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

劉勁草一干人成了驚弓之鳥,一路上格外小心,處處提防,簡直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如此一來,卻苦了文靖,毫無逃走的機會,就是藉口方便,也被幾個人四面八方,守得水泄不通,他雖然有三才歸元掌在身,但秉性柔弱,若非不得已,萬萬不敢與人動手。搖擺不定之際,已至薄暮時分,忽聽得陣陣濤聲隱隱傳來,繞過一座山巒,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條細水,穿過翡翠般的山谷,蜿然匯入大江;這時候,西邊殘陽未落,東方圓月初上,日月交輝,照着長江碧水,浩浩蕩蕩,咆哮奔流;那兩岸山巒,險峻起伏,萬木蔥蘢,蜿蜒向西而去,沒入晚霞深處。

見此奇觀,文靖心胸爲之一暢,竟忘了眼前煩惱。正出神之際,突聽薛容叫道:“千歲請看,那裡便是合州城了。”文靖一驚,順着他的手勢望去,只見蒼茫暮靄中,一座黑黢黢的城池,依山傍水,似頭龐然怪獸,踞伏在兩江匯聚之處,尤其是向水一方,城高百尺,森然壁立,面對着江天氣象,煞是壯觀。

“此城兩面臨水,又名釣魚城。”劉勁草捋須指點道,“不過當真要臨水垂釣,只怕非得兩百來尺的魚線不可了。”此時薛容命薛工快馬奔馳,前往城中報訊。文靖心頭打鼓,忖道:“此時若是再不逃走,只怕再也沒有走掉的機會。”想是這麼想,但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什麼法子,只被那一羣人簇擁着向合州城池行去。走了不足二里,前方煙塵四起,一彪人馬,迎面而來。爲首一將翻身下馬,向文靖一鞠到地,其他人等也如法炮製,文靖不禁愣在馬上。

“四川經略使王立見過千歲。”那爲首將領道,他約莫五旬年紀,額寬面闊,鬢髮斑斑點點,眉間一粒硃砂痣,十分醒目。此時擡身,滿身衣甲晃動,“嘩嘩”作響。文靖不禁長長吸了口氣,想壓住心中狂跳。王立不待他回話,又道:“千歲爲賊子驚嚇,又旅途勞累,不宜在這荒郊野外久待,屬下已經命人備好美酒佳餚,爲千歲接風。”一揚手道,“千歲請!”

文靖遲疑道:“王經略使……”他想道出實情,但又有些羞澀難言。王立神色沉重,打斷他道:“屬下失了劍門,自知罪該萬死,具體情形,到了城中,屬下再行稟告。”文靖被他說得一愣一愣,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見王立躍上戰馬,與衆人彎腰作禮,請文靖先行。文靖無法,只好拍馬向前,薛家兄弟在他左右護擁,張弓搭箭,好不威風。文靖一時頭大如鬥。

入了城中太守府,大廳中,已經擺好筵席。一干侍女,低眉垂目,分立道邊,見得文靖,紛紛彎腰行禮。廳中樂師弄起絲竹,樂聲歡快喜悅,正是一曲《相見歡》。文靖渾身難受,忍無可忍,掉過身來,正要說出真相,忽聽門外馬蹄聲響,一片喧譁,他一愣之間,白樸四人闖了進來。

文靖駭然,與他四人對視無語,場中一片寧靜,那些樂師也覺出氣氛不妙,停了鼓奏。文靖正要開口,白樸拜倒在地,沉聲道:“屬下疏於防範,致使千歲涉險,罪該萬死,請千歲責罰。”其他三人對望一眼,也跪了下來,樑天德心中最是憋氣:老子跪兒子,成何體統?文靖哪裡還說得出話來,望着老爹的背脊,禁不住全身發抖。王立見他神情,揣摩他的心意,忖道:“莫非千歲惱他四人失職,但又不願在衆人面前重罰,失了寬恕之意。”他一念及此,刻意迎合,心道:“既然如此,我就爲千歲做這個惡人。”他神色一變,向四人喝道:“爾等保護不力,該當重罰。來人,拖出去,重打兩百軍杖。”其他四人還沒說話,文靖聽得要打老爹,忙叫道:“且慢!”

衆人皆回目望他,文靖無法,強自鎮住心神,慢慢地道:“我……我……嗯,此事不怪他們……”他驀地想到話本里某些微服私訪的段子來,便道:“我本想微服私訪,看看川中情形如何,哪知遇上歹人……嗯,此事全是本……本王的不對,本……本王如今既然無恙,你們,你們就起來吧。”他無可奈何之際,只好認了這個淮安王的牌子。

白樸等人對望一眼,微微一笑,站了起來。那夜,他們失了文靖的蹤跡,四處尋找未果,得知劍門關告急,遂入關中,協助守關,但守將張何被伯顏一箭射死,關中羣龍無首,頓時大亂。蒙古大軍趁機佯攻關西,再以大弩火炮掩護撞車,轟開關門。四人好輕易約束部分敗兵,逃出蒙軍追趕,退入川中。他們想到失了文靖,劍門關也丟了,彷徨無計,只得隨着敗兵退向合州。此時見文靖無恙,雖然心中迷惑未解,但也甚是歡喜,樑天德更是打心底鬆了老大口氣。

王立碰了一鼻子灰,甚是無趣,其他官將則心頭惴惴,忖道:“沒想到這淮安王如此厲害,竟然獨自一人微服私訪,不知道我平日做的那些事被他知曉沒有?”

衆人各懷鬼胎,分別落座,忽聽門外笑聲響起,數人身着精鐵大鎧,快步進來。爲首一人白麪長鬚,形容儒雅,左側那人中等身材,膚色黝黑,目光如炬,看上去十分精悍;他身後兩人,身量皆在八尺之上,挺拔宏偉,一個虯髯及胸,一個長鬚飄灑,端地神威凜凜,甚是不凡。

爲首一人入了大廳,向文靖作了一揖,朗聲道:“合州太守李漢生軍務纏身,未及迎接,還望千歲恕罪則個。”文靖當日聽白樸說過合州官員姓名模樣,還記得一些,此時既已無奈認了這個假扮的勾當,只得道:“李太守不必多禮。”

“水軍都統制呂德見過千歲。”那黝黑男子行禮道,“鎧甲在身,無法成禮,還請千歲見諒。”王立指着呂德身後二人笑道:“李太守和呂統制千歲都曾晤面。這兩位,千歲大概久聞其名,但還沒見過,這位虯髯的是馬軍都統制向宗道,那位是步兵都統林夢石,有他二人與呂統制在,合州必然固若金湯。”文靖不知如何應對,只是點點頭,讓四人坐下,心中卻想:“這樣下去,早晚會露了馬腳。”王立見他神色憂鬱,又會錯了意,道:“千歲不必擔心,韃子前鋒雖然到了瀘州,但守城的可是劉整將軍,劉指揮使乃是川中數一數二的名將,智計百出,韜略過人,韃子萬萬難越雷池半步,有他守瀘州,千歲運籌帷幄可矣。”

文靖也不知他說些什麼,只是頷首。王立說罷,將手一拍,只聽絲竹聲起,兩行綵衣舞姬魚貫而入,一名身披藍紗的俏麗女子手持紅牙木板,由石階踱上廳堂,擊板而歌:

“醉拍春衫惜舊香,天將離恨惱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樓中到夕陽。雲渺渺,水茫茫,徵人歸路許多長?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

唱的是一曲晏幾道的《鷓鴣天》。歌聲清圓如玉,聞者只覺心脾間滲入一絲暖意,極是舒適。那十二名舞姬隨着歌聲,舉袖迎風,楚腰婉轉,宛如纖纖弱柳,又似彩蝶翩飛,讓席間衆人神馳目眩。一曲跳罷,掌聲雷動,藍衣女郎錯步上前,向文靖欠身作禮。

“千歲。”王立笑道,“這蜀中歌舞還過得去罷。”“唱得很好。”文靖老老實實地說,心裡卻想:“蒙古人大軍壓境,這些人還有心思盤桓於歌舞之間,當真‘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這大宋朝的官兒當得實在舒適。”“千歲精於詞曲,不妨填上一首,讓她唱來。”李漢生慫恿道。王立連聲叫好,使了個眼色,手下人立時將筆墨奉上。白樸等人面如土色,互望一眼,忖道:“這下子完了,這小子怎會填詞?”

但見文靖只呆了一下,便提起狼毫,白樸的心也隨着那狼毫提了起來。文靖凝神片刻,想到方纔看到的大江景象,壯觀之處,生平未見;轉念間,又想到玉翎,這一別,佳人渺渺,只怕再無會期,心中頓時酸澀難言,筆走龍蛇,擬了首《一叢花令》:

“一江離愁淚東去,送別有青山。碧月玲瓏照人寰,憶當年,幾多悲歡。雲水深處斜陽影,草木天際黯;孤鴻聲斷層雲裡,無處覓鄉關。干戈事,隨驚濤萬里,日落處,風流雲散,歸去來也,黃粱夢醒,枕邊淚闌干。”

藍衣女接過紙箋,微微皺眉,白樸等人一顆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上。輕輕吐了口氣,藍衣女道:“這詞愁了些,通篇就‘干戈事,隨驚濤萬里’有些豪氣。”乍見王立等人臉色不善,她只好嘆了口氣,輕啓朱脣,正要吟唱,突地,門外跌跌撞撞,衝進一名軍士,大聲叫道:“大事不好。”衆人認得這人是城外探馬首領,皆是一愣。

“何事驚慌?”王立顯出大將風範,沉靜問道。那人吞了口唾沫,喘着氣道:“據前方探馬消息,蒙古大軍越過瀘州,向合州而來。”“什麼?”王立猛地站起,失聲道,“豈有此理,難道瀘州破了?”“屬下已命人再去打探……”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衆將衝出門外,只見一名探子飛身下馬,急聲道:“劉整投敵,瀘州失陷,兀良合臺三萬大軍,由陸路往合州進發!”

衆將面面相覷,王立怒道:“我大宋待他劉整不薄,他豈有投敵之理?莫非打探有誤?”李漢生捋須沉吟:“軍機大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呂德道:“瀘州一陷,蒙古大軍必定水陸並進,直抵合州。若不及早提防,合州有個閃失,蒙古鐵騎,必定順流而東,效仿王濬破吳之法,橫掃江南。”話音未落,又聽馬蹄聲遙遙而來,衆心爲之牽動,看着一匹駿馬停在門外。

騎士快步進府,拜倒在地,沉聲道:“蒙古大將兀良合臺率前鋒數萬,進至合州三百里外駐紮,瀘州水師以史天澤爲主帥,劉整爲副,沿江東下;還有消息,蒙古大汗離開六盤山大營,率軍十萬,駐蹕劍門。”四面悄然無聲,衆人驚駭的目光都凝在文靖身上。文靖被這接二連三的噩耗弄得暈頭轉向,不知如何是好,斜眼瞟向白樸。

白樸微微頷首,道:“兵貴神速,韃子真是得了箇中三昧。惟今之計,除了背城借一,實在別無它法。”大將們都有同感,文靖心想:“這話說了等於沒說,管他誰勝誰敗,與我有什麼干係?呆在這裡,再被他們問上幾句,我這根狐狸尾巴就翹起來了,這兩天累死我了,還是早點……”王立打斷他思慮,躬身道:“白先生說得有理,不知千歲還有什麼計謀沒有?”

“睡覺。”文靖不假思考地說。“睡覺?”衆將呆的呆,傻的傻,張嘴的張嘴,瞪眼的瞪眼,活似一羣供在土廟裡的泥菩薩。文靖說溜了口,叫苦不迭,只得嘴硬到底道:“蒙古人想必明天就要兵臨城下,大戰一觸即發,若不養精蓄銳,怎麼應付?”

“千歲真乃大將風度。”李漢生嘆道,“我等皆是如坐鍼氈,不知所措,惟有千歲氣定神閒,想得深遠。”

“此言妙極,惟今之計,休養第一。”王立大表贊同,下令道:“命城中軍士,今夜好好休息,睡個舒心覺,養足精神,明日與韃子決個勝敗……”

文靖沒想到他們如此聽話,大感意外,忖道:“若是大家都睡得死豬一樣,蒙古人殺了過來,罪過豈不都落在我一個人身上,你兩個老傢伙想得倒美。”他掃視衆將,目光落在呂德身上,忖道:“此人方纔的見地甚是高明,必定是個擔得大事的角色。”想到這兒,向呂德道:“呂統制,你將城中軍士分爲五撥,每過一個時辰,輪換一次,僅留一撥人馬預備明日守城事宜。”呂德領命。文靖又對向宗道說:“向統制,你指揮四百名輕騎,在城池四面巡視,百里之內,發現蒙古人,就效法古代烽火,以焰火爲號,向城中傳遞。”向宗道領命,心中卻十二分不舒適:“這種事付與予下屬便可,讓我來做,不是大材小用麼?”

文靖瞟了王立和李漢生一眼,心想:“這下子萬無一失了吧。”“千歲思慮果然周密。”李漢生不放過任何拍馬屁的機會。

王立捋須道:“不錯,我們也該學學千歲的風度……”他本想說繼續酒宴,但終覺不妥,就此打住。於是衆將散去,王立引文靖徑至竹香園歇息,這園子中遍植翠竹,風吹影動,在月下婆娑起舞。

文靖隨王立進了一座精舍,舍裡陳設雅緻,四名風情萬種的俏麗婢女含笑相迎,要爲他寬衣沐浴,文靖嚇了一跳,忙道:“我自己來就成。”一雙手把腰帶緊緊拉住。王立一愣,忖道:“聽說這淮安王素有寡人之疾,府中美人無數,怎麼今日一反常態,莫非嫌這幾個婢女不夠美貌麼?”他微一沉吟,拱手告辭。

文靖沐過浴,渾身舒泰,步出廂房,見廳中婢女多了一人。那女子見他出來,欠身作禮。文靖面紅耳赤,低着頭從旁走過,忽聽耳邊有人柔柔地道:“千歲!”文靖扭頭一看,認出她正是方纔在經略府唱曲子詞的藍衣女。這時一副婢女妝扮,幾乎有些認她不出,不過既然認出,就得打個招呼,這小子只得囁嚅道:“你……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藍衣女低着頭,默然半晌,“千歲想必比月嬋更明白。”她漲紅了臉說。“明白什麼?”文靖哪裡解得這些風情。他見月嬋欲言又止,便道,“我困了,有話明日再說吧!”“千歲莫非不想聽我唱一首曲子麼?”月嬋道。文靖連連搖頭,一骨碌鑽進臥房,將門從裡面鎖住,舒了口氣,自語道:“總算捱過了這晚。”

他爬上牀,本想打坐,但心亂如麻,老是靜不下來,想到最後,滿腦子都是那個刁蠻的影子。“不知道還能夠見到她麼?”文靖心中鬱悶,“也許今生今世也見不着她了。”想到這裡,心中酸楚,幾乎落下淚來。忽然遠處傳來一縷吟唱,文靖細細一聽,竟然是今晚那支填了沒唱的《一叢花令》。

歌聲縹緲清絕,帶着淡淡的愁意,文靖心事與曲韻暗合,聽了半晌,不禁癡了,披衣出門,只見月嬋浴着濛濛月色,緩步花叢,手捧一紙素箋,蹙眉低唱。她聽得門響,掉頭看去,不禁失色,施禮道:“婢子無禮,擾了千歲清夢麼?”

文靖臉比猴子屁股還紅,連連搖頭,囁嚅道:“不……不是,你唱得很好。”他頓了一頓,嚥了口唾沫道,“只是我填得不好……”月嬋微微一笑:“不說好壞,只是千歲填的詞與往日有些不同。”文靖一驚:“莫非她認得真貨,看出了我這個假貨的破綻?”

“我曾從王經略那兒看過千歲的詞,着實豪氣萬千,氣吞山河,大有驅逐韃子,北靖中原的雄心。”月嬋望着文靖,搖了搖頭,“與千歲這首詞大是不同。”說到這兒嘆了口氣。文靖略略放心,道:“天色不早,你也睡了吧!”月嬋低頭道:“王經略讓我來侍侯千歲就寢,千歲未能入眠,婢子怎敢先睡?”文靖不知這裡面的關節,道:“好罷,我這就睡去。”他走進臥室,月嬋也跟了進來,文靖道:“我要睡覺,你跟來幹嘛?”月嬋一愣,道:“難道千歲不讓婢子服侍麼?”

文靖一愣:“我有手有腳,要你服侍幹嘛?”月嬋掩口直笑:“千歲真會逗人。”“我哪裡逗你了?”文靖搔着頭,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月嬋嘆了口氣道:“千歲是不是嫌棄婢子?婢子自知容貌醜陋……”“誰嫌棄你了?你很美啊!”文靖很坦率地說。月嬋暈生雙頰,道:“千歲……”頭向文靖胸前靠了過去。文靖向後一跳,扶住她道:“你……你不舒適嗎?”“原來千歲還是嫌棄婢子。”月嬋眉眼微紅,欠身道:“如此就不打攪千歲了。”說着一轉身,步出門外。

文靖正在迷惑,忽聽遠處傳來一聲長嘯,他躍出門外,只見遠處屋頂上,兩道人影,一前一後,閃電般飛馳。初時距離甚遠,但片刻之間,後面那人已經逼得近了。

“千歲,那是什麼?”月嬋花容失色,身子緊緊貼在文靖身上。文靖雖覺彆扭,但身爲男兒,也絕不能退縮,一挺身,大聲說:“別怕!”話音未落,當頭黑影從屋頂飄然落下,落在中庭,與文靖一照面,兩人都吃了一驚,“呆子,是你麼?”那人嬌呼。

“是我!”文靖沒料到還能見到她,驚喜萬分,叫道:“蕭姑娘!”蕭玉翎一聲黑衣,更襯得膚光勝雪,聽文靖叫得親熱,不禁心頭一甜,道:“你還記得我麼?”轉眼看到他身邊的月嬋,頓時大怒,罵道:“原來你和那些無恥男子沒什麼兩樣!”文靖聽她罵自己無恥,一時不知何意,還沒答話,白樸大袖飄飄,恍若憑虛御風,從屋頂落下,足未沾地,摺扇一合,點向玉翎。玉翎回手一刀。白樸扇柄在刀上一點,翻身落在文靖之前,微微笑道:“你好大的膽子,今日叫你插翅難飛。”

玉翎“呸”了一聲,揮刀上前,和他鬥在一處,文靖聽得四面警戒之聲大起,不由大急,道:“白先生……”白樸聽得叫喊,道:“千歲有何吩咐?”說話間,擋住玉翎三刀一腳。文靖本想求他放人,但見守衛軍士蜂擁而入,舞刀弄槍,將二人守在陣心,頓時無語。王立也受了驚動,趕了過來,見狀叫道:“白先生,你且退下,讓軍士擒她。”

白樸笑道:“這也不必。”他翻身讓過一刀,摺扇從袖裡吐出,蛇信般向玉翎“迎香穴”點到,玉翎向左躍出,白樸宛如游龍,一個轉身,已繞到了玉翎左側,大袖橫掃,擊在她腰間,玉翎踉蹌後退,背撞在一株美人蕉上,口角滲出血來。文靖大驚,一躍而上,白樸伸手攔他,文靖步法一動,白樸頓時攔了個空,驚詫莫名之際,文靖已搶到玉翎身側,伸手扶她,玉翎“呸”了一聲,一刀向他劈到,文靖匆忙讓過,但她也失了平衡,跌倒在地。兩個軍士上前要擒,文靖身形一晃,雙掌一拂,順着那二人的來勢,讓他們跌了個滿嘴泥。

白樸見他顯示如此武功,更是驚奇,忖道:“這功夫分明是我派中的路子,這小子哪裡學來?”只聽王立向文靖叫道:“千歲讓開,這女賊危險!”文靖也不答話,只是攔在玉翎前面。王立與白樸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這時忽聽一聲咳嗽從角落處傳來,文靖渾身猛震,擡眼看去,只見樑天德怒目相向,旁邊站着端木長歌和嚴剛。他面部微微抽搐,終於敵不住老爹的目光,錯步讓開。

白樸大步上前,將玉翎抓在手中,王立道:“千歲,這女子如何發落?"白樸看了看文靖,後者幾乎要流出淚來,低聲道:“她已經受傷,還是……還是不要再爲難她……”“誰……誰要你……你可憐?”玉翎氣息紊亂,但口氣依然倔強。王立倒沒看出其中癥結,隨口道:“既然千歲如此說,那麼暫時將她收押在府中的石牢裡。”白樸看了文靖一眼,點了點頭,將玉翎挾起,向石牢方向走去。文靖看着二人背影,一陣暈眩,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
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五回 盡授三才歸元藝 傾吐憂國憂民心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六回 輕嗔薄怒佳人意 刃冷情熱少年癡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三回 初逢已種今日意 交惡只緣昔時因第一回 神仙渡上南歸客 巴蜀棧中有心人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九回 何愁強虜侵中土 尚有將軍樹漢旌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二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行李代桃僵計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八回 哪堪癡郎彷徨意 誰解女兒玲瓏心第十一回 偶有奇謀挫強敵 還需壯士拋死生第四回 幽靈移形幻迷蹤 三才妙步生彀紋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第十二回 兩代恩怨終需解 廿載機心始成空第十回 何懼韃子洶涌勢 聊發老夫少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