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

是夜,文靖因爲玉翎被俘之事,神不守舍,難以成眠。不覺間,竟是一夜過去。天亮時分,王立大驚失色地衝了進來,驚恐地道:“千歲,不好啦,蒙古人……蒙古人已經兵臨城下啦!”文靖心頭一震,忙在衆將的簇擁下,向城頭趕去。

站在城頭,文靖極目遠望,但見雪白的蒙古包隨着逶迤的山勢綿延起伏。城下一陣肅殺秋風吹過,捲起迷濛的煙塵,散在雲天之間。一縷胡笳悠悠忽忽,似乎從大地深處升起,與牛皮鼓的激響和在一起,在空中迸發出震人心魄的聲響。人馬從蒙古大營潮水般涌出,在枯黃的茅草間,三個萬人隊一字排開,戰馬與秋風此起彼伏地嘶鳴,蒙古軍隊向合州城逼進。只見蒙古人推着巨大的雲梯,沿着山坡上行。城頭的千百張強弓巨弩搭上了粗糙的麻石城垛,投石機滿滿盛上銳利的石塊,繫着巨大滾木的繩索被繃得筆直。

雲梯離城牆還有三百步,數萬蒙古人發出震撼天地的呼嘯,剎那間,衝鋒開始了。箭弩的清鳴和着滾木擂石的隆隆聲,在山坡上空響起,淒厲的慘叫從蒙古士兵的嘴裡發出,力量強勁的箭矢貫穿了他們皮製的胸甲,銅盔在飛落的巨石撞擊下,凹了下去,血肉從裂縫中四散飛揚,灑在青青蔓草之間。堅硬沉重的滾木撞翻了高聳的雲梯,士兵們被壓在下面,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這一切只看得文靖小腿酥軟,渾身冒汗,三十六顆牙齒作對兒廝殺,只覺生平所見可怕之事,莫過於此。

在強勁的矢石下,蒙軍漸漸有些反抗不住,向後潰退。宋軍士氣大振,數萬守軍齊聲發喊,與遠處的江濤聲遙相呼應,久久不絕。“咻”,長箭的影子在空中閃過,在一名揮舞大旗的宋軍身上添了個窟窿,旗子脫手落下,在空中打了個旋兒,跌落在沾滿鮮血的荒草間。宋軍一時啞口,放眼看去。只見城下立着一匹黑馬,馬蹄飛揚,鬃毛飛揚,鞍上一藍袍將軍,手挽巨弓,遙指城頭。只聽“咻”的一聲,第二支箭又到了,這箭射透一名發弩的宋軍,其勢不止,沒入他身後同伴的心窩。

“又是他!”嚴剛瞋目大喝。

“豈有此理,他這箭怎麼來的……”王立駭極而呼。要知伯顏所在之地離城頭約莫六七百步,何況以下抑上,要射到城頭,又要這般強勁,非得有射出千步的能耐不可。除了合州城中一張十人開的破山弩,平常強弩休想射出這般遠。王立話沒說完,第三支箭已經到了,白樸眼疾手快,搶上一步,摺扇磕上,箭失了準頭,向斜偏出,射穿王立身後一名親兵的腦袋。

三箭發出,伯顏催馬上前,蒙古大軍大是振奮,發出山崩似的大喊,隨着伯顏的戰馬前進。

王立號令三軍,矢石有如雨下,蒙古軍隊頂着箭雨,兩度豎起雲梯,死亡的戰士在城下堆起血紅的屍堆,傷者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伯顏時時彎弓出箭,每箭發出,必有一人倒下,例無虛發。但城頭宋軍終究是佔了地利,相持半個時辰,蒙軍漸漸後退。

向宗道見勢,向王立道:“韃子氣餒,此時若揮軍進擊,定能大勝,請經略使下令,讓屬下率軍出擊,挫挫韃子的銳氣。”

王立頷首,向文靖道:“千歲以爲如何?”白樸站在文靖身後,聞言道:“不可,韃子雖然損失慘重,但來去皆有章法,並無氣餒之相。”“不錯。”樑天德也捋須頷首,“韃子的陣形並未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二人不過是千歲手下,國家大事,哪有你們插嘴的時候?”王立一心顯示手段,眉頭一皺,乾脆不理他們,徑直向文靖道:“如此良機,稍縱即逝。”文靖忖道:“爹爹真是多事,此事與我們何干,由他去吧。”想到這裡,道:“就依向統制之意。”

白樸見其不納己言,嘆了口氣。樑天德見狀,皺了皺眉,忽然拱手道:“既然如此,若向統制不棄,樑某願爲馬前卒。”文靖吃了一驚,但又不知該如何反對,向宗道望了王立一眼,王立見文靖不語,當他默許,正要說話,薛容也站了出來,高聲道:“我兄弟也學了幾天弓馬,不想後人,求千歲與經略使應允,讓我兄弟跟隨向統制,與韃子見個高下。”王立目視衆人,笑道:“原來我大宋有的是熱血男兒,也好,各位就隨向統制出擊,給韃子皇帝一個下馬威瞧瞧。”

衆人轟然應命。城門中開,八千宋軍精銳如風掠出,彷彿銳利的刀鋒,將撤退的蒙古大軍切成兩片。兩翼弓弩手箭矢四溢,蒙古人慘叫之聲頓時響徹雲霄。向宗道揮軍變陣,大軍穿插往復,將一個蒙古萬人隊衝得支離破碎,樑天德身披軟甲,一馬當先,手中一杆長槍,飄若瑞雪,當者披靡。

呂德脫口叫道:“好了得的槍法。”城頭衆人見蒙軍潰亂,也眉飛色舞,交口稱讚。文靖卻關心老爹安危,手搭涼棚,仔細觀看。他雖然未經戰陣,但長於觀敵,揣摩對手心意,看了片刻,忽地發現蒙古大軍看似紛亂,卻有意無意,向城下退了過來。

“不好。”文靖心裡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莫非是……”頓時冷汗淋漓,向王立叫道:“快快收兵……”

王立正打算增兵出擊,擊潰這支蒙古先鋒,忽聽文靖叫喊收兵,大是迷惑,方要開口詢問,忽聽一聲羊角號的激鳴劃破長空,城下大戰發生了鉅變,蒙古大軍閃電般移動,兵分爲二,伯顏在左,阿術在右,在陣地上劃了兩個光滑的弧線,頃刻間將向宗道的八千大軍與合州城分隔開來。伯顏弓如滿月,一支長箭激射而出,穿透了向宗道的鎖子連環鎧,沒入他的胸中,向宗道的鎧甲是精鐵冷鍛而成,堅硬異常,這一箭雖然入肉四分,但還不足致命,他忍住劇痛,正欲揮軍突圍,阿術透圍而入,迎面一槍,向宗道血流滿面,栽倒馬下,瞬間被亂軍踏成一團肉泥。

主將斃命,宋軍軍心大亂。蒙古大軍一左一右,似兩條巨龍,往返絞動,弓箭刀槍所到之處,有如滾水潑雪。宋軍陣勢蕩然無存,一時間血肉橫飛,死傷無數。蒙古士氣大振,牛皮鼓巨響如雷,合州城也爲之震動,城中諸將無不失色。

樑天德將槍綽在馬上,縱馬狂奔,取下弓箭,瞅中一名千夫長,于飛馳中一箭射出,那人應弦倒下。樑天德舉槍長嘯:“隨我來。”宋軍被這一輪殺戮,十成去了四成,那六成也如沒頭蒼蠅,到處亂撞,聽得這聲長嘯,也不管真假,大多隨着樑天德衝了過去,那處的蒙古軍失了首領,一時間略略亂了方寸,樑天德縱馬飛馳,左右開弓,剎那間,連斃數十人,身後宋軍士氣大振,各自拼命,硬是將蒙古鐵桶般的戰陣衝開了一個口子。

凌厲無匹的羽箭呼嘯而至。伯顏到了!樑天德好似背心生了眼睛,反手揮弓一絞,竟然將伯顏足可穿金洞石的羽箭別在弓上,然後身子一矮,伯顏第二支箭從他頭頂擦過,頭盔落地,花白的頭髮隨風四散。樑天德心驚之餘,也不示弱,俯身之際,就着伯顏射來的羽箭,反射回去,伯顏側身讓過,還未及回手,身後三支羽箭流星般趕至。出手的正是薛家兄弟。

伯顏虎目寒光閃動,反手一勾,輕輕將三支箭挽在手裡,薛家兄弟齊齊一驚,忖道:“這手法好生眼熟。”伯顏手法若電,不待三人發第二箭,三支箭同時搭在六尺巨弓上,“咻咻咻……”四個人六枝箭同時脫弦,撞在一起,伯顏箭上力道大得驚人,薛家兄弟的羽箭與它一撞,無不斷折墮地,而且去勢仍然強勁,直奔他三人而來,這一下出人意料,薛方躲閃不及,一箭穿胸而過,當即不活了。

薛家三人出生獵戶,從記事起,打獵練武,起居飲食,都在一起,彷彿三人同體。薛方喪命,另兩人心如刀絞,兩騎斜出,向伯顏包抄過來,箭出連珠,伯顏雙腿控馬,飛馳盤旋,他左手揚弓,右手輕揮,打落四箭,接住四箭,閃電般搭在弦上。

“這韃子與那黑衣人是一夥……”薛容終於認出伯顏的“如意幻魔手”,這個念頭還沒完,一支羽箭,勢若奔雷,撕破了他的咽喉,薛容一口血雨灑向天空,眼角到處,薛工正跌落馬下,一隻馬蹄從他的頭上踏過,雪白的腦漿和着鮮血四濺開來。

樑天德率殘軍突圍,仗着槍法精絕,左衝右突,屢殺大將,邊戰邊退;阿術揮軍迂迴包抄,奮力兜截,自己揮槍,迎上樑天德。他年紀雖幼,槍法卻不容小覷,一支槍如靈蛟出海,奇詭百出,和樑天德鬥了個旗鼓相當。王立見勢,率軍出城救援,數萬大軍在城下殺得昏天黑地,蒙古兵將驍勇,宋軍不敢久戰,緩緩後退。蒙古大將兀良合臺在本陣見狀,知道今日再難得什麼便宜,若是趕上,城頭必然亂箭射下,於是下令收兵。這一戰,雙方皆是損傷慘重,但蒙古精銳未到,宋軍八千馬軍就喪了大半,當真雪上加霜。

衆將立在城頭,看着蒙古大軍緩緩後退,心中似乎灌了鉛水,沉得喘不過氣來,王立望着血染衣甲的樑天德,沮喪無比,哀嘆道:“今日不聽白先生之言,吃了這個大虧,若非樑壯士力挽狂瀾,只怕……唉……”他向文靖抱拳道:“還請千歲責罰。”文靖見老爹無恙,心裡歡暢得很,別說他不敢當真責罰,就算有這個權柄,這會兒也不打算追究了。當下搖了搖頭,徑自下城。

回了經略府,侍女們奉上酒菜,山珍海味,甚是豐盛,文靖嚐了兩箸,將牙箸放在一旁,托腮沉思。

“飯菜不好吃麼?”月嬋小心翼翼地問。文靖嘆了口氣,道:“你不會明白的。”“是爲了那個黑衣美人麼?”月嬋口氣中有些酸溜溜的。文靖一驚,道:“你怎麼知道?”月嬋輕輕嘆了口氣,道:“昨夜千歲叫她時,我聽得清楚,後來千歲分明又想護着她……”文靖臉兒發白,道:“我……我……”月嬋輕聲道:“看着千歲這麼不快活,月嬋心裡也不好受,千歲既然喜歡,爲何不直接去見她呢?”“行麼?”文靖急道。月嬋笑道:“怎麼不成,誰敢攔你呢?”文靖一呆,旋即明白:“我糊塗了麼,我現在是淮安王呢!”

他想到這兒,拔腿就跑,跑出兩步,又折了回來,將桌上諸色點心抱進懷裡。月嬋不解,詫異地看着他,文靖紅着臉,訕訕地道:“以她的性子,想必今天一定沒吃東西的。”說着一溜煙跑了出去。

“千歲真是有心。”月嬋望着他的背影,搖頭苦笑。

一路上無人阻攔,文靖到了石牢外,忽見白樸從裡面出來,忙讓到假山旁躲避,白樸蹙着眉頭,似乎有些愁意,嘆了口氣,向遠處去了。文靖見他走遠,才走了出來,守門的衛兵見得是他,自然不敢多言,文靖順着甬道進去,石壁上碧蘚茵茵,牢裡頗爲潮溼。透過牢門縫隙,文靖看到玉翎神色委頓,身上纏着三根粗大鐵鏈,兩根縛住雙手,一根縛住雙腳,身邊有些飯菜,果然沒有動過,不禁心中一酸,忖道:“你來幹嘛呢?我這個假千歲救不得你的。”

他推門而入,玉翎冷冷望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文靖呆了一會兒,將點心盒子放在地上,道:“蕭姑娘,我給你帶了些點心,你吃點吧,不要餓壞了身子。”“無恥之徒!”玉翎怒視他道,“我纔不要你可憐。”

“我怎麼無恥了?”文靖叫屈。玉翎喝道:“你還狡辯,你昨晚那個時候,還和年輕女人呆在一起,不是無恥之徒是什麼?”文靖一時呆住,半晌才道:“你是指月嬋姑娘麼?”

“月嬋姑娘?叫得好親熱呢!”

“月嬋姑……不她……她只是給我唱曲子,和……和我……無……無恥有……有什麼干係?”文靖急得口齒不清,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玉翎望着他,好一會兒才道:“是真的嗎?你真的沒和她睡覺?”“睡覺?”文靖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我……我哪有?”

玉翎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但一放即收,板着臉道:“你們男人都壞得很,那些蒙古王公個個都是無恥之徒,只會欺負女人,逼女人和他們睡覺!”說到這兒,她似乎觸動了心事,眼圈紅了,幽幽道:“我娘就是被那個混蛋逼了,才生下我這個孽種。那個混蛋後來有了許多新歡,百般嫌棄娘,娘上吊自盡,留下我一人,若非有師父,我……”說到這兒,她放聲大哭起來。

文靖被她哭得不知如何是好,訕訕地將衣袖伸到玉翎臉下,想幫她拭淚,卻被玉翎一頭撞開,文靖見她哭得哀傷,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急聲道:“蕭……蕭姑娘,我對天發誓,若是和其他女子睡……睡覺,叫我萬箭穿心,死在合州城下。”他想到白日裡看到的廝殺慘象,便發了這麼個毒誓。

蕭玉翎臉一紅,道:“你……你睡覺與我什麼關係?”文靖不知這些男女之事,被她一問,頓時目瞪口呆,道:“是呀,與你有什麼干係?”玉翎本是蒙古人,不拘禮法,加上生在王侯之家,對這些事情,朦朧知道一些,但也不十分清楚。但聽文靖一再傻言傻語,實在忍俊不禁,破涕爲笑。

“你……你笑……笑什麼,我……我是說真的,你……你不信麼!”文靖會錯了意,漲得面紅耳赤。玉翎拼命忍住笑,柔聲道:“我信了,你過來。”文靖一呆,走上前去,“把袖子挽起,手伸出來。”文靖依言,玉翎忽然一口咬下,痛得文靖幾乎叫了出來,但又怕驚動門外侍衛,只得忍住,齜牙咧嘴道:“你……你幹什麼?”玉翎鬆口,眉眼中帶着笑,道:“我們的馬匹都烙上主人的印記,我也給你烙一個,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誰也偷不去的。”

看着小臂上兩個半月形的牙印,文靖哭笑不得。玉翎將頭靠在他胸前,一股少女的體香鑽進文靖鼻孔,讓他熱血上涌,心跳如雷,但又不敢動彈分毫,渾身僵得像塊石頭,只聽玉翎軟語道:“你知道我爲何來這裡麼?”

文靖好輕易穩住呼吸,道:“不是來殺人麼?”

“笨蛋!”玉翎白了他一眼,輕聲道,“其實,我……我是想你。”她頗有大漠情懷,敢愛敢恨,心裡想到,嘴裡就說了出來,直把文靖聽得呆住。

“你在的時候不覺得。”玉翎輕輕地道:“你走了之後,不知道爲啥,我心裡只有你的影子,我……我就是想你,騙過師兄,四處尋你……嗯,天見可憐,我找了你兩天,總算被我找到!”她說到這兒,笑臉浮上雪白的臉頰,就像波中的漣漪,落入文靖眼裡,在他心中擴散開來,不由得呆了。

沉默半晌,文靖口齒笨拙地道:“吃……吃些點心吧!”“我被捆着,怎麼吃?”玉翎望他笑。文靖愣了,不知如何是好。“呆子,不會餵我麼?”玉翎忍住笑,說。“啊……好……啊!”文靖手忙腳亂,將點心打翻在地,頓時一張臉比黃連還苦,“該死,我真該死!”“不要緊,你拿起來給我好了。”玉翎說。文靖搖頭道:“髒了,怎麼能吃?”“只要是你拿來的,不論多髒,我都吃。”玉翎俏臉含笑,眸子閃閃發亮。

文靖一愣,拿起點心,拂去上面的塵土,輕輕送到玉翎嘴邊。玉翎一口吞下,差點把文靖手指頭咬了下來,“真好吃,一天沒吃東西,餓死我了。”

文靖揉着手指頭苦笑,將一塊塊糕點細心弄乾淨,送進玉翎口裡,兩人都不說話,只是相依相偎,一個喂,一個吃,頓時讓這個陰冷潮溼的小小石室燃起濃濃的春意。

“傻瓜!”玉翎道,“你悶着嘴作甚?給我說故事吧!”文靖正想着怎麼救她出去,卻想不出什麼主意,聽她這麼一說,只好點點頭,說起故事。他今天心情格外愉快,說故事也分外有趣,逗得玉翎格格直笑。如此這般,兩個男女沉浸其中,渾然忘了身在何處。

也不知道消磨了多少時候,當文靖走出石室,已是竹影搖曳,明月在天,走了十來步,“千歲。”白樸從暗處走了出來,神色十分古怪。“啊!白先生。”文靖心頭有鬼,道:“有事麼?”“昨夜千歲顯露的武功實在厲害。”白樸搖扇道,“不知從何學來?”

“你師父教的。”文靖也不打算瞞他。白樸神色一變,道:“果然沒看錯,難道是‘三才歸元掌’麼?”文靖點點頭。白樸踱了幾步,仰首嘆道:“這門武功我練了一個月,始終無法入門,尤其是那心法,實在玄奧。師父說我天分不夠,練不成這門功夫,沒想到他居然傳授給你。”

文靖只想走人,道:“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白樸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你那日失蹤,樑先生急得不行,你最好不要再讓他掛心。”文靖麪皮一紅,道:“我知道。”他轉過身,白樸在他身後道:“有那個丫頭在手,對付蕭冷就能輕易許多,故而還請千歲不要壞了大事。”文靖渾身發冷:“他知道了?”白樸道:“不過,那丫頭不肯吃別人的東西,只怕還得你照料一二。”

“你在偷看。”文靖惱羞成怒。白樸嘿然一笑,道:“若非屬下遣走衛兵,千歲哪有這麼安閒。屬下只是想提醒千歲,記得自己的身份,不要過分沉迷。”說罷大袖一拂,飄然去了。

文靖被白樸的話擾得一宿未眠,但因擔心玉翎,次日又硬着頭皮去石牢裡送飯食。月嬋倒也聰明,早已備了一份。玉翎見了他,自然萬分歡喜,只是纏着他談天說地。文靖面子上強顏歡笑,骨子裡憂心忡忡,不知道城池能否守住,也不知道如何救玉翎出去,只覺前途如迷,分外心急。說了一陣故事,忽然嘆了口氣。

“呆子,你不興奮麼?”玉翎一雙眸子閃閃發亮,神態極是關切。文靖不會隱瞞,便把自己心意如實說了。玉翎沉默一會兒,把頭埋進他懷裡,柔聲說:“別想那麼多!不說蒙古和宋人誰勝誰敗,我倒是寧願呆在這裡,哪裡也不去。只要……只要能天天見着你,就算來日挨千刀萬剮,我也不怕……”

文靖堵住她口,叫道:“別……別這麼說!你死了,我也不活!我……我只要活着,絕不讓你死……”他最後一句說得斬釘截鐵,心裡也下了決心,誓死保護玉翎周全。玉翎望了他半晌,突地嫣然一笑,低聲道:“真是呆子!”遠處隱隱傳來山崩海嘯之聲。

“那是什麼?”玉翎迷惑道。文靖細細聽了會兒,道:“蒙古人在攻城呢!”玉翎打了個哆嗦,緊緊貼着文靖,文靖伸臂摟住,二人默然無語。

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
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