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微山湖(1)

爲渡過淮河,獨立旅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一共有689名戰士犧牲,347人身負重傷,輕傷人數更是高達1246人!

兩千多人的傷亡,使得獨立旅有近三分之一的人失去戰鬥力。尤其慘痛的是,精銳的特種兵戰士犧牲了二十三人,狙擊手犧牲十七人,炮兵的迫擊炮彈基本上消耗殆盡。這樣的損失讓肖柏痛心疾首。

不過這一仗,也擊斃了八百多名鬼子,打傷的鬼子多達一千多人,並擊沉了四艘日軍炮艇,繳獲兩艘,擊沉八艘汽艇,擊傷三艘。

部隊過河之後,繳獲的兩艘炮艇無法帶走,肖柏下令把炮艇上的高射機槍和迫擊炮帶走,然後鑿沉了這兩艘炮艇。

這一仗,最大的繳獲就是六挺92式13.2毫米高射機槍和四門97式81毫米迫擊炮。日軍船上的37毫米速射炮過於沉重,肖柏沒有下令帶走,讓那些炮和船一起沉入河底。

此外,突圍部隊在攻過北岸的時候,還繳獲了八挺92式重機槍、二十三挺歪把子機槍,加上船上帶下來的六挺92式7.7毫米重機槍,這一仗繳獲的機槍不少。

事實上,對於肖柏來說最大的收穫是讓戰士們獲得了一定的打水戰的經驗。將來一部分隊伍要入駐微山島,需要有和敵人在水上交鋒的經驗。

肖柏的計劃是讓自己的獨立旅變成一支插入敵人心臟的尖刀,一部分兵力部署在微山湖的微山島上,主力部隊則部署在尼山、蒙山和魯山之間的大片的沂蒙山區,利用山區地形和敵人周旋。

通過花園口黃河決堤事件,肖柏很清楚今後蔣介石並不可靠,而且他也很清楚當年中國國庫空虛,武器彈藥缺乏,想要有好的武器,還需要從鬼子手裡繳獲。可是從鬼子手裡繳獲的武器卻面臨一個彈藥不足的問題,要補給,就打鐵路!

津浦路從微山湖畔經過,這是侵華日軍連接南北的一條大動脈,大批物資從日本運來,在浦口上岸之後,通過這條鐵路線送往山東各地。

同時,在沂蒙山區一帶活動,這片山區範圍極大,還能時不時的從淄博和濰坊一帶冒出一個頭來,襲擊日軍的膠濟鐵路。

渡過了淮河之後,肖柏聯繫上活動在蘇北皖北一帶的國民黨游擊隊和零散的國民黨軍隊,在友軍的幫助下,獨立旅在一路通過大興集、利興、西陽集和亳縣時,都沒有遭到日軍大規模的攔截。

當時的日軍爲了武漢會戰,在他們的“大後方”其實兵力是很不足的,否則日本侵華戰爭也不會因爲攻下武漢之後,抗日戰爭就進入相持階段,這是因爲日本人已經沒有足夠的兵力繼續推進。

而且這個時候日本人建立的僞政府也不多,除了溥儀的僞滿政府、德王的僞蒙政府和王克敏的僞華北政府之外,還沒有汪精衛的僞南京政府,因此在河南、安徽和蘇北一帶日軍的兵力是一片空虛。

山東有僞軍,而且數量不少,不過山東僞軍卻不是僞華北治安軍,而是“掖縣皇協軍司令”劉黑七的一支僞軍。

劉黑七這個“一身兼二任”的傢伙在蔣介石那邊還有一個封號:國民革命軍蘇魯戰區新編36師師長。

因爲蘇北、河南和皖北日軍兵力空虛,獨立旅在友軍幫助下很快就通過了黃泛區,繞道河南,避開日軍主力,從微山湖的西岸進入微山湖湖區。

“旅長,前頭就是單縣了!我們已經進入了山東境內了!”過了黃泛區之後不久,一名戰士指着前頭遠處的城鎮對肖柏說。

肖柏算了一下日期:“今天是十月十二日,我們明天就能到微山湖了!現在我佈置一下任務,等到了微山湖之後,李振華帶上主力部隊,穿過津浦路進入尼山,我帶着特種兵分隊上微山島!”

此時,微山島上有一支國民黨從徐州會戰中潰退下來的軍隊,微山縣附近,還有中共地下黨組織在活動,日本人的活動範圍僅僅侷限於棗莊、滕縣等鐵路沿線的城市和縣城,微山湖區周圍是日軍的空白。

十二日白天,隊伍在一片樹林中休息了一整天,十二日夜晚,獨立旅打着火把,連夜向微山湖方向趕路。

天剛剛矇矇亮,前方出現了水霧裊繞的一大片水域。肖柏十分清楚,他們到了微山湖了!這是一座大湖,靠近湖岸的水面上長着許多蘆葦,四處雜草叢生,不遠處,還有炊煙裊裊升起。

“旅長,我們得要找到船過微山湖。”李振華道。

“前頭有一個小漁村,來兩個人,跟着我過去看看。”肖柏道。

肖柏帶上兩名戰士,向小村莊走過去。

走進不大的小村莊,那些村民們看到肖柏和兩名戰士,都紛紛往家裡跑,有人還邊跑邊喊:“國軍來了!國軍來了!”

肖柏的眉頭擰成一團,他呆了半天才轉頭對範青說道:“看樣子,這裡的村民對我們很不歡迎啊!”

“旅長,可能是這裡本來韓復榘那個軍閥魚肉山東人民吧!您看,這個小漁村,他們靠湖吃湖,應該日子很好過的,怎麼那麼窮呢?”範青想了想說了句。

“放屁!還不是因爲俗話說匪過如梳,兵過如洗!看樣子那些從徐州敗退下來的敗兵對老百姓傷害不小!還有,劉黑七也不是一邊當漢奸,一邊還打着我們的旗號!他媽的都是那些敗類!”

“旅長,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呢?”

“怎麼辦?進去看看再說了!”

說完,肖柏走到一戶人家門口,他輕輕叩了叩房門:“老鄉,我們不是壞人啊,我們是打鬼子的。”

裡面傳出一聲蒼老的聲音:“這位老總,我們沒有多餘的東西進貢給你們啊!微山島上的匪軍已經把我們坑苦了!有東西都被他們颳走了!”

“老鄉,您別害怕,我們這次來就是想要上島的!那些土匪如果搶了你們東西的話,我們一定會主持公道的!我們想要向你們借船上島。”

“老總,我們的船都被島上那些天殺的搶走了!沒有船給你們,你們請回吧。”

這時,肖柏才注意到,湖邊空空蕩蕩,居然一艘船都沒有!偌大的湖邊,只有幾艘破爛的竹排和幾張破漁網。

肖柏再看看這戶人家,只見屋子十分破爛,茅草的屋頂破了一個洞,牆上也有裂縫,看樣子是沒有人修。

裡面又傳來一聲小女孩的聲音:“爺爺,外面是什麼人啊?”

“外面是官兵,他們不是好人。”老人家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可是有着尖銳聽覺的肖柏卻都聽在耳中。

“老範!把弟兄都叫過來,幫這戶老人家修一下房子!其他人都不要進村,我們就這村外呆着!”肖柏扭頭對範青道。

不久,獨立旅的戰士們就紛紛趕到。

肖柏親自帶着兩名戰士爬上屋頂,用茅草給這戶人家補屋頂,還有兩名戰士用黃泥把牆上的裂縫糊好。

“弟兄們,我們要取得鄉親們的擁護,我們得要給他們做點事!”肖柏大喊道。

村民們覺得這批國軍和他們以前見到的國軍不同,都紛紛從屋內走出,有人看到這些國軍士兵幫他們提水,有人幫他們修房子,這些村民們紛紛上前道:“老總,使不得啊!老總,怎麼能麻煩您呢!”

老人從屋內走出,卻見肖柏從梯子上下來,他打量一下這位老漢,只見他黝黑的臉龐上就像是風乾的橘子皮一樣,密密麻麻刻着一道道皺紋,老漢的頭髮鬍子都已經白了,他的身後跟了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看起來大約五六歲的模樣。

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十分破爛,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只有一張臉還乾淨,看樣子她是經常用湖水洗臉,卻沒有衣服可換。

肖柏很溫和的輕輕撫摸了一下小女孩的腦袋:“小姑娘,多大了?”

小姑娘有點害怕,她不敢說話。

老人看着肖柏半天,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肖柏問道:“老人家,您家裡就兩個人嗎?”

老人的眼光中充滿疑惑,過了許久才說:“我老伴已經去世了好幾年了,兒子被抓去當兵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兒媳婦又被穿着和你們差不多衣服的一羣土匪給糟蹋了!當晚她就懸樑自盡!現在家裡就剩下我們祖孫倆。”

“媽的!那些天殺的乾的?給老子知道殺光他們!”肖柏大罵了句。

說完,他轉頭從懷裡掏出十塊大洋遞給老人:“老人家,這點錢就給孩子買點好吃的吧,再給她買幾件新衣服吧。”

“老總,這怎麼可以呢!使不得啊!”老人連忙推辭。

“老人家,您拿去吧!你們祖孫倆也過得不容易啊!”

老人已經是老淚縱橫,突然,他轉頭對小女孩說:“妞妞,快給老總跪下!他是我們的恩人啊!”

懂事的小女孩要跪下,卻被肖柏扶了起來:“小姑娘,快起來吧!”

接下來,肖柏把戰士們都集中起來:“弟兄們!你們說,我們吃的和穿的是誰給的!”

“是老百姓!”

“對!是老百姓!我們這些人哪裡來的?也是老百姓把我們養大的!他們養大了我們,還給我們提供吃的穿的!可是你們看看,現在老百姓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沒有他們,哪裡有我們!弟兄們,以後無論你們去了哪裡,都要記得一件事:我們當兵的責任就是保護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鬼子來了,敵人來了,如果我們不站出來,難道我們把老百姓丟給敵人?難道我們讓老百姓幫我們擋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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