖一眼。

“其實,端木先生若仔細看看地上的痕跡,便知兇手只有一人。”白樸神色沉重:“嘿,但憑他二人,哪有這種能耐?”文靖暗暗稱奇:“原來你也看出來了。”端木長歌定睛細看,恍然大悟:“不錯,不過老夫活了大半輩子,從沒看到這麼厲害的高手,不知是什麼來頭?”白樸雙眉緊鎖,沉吟不語。

“再說……”端木長歌又道,“千歲此次爲防意外,用的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以大路人馬行走三峽水路,自己暗中取陸路入川,爲何兇手如此清楚,堵個正着?”白樸頷首道:“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只怕我們三個也脫不了干係。哎,早知如此,我真該留在王爺身邊纔是……”言下懊悔萬分。

“白先生的功夫,我一向佩服。”嚴剛忽地冷冷道,“令師的武功想必更加厲害吧?”白樸一愣,頓時面沉如水:“嚴兄想說什麼?”嚴剛冷笑不語。端木長歌也不禁微微蹙眉:“白先生,爲何九龍玉令在令師手中?”

白樸一聲冷笑,突地身形一晃,剎那間向端木長歌欺近,右手抓出。端木長歌大吃一驚,隨手一招“鐵門閂”,橫着格出。哪料白樸抓勢陡疾,快了十倍不止,倏地越過三尺之遙。端木長歌兩眼一花,胸口已被扣住。嚴剛驚怒萬分,他號稱“八臂刀”,出刀奇快,沒看清他如何拔刀,只見白茫茫一片刀光,向白樸斜擦過去。白樸身子微側,大袖飄飄,搭在刀背上,一拖一帶。嚴剛虎口劇震,大刀就要脫手。正要運勁回奪,白樸右掌已從袖間疾吐而出,按在刀身。這一掌之力有如千斤重錘擊下,嚴剛一條胳膊頓時木了,眼睜睜看着白樸大袖一收,將大刀握在手中。這擒人奪刀,宛如電光石火,快得不可思議。剎那間,人人窒息,場上靜默一片,只聞山風颳起衆人衣衫,獵獵作響。

“你們可以疑我白樸,但若辱及我師尊,休怪我不客氣。”白樸面冷如霜,緩緩放開端木長歌,袖袍一拂,大刀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山崖,“錚”的一聲,大半沒入石壁之中。端木長歌與嚴剛雖知白樸武功厲害,卻不知他厲害到這個地步,不由對望一眼,心中一片冰涼。

“這……這個不怪白先生的師父!”文靖見狀實在忍不住,結結巴巴地把前情交代一遍,然後望着樑天德說:“原來那個小偷儒生不是鬼,是白先生的師父呢!”樑天德氣得幾乎吐血,狠狠給了他兩個栗暴,幾乎把那小子的腦袋敲破:“還用你說!混蛋小子,就會沒事找事!”

嚴剛卻是一愣:“什麼沒事找事?這種事遇上,理所當然是要報官的。”

“報官?”樑天德兩眼一翻,“大宋那些尖牙利齒的官兒,無事還要生非。這事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找不到兇手,哼,我父子休想脫身!說不定還要當個替罪的,爲這勞什子沾一身騷氣,老夫纔沒這麼笨!”嚴剛大怒,正要呵斥,卻見樑天德斜眼瞟着那枚九龍玉令道:“若我看得不錯,這該是皇家至關緊要的信物吧!”嚴剛不由心頭一跳。

“不錯!”端木長歌頷首道,“閣下眼力不差,這枚九龍玉令正是皇上交給千歲的兵符,能夠調動川中兵馬。”

樑天德微微吃了一驚,皺眉道:“當真?竟如此重要?”他目光落到那年輕男子的屍首上:“他到底是誰?”

白樸苦笑道:“閣下在北方,可聽到過淮安王的大名麼?”

樑天德心頭一沉,臉色頓時變了,長長吸了口氣,還沒答話,卻聽文靖傻傻地問:“淮安王是誰?”

“小兄弟有所不知。”白樸耐着性子說,“淮安王文武雙全,雄才大略,是大宋難得一見的賢王。”他苦笑一下,“小兄弟,你可知大宋與外族交鋒,爲何總處於下風?”文靖搖頭,心想:“這與我有什麼干係?”白樸這會兒卻是滿腹的話,不吐不快:“大宋兵多糧廣,照說十個打一個,也未必輸給韃子。不過開國之初,太祖皇帝爲了防範大將手握重兵,危及皇權,杯酒釋兵權,奪了武將統兵的權力。從此之後,大宋朝廷重文輕武,武官處處受制,文官勢力龐大。若文武相爭,吃虧的必然是武官。大將即使統兵在外,也時時被朝廷掣肘,無法盡展所長。故而以嶽武穆之才,也會被十二道金牌奪了兵權,慘遭秦檜的毒手。所以說,不是韃子厲害,而是大宋沒有一個能放手幹事的大將。”

白樸說到這兒,嘆了口氣道:“可惜當今除了淮安王,沒有人明白這個道理。”文靖聽得一臉茫然,白樸繼續道,“這些年來,千歲在朝廷中苦苦支撐,戍邊將領大都得他保薦。韃子屢次犯邊,也是千歲力挽狂瀾,迫退強敵。這次蒙古大舉進犯,千歲不願坐守臨安,決意親臨蜀中督戰。哪知被朝中對頭糾纏,一時間無法得到統兵大權。故而命我三人攜他親筆書信先行入川,探察情勢,一決禦敵方略,二安將士之心,三……”他說到這裡,不禁語塞,心想:其實千歲想乘此機會,挾兵自重,伺機奪取帝位。哎,這次若非他讓我們三人入川活動,軟硬兼施,促使川中大將連番上奏,催請千歲督戰,哪裡能將兵權弄到手?他由此處潛行,也是防對頭加害,哪知……想到這裡陰謀算計,他不禁嘆了口氣,道:“你可知千歲的對頭是誰麼?”文靖聽得摸不着頭腦,心想:我怎麼知道。白樸也不待他回答,自顧自地說道:“千歲的對頭可不是平常角色。”他說到這裡,面色微微一沉,嘿然道,“便是當今太子!”

“那不是將來的皇上麼?”文靖這下聽懂了,不由嚇了一跳。白樸冷笑道:“太子不滿皇上寵信千歲,更怕千歲把持兵權,奪了他的帝位,故而勾結一干佞臣,處處與千歲作對。千歲在世之時,手段高強,他們不是對手。不過若被他們知道這個噩耗,必然會大舉排除異己。前方將領都是千歲一手保薦,到時候難免人人自危,哪還會全心全意和韃子打仗?”

“難道他們就不管國家的安危?”文靖大奇。

“若他們有這份念頭,嶽武穆就不會屈死在風波亭了。”白樸喟嘆道,“小兄弟,這世上最無恥的,莫過於權力之爭了。”他咬咬牙,“這樁血案說不準便是那個豬狗太子的手筆!”

端木長歌乾咳一聲,道:“白先生,此話未免太過,這裡說說無妨,別處還是不說爲妙。”

“怕什麼?”白樸慘笑,“朝廷中除了千歲,誰也不在我眼裡。千歲這一去,白某還有什麼牽掛?難道還要對這個扶不起的大宋低三下四麼?”

“這是什麼話?”嚴剛憤憤地說,“如今大難當頭,若不聽命於君,爲國效力,豈不是眼睜睜看着韃子得逞?”

“大宋完了!”白樸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此地消息傳出,前方必然不戰自亂。如此亂狀,對着蒙古皇帝天下無敵的鐵騎,這一仗不用打就知道勝敗。無論你們如何自處,我只待城破之日,豁出這條性命,多拼幾個韃子罷了!”

衆人聽了,無不泄氣。白樸俯下身子,抱起淮安王的屍體,道:“得千歲知遇之恩,白樸未嘗回報,惟有今日送你一程了。”想到國難將臨,不禁淚盈雙目。

文靖見他神色悽苦,心中不忍,說:“白先生何必這樣氣餒?大家好好想想,說不準能想出法子來。”

“什麼法子?”嚴剛冷笑,“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懂個什麼?”

文靖面紅耳赤:“有志不在年高,這個王爺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臭小子,你憑什麼和王爺相比?”嚴剛瞪着眼睛咆哮。

端木長歌擺擺手說:“嚴老弟,罷了,這位小哥也是好意。”

白樸點點頭,看了文靖一眼,又看了看淮安王的遺容,正要嘆氣,忽然渾身一震,猛地擡頭,直直盯着文靖。文靖被他盯得心驚肉跳,樑天德見他神情古怪,暗暗心驚,橫移一步,靠近文靖。

“端木先生,你還記得千歲五年前的模樣麼?”白樸盯着文靖緩緩道。

“記得!”端木長歌點頭道,“怎麼?”

“五分相似!”白樸喃喃自語,“若是如此……”

端木長歌順着他的目光,注視文靖,也微微一顫,詫道:“實在奇了,經你這麼一說……莫非……”他望向白樸,意似徵詢。白樸頷首:“不愧是端木先生……”

“魚目混珠麼?”端木長歌神色凝重。

“嗯!”白樸雙拳緊握,身子微微發抖,“以假亂真。”

端木長歌略一沉吟,道:“好!”

“你們在說什麼?”嚴剛聽得如墮五里雲裡,愣頭愣腦地問。

白樸吸一口氣,目視嚴剛道:“嚴兄,你我三人的身家性命與大宋天下相比,孰輕孰重?千歲死訊傳出,有何後果,你可明白?”他問着嚴剛,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卻早已涔涔而下。

“這個……自然明白。”嚴剛顯然也瞭解事態的嚴重性。

“與其眼睜睜看着國破家亡,不如賭上一把——以你我三人身家性命,賭一賭大宋江山!”

“賭?”嚴剛不禁瞪圓了眼。

“不錯,”端木長歌接過話頭,“如今蒙古大軍壓境,千歲死訊若是傳出,前方軍心動搖,大勢去也。不過,若有個假千歲供着,穩住軍心,或許能與蒙古一搏。此事假如成功,可造福天下百姓;若是事敗,你我三人是難逃滅族之禍,結果卻也與此時傳出死訊沒什麼分別。故而權衡利害,不如寄成功於萬一,賭一賭咱們的運氣。”

嚴剛愣了老半天,才道:“說得好聽,哪來假的千歲?”

白樸和端木長歌齊齊指着文靖,道:“他!”

文靖幾乎跌了個四腳朝天。

“開啥玩笑?”嚴剛幾乎是吼着說話,“千歲人中之龍,風華絕代,談吐所及,哪個不是如浴春風?這小子卻是傻得人間少有,地地道道一條鼻涕蟲,明眼人一看就知,讓他假扮王爺,與咱們送死有什麼分別?”

“誰想假扮這個死鬼了?”文靖也火冒三丈。

“你說誰是死鬼?”嚴剛對着他瞪眼晃拳頭。文靖頓時矮了半截,嘴硬道:“本來就死了嘛!”嚴剛氣勢洶洶,踏上一步,叫道:“小子,有種再說一遍。”他自忖吃定了文靖,邊說邊挽袖子,“今天非叫你知道厲害不可。”

“算了算了,小兄弟也是一時失言。”白樸忙做和事佬。

嚴剛冷哼道:“就算要假冒王爺,又豈能用這種膽小如鼠的傢伙?!”

白樸偷偷瞟了一眼噤若寒蟬的文靖,乾咳道:“但小兄弟與王爺的外貌倒有幾分相似,又是江南口音,只需裝扮一番,也並非不可。”

“但他一開口不就完蛋了。”嚴剛瞅着白樸,一臉狐疑。

白樸道:“只要不離他左右,我自有本事教他如何應對。”

“最好就是……。”端木長歌道,“做一尊不會開口的泥菩薩。”

嚴剛恍然大悟,拍着腦袋道:“是了,他不吱聲不就行了。”他瞅着文靖,惡狠狠地道:“你小子假如敢胡亂冒出聲響,看我不擰斷你的脖子。”

“放屁也不成麼?”文靖小聲頂了一句。

嚴剛練過暗器,耳力極好,聽得清楚,“當然不行。”他蠻橫地否決。

“喂,你們講不講道理。”文靖實在忍無可忍,衝着三人大吼。

“你不肯麼?”白樸有些意外,曉之以義理,“這可是爲國爲民的大事!”

“我和爹爹是回鄉種田的。再說我也不會假扮什麼千歲萬歲的。”文靖邊說邊想:別說做了,就是聽着也嚇死人。這些人腦子有毛病麼?白樸也不理他,微微一哂:“我只想問問樑老壯士的意思。”樑天德仰首望天,默然不語。

“爹爹平時膽小怕事,必然不肯的。”文靖心中篤定。樑天德臉色一沉,望着暗沉沉的天空,長長吐了口氣,“二十年了呢!”他輕聲道,“千方百計,東躲西藏,終究還是沒能避過!”

“二十年?爹爹在說些什麼?”文靖心想,“不過管他呢,只要他不答應他們就好。”

“二十年?”端木長歌注視他半晌,突地脫口道:“樑兄莫非就是當年刺殺丁相,株連滿門的樑慕唐麼?”

“你怎地知道?”樑天德大驚失色,隨即心生戒備,微微後退一步,氣貫全身。

“今日真是風雲百變,沒想到在此地遇上了‘賽由基’!”端木長歌不由得拊掌長嘆。樑天德聽他叫出自己當年綽號,驚詫之餘,一時間百感交集,拳頭不禁鬆了。只聽端木長歌道:“當年我在臨安,見過先生。”他改了稱呼,從“壯士”變成了“先生”。他正色道:“先生統領禁軍,精通兵法,騎射更是冠絕當時。端平年間,先生馳烈馬於五百步外貫穿金錢,技壓到訪的蒙古射鵰客,着實震動天下。當時在下親睹神威,二十多年來記憶猶新。”白樸與嚴剛聽得吃驚,目視樑天德,皆想:“這人竟然如此了得?”

樑天德則大爲感嘆,道:“閣下當真好記性了。”

“哪裡?”端木長歌道,“實在是先生當年名頭太響!”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當年那蒙古箭手非比平常,先生能勝,更是了得!”

“老爹,你真的那麼厲害麼?”文靖忍不住從旁冒出一句話來,“怎麼沒教給孩兒?”衆人正遙想樑天德當年神采,聽到文靖叫喚,都是一個念頭:“虎父犬子,這小子真是浪費了一個好出身。”

“你什麼時候跟我好好學過?”樑天德氣不打一處來:“一身基本功夫練得一塌糊塗。瞧瞧你這兩條膀子,兩百斤的氣力都沒有,四石的弓也拉不開。叫我怎麼教你?”

“說得也是。”文靖心安理得。樑天德卻又忍不住冒出揍這小子的想法。

“不過,老爹,你一定不會讓我裝扮什麼淮安王吧!”文靖面帶微笑,滿有把握地說。

白樸抱拳道:“樑先生赤誠肝膽,白某以爲先生萬萬不會拒絕的。”

樑天德默然片刻,緩緩道:“赤誠肝膽是不敢當,不過這種事不遇上則罷,既然遇上了,樑某實在難以袖手旁觀。”文靖聽得毛骨悚然,頭暈目眩,兩隻腳都軟了。

“可惜,我這兒子從小傻兮兮的,實在難以當此重任。”文靖眉開眼笑,挺直腰板:“是呀,是呀,我早就說過了,這個淮安王我是萬萬假扮不來的。”“然而——”文靖的心又提到了半空,樑天德注視着他,忖道:“當年我恨佞臣當道,獻媚外族,一時奮起,刺殺當朝權相,以至妻兒老母紛紛遇難。僅得玄音相助,救下這個幼子。本想讓他遠離是非,故而膽小如鼠,處處趨利避害,哪知道還是撞到這種關係社稷百姓、避無可避的大事……真是劫數……”想到這裡,不禁黯然,道:“樑某也非沒血性的懦夫,當年刺殺佞臣,把身家性命置之度外,也是爲大宋百姓。雖明知犬子無能,難當大任。但三位爲天下黎民,敢將身家性命賭在這傻小子身上。樑某身爲其父,又豈能畏首畏尾,效婦人所爲!”他向着呆若木雞、欲哭無淚的文靖嘆了口氣,道:“只是難爲你了!”

“白某的確沒看錯樑先生!”白樸嘆息着大拍馬屁。

“樑兄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嚴剛的大嗓門在空山中傳得老遠。

“是呀,是呀。”端木長歌捻鬚微笑。

“不幹,我不幹。”只有文靖頓足抗議:“我纔不當這個死鬼千歲。”

“由得了你麼?”樑天德黑着臉說,“事情是你惹上身的,大丈夫敢做敢當!”

“我不要做……”文靖話沒說完,一個栗暴狠狠落到頭上,痛得他眼冒金星,淚水長流。

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
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