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誰已改變了!?

站了起來後,我立刻朝四周張望,可是夏宇俊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惱怒得沉下臉,心裡抱怨自己的不夠迅速。

“小姐,你臉色不太好,真的沒事?”那位女士還在旁擔心地問我。

我趕忙搖搖頭,思緒還盤旋在夏宇俊奇怪的行爲上,女士微笑一下,彎身拿起地上的花束,看見地上四散的花瓣,我歉意地說:“啊,抱歉,我不是有心撞跌你的花束。”

“沒關係,我還有呢……”她晃了下手上仍舊握着的另一束,白色的花瓣只在邊緣開了五瓣,輕輕朝下垂着,渾圓的花冠看上好似一個小小的吊鐘,小巧的在枝條上掛滿一串。

她纔剛開口,遠處卻傳來一把聲音:“簡姨姨?你又來了嗎”

一聽到聲音,女士的嘴角更是上揚,眼中流露出輕淺而真實的笑意,而我,在聽到那把聲音時已經驚呆了。

應該就是簡女士的人聲音充滿高興地迴應:“阿勇。”

心臟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眼前甚至緊張得一片暈眩,我驚訝得怔在原地,整個人動也不能動,只能聽着昔日熟透了的聲音再次傳來:“簡姨姨,謝謝你帶花束來,但是我今日要加班,陪不到你去醫院。”

阿勇,真的是阿勇的聲音……

我做夢一般迅速回頭,目光直直往女士的方向望去。

阿勇站在從巷口照射進來的光芒中,過去瘦弱的身體好像強壯了點,白晢的臉容倒是黑了,眉目間帶着疲累,嘴角抿得有點緊,身上穿着綠色的圍裙和白色製服,手上還拿着個托盤,我看到上面寫着咖啡店的名字。

我緊閉呼吸,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可能的!阿勇這時候應該在上課,他還有一年就畢業了,爲何變成在打工?

無數問號在我腦海中左衝右突,身體緩緩向他們走去。

簡女士聽了阿勇的話,有點失望的皺起眉頭,仍然關心地說:“不要緊,我幫你先把花束送去醫院,倒是你最近經常加班,你的身體很快就要支持不了。”

阿勇露出燦爛的笑臉,回答:“放心。我很好,比起姐姐,我現在的情況算得了什麼,不過……”他的笑容變得苦澀:“自從打工後,我才明白以前的姐姐是多辛苦。”

他的回答彷彿千萬支針刺向我心上,我強忍着快涌出的眼淚,看着簡女士還試圖說些甚麼,可是阿勇看見一旁的我,臉上露出迎賓的笑容,把手上的托盤遞給我,客氣問:“小姐,不如試試我們的蛋糕?很美味的。”

聽到他禮貌卻陌生的態度,心裡升起苦澀的滋味,喉頭彷彿被捏了住了般難受,當中的百般滋味恐怕只有我才懂。

“阿勇……”我喃喃念出他的名字。

他一頓,疑惑的盯着我,反問:“抱歉,小姐,你認識我嗎?”

血液在身體內劇烈流動,心臟的跳動越發鼓譟,可惜我只能拼命握緊拳頭來穩定自己的顫抖,緊緊咬着脣瓣才能阻止自己哭出聲來。

真是天意弄人,我剛從希文的傷害中走過來,上天就讓我重遇阿勇,可是,眼前這個能坦然看着我的人,已經不是我以前害羞怕事的弟弟了。

只是一剎那,我多希望能把一切告訴他,對他的想念,這段時間以來受的委屈,我都想告訴他,我幾乎就要無視身邊還站着的人,大聲的跟他說,我是你姐姐啊!

可是最後我能做的,只是眨去眼中的淚水,儘量平穩下自己的聲音說:“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阿勇一下子睜大雙眼,驚奇地說:“姐姐有這麼漂亮的朋友嗎?我怎麼沒見過你?”

我還在擔心他的狀況,只是含煳地說:“我和你姐姐不是經常見面,先不說這些,現在是上學時間吧,你爲何在打工?”我急切的聲線暴露了自己的不安,特別是當面露異色低下頭時。

旁邊一直默默看着的簡女士似乎發現不妥,插話說:“小姐,阿勇他也是有原因的。”

我因阿勇的沉默而慌亂的眼神落在女士身上,這時,巷子口有男人大喊着:“舒勇,快些過來幫忙!”

勇向我們點點頭:“抱歉,我先回去了,另外,簡姨姨要麻煩你。”

“放心交給我。”簡女士點頭道,我想上前攔下阿勇問過清楚,但被簡女士拉住了,只能眼睜睜看着阿勇朝巷口奔去,再次投入他的工作中。

“讓他去吧,他這麼辛苦也是爲了他的姐姐,更何況……”簡女士的聲音也充滿同樣的婉惜,我回頭望去,她和手上拿着的花束一樣,散發出淡淡的氣質。

“阿勇是時候要長大了。”她注視着巷口的眼神帶着傷感,柔和的微笑,語言卻是堅定的。

我回望他忙碌着向路人推銷商品的身影,突然發現,這個弟弟的身影原來不知不覺變得如此高大。

“對了,既然你是阿柔的朋友,要不要陪我去探望她?”簡女士的聲音把我的意識帶回現實,視線離開了阿勇,再次落在簡女士身上。

“你是?”我還是需要發出疑問,在我的記憶中,我沒有見過她,她眼角旁因微笑泛起的細小皺紋彷彿細說着什麼,禮貌地點頭說:“先自我介紹,我在附近的花店工作,在幾個月前機緣巧合下,有幸認識了阿勇,他一向叫我簡姨姨,他姐姐的事情真令人可惜,所以有時我也會去探探她。”

聽了她的話,我突然覺得自己離阿勇愈來愈遠,只是短短的時日,我就連他的生活,認識的人們也亳不知情。看見簡女士真誠的目光在夕照中若隱若現,最後我還是搖搖頭。

“我暫時不去醫院了。”我輕嘆了一口氣,嘗試笑起來:“不過,不管如何,我還是代替舒柔感謝你。醫院裡的花應該是你送吧?”

她先是一怔,隨即點頭,眼光看着她自己手上的花:“聽聞阿柔喜歡彼岸花,可惜店裡沒有了。因此我只好用風鈴草代替。”

看到她手上的花,我纔想起之前在醫院看到的花,阿勇那個糙漢子,又怎會有送花的想法,看來這個簡女士的確有去看過還躺在醫院的我。

眼見時間不早,她向我道別後就匆匆離去,我目送着她的背影,覺得那嬌小卻又挺拔的身影相當熟悉。

只是和她短短的相處,便能發現她心地善良,是個內剛外柔的女人,很有以前媽媽的影子。

我想阿勇也是想到這點,纔會那麼接近她吧。

我想回頭再看看阿勇的情況,他雖然工作得很辛苦,但我還是看得出他的快樂,看來這份工作他相當喜歡。

可是不等我走過去,一隻手放在肩膀上,把我嚇得立即回頭:“我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嗎?”

我盯着眼前回來的夏宇俊,他罕有的認真模樣令我有點無所適從,差點令我認不出他。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他的聲音有點不悅,我抓了抓頭,正想反駁下時,他立即拉緊我手向外走去。

“算了,天快黑,我還是先送你回去。”

“難得出來,玩多一會兒吧?”我苦着臉反駁他,我纔不想這麼快回去啊。可惜他沒有聽我說話,最後還是匆匆忙忙地把我送回家去。

在路上,他和我同樣一發不語地並肩而行,看來我們也有着說不出的困惑,無言彷彿在點綴這入黑的寧靜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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